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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穆茶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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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为这个?”淑绣不敢相信,难道就因为这句真假难辨的话就送了性命?

  老太太皱起眉,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所谓修桥修单孔,不过是石匠们的行内规矩罢了,只要石料选得合适,弧度算的好,吃得住力,单孔双孔都无所谓。所以村子里的长老听说湘眉要修双孔桥,心里虽然咯噔了那么一下,但是几个人私下一商量,还是答应了。其实村子里早就想修这桥了,在吴先生之前,这山上就摔死过不少年轻后生了,只是一直没人愿意出这个银子,现在有人肯出了,皆大欢喜。

  湘眉大大方方拿了银票,请最好的工匠,出最高的工钱,哪怕把家底花光也在所不惜——家底还不是自己丈夫挣下的么?取之于汝,还之于汝,我们活着没能走到一起,就筑一座石桥把天人永隔的我们连在一起吧,湘眉每天在跑马楼上望着一天天渐成气派的桥,满心说不出的欢喜,仿佛看到了丈夫那双沉稳的眼眸。满心欢喜的湘眉此时眼里只有这座承载着自己一辈子愧疚的桥,却偏偏忘了,凡事有因,必有果。

  人不安分的时候,别人会指指点点地让你安分;真的到了想安分的时候,又偏偏又有人不让你安分。随着石桥渐渐完工,暗处的另外几双眼睛也盯得越来越紧……

为首的就是沈太太,没错,就是那日匆匆忙忙逃下红船的那位沈先生的正牌太太。沈太太知道自己的男人好个风流的毛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自己是他沈家明媒正娶的夫人,老太爷老太太跟前最得宠的儿媳妇,还怕那些城里的骚货么?凭他怎么寻花问柳,不减这泼天富贵就是了。但是,沈先生这回勾搭的居然是离自己家仅仅几堵墙的吴家女人,那个自诩读过几年书就眼睛长到天灵盖上的女人,这就让沈太太再也坐不住了。她觉得自己臊,虽然这件事除了他们夫妻以外谁都不知道,她还是觉得臊,臊的沈太太想起这事儿就恨不得把湘眉的头发一根根拔下来拿自己的心火点上烧个干净。

  还有那位周太太,死的不明不白的周太太,据说再熬上十年也能得块牌坊的周太太,也一贯看不得湘眉的做派,当然,她没有沈太太那种刻到骨子里的恨,她只是跟沈太太关系好,沈太太骂湘眉,她也跟着帮个腔,沈太太说要找机会给这个“拿墨水当饭吃的贱货”一点厉害看看,她也跟着说没错我们帮您留意着点儿她有什么把柄我们一一给她记着——别说这周太太犯贱没主意只会抱粗腿,要知道,在徽州,立贞节牌坊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多少烈女排着队人挤人的等着那块石牌子,凭什么就非得落到你头上?一句话,上面有人,好办事,周太太不傻,她知道,枝繁叶茂的沈家可以拿来当她头顶上一片遮阴的叶子,至于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切,本来就和自己不是一类,早除了早好。

  比起来,潘太太倒是最无辜的一位,她虽然讨厌湘眉,但是总不至于生出害人的心思,潘太太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她心里除了惦记自己那个十年没见面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丈夫以外,其他的事儿她真的不愿意过问太多,只是在其他人吐口水的时候也跟着做个口型免得落单罢了。但是,她家的小伙计潘富偏偏着过湘眉的道儿,所以潘太太不想上两位太太这条船也不行了。

  “咱们……咱们换别的法子不行么?”潘太太迟疑地问道,她打心眼里不愿意沾惹上这种事。她知道,这话一出口,湘眉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别的法子?你倒是给个法子啊?”周太太抢白了一句,沈太太没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哼的一向胆小的潘太太一阵肝颤。

  潘太太沉默了,只是低头搓着袍子上的花边不吭气。沈太太见状,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说,你家男人出门也这么些年了,你就一点不想他?”

  “谁说不想?”潘太太抬起头,眼圈一下子红了,妆匣里那些珠子,一年光阴一粒珠,一盒子的珠子,一辈子的泪,谁说不想?

