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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穆茶棚-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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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吐吐舌头,赶紧快走两步跟上。来到门边上,丫头抢先一步上前打开门,一个软软的东西顺着门板歪了下来,倒在丫头的脚面上,小丫头吓得惊叫一声,往后跳了几步,几个家仆顺着声音赶了过来——倒在地上的是个衣衫褴褛的人,人吓人,吓死人。

  “这丫头什么来头?怎么身上连件随身行李都没有?”在王家干了几十年的老姆妈夏嬷嬷皱着眉替这个昏睡不醒的姑娘擦拭着脸上的污垢,擦干净脸,还真是个挺不错的伶俐孩子,看年龄得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了,在他们这儿,应该已经是出嫁的年纪了,夏嬷嬷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对王老太太说,“老夫人,这孩子……该不会是——逃婚出来的吧?”

  “逃婚?”王老太太愣了一下,站起身凑近这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这姑娘的脸长得真的很好看,而且,越看越像当年的……王老太太突然一个激灵,她定了定神,吩咐道,“先让厨房给她熬点儿热汤水吧,今天我要去庙里进香,耽搁久了到午时就不好了。你先照看着她,等我回来再做打算。今天既然是去上香,还没出门就碰上了第一桩善事。”王老太太笑了笑,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身边的丫头忙上来扶住她。

  云经寺有一座专门是修行尼姑的别院,王老太太一辈子只去这个别院——连进香都只跟尼姑打照面,也怪不得这老太太能拿到朝廷的旌表了。这所别院的主持法号智缘,跟王老太太差不多年纪,人很聪明,王老太太一直就爱和她说些知己话,王老太太是这间寺庙最大的施主之一,这其中有一半功劳都是智缘师太的。

  “老夫人这几天气色好像不太好啊。”智缘细细端详了一下王老太太的面色,“看您面色青白,两颊又泛些潮红,阴虚气弱啊,怎么?这阵子睡得不安稳?”

  王老太太皱起眉,四下看看,小声说:“这一阵,我总是觉得很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盯着我看着我,别人在暗处,我在明处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王老太太摇摇头,“我总觉得——是有人要回来了。”

  智缘一愣,马上笑起来,拍了拍王老太太的胳膊:“您多想了,哪儿有那么多神神道道的事情?回去让大夫给开点安神定惊的汤药吧,这个季节容易滋生毛病,您自己小心些就成。”

  王老太太苦笑了一下,踱了两步,突然回过头,看着智缘:“你说,做善事,能赎罪吗?”

  “当然能。”智缘微微一笑。

  王老太太张张嘴,却想不起来还要再说什么,愣了片刻,只好结束了这场沉闷的谈话。

  “老夫人,让我猜着了,这丫头真的是逃婚过来的。”王老太太刚进门,夏嬷嬷就迫不及待地向王老太太报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那姑娘叫淑绣,是从几百里外的宏县逃婚出来的,家人把她锁了黑屋子,她大半夜的一个人从窗户翻出来,逃了出去,身上什么也没带,饿着肚子一路走过来,到了王家大院后门终于撑不住了,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说话还是只带三分力气而已。

  “丫头,你出来,父母知道吗?”王老太太问淑绣,显得和颜悦色。

  淑绣低下头,搓着袖口:“我爹死得早,我娘给我寻了门亲,可那家后生却是个短命的,还没过门就走了。我娘非逼着我守望门寡,我不愿意,他们骂我有辱门风,把我关起来了,如果我不逃出来,也得被他们给逼死……”淑绣的声音越来越低,当然,王老太太听得一清二楚。

  烛火微微地跳着,王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在摇曳的烛光里显得阴晴不定,淑绣的心也跟着忐忑起来。沉默了很久,王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问:“如果,我收留了你,你爹妈寻上门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淑绣急急地说,“我娘……我娘是个瞎子,她根本出不了门。我家没有别人了,他们不会跑几百里地来找我的,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朝哪个方向逃了。我不想回去,我回去了只有死路一条,村里人会把我剥皮的——”

  剥皮!王老太太一怔,觉得后背一阵凉气,她看了看淑绣,又看了看一旁的夏嬷嬷,夏嬷嬷低声提醒着:“老夫人,咱们王家是朝廷旌表的节孝望族,收留这逃婚的望门寡妇……”夏嬷嬷没有说下去,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淑绣听见夏嬷嬷的话,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突然,王老太太开了口:“留下她吧。

