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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螺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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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温给我展示了他养病期间的研究,他说:“现在蒙古在北,张士诚在东,三十个连为一体的人在南,所以我建议你在西,与他们四分天下。”说完后脸色发红,可能觉得自己的计划比诸葛亮的“三国鼎立”多出来一国,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据线报,在西方新冒出来一个叫陈有谅的人。”刘伯温大惊,口吐鲜血昏厥过去,被救醒后喃喃道:“算了,你就呆在中间,跟他们五分天下吧。”
五分天下的计划令刘伯温感到自己大大地贬值,心灰意冷地睡觉去了,我不想再刺激他,就起身离去。
在冰雪闪亮的杏林,我思索着刘伯温装作病危引我来见,却是这么一个扫兴的结果,不由得为他难过。一个随从凑上前来,说:“自古文人都像小老婆似的,巴望受重视,理他干嘛。”
我吩咐左右:“把这人砍了。”
离开了刘伯温,我带领着部队赶往南京。走得筋疲力尽时,我的战士唱起民谣:
“哀哉汉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哀哉汉人,男无整衣,女无完裙;哀哉汉人,生儿作牛,生女作马。”
听得我心烦意乱,吩咐左右:“把唱歌的砍了。”
途中见到一户农舍前停着辆豪华马车,上面有绣金的梵文,应该是西番喇嘛的,一个汉族男人正在用草料喂马,抹着眼泪,口中骂骂咧咧。
我想转换一下心情,便派人去询问,得知一伙西番喇嘛正在他的家中,家中有他的老婆和女儿。由于八思巴的影响,蒙古人信仰了喇嘛教,那些西番喇嘛们享受种种特权,常常乘车出游,随处闯入人家,驱赶男人奸淫妇女,名为“打猎”。
那个男人对我说:“他们已经来过三次。”我吩咐左右:“进去抓人。”那一伙喇嘛被砍头前,曾冤屈地狂吼:“天下不太平了,连这都不许么?”我说:“不许。天下不太平了。”
我的队伍离开后,那个男人追出好远,反复叫着:“你们走了,我怎么办?”我说:“带着你的老婆和女儿,背井离乡。”
过黄河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乡间神医,他是一个色目人,那是我们对白种人的统称。他被叫做“也里可温”,应该来自欧洲的深部。和他沿着黄河散步时,发现他手背有着螺旋形的伤痕,宛若一个“万”字。
那是被钉子钉穿的特殊疤痕,他说,许多年以前他是一个叫“雅各达”地方的圣人,曾被钉在十字架上,七天后,他爬出了坟墓,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丢掉了他过去的名字和所有的经历。
他用生硬的汉语告诉我,他以前犯了一个错误,人间只有痛苦,而他却教人去感受幸福。在黄河中有一块积沙而成的三角洲,他要去那里,当第二年河讯时,三角洲会沉入河底,他将死于自然的变化。
他传授给我一个治肝炎的咒语,当我的部队度过黄河时,我见到他已踏上三角洲的泥泞,向我挥了挥手。这个色目人令我接触到前所未闻的概念——幸福。在部队的行进中,我思索着我的幸福,驾马闯进了一家路旁的农户。
里面有一个劳苦的农夫,我对他说:“你有女儿吗?”他疑虑地小声回答:“有,干吗?”我:“给我。”
他的女儿只有五岁,我带着这个小女孩追上部队,心里觉得颇不是滋味。她在马鞍上哭闹着要回家,我劝她:“你要再哭,就把你砍了。”
赶回杏林后,我对着刘伯温背诵色目人的咒语:“贫穷的人有福了,因为你们必得富足;卑贱的人有福了,因为你们必得尊贵;疾病的人有福了,因为你们必得解脱。”
听完我的话,刘伯温解脱了他的肝病。他大病痊愈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抱着个女孩?”
