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银女-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心情再沉重也笑出来。
“我也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做医生赚得多。”
我解释,“医生也有好多种,有些赚钱,有些不。我在公家医院服务,薪水是有限的。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赚有不赚,所以一般人认为医生律师都发财,是不对的。”
“是吗?”银女仍有三分狐疑,不过她对我有信心,“那你为什么读那么多书?”
“读书是我的兴趣。”
银女笑出来,“我不要读书,闷死人。”
我微笑,不置可否。
过一会儿见银女又天真地说:“都说只有读过许多书的人才算高贵。”
我说,“学问也有许多种,人情炼达即文章,很多人虽没受正式教育,也可以成为成功人物。”
她不大相信,但是不出声。
“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介绍小说给你读。”
“我还是看‘龙虎门’,你有没有看过?”银女问。
“我知道有这个漫画,听说很精采。”
“你也看?”她象是遇上同志。
“我比较喜欢‘中华英雄’。”我偷偷说。
“你真好,”银女欢呼起来,“你真好!”
因为一本图画书的缘故,我们拥抱。
银女说,她发现我原来不是石头美人。
石头美人。
我发觉在她口中,可以听到很稀罕的事。
如果我还算美人,我可不介意是石头还是石膏。
这个绰号,假使小山听见,倒会得举双手赞成,他一直说我呆。
是晚临睡前,天忧电话,找到香港来。
“啊”,我笑,“你不生气了?”
“我能气你多久?”
“那就好。”
“那个问题女孩,还在你家?”
“是。”
“季康呢?”
“他最近很忙,没事我不好去撩拨他。”
“他是好对象。”无忧指出。
“你替我担心是不是?”我说:“怕我成为下半生无依无靠的寡妇,独自坐在幽暗的客厅中等佣人来开灯。”
“咦,你倒是把自己的生活形容得非常贴切,没成为寡妇之前,你何尝不是这样独坐。”
我苦笑,“也许你不相信,此刻我的生活曲折离奇。”
“爸妈叫你到纽约来住。”
“等这件事完毕之后,我会来。你尽量替我安慰他们,可别让他俩在这个时候跑到香港来。”
“我尽力而为。”
“再见。”我说。
“我们再联络。”她挂电话。
妹妹总是妹妹,没有兄弟姊妹的人是不会明白的,血浓于水,万载千年不易的道理,打死不离亲兄弟。
我心头一阵暖,有家人真好。
司徒为我们约好七点钟见陈氏两老。
我替银女挑出一件宽身衣裳,浅蓝色小格子,前胸是一块透明纱,缀着水钻,这么累坠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因为年轻,一点也不碍眼。
外面下起大雨来。
银女打个呵欠。
照我的做法,赶着大雨出去吃顿饭实在划不来,不如取消约会。
但老人会怎么想?益发显得我自私,硬把银女藏起来,不让他们见面。
司徒开车到码头接我们。
朱妈打着雨伞遮我俩上船,脚还是溅湿了。
上车银女坐在后座便脱鞋擦脚,我转头含笑说:“斯文点。”
她吐吐舌头,将鞋子套回脚上。
司徒投来一眼,象是说:她倒肯听你话。
我顿时象做了萧伯纳笔下的希敬士教授,洋洋自得起来。
车子无端端塞在马路上,寸步难移。
我略有烦言:“这么远路硬把人叫出来吃饭。”
司徒又看我一眼:“你以前并不抱怨。”
我看看后坐,银女靠在椅垫上瞌睡。
“现在拖大带小,不方便。”
司徒没有回答。
过一会儿我轻轻问:“有没有叮嘱他们,叫他们小心说话?”