  “我听我家一个老伙计提过,似乎在婺源一代见过他的踪迹。”沈太太有意无意地提点着,“我家先生正好最近有一趟跑湘赣线的生意,你要是真有心,就让他下本钱打听打听,没准能找到。”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都砸在潘太太心尖儿的命门上,躲都没处躲。

  事情一旦商量好,做起来倒很简单。小伙计年轻胆小不懂事,吓唬吓唬就什么都答应了,何况哪朝哪代的律法都是对女人严对男人宽。男女通奸,最关键的是,男人是光棍一根,而女人却是有夫之妇,男人也就判个流放,死不了人,小伙计没爹没娘的也没啥后顾之忧,带上几位太太给的几百两银票上路,怎么着都觉得自己是赚了——女人可就没什么赚头了,不仅没什么赚头,连自己的一身皮囊都要给搭进去。

  事情闹出来的那一天,桥也差不多竣工了,樟和村一下子热闹了。女人心里偷着乐,想着:好啊,我们这些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有老下有小的辛苦着熬日子,你每天打扮的妖五妖六出门和那些臭男人鬼混,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还要修什么桥,唱吧跳吧,这下子报应来了。男人们也偷着乐,想着:好啊,我们每日里风里来雨里去赚些银两都忙着送给家里或者打点生意场上的官爷商家,赚再多的银子也得仔细着花,你倒好,一个寡妇张罗着修什么桥,还出这么高的工钱寒碜我们,往我们的脸上扇大耳刮子么?唱吧跳吧,这下子报应来了。老人们倒不偷着乐,只是互相心照不宣的点个头,心想着这个女人平日里伤风败俗的名声早落下了,要不是这么个结果,这桥修好了难道还要给她送块匾额不成?咱樟和村可丢不起这个人,这下倒好,桥也修好了,银子也花完了,她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淑绣做梦也没有想到,一座双孔桥,成了她的催命符,而且催的那么急,连句话都不让她说——说了也白说,每个人都希望她死,死的越快越好,越残越解恨。

  “男流放,女剥皮,按律处置吧。”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很中正平和地给了一句最后的了断。

  行刑的那天,很热闹,连小孩子都去了,只是被大人捂着眼睛不让看。樟和村最标致的女人就这样被先剥了衣服后剥了皮,女人们高兴啊,高兴的想强作贤淑笑不露齿都不行了,嘴角咧的像裂口的石榴一样:原来这样标致周正的女人,剥了皮以后也和块猪肉差不多。这样识文断字口吐莲花的女人,刀子割在身上发出的惨叫也和任何一种动物差不多。这样看起来好像纤尘不染的女人,流出来的血也是紫的黑的,连皮带肉往下滴滴答答的样子看起来也会让人作呕——这一天,樟和村的女人们都觉得自己圆满了,回去的时候,一个个腰杆儿挺得前所未有的直,再也不觉得自己是头发枯黄身体干瘦形容枯槁常年缺乏滋润的老太婆。

  后来,也有个私塾先生提过这座有伤风化的桥要不要拆,恰好第二天,樾河又涨水了,于是大家说不能拆,要不会被这吴家寡妇的怨气缠上的;也有人说过筑桥的时候有工匠和物价寡妇不干不净给这桥下了降头,于是湘眉的罪孽又多一重,其实全村的人都心照不宣——这桥不能拆,拆了,那座崎岖的山路上不知道又要多多少枉死的冤魂。

  “圆缺阴晴天不管,谁管得,古今来,万斛愁?”破败的吴家大院里,湘眉誊写的书稿慢慢泛黄,墨迹一点点褪去。

湘眉死了,吴家寡妇的故事也成了樟和村的女人们茶余饭后的一笔谈资,女人们的痛快并不是没来由的,在那些凄风苦雨孤灯如豆的日子里,她们上要伺候老人,下要抚育孩子,满腔心事没人说,只能独自和着泪水咽下去。这样的日子已经太苦,还要再每天看着一个花枝招展不可一世的女人在她们眼前招摇过市,那鲜嫩的面孔和饱满的身体彰显着她的生活和她们是如此不同。长年累月的独守空房已经将女人们的神经磨得细而尖锐,哪里还禁得起别人的滋润碰撞自己的干瘪时那种艰涩的刺激?所以樟和村的女人们觉得心安理得,因为她们只是在为自己常年积累的那口郁气找了一个合情合理合法的出口罢了,不吐出来,她们会憋死的。