我尴尬地解释这是我抢来的。他又犯了给人看相的毛病,他让我将这孩子放在床上,她顺着我的手臂滚落在床,平摊四肢,仰面朝天。刘伯温赞叹道:“女孩们多是扭捏地侧卧,而她竟然平躺,可见心胸宽广,贵不可言,我敢断定她是未来的皇后。朱兄,娶她吧。”
他的病刚好,受不了太大刺激,我就答应下来。他兴奋不已:“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她培养得母仪天下。”又陪着小心地说:“不过你最少也得等上十年。”
我俩开始共商国事,他说元朝新任丞相脱脱,很有才干。在刘伯温的授意下,我给他写了封信,斥责了蒙古人的恶行。
不久,脱脱竟然回信,说蒙古兵骚扰百姓另有苦衷,由于他们深入外族腹地,必须让战士们烧杀淫掠,人人不敢投降,以免被杀了平民愤,所以必将越战越勇。最后写道:“我们一少数民族,霸占这么大国家——不易呀!”我和刘伯温几乎流泪。
自从给脱脱写了封信,脱脱就有了每天来信的习惯。他大小琐事无所不谈,我专门派了一个人负责给他回信,她是一位阵亡将领的妻子。脱脱写的信我们一般不看,有一次偶尔翻看,发现是一封情书。
脱脱的来信,我的秘书后来就不给我们看了。只有当脱脱一时大意,信中露了军情,她就会满面通红地前来找我,将信一扔扭身便跑。
脱脱这封来信说,讲述了他击败北方红巾军的经过。在红巾军联合攻大都时,元朝皇上顺帝,举行了一个大型的消灾法会。
攻到大都城外的红巾军战士突然听到一阵巨大鸣响,那是一万支喇叭齐鸣,只见一千少女走上城墙,赤裸着大腿双臂,搭披象牙长链,犹如壁画中的天女。她们扭动腰肢,提起一足原地旋转,看得城下的红巾军战士相续摔倒,爬起后无不骂骂咧咧:“他奶奶的,太漂亮了。”
红巾军战斗情绪高涨,后备部队也急速地赶来,奔跑成一条长线,被埋伏的脱脱击溃。当脱脱穿着浑身鲜血的战袍走进城中,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欢迎,四处响彻着女性的呻吟。
原来当胜利的消息传来后,顺宗下令:“全民作爱,以庆胜利。”对于归来的脱脱,他说了句:“给你留了三个。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就钻进了卧室。
带着三个少女,脱脱回到了自己的府第。他说:“听说你们刚才在城墙上跳的舞美极了,能再给我跳一个吗?”三个少女便跳了起来,看着少女的舞姿,脱脱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的国家快要灭亡。
我们把脱脱的这封信广为宣传,鼓舞战士的必胜信心,结果适得其反,大多数战士对城头跳舞的女子产生向往。
我也昏昏沉沉,只想睡觉。连续许多天躺在床上,直睡得筋骨酸疼。有侍卫劝我:“您要不也找个姑娘。”找来了好多姑娘,我选了一个最健康的。她的乳房柔软鼓胀,在被褥里散发着水果的香气,令我的大脑有了一丝清爽。
恢复了智力,我从她身边坐起,大喊:“来人呀!我要行赏。”为我找姑娘的侍卫,一脸得意地跳了进来。我一指他,说:“赐死!”他一脸不解:“为什么?”我说:“要找姑娘,我自己会找。你越权了。”
他被捉出去,一刀劈死。床上的女人吓得缩成一团,我朝她招招手,说:“别怕,他是坏人,你是好东西。”
这个女人,被我昵称为“水果姑娘”。一个月后,她的脉搏有了微细的颤音,那是怀孕的迹象。她的小腹令我安宁,女人的骨盆具有魔力。
我应该娶她的——作这个决定时,我想起了一个非常好玩的事情,把这事跟她一说,她立刻笑得踢起了小腿。几年前,我抢了一个五岁的女孩,刘伯温说她是未来的皇后,非要让我娶她。
我和水果姑娘笑了一路,到了刘伯温家,见到了这个贵不可言的女孩。她刚刚长到八岁,正在院子里玩一个花球,一下摔倒,哇哇地哭了起来。水果姑娘说:“你要娶她?”我长叹一声:“刘伯温好歹是我的朋友,得给他个面子。”我俩哄笑起来。
此时刘伯温一脸严肃地出现,将女孩从地上扶起,擦干她脸上的泪,说:“别哭。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将来要嫁的人。”他的手向我一指。
那个女孩圆睁了双眼看我,正在努力记住我的相貌。我实在受不了,拉上水果姑娘,迅速离开了他家。
〔三、〕
水果姑娘小腹隆起的时候,南京城外聚集了六十万水军。据说是被劈成碎片的明王率领,很快地给我下了战书。
水果姑娘的小腹日渐壮大,失去了她的水果味道,每天午饭后,我都要和水果姑娘一块睡个午觉。她已经很胖了,躺在这尊暖烘烘的肉体旁,躲避着六十万水军的幻影,那些巨大船体的弧线,近似于水果姑娘的乳房、小腹。它们浮在冰冷的湖面,不是我所能征服。
我甚至不再喝水。作为一个即将有孩子的男人,我的确意志消沉,两眼深陷,胡须凌乱,总是东张西望,小动作很多。刘伯温对我说:“你这样下去不行。”我:“我也知道自己变了。”刘伯温:“要不要找个高人?”我:“谁?”