  “什么?”淑绣和夏嬷嬷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太太……”夏嬷嬷还想劝些什么,却被老太太摆摆手制止了:“不用再说了,这个丫头就收在咱们王家当下人吧。她的来路,你们都不要往外说就是。”王老太太看了夏嬷嬷和其他两个丫头一眼,眼里警告的意思很明显,大家忙不迭的点头。

  一个逃婚的女子,就这样在一个樟和村唯一拿到了朝廷旌表贞节牌坊的大户人家里安顿了下来。事后,当王老太太回忆起来的时候,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固执地收留这个丫头,也许是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她白天在寺里和智缘的一番行善和赎罪的对话,也许是因为——她听到“剥皮”二字的时候,背后突然刮过的一阵阴风。
淑绣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跟她的名字很像,乖巧伶俐又心灵手巧。据说淑绣的母亲是江浙人氏,所以她的女红手艺极好,手底下出来的绣品针脚匀,挑花儿密,线结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王老太太喜欢,樟和村的女人们也都瞧着稀罕。偶尔有左邻右舍的要嫁个姑娘或者给太太夫人送寿礼什么的,都想着法儿给淑绣代话看能不能帮忙给绣点活儿。王家是方圆大户,王老太太又以乐善好施出名,从来不拿什么架子,自然也不会推辞,日子长了,淑绣基本上成了王家或者说樟和村的专业绣娘了,平时不做活儿的时候,就陪着王老太太说说话解解闷,她长着副玲珑心肝,总能让王老太太开心起来。

  渐渐的,淑绣和周围的人逐渐熟络起来,与樟和村的女人们彼此之间的走动也渐渐地多了。这天傍晚,她到沈家来给沈太太送她请自己绣的一副盘金绣品,说是要送给自己母亲当寿礼的。沈太太拉着淑绣寒暄了两句,便提出请淑绣陪她到外面走走,沈家也是樟和村有头有脸的人家,沈先生和王家还是生意上的伙伴,淑绣没有多推辞,便陪着沈太太从后门出去,一路行至樟和村西头的村口。

  樟和村西头有条河,名为樾河,樾河上架了一座石桥,桥头还筑了一排美人靠,不知道年代有多久了,反正上面的漆已经有些剥落了,露出暗黄色的木质条纹。“坐下歇会儿吧。”沈太太挪了挪脚,没等淑绣回答,就在那美人靠上落了座。淑绣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略微把身子扭一扭,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视线正好正对着不远处的石桥。

  淑绣望着眼前的石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看了半天,突然叫了起来:“咦?这桥是双孔的啊。”——修桥只能修单数桥孔,据说这是规矩,这个规矩有什么出处,淑绣并不知道,只知道不按规矩办事肯定没什么好处,比如自己。

  沈太太脸色一沉,连忙把手指放在唇上,小声嘘了一声,对淑绣摆摆手:“别这么大声,小心让人听见。”

  “怎么了?”淑绣好奇地问。

  “怎么?你不知道这座桥的来历?”沈太太靠近淑绣,神秘兮兮地说,“修桥的人啊,原是个寡妇——”

  “寡妇?”淑绣吃了一惊,“是樟和村的人吗?”

  “嗯。”沈太太点点头,“是樟和村一家姓吴的人家。男主人是个丝绸商人,跑码头的时候被人劫财害命,横死异乡,家产就全归了这年轻寡妇了,这吴家的寡妇当年可是我们樟和村最有钱的寡妇。”沈太太挤眉弄眼的神态让淑绣觉得有些不舒服,只是不方便表现出来罢了。沈太太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吴家寡妇啊,依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早年在闺中又读过几年书,肚子里有些墨水,所以平日里不把咱这樟和村的妇人们放在眼里,自己独来独往的。日子久了,也耐不得寂寞了。别人家的女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里侍奉老人照顾孩子,她左右也没个孩子,一个深宅大院除了她自己就是些下人们,没人看没人管的,慢慢的竟然开始放荡起来,跟城里那些酸文人们搅和在了一起,而且——越闹越离谱。”