司徒点点头,给我投来眼色,向车后呶呶嘴。
我即时醒觉地闭上嘴巴。
到陈宅已是八点一刻。
老女佣来开门时说菜都凉了,热完又热。
银女被唤醒,当众伸个懒腰,我轻轻推她一下,叫她检点。
与老人家寒喧数句,便坐下来吃饭,这是一顿鸿门宴,毫无疑问。
我与司徒立刻发觉陈老太没怀好意。
一顿饭的时间不住查察银女在我家吃什么穿什么,那种逼切的关注过分露骨,银女狐疑地向我没来奇异的目光。
“我的父母亲”再也没有理由对她表示这么关心。
我只好说:“妈妈,有我在呢,你不必不放心。”
谁知老太太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孔说:“我看银女还是搬到我们这里来住好,要什么有什么。”把尾六个字说得特别响。
司徒与我面面相觑。
老先生假装喝汤,什么也没听见,两者显然一早已经协定这件事,等我们上门来摊牌。
我忽然之间一口浊气上涌,只觉得他们愚昧,又宽心灰,不禁说:“我们一早便已说妥,我不想再说这件事。”
陈老太涨红着脸,当席便要与我分辨。
钱女已经托一托我手肘,“什么事?”
司徒放下碗:“陈老先生,我们这次来不是来讨论这件事的,你已答应过我。”
陈老先生咳嗽一声,“我不得不采取这个法子,司徒,你们一鼻孔出气。”
我不相信我的耳朵,这么和善可靠的两老!十五年来爱护我站在我这边的两者,现在要对付我。
陈老太咳嗽一声,“让我们问问银女,让她自己作出一个决定。”
银女警惕地问我:“什么决定?”
我知道事情要崩了,站起来,“妈妈,我觉得这一着你错了。”
陈老太瞪着我:“我吃盐比你吃米多呢。银女,跟我来,我给你看你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婴儿房就在你房隔壁。”
她一径拉着银女往楼上去。
我不怒反笑,跟陈先生说:“爸爸,你完全误会了,你以为这是五十年前?她是我买下来的丫环?从头到尾,我都哄着她,请求她保留这个孩子,现在我们前言不对后语,出尔反尔,她会怎么想?”
陈老先生燃起烟斗,缓缓吸一口,他可不急,“你拿什么哄她?”他反问。
我答不上来,怔住。
司徒代我答:“钱。”
“是呀,我何尝没钱,她要钱,给她钱即可。无迈,我知道这件事上你花了心思,不过现在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转身看牢司徒,气得说不出话来。
司徒无奈的把手放在我肩膀上。
“无迈,”老先生对我说:“我与妈妈不会忘记你的好处,我们自然懂得报酬你。”
“不……”我微弱地说:“不是钱,”我看一眼司徒,“司徒,你应该知道,不是钱。”
在这时候,银女已冲下楼来,走到我面前,大声责问我,“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串通的?”
我看着她,无颜以对。
“你骗我!”银女高声说:“你骗我说他们是你的父母。”
司徒抢着说:“他们是陈小山的父母。”
“你骗我生下孩子好卖给他们?”银女戟指而问。
我颤声说:“银女——”
“我不会受你摆布,”她尖声道:“还有你们,”她指着陈氏两老,“钱,我自己找得到,不要以为了不起。”
“银女——”我叫住她。
“我以为你真的关心我,真的为我好,想帮我的忙,”她瞪大眼睛,“谁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好人。”
她掩住面孔。
陈氏两老呆住,想不到会有这个变化。
我去拉银女的手,她忽然发狂地甩开我,顺势将我一推,向大门奔去。
司徒大叫:“拦住她!”但是她已经拉开门,对着大雨,就冲出去。
我连忙跟着追出,司徒紧紧的盯我身后,大雨倾盆,我俩一下子变落汤鸡,却已经失去银女影踪。
我恨得顿足。
司徒把我拉进屋檐下。
我疲乏到极点,“我已尽了我的力。”
“我们知道。”司徒拍拍我肩膀。
这时候陈氏两老由佣人打着伞也出来,大声呼嚷:“人呢,人呢,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到处乱钻。
司徒说:“活该”“请送我回家。”我要求。
“好。”
车子驶出去,还听见陈氏两老在那里大呼小叫地寻人。
我在车中打冷战。
司徒脱下外套遮住我。
“谢谢。”我担心银女,她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大雨,夜深。
“你放心吧。”司徒晓得我在想什么。
“总得把她找出来。”我懊恼得出血,“这两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留着银女做什么?真的用来要胁他们?现在好了,一拍两散。”
“他们以为有钱即可,”司徒说,“而实在也怪不得他们那么想。”
“有钱即行?那么掷出所有金钱,把小山叫回来吧。”我心灰意冷。
司徒沉默一下,然后说:“谁会想到,银女与你之间,会有感情。”
“怎么?”我冷笑,“她不配有感情,还是我不配有感情?”