  只是,有三个女人,却痛快不起来。说真的,她们并不是多么恶贯满盈的女人,她们一个要脸面,一个要靠山,另一个,要的不过是自己丈夫的一点点消息,于是这么想了,也就做了,做了,也觉得合情合理。没想到的只是原来亲手害死一个人的感觉会像梦魇一样,一直纠缠着自己,赶都赶不走。沈太太家的伙计后来果然打听到了潘先生的消息,潘先生没有死,而是在外面纳了外宅,过得很滋润,消息传到潘太太耳朵里的那一天,她觉得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妆匣里的那些珠子像一双双眼睛一样瞪得大大的,仿佛在等着看什么笑话——一切,听起来真的像个笑话。

  至于沈太太和周太太,她们之间的走动也越来越少了,因为每次见面的时候,她们望着彼此的脸,总忍不住会想起那段不愿回忆的往事,想的冷汗直流,想的心惊肉跳……

  “然后呢?”淑绣的声音把老太太从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里拉了回来。

  “然后?”老太太皱起眉,摇摇头,“然后她们就一直好好活着,直到——”老太太轻轻叹口气,“直到沈太太被吓死的那一天。”

  “难怪她会怕成那样……沈太太死了,周太太也死了,难道她们真的是被……不可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什么鬼啊怪啊呢,”淑绣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突然,她又想起那个黑影,还有她不经意间看到的那个黑影脚上的那双鞋,淑绣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看向老太太,“这些事儿,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呵呵,我怎么知道。”老太太笑了,“我成天坐在这儿看着这村子里的人来来往往,很多事儿,我比她们自个儿还清楚,你信不信?”

  淑绣张张口,想说什么,又给咽回去了,突然,一阵争吵声传进她们的耳朵,淑绣和老太太同时把目光转向窗外。

  这座跑马楼的位置很巧妙,透过北边的窗子,恰好能看到樾河旁边的一个隐秘角落,那个角落,在村子的大路上是看不见的,做些隐秘的事最好,上次淑绣见麻四也是在这个角落里。

  淑绣和老太太循声望去,夜色朦胧中看到一男一女扭在一起,好像是搂着,又好像是在扭打,大晚上的实在看不清,淑绣和老太太推开推窗,勉强能听见他们俩的谈话——

  “怎么办?我这次是真的杀人了,怎么办?!”女的好像是在哭,哭声里带着恐惧。

  “你怕什么?那女人都入殓这么多天了,不也没事么。”男的好像是在安慰女人,那声音——那声音是……淑绣愣了,脚像木头桩子一样钉在地上。老太太显然也听清楚了,她看了看淑绣,有些同情地握住淑绣的手,拍了拍她的背。一男一女的对话还在继续:

  “可是纸里包不住火,我这些天没一天不做噩梦,我怕,我怕哪一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不是人,也是鬼!”

  男人沉默了,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声音却显得格外阴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你说什么?!”女人显然没想到男人会这么说,“你……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这不都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么?”男人猛地站起来,“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那吴家寡妇的死背后有这么些事儿,你们够狠,现在一个个死,奇+ …書∧** 網也是天谴,是报应!”说完,男人转过身一步步朝女人走去,他的面孔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而狰狞——“不,这不是麻四,”淑绣自言自语道,这不是麻四,麻四是那个憨厚而快乐的小伙子,不是眼前这眼露凶光的禽兽!淑绣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老太太使劲拍了淑绣一巴掌:“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拉开他们?!”淑绣才猛地回过神来,挣扎着直起身,扶着老太太慌忙下楼向樾河边赶去。老太太和淑绣赶到的时候,潘太太已经被麻四掐的只剩下一口气了,老太太和淑绣拼死想把麻四拉开,麻四此时此刻却已经红了眼,像头野兽一样狠狠地掐着潘太太的脖子不松手,直到淑绣抄起一块石头砸向他的后脑,麻四才倒下去,放了手。

  “你怎么样了?”淑绣连忙上前扶起潘太太,潘太太显然受了刺激惊魂未定,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老太太凑上来给她把了把脉,又拍了拍潘太太的后背,潘太太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终于转动了一下眼珠。突然,她的目光停滞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淑绣的左侧脸,缓缓抬起手,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着淑绣,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噎了半天,猛地喷出一口血,软软地倒了下去。

  淑绣的手僵在那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太太惊讶地一抬眼,竟然也愣住了,愣了半天,老太太猛地抬起手扳过淑绣的脸:“丫头,你……你和她长得真像!”