  “哦?那她后来怎么样了?”淑绣微微皱起眉,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沈太太耸耸眉毛:“还能怎么样?纸里包不住火,她到临了还不算难逃一死。”

  “什么?!”淑绣失声喊道,“她死了?那这桥——”

  “这桥是她出资建的,说是个樟和村的人谋福利的。其实修桥的时候她也差不多明白自己的时日无多了,所以也就一掷千金豪不心疼,用上好的石料,请最好的工匠,最怪的是——她坚持要修十六孔的双数桥。就这一下子,犯了众怒。大家都骂她坏了修桥的规矩,告到县上,又翻出她往日里那些风流事儿来,她的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淑绣觉得浑身莫名的发冷,愣了半晌,问道:“既然是坏了规矩,这桥怎么还留着?”

  “是有人说这桥该拆,但是村里人正准备拆桥的时候,头天夜里樾河水突然暴涨,有风水先生就说咱这村子西面有个豁儿,这桥正好把这个豁儿给镇住了,如果要拆,反而要给咱们樟和村惹祸——其实谁知道呢,没准儿是哪个修桥的工匠和这寡妇勾搭上了给这桥下了降头也不一定呢。”沈太太撇撇嘴,“总之,一说不拆桥了,樾河水也退了,真是邪门,反正拆桥的事儿也就此搁置下来了。”

  淑绣眯起眼,把目光转向石桥:“不过有了这桥,樟和村的人出门也就方便了。否则这么宽的樾河,摆渡又不方便,要是绕道,得多出一天的路程来,何况樟和村四面环山,路并不好走。”

  “那倒也是。”沈太太点点头,“不过,咱们樟和村的女人是不让过这桥的,这桥只能让男人踩,女人要想出去,就得老老实实绕道。名字叫寡妇桥,却净是些男人踩来踩去,要是吴家寡妇地下有知,还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沈太太突然咯咯地笑起来,脸上带着种咬人的痛快,仿佛她此时就踩在这个吴家寡妇的身上一样。“对了——”沈太太突然把目光转向淑绣问道,“你知道,这吴家寡妇是怎么死的么?”

  淑绣摇摇头,沈太太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被生剥了人皮,丢到酒缸里慢慢淹死的……”

  一阵冷风刮过,淑绣猛地打了个寒噤,沈太太也住了嘴,因为她们不约而同的听见,刮过耳边的风中裹带着一阵低低的哭声,循声望去,好像是从寡妇桥上传来的——她们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天,已经不知不觉地黑了。

沈太太像木头桩子一样戳在原地不动了,淑绣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那丝丝缕缕的声音却像杨花絮儿一样擦着耳朵尖儿飘过,忽近忽远的始终听不太清,但又的确是个女人在哭。淑绣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想往前挪两步看个究竟,沈太太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吓了一跳。

  “沈夫人,您怎么了?”淑绣看着沈太太煞白的脸色,她也怕,但她觉得沈太太的恐惧和她不同,是打心里往外溢的那种。

  “别……别去,那是……”沈太太的眼神越来越惊恐,“那是吴家寡妇——我记得她的声音,就是这样,她就是这样哭的!她死的时候!”

  “我好悔啊——好悔——”一阵幽幽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随着风灌进淑绣的耳朵,似乎是为了验证沈太太的猜测一样,声音嘶而哑,淑绣和沈太太同时惊恐地循声望去,竟然发现一个影子从桥头摇摇摆摆地飘下来,离她们越来越近。沈太太拼命拽着淑绣,淑绣却努力伸着脖子想看个究竟,沈太太一个劲儿把淑绣的肩膀往下压,淑绣本能地一挣,头偏了一下,一束月光正好顺着她的视线打在那个影子的脸上,那张脸在微弱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非常奇怪,脸上有很重的阴影,影子和影子之间还交错在一起,看不清楚,似乎还披了一件类似斗篷的东西遮了一半的脸,“它”一边走,还在一边低声抽泣,黑斗篷、埋在阴影中模糊不清的面孔和她低低的抽泣声纠缠在一起显得格外糁人。
  “啊!”沈太太也正好和那个影子打了个照面,吓得尖叫一声,声音不大,但足够那个黑影听见了,那个影子也惊了一下,把视线转向猫在一旁的淑绣和沈太太,淑绣本能地拉着沈太太低下头,那个影子在她们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住了,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伏在地上的淑绣恰巧看到了那人脚上的一双鞋,那是双正常女人的小脚,鞋面是黑绒布的,鞋底好像是软的,走起路来才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音,这双脚怎么——淑绣正在脑子里搜寻着什么,那双脚又动了起来,淑绣连忙又把头低下去一些。微弱的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近,然后又越来越远,等她们终于敢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那个影子早已消失不见了。