南京城外,钟山之上,隐居着一个旷代高人,据说出生在一千七百年前的秦始皇时代。秦始皇周游天下时,身边有八名术士。他们来到南京,断定此地一千年后将有王者诞生,建议秦始皇在钟山埋下八个他的雕像,镇服这个后代王者。秦始皇打算埋八个铜像,但他们坚持要埋金像。
秦始皇死后,八位术士有七位发了财,没发财的,是记不起自己那尊金人埋哪了。一千七百年过去,他还在寻找,他的名字叫周颠,就是刘伯温介绍给我的高人。
虽然我知道他是个笨蛋,但还是上了钟山。周颠见到我,非常兴奋,他说我就是他们当年算出的王者。我之所以意志消沉,因为钟山上还埋着一个金人。为解除秦始皇的法术,他要我发动全军上山搜索。刘伯温小声对我说:“要不咱们就帮他这个忙?”
周颠的脸上全无皱纹,眼神清亮得仿佛婴儿。即便一千年七百年前他是个骗子,现在也应该有点道行。我动了恻隐之心。
当我们把整座钟山挖垮,还是没找到周颠的金人。刘伯温问周颠:“你的金人,会不会是你那七个同事给偷走了?”周颠惊得张目结舌,显然,一千七百年来,他从未想过这点。
周颠大叫一声:“这帮混蛋,找他们算账去!”他跑出几步,猛然停下,号啕大哭:“过去这么久了,我到哪找他们去呀!”
目睹了这一人间惨剧,我的心情更加暗淡,回到南京城后,便听到水果姑娘流产的消息。在我的宅院中,如果有人要喝水,要去地下的一间密室,以免我听到水声,浑身痉挛。水果姑娘下楼喝水时摔倒,被人发现时,身下的血已经凝结。
她就这么死了,还有我的孩子。将她安葬后,我到了地下密室,喝光了里面所有的水,然后去了城外水域。
整个湖面洒着红艳的夕阳,仿佛她流产的血泊。水下有一只鳄鱼浮起,是只幼鳄,它瞪着莹黄的眼珠,好奇地观察着我。望着它嶙峋的背脊渐渐远去,我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呀!”跪在岸边痛哭不已。
停止哭泣时,我望见了明王的船队,它们布成方阵,船和船之间用铁索相连,有悬空走廊相通,在起伏的波涛中稳如泰山。我用湖水洗了洗脸,跳上马背,对随行人员说:“给我挑两桶鄱阳湖水带回南京。”我有了决战的斗志。
两桶鄱阳湖水摆在卧室,清澈得仿佛水果姑娘的双眸。面对六十万水军,我不会再逃,从此我要变成另一个人。我让人制作了七千艘战船模型,开凿了一个一百丈水池,放在里面,供我研究战术。
模型是1:1000的比例。每到中午水面暖和的时候,我就脱光了衣服,跳进水池中,摆弄那些模型,每每玩得兴高采烈。我玩水的消息传遍了南京。刘伯温帮我打圆场,说:“面对强敌,统帅是多么轻松。”
放——轻——松!受我的影响,南京城中立刻歌舞升平,娱乐业得到了迅猛发展,而且还吸引了外地戏班前来演出。
最远的来自北方,蒙古人的统治区域。北方戏剧发展出了女艺人,名为“正色一旦”,最著名的正色一旦是忠都秀。当她领班到达南京时,百姓迎接的场面,盛大得仿佛迎接一个帝王。
太出色了!每一个音韵上,都有她一次腰部的转动。演出结束,她美艳的一鞠,然后迈着碎步消失。我追到后台,她正准备洗脸,尖叫道:“什么人呀,出去!”