  “她?谁?”淑绣不解地问。

  “湘眉。”老太太肯定地说,这个名字把淑绣吓了一跳:“我像湘眉?我怎么会像她?我要是向她你们怎么早没发现?”淑绣觉得难以置信。

  老太太仔细端详着淑绣的面孔:“是的,你白天看起来是不像,你的眉眼比她长那么一截,但是晚上,你的脸稍微侧一些,眉毛眼角都被隐去那么一段,看起来和她真像。”老太太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太像了,太怪了——”突然,老太太想起了什么,迟疑地问道,“难道……沈家的女人那天晚上是被你吓死的?!”

  “被我?!”淑绣失声叫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不是你有意为之,那天本来你们就听到了寡妇桥上的鬼哭和鬼影,沈家的女人本来就亏心,胆战心惊的时候又突然间发现你和湘眉这么像,所以活活地被吓死了,就像她一样。”老太太指指昏迷不醒口吐白沫的潘太太。

  “可是周太太死的那天我可没有见过她,她又是怎么死的?”淑绣仍然无法将沈太太的死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她是被这女人掐死的。”一个有点虚弱的声音在淑绣和老太太身后响起——麻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被——被谁?”淑绣和老太太异口同声地问,她们不敢相信一向沉默而胆小的潘太太会亲手掐死别人。

  “是的,被她掐死的。”麻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他脸上的凶色已经褪去,他又变成了那个憨厚的小伙子,只是他刚才的样子让淑绣仍然觉得心有余悸,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麻四站起身,脸上还有几丝血迹。淑绣看了看身边的老太太,意外地发现老太太看麻四的眼神很复杂,有痛惜,有怜悯,还有些说不清的东西,也许是——庆幸?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就好……”老太太居然落下泪来,麻四的眼泪也夺眶而出,膝盖一软,跪在老太太跟前。

  “你知道吗?从沈家媳妇死的那天开始,我就担心,我怕是你,你是个好孩子,你对湘眉有心,但她对你无意,你不该这么死心塌地的对她,你本来应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她死了这么久了,你还掺和她的事儿干什么?”老太太拍着麻四的后背,眼泪砸在麻四的手背上。

  “老夫人,我明白您的心思,我是打算好好过日子,这几年我不都好好过来了么?”麻四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老太太的臂弯里,“沈家女人死了,我以为是她又回来了,我等着,等着那个周家的女人遭报应的那一天,可我没想到,我看到的是……”麻四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麻四并不知道潘太太会害人,他只是替潘家做过木匠活,潘太太是个好人,对他们这些干活的木匠也好得很,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的模样让麻四想起了一个人——曾经是樟和村最标致的女人吴太太。麻四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从来没见过像吴太太这样的女人,那么干干净净的,说话又秀气又文雅,麻四喜欢吴太太,吴太太也对他很好,麻四去吴家干活的时候,吴太太会冲着他很温柔的笑,那双朦胧的眸子似乎要把麻四化掉一样,可是麻四不敢有非分之想,在麻四心里,吴太太就像老人们讲的故事里下凡的那些仙女一样,又美又遥不可及。吴太太死的时候,麻四在邻村干活,等他回去的时候,吴太太已经被人草草埋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那天晚上,麻四在村头那座新石桥的桥头哭了一宿,边哭边想念着吴太太的一颦一笑,还有自己那天干活走神轧了手的时候吴太太送给自己的那瓶城里买的药膏。

  所以麻四会喜欢上潘太太,因为除了吴太太,潘太太是第二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年轻女人了。他们偷偷摸摸的好上了,年轻小伙子遇上守了十年活寡的壮年女人,就像焖灶火遇上了滚热油。每当激情过后,潘太太都会倒在麻四怀里,哭诉着自己这十年不堪回首的过往,常年的孤独守望,丈夫的无情背叛,如此种种都让麻四对这个女人心疼不已,根本来不及去想她的眼泪背后是否有着另一副面孔,直到那天晚上。