“而是没有想到。”
“咦,你把车子驶到什么地方?”
“怕你淋雨着凉,先到舍下换下湿衣再说。”
“不,送我往码头,银女也许会找我。”
“无迈——”
“司徒,”我说:“你说得对,我们之间,在这两个月中,产生了感情。”
他无奈,把我送到码头,陪我上船。
回到家,朱妈来开门,便觉蹊跷:“银女呢?”
我同司徒说:“明早通知老李,叫他寻人。”
司徒对朱妈说:“好好照顾她。”
这时候衣湿已被我们的身体烤干一半,剥下来穿上毛巾衣,打数个喷嚏,已开始头痛。
朱妈给我递过来一杯牛奶,“走脱了?”她问。
我点点头。
朱妈说:“命中无时莫强求,注定没陈家的份,太太你也不必太难过。”
可是银女呢?她又回到什么地方去?这等于赶她回老巢,抑或是更坏的地方?
我心如刀割,救她救得不彻底,更加害了她。
我叹口气。
我整夜坐在电话旁等消息。
天亮的时候,陈老太打电话来,拔直喉咙问:“她回来没有?她回来——”我厌恶地放下话筒。
小山过身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会萎靡至死,人的生命力真强壮至可厌的程度,我实在是错了,脆弱的只是我自己。
银女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李乘第一班船进来,他一见我便摇手,表示什么都明白,不用多说。
他告诉我,“我已布下天罗地网,没有人敢收留她,她非现形不可,你别把这事看得太严重,她一定会出来。”
“别逼得她太厉害,她非常倔强。”
“知道。”老李说。
我转过头去。
“你面色好差。”他忽然探手过来搁我额上。
我想避,并没有避过去。
“我的天,朱妈,拿探热针来。”
这时候我才发觉整个人头象在燃烧。
“恭喜你,无迈,”老李说:“小病是福。”
我被他逗得笑出来。
过一阵我说:“老李,有你在身边,心安许多。”
朱妈帮我探热:“不得了,一百多度,我叫大夫。”
我笑,“我自己就是大夫,把药箱给我拿来,服些药下午就好。”
朱妈也只好笑。
老李围顾四周,“走了银女,整间屋子清爽相。”
我说:“你们都不喜欢她。”
老李说,“无迈,这种问题女童,江湖上车载斗量,救得一个,救不得两个,她得救,还有妹妹,她妹妹上岸?她只生下孩子来,继承她的事业,现在这样的结局,未尚不是理想的。”
“不,她会上岸。”
“无迈,连我都要怪你走火入魔。”他说:“你服过药躺下休息休息吧。”
才瞌上眼,门铃大作,朱妈报告:“老爷跟奶奶来了。”
我用厚垫枕遮住头,老李看得笑起来。
人一病,意志力便薄弱起来,动作活脱脱象个孩子。
老太太是哭着进来的,眼泪鼻涕,她自家的老女佣扶持着她,老先生跟在她身后,垂头丧气。
见了他们这样,我不得不撑起来,眼前金星乱冒。
老太太昨夜还雄纠纠,气昂昂的呢,今朝又落了形,人有三衰六旺,信焉。
她对着我鸣鸣哭,也不说话,我不想掉过头来安慰她,故此也不言语,随她去,老实说,我都心淡了。
朱妈取来冰垫给我敷头。
过了半晌老先生开口,“无迈,解铃还需系铃人。”
老李代我发言:“我们已经发散人在找她,无迈也无能为力,银女与无迈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她可能不是单单为钱,无迈也不是单单为腹中的婴儿。”
“阁下是——”老先生抬头问。
老李捧上卡片。
我补一句:“李先生是我的朋友。”
老先生投过来一眼:“我们是太心急一点。”
老太太说:“如果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呜咽起来我头昏脑胀。
孩子,孩子,孩子,到底孩子倒还未出世,不知人间险恶,此刻我更担心的是银女。
我叹口气,“你们先回去,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俩老又磨半晌,总算走了。
我倒在沙发上累得直喘息。