回到家,我越想越气,终于按捺不住,叫来三百兵马,对他们说:“把忠都秀给我抓来。”他们闹哄哄地去了。我想了一下,又叫来六百兵马,说:“去把那帮捉忠都秀的人都给我捉回来。”于是南京百姓见到,我的部队在街面上自相残杀。
我们的时代,男学生称为“徒弟”,女学生称为“弟子”,忠都秀的戏班所有演员都是女人,称为“弟子班”——念起这个名字,就可以感受到温馨,如果将来,我当了皇帝,就将后宫妃子们统称为“弟子班”,让她们叫我“师父”。
追求忠都秀,我决定从她师父身上下手。我查到,她的师父叫关汉卿,是元曲四大家之一,代表作为《窦娥冤》。看完了这个剧本,我突发灵感,想出了一个得到她的计划。
忠都秀为南京长寿老人举行了义演,演出结束后,她表示要为老人们敬茶,引起了一片掌声。所敬的第一个老人,道骨仙风,喝下茶后,倒地而亡。
那位老人十指发黑、两眼凸出,经过检验,发现忠都秀的茶中含有剧毒,她蓄意杀人的消息传遍南京,无数人呼吁要当众斩首。杀掉一个美丽的尤物,也许比亲近她更令人亢奋,整个南京都在打听她斩首的时辰。斩首那天,为了占一个好位置,许多百姓前一天夜里就来了刑场,他们带着干粮,吃到第二天黄昏。
他们白等了两天。
斩杀忠都秀是在另一个地点,我家的院子里。她跪在我的花圃中,领子被向后拽开,露出全部脖颈和部分肩部。我站在她身后,举起沉重的镔铁斩刀,望着展现在眼前的白润肌肤,忽然内心充满诗意。
果然是我们时代的一流女子,刀锋离她还有两寸,她的脖颈就敏感得泛起了大片红晕,仿佛少女害羞的脸颊。我从没接触过皮肤如此之好的女人,扔掉刀,我抓住她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拽起,抱入了怀中——
意外的,她接受了我。
竟然以死亡来向一个女人要挟爱情,我都羞愧于我的卑劣,但她是个流浪四方的卖艺女子,每个地方都有富贵强权,对于我的作为,已见怪不怪。只是对于那中毒而死的老人,她耿耿于怀,觉得我为得到她,而伤害一条性命,实在禀性残忍。
我对她说:“那个老人是钟山上的神仙。”那老人是周颠,有着千年道行,装死装得惟妙惟肖,然后他就赶往外地,去寻找一千年前骗他的那帮术士去了。我曾经劝他:“算了,都一千多年了,要不我打个金人送你。”他说:“不,是我的东西我就一定要拿回来!”他的性格如此执著,真难相信他个神仙。
他走远后,我对他大喊:“你帮我追上了姑娘,我会永远记得你!”他潇洒地回首:“算得了什么,忘了吧。”他这句话说得还像个神仙。
我把周颠的事讲给她听,她就解除了对我的误会。
她已经嫁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她的师父关汉卿,元曲四大家之首,一个脸色酱紫的彪形大汉,喜欢打架,大多数时间呆在酒馆、妓院。她拜他为师时,他的剧本已名扬天下,捧红了七八个正色一旦。
在一次酒后,他要了她,酒醒后对她的臀部赞不绝口。从此,关汉卿每当醉酒后,都要大谈她的臀部,一时尽人皆知,弄得她屡屡要自杀。她一次上吊未遂后,关汉卿就再也不说了。
两年后,关汉卿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自远方而来,两人喝得烂醉,关汉卿又一次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起了她的臀部。听完关汉卿的描述,那朋友就管不住了自己,冲进她的房间,剥下了她的长裙。
第二天中午,那人从她的房中走出,向关汉卿长鞠一躬:“你说得没错。我能不能在你这多住几天?”那人住了半个月,令她品尝到充分的男女之欢。他与关汉卿的粗鲁作风迥然不同,擅长温柔的调情与细腻的抚摸,她感到身体里的雌性全然舒展。
半个月后的一个早晨,那人不辞而别,给她留下一个冰冷的枕头。当晚,关汉卿走进她的房间:“我那个朋友说,他要娶你——再让我体会一下你有多好。”她给了关汉卿一个满意的答案。然后她说:“这次,什么也不许说。”关汉卿:“一定。”
关汉卿管不住自己的嘴,不但是他的风流韵事,还有对元朝的不满,他的剧本中讽刺了那些作威作福的乡绅官僚,可想而知得罪人不少。一天喝醉后,(文*冇*人-冇…书-屋-W-R-S-H-U)他被一伙地痞拎出酒馆,拖到小巷里连刺了七刀。