  淑绣的衣裳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她突然发现沈太太的手凉的吓人。淑绣好奇地拍了拍沈太太的手背想安慰她两句,沈太太却惊得一跳,然后瘫在地上。

  “是她,一定是她。”沈太太的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颤抖,“那样嘶哑的声音,从寡妇桥上飘下来,一定是那个吴家寡妇又回来了!黑灯瞎火的,我们樟和村的女人是不会走那座桥的,还有她那个身段,那双眼睛……没错!一定是她!”吴太太的手脚和她的声音一样颤抖的不成人形。

  “怎么可能?”淑绣皱起眉,尽管是个女子,但她胆子并不小,也不太相信什么神神怪怪的事儿,“吴家寡妇死了这么些年了,怎么可能现在回来……”

  沈太太的瞳仁慢慢扩大,还没等淑绣回过神来,她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嘴角溢出一串白沫。

  沈太太就这样死了,被活活的吓死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沈太太是被一串在淑绣看来根本听不仔细的哭声和一个根本看不清楚的影子给活活吓死的,这就有点莫名其妙了。这件事很快就在樟和村很快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虽然大夫证实了沈太太是惊吓过度而死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但淑绣作为唯一的目击者,没有旁证,却总是没法彻底撇清关系,衙门里也来了人,验了尸,写了供词画了押,来来回回折腾了小半月,无果而终——反正怎么查,也还是被吓死的。
不过淑绣并没有因此而变清白,樟和村的流言反而变得更离谱。大家都说是淑绣身上不干净,招惹来不干净的东西,否则,怎么偏偏沈太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碰上了这种事?各种各样的话越传越难听,樟和村女人多,都是些成天闲的长毛的守妇,眼睛里望不见远走的男人就转而盯着身边的女人,把一点子虚乌有的东西嚼的津津有味活色生香,这么嚼着,终于嚼到了樟和村最德高望重的节妇王老太太再也坐不住的那一天。

  “到底怎么回事儿?”王老夫人把淑绣拉到偏房,又把旁人支开,低声问淑绣,“你们那天晚上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个人,一个女人。”淑绣很肯定地说,“她的模样我没看清,走路的样子很怪,摇摇晃晃的,但是绝对不是鬼。”

  “你怎么这么肯定?”王老太太皱着眉问,“大半夜的,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鬼?”

  “因为我听见她的脚步声了。”淑绣说,“鬼走路不会发声音,她虽然走得很飘也很小心,但是我还是听见很轻的脚步声了,她一定是个人。”

  “会不会是路人?”王老太太眯起眼思索着,“走夜路恰好经过而已。”

  “可是村里人不都说了么,这不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儿了,总不会每次都……”淑绣突然发现王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忙截了话头,“对了,我看见她的鞋了——”

  “不会是她!”王老太太突然像着魔一样喊了一声,把淑绣吓了一跳。“您……您怎么了?”淑绣试探着问。

  “没什么,没什么。”王老太太摆摆手,“你回去吧,这几天别出门了,仔细再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淑绣点点头,起身正要往外走,王老太太却又喊住了她,“等等……我们王家在村西还有处偏宅,是几个远亲在那里住,也缺人手,你明天就搬过去吧。”

  淑绣愣了愣,她明白,这算是逐客令了,只不过还给了她口饭吃罢了,淑绣咬咬嘴唇,点点头,退了出去。王老太太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又坐下去,昏黄的眼眸里映出淑绣的背影。

  王家的确在村西有座旧宅,很小,远没有王家大院的气派,淑绣第一天推门进去的时候,门轴发出的那一声闷响让她觉得门板随时有倒塌的可能。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伴随着一声同样带着霉味的苍老的声音——“谁啊?”