老李问:“这俩老!多亏你一直把他们当好人。”
“他们也是急疯了。”
“你以为他们真来求你解铃?一进来便东张西望,眼珠子骨碌碌转,是找人来着,说到底仍然不相信你义,以为银女在这里。”
“我收着她干啥?”我狂喝冰水,“我又不是同性恋。”
“所以说这俩老鬼祟。”
我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他们以前断然不是这样的,小山一去,他们完全变了。
“这上下怕他们去委托我的同行找银女了。”
“先到先得。”我点头。
门铃又响起来。
“这又是谁?”老李跳起来。
连朱妈亦罕纳。
这次进来的是季康。
我心头一热,“季康”。他终于来看我。
他笑说:“搬了家也不通知我一声,幸亏我神通广大,不请自来。”
我笑,“我病得蓬头鬼似,你还打趣我。”
他身后跟着个人,我停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姜姑娘,素衣素脸,清丽动人。
咦,这两个人怎么碰到一块儿?这么巧。
“那女孩子给你不少麻烦吧。”季康坐在我身旁。
姜姑娘笑咪咪地也坐下。
两个人的面孔都洋溢着一种形容不出的光彩。
尤其是季康,神采飞扬,整个人活泼轻松,情神说不尽的舒服熨贴,象是遇上平生什么得意的事情一般。
“银女失踪了。”我说。
老李在一边道:“是我通知姜姑娘请她帮忙。”
哦,原来如此,难怪姜姑娘会得大驾光临。
“有消息没有?”我问姜姑娘。
姜姑娘摇摇头,呼出一口气,“她这一走,人海茫茫,还到什么地方去找她?大海捞针一般。”
我失望地看看老李。
姜姑娘说下去,“不过我密切注意她家那边,一有影踪,马上同你联络。”
“她家人怎么样?”我问:“有没有进步?”
“进步?”姜姑娘苦笑,“只希望没有更大的乱子罢了。”
我没活可说。
姜姑娘说:“你好好休息,除太太,她的钱花光了,自然会得冒出来。”
“她以为我出卖她。”我说。
姜姑娘诧异,“她不出卖人已经很好,凭什么怀疑你对她不好?”
我说:“这两个月来变化很大,银女不再是以前的银女。”
姜姑娘笑起来,“陈太太,你太天真,我认识王银女有四年,她就是不折不扣的王银女,再也不会变的,别内疚了,你需要休息,这两个月来,你真同她纠缠得筋疲力尽。”
老李说:“说得好。”
姜姑娘笑,“我有事,要先走一步。”
季康站起来,“我送你到码头。”
姜姑娘说:“不用。”
但季康还是陪她出去。
我笑问老李,“他们两个几时混得这么熟了?”
老李的眼神很复杂,带着怜惜、同情、诧异。
“干吗?”我问。
“你真的还是假的看不出来?”他质问我。
“怎么回事?”
“季大夫同姜姑娘呀。”
“他俩怎么样?”我瞪着。
“无迈,无迈,你太天真可爱,你没看出来?他俩已经不止一段时间了,在走蜜运哪。”
我头痛也忘了,发热也不在乎了,坐直身子,“季康谈恋爱?同姜姑娘?”
“瞎了都嗅得出那股味道。”
“不会的,他认识她才一个月,是我介绍的。”我惊惶失措。
老李笑:“怎么,恋爱要在认识十年后才可以发生?”
“不会的!”我呆呆地。
“怎么不会,你这傻子。”
我的心乱成一片,“不会的。”喃喃自语。
“因为他是你不贰之臣?”老李问。
我震动地看着他。
一切瞒不过他这样聪明的人。
他叹口气,“人的感情,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但是季康——”我住了嘴。
十年,整整十年,他没有停止仰慕我,他说他永远等待我。
我茫然,十年。
老李在一边讪笑我呢。
我犹自不明白,“他才认识她几十天。”
老李摆摆手,不欲再说下去。
季康回来了。
他笑吟吟地,“我有话对你说,无迈,你一定会替我高兴。”
我冲口而出:“你找到对象了。”
“对!”他喜孜孜,“你不是一直要我成家立室吗?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觉得姜姑娘好不好?”