关汉卿的葬礼是她办置的,在葬礼的最后一天,来了一个满面风尘的人,正是关汉卿远方的朋友。望着他鞋面的尘土,她说:“关汉卿说了,你要娶我。”那人:“是吗——好吧。”从此她和那人生活在一起。
那人叫白朴,是元曲四大家的最后一位。他家在黄河南岸,对面便是蒙古。当蒙古人侵入时,奸淫了他家全部的妇女,并将他母亲虏去了蒙古草原。他无心考取蒙古人的功名,早早地写起了剧本。关汉卿与白朴都风流成性,与社会各阶层的妇人偷情,创作素材丰富,令他俩在众多写手中脱颖而出。
忠都秀比白朴小二十岁,享受到无尽的娇惯。当白朴四十岁的时候,决心去蒙古草原寻找自己的母亲。在对母亲相貌没有一点印象的情况下,白朴骑着个小毛驴,一个人去了空旷的草原。
白朴去了十年,当忠都秀三十岁时,仍没有归来。
忠都秀以后就是我的了。我难以割舍与她的缠绵,已连续十天都躺在床上。十天后,我从床上坐起,站在地上很久方能掌握好平衡。她坐起后,跳下了床,一落地就步伐轻盈,这就是男人女人的不同。
她梳妆打扮后,陪我走出大门。我询问门房:“这些天有没有人闹事?”出乎意外,门房回答,我的将士们没来过,倒是有一个邋遢的平民在门口坐了十天。
在门房的指点下,我看到大门对面的影壁靠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人,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鬓角已经斑白,衣衫破旧不堪。当我向他看去,他对视上我的目光,一脸萧索的神情。
我想让门房叫他过来。但忠都秀已向他走去,他俩说了几句话,因为隔得较远,听不清说些什么,我只见到在那人面前,忠都秀在这二十天向我展示出的万种风情逐渐衰弱,最终消减得踪迹全无。
当她完全变得像一个贤淑的守家妇人时,那人将手一背,迈步而走,她一低头,小步地跟上。
她就这么地走了。
那个人是白朴吧?
我要打仗。我要身先士卒,战死沙场。但我得给刘伯温留下个儿子,好让他可以有个人可以辅佐,成为一代名臣。为了满足朋友的理想,我必须再找个女人。
我的府邸有一群打扫卫生的小姑娘,整日忙得汗水淋漓,因为我们时代的窗户结构复杂,是两百只鸟的雕花图案,擦一个窗户能累上三天。我将一个小姑娘从窗户上抱下,问她:“你是个女的,能生小孩吗?”
她自信地说:“大概可以吧。”我:“那就帮我生一个吧!”她很努力,但以她的年龄而算,多少有点勉强。我不抱什么希望地从床上坐起,向窗外眺望,远方壮丽的群山变得琐碎。
当我召集将领,准备安排后事时,才知道南京城中来了个道士,将他们全部迷惑。那人叫尹志平,北方全真教的领袖,据称法力无边,道号“齐天并地水火真人”,挥舞着雪白的拂尘,走起路来足不着地。
他会土遁,南京城中的富商频繁地请他吃饭,在赴宴的道路上,见不到他的人影,只见到路面隆起一个土包飞速地移动。他弄坏了南京所有的路面,赢得了百姓狂热的崇拜。虽然他到南京只有二十天,却建起了一个仅次于我家的华丽府第。我砸开他的宅门,果然我的将领都在。
我惊讶地发现他左眼眼皮上有一块伤疤,还是艳红的肉色。我有着多年斗争经验,没有立即发难,压低了声音,说了句:“大师。再见。”
我向遥远的北方派去了三百个密探,调查尹志平的生活作风。他只【文】要曾经【人】对某个女【书】信徒稍稍【屋】热情,我就可以将他赶出南京。但他作为一代领袖,一定持戒甚严,我甚至都准备招来文人捏造,不料传来的消息令我大吃一惊。
这是个恶性事件。尹志平在山野中修炼时,见到一个熟睡的牧羊女,就上前将她玷污,当牧羊女的丈夫赶来,尹志平竟然抽刀将那男人的一条胳膊砍断。
他被捉来,依然神情自若。刘伯温当众宣读了他的罪行,引起了将士们的连声惊叫。他被斩首时,南京百姓的欢呼声经久不息。但当刀砍下,尹志平的身体分裂成无数小块,四面八方地逃走。刘伯温气愤地叫道:“为什么所有高人都会一哄而散!”
尹志平的府邸被推毁,发现了密室,藏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姑娘。她没有南京妇女的柔美娟秀,却有着北方山里女人的爽朗健康,是一种我不熟悉的风情。
我问她:“你是尹志平的女人吗?”她点了点头,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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