  淑绣惊得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是我,淑绣,王老夫人差我到这儿来伺候您的。”

  “是她?”一个佝偻的身影摇摇晃晃地从里屋出来,在天井透进来的阳光下,她的面孔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个老人,看上去比王老太太略大一些,头发已经全白了,脸色还不错,只是因为常年缺乏日光而显得有些苍白。老太太盯着淑绣,耷拉着的眼皮里透出的眼神让淑绣觉得难以捉摸,远没有第一次见王老太太的那种慈眉善目的感觉。淑绣紧张的搓着衣角,老太太突然笑了,然后操着哑哑的声音说,“丫头,你是不是在王家犯什么错了?”

  “没有。”淑绣很老实的摇摇头,然后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沈太太半夜撞鬼的经过讲给这老太太听,老太太听完,笑的更古怪了,那笑声又哑又尖,笑的淑绣不知所措。笑够了,老太太停下来,看着淑绣,指了指东面一间厢房说:“你就住这儿吧。”

  “哦,好。”淑绣稍微挽了挽袖子,打算好好收拾一下屋子,给老太太留个好点的印象,随口问了一句,“这宅子里还有些别的什么人呐?我该为您干点儿什么呢?”

  “没有人了,只有我们两个。”老太太咧了咧嘴角,露出几颗残缺的黄色牙齿。

  “那我——”

  “你不用干什么了。”老太太把淑绣没出口的话堵了回去,“你和我一样,在这儿数数日子,看看外面的人,就行了。”

  
    随着淑绣被逐出王家大院,各种流言蜚语逐渐也平息了下来。一开始,樟和村还有好事的年轻人大晚上跑到寡妇桥附近去蹲着,专等这个“鬼”现身,居然一次也没有等来,日子久了,大家也把这回事儿给忘了,直到,有一天……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很蓝,花很香,鸟儿嘤咛,空气很好,麻四踩着湿润的黄泥地朝村口走去,边走边哼着刚学来的安庆小调。麻四是樟和村的一个木匠,樟和村男人不多,一般的人家把男人都送出去经商当学徒了,整个村子基本都是些孤寡老幼,很少有青壮年的男人,麻四是这很少中的一个,他是个孤儿,又是个光棍,所以活的很开心,因为别人得为一堆人活着,他只要惦记着自己就行了。今天,麻四是要出村给人买木料的,途中要路过樟和村的那片远近闻名的牌坊群。

  麻四不识字,牌坊上写着是些什么玩意儿他也不知道,什么“功德”什么“忠正”什么“贞烈”什么“节孝”在麻四眼里都是鬼画符。但是,石牌腿儿上一串“鬼画符”却吸引了他的注意,麻四虽然不识字,但是在樟和村待了十来年,也知道那些牌坊是被村里人奉若神明的,可是今天,四座呈弧形排开的牌坊两边的柱子上居然都被人画了奇怪的符,而且,那些符是暗红色的,红的很怪,麻四闻了闻,有点腥味,那味道好像是——血……

  麻四跟疯了一样玩命往村里奔,边跑边喊出事了出事了牌坊柱子上有血字了,樟和村早已经乱成了一团——一半是因为上气不接下气的麻四,另一半是因为樟和村昨晚的另一桩命案,和沈太太关系很好的周太太死了,脖子上有很重的淤痕,手腕被一条细细的东西给勒断了,血流了一地,不知道到底是被掐死的还是流血流死的,抑或两者都有。

  周太太是寡妇,自己男人是沈先生商行的掌柜,和很多商人一样客死异乡,周太太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她没别的毛病,就是有点嘴碎,平日里爱跟沈太太一起嚼嚼舌根子,但好像也没跟什么人结过怨,尤其难得的是,周太太从十六岁守寡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孩子也送出门自己谋生去了,没准再熬个十年,也能捞一块贞节牌坊,步王老太太的后尘,可怎么突然就死了?而且和沈太太是前后脚?

  这么一来动静就大了,牌坊群上被不知道什么人画上了莫名的血字,而且画的歪歪扭扭极其怪异,似乎是在昭示着什么特别的含义一样。樟和村两个名声很不错的妇人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不明不白地惨死,其中一个还是方圆几十里名头还不小的节妇,樟和村是个要脸面的村子,出了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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