“好”我忙点头说:“很好,很配你,我很替你高兴。”
“谢谢你,无迈,真的要感谢你,是你替我们做媒呢。”他乐不可支。
“做媒?”
“是呀,上次你同她吃茶,给我碰到,你叫我送她回家,咱们就是这样开始的,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少共同点。”
我冷冷看着他。
老李与姜姑娘都说得对,我太天真。
看看季康,三个月前他对我的一门心思此刻完全放到姜姑娘的身上去了,这比乾坤大挪移神力还要惊人。
“我们在短期内就宣布婚讯,无迈,你没想到,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恭喜。”
“大概是九月份吧,你可别外游呵,一定要喝了这杯喜酒才走。”
“是。”
“嗳,我有一个远亲也是住这岛上,我想顺便去探望他,你多多休息。”
“再见,季康。”
他热烈地握我的手,大力摇撼两下,便走了出去。
我张大嘴巴,许久合不拢。
李一双眼睛说尽了他要说的讽嘲之言。
我终于笑了。
我应该替季康高兴,他是应该有这样的结局,我又不爱他,留他在身边作甚,我不见得自私到这种地步。
老李说:“从没见过如此热情澎湃的现代人,早生五十年,他就是那种面色苍白,一络头发挂在额角的新派诗人,一天到晚吟‘啊,可爱的白云天,君爱让我们比翼双飞’。”
我大笑起来,不小心呛咳,我眼泪都带出来。
老李拍着我背脊。
“老李,”我边摇头边笑,“我爱上你的风趣。”
他笑,“我也该走了,你躺一会儿便没事。”
银女第八章 一直被蒙在鼓里
第八章 一直被蒙在鼓里
没有。
我并没有躺一会儿没事。
老李走之后,半夜我发觉自己不妥,不但混身烧起来,而且呕吐大作。
熬到第二天早上,朱妈陪我乘船出城进医院。
我要朱妈留意银女的消息,我始终认为银女会同我联络。
到医院嗅到熟悉的消毒药水味,如同回到正真的家,手腕吊着盐水,热度迅速降低,我睡熟。
睡了很久很久,做着奇异的梦。
梦见有婴儿躺我身旁,非常饥饿地哭泣,一旁搁着奶瓶,但我没有力气挣扎起来喂他。
他就要饿死了,我受良心责备,但仍然没有力气,急得心乱如麻,但手脚不听使唤。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为什么没人来搭救我们,为什么没有借力的人?
我哭出来。
“陈太太,陈太太,你做恶梦,醒醒。”
一睁眼,是好心的护士。
窗外哗哗下雨。自从那夜开始,这雨没停过。
嘴巴干,想吃蜜水。
这时就想到有丈夫的好处来,无论如何,倒下来的时候,小山也不好意思不问暖嘘寒。
他只是好玩。
而我是最最不懂得玩的一个女人。
娶了我,他有他的痛苦吧。
我难得病一次,他便在我身边团团转,呼奴喝婢,小题大做,因为平日什么也用不着他。
娶了我,他有他的委屈吧。
朱妈过来给我喝水。
“别想太多,太太你眼睛都窝进去了。”她说。
“银女有没有同我们联络?”
她摇摇头。
“这么远路,你不必天天来。”我说:“在家打点打点。”
那日豆大的雨点撒下,夏天的单薄衣裳一湿便紧紧贴在身上,往下淌水。银女走到什么地去了?
下午老李来探望我,我向他查根究底。
“有没有找过她母亲那里?有没有去查一查‘第一’?”
老李说。“你瘦得不似人形,还挂着这些。”
“似不似人形,谁关心?”我真不在乎。
“我不知别人,我关心·”我笑起来。
“如今进了医院,如你的愿,一套宽袍子可以从早穿到夜,自从我认识你至今,无迈你只换过三套衣裳,黑白灰,遮前遮后,长袖高领。”
我第一次碰见人家这样批评我,怔住在那里。
“怎么,你以为女医生就有权不打扮?就没人敢批评你?”老李笑。
他越来越大胆,简直似数十年的老朋友,世界上除出无忧之外,没有人跟我说话敢这样。
“无迈,快自象牙塔里走出来,众人以为是你纵坏陈小山,其实是陈小山纵坏你,把你敬得神圣不可侵犯,高高住在神台上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