  那天麻四活儿干得好,挣了几个小钱,打了半斤夹酒,喝的晕晕乎乎,边走边晃,一路晃到周家大院的后门旁边,看见墙根有两个女人站着说话,他仔细一听,居然是潘太太的声音,而另一个女人则是周太太,麻四赶紧后退几步,在一边的草垛里猫着。

  “说吧,现在怎么办?”周太太的声音颤抖着,“现在她回来了,肯定是她回来了,要不那寡妇桥上的鬼哭是怎么回事儿?沈太太肯定看见她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她回来找我们了!我们谁都跑不掉!”周太太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显得有些走调。

  “你别嚷嚷!”潘太太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恨恨地对周太太说,“你问我怎么办?我问谁去?说白了,我当日还不是被你们拉上贼船的么?她沈家的想报一时之快,你周家的想当帮手,你们俩做下的事,现在你来问我做什么?”

  “我们拉你?”周太太恼火地质问道,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了,“说白了难道不是你自己贱?你要是不想男人想疯了,你会主动送上门来?樟和村守活寡的人多了去了,个个都像你这么没出息?”周太太哼了一声,补了一句,“别以为,你和那小木匠的事儿就没人知道。”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周太太脸上,潘太太可以忍得下一切孤独委屈白眼,独独忍不得这一个“贱”字,什么叫贱?你沈家树大根深,当然不用犯贱;你周家盯的就是那一块牌坊,当然不会有人骂你犯贱;我呢?我十年含辛茹苦凄风苦雨换来的就是丈夫在外地成家置宅妻妾成群,你们骂我犯贱,我去骂谁?!潘太太的眼睛红了,她伸出手死死掐住周太太的脖子,掐的周太太眼球突出脸色紫黑,舌头伸出一尺长,丝丝涎水滴在潘太太的胳膊上,她竟然毫无知觉,只是像疯了一样掐住周太太的脖子,让她说不出话喊不出声,让她再也不会骂自己犯贱!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是周太太再也挣扎不了了,丰满的身体像死猪一样沉沉地倒下去,潘太太才住了手,随即瘫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片刻,潘太太才像大梦初醒一样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看着周太太突出的白眼珠,直直向外伸着的舌头,还有那双把自己胸口的衣裳都挠成碎步片的干枯的手,突然感觉到一阵极度的恐惧,她支起身,四下看了看,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

  望着潘太太瘦弱的背影,麻四觉得自己也傻掉了——原来是这样,原来她也不是干净的。三个女人,三个各怀心思的女人,就这样带着自己的心思剥了别人的皮……一阵冷风吹来,麻四觉得一阵眩晕,今晚风很冷,路上没有人,麻四昏昏沉沉地爬出草垛,来到周太太的尸体前,看着周太太死不瞑目的脸,麻四觉得一阵恶心:立牌坊,立牌坊,樟和村最出名的寡妇、节妇,就为一块牌坊……一阵酒劲涌上来,麻四俯下身,掏出随身带着的木工刻刀,狠狠地划开了周太太的手腕,一股血喷出来,麻四觉得很痛快,就像当年的周太太看湘眉剥皮的时候一样痛快,麻四掏出腰里的空墨斗,看着黑红色的血注进墨斗里,麻四混身一阵快意的战栗,又一阵风刮来,刮得麻四连站都站不稳了,夹酒果然是烈,烈地麻四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稀里糊涂地一路晃着,晃到了村东的那片牌坊群。茫茫夜色里,平时那一排排庄重的让麻四不敢正视的牌坊此刻却显得各位诡异而面目可憎,“牌坊,牌坊,什么他妈的牌坊!要这些烂石头做的玩意儿干什么!害人么!”麻四恨恨地骂着,掏出装满血的墨斗,胡乱地在牌坊上画着,麻四不识字,那些龙飞凤舞的字儿在他看来就跟画儿一样,麻四就这么比着画着,画得怪模怪样歪七扭八,看着自己写下的那些不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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