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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愿者-魅步杀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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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做什么?”那夫婿冷眼看着,不悦。
  呵呵,做什么?她笑着,我纵什么也不会,却也会收拾那狐狸精!
  她道:“啧啧,我看看,你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呢,叫这满府的人好好看看去,如此般配。”那小姐扫过门口探头探脑的丫鬟们,立时缩了回去。她夫君两人一丝羞恼,正要开口。
  她抢先道:“你与未出阁的姑娘家独处一室,岂不坏了人家名节?”她笑着:“既然如此,这名节已失,也莫再想另攀高枝去,我说……”她走过去端上那桌子上那茶水,“不如今日就给我敬了茶,做了小如何? ”
  “你……”她夫君已是满脸不虞,“太过放肆,我与她……”
  “你与她情投意合!”她接过话,“呵,夫君,莫怕啊,又非你亲妹,乱不了你的伦常!”
  两人更是羞愤难堪。她笑盈盈,狠狠一扬手,一碗冷茶泼得那人一身子都湿,“还不知道哪里的野种子便充了小姐,想做小?先洗干净你那身野种味!”
  啪!她的夫君一掌打去,她愤恨地红着眼“你,好。”立刻回身冲过那琴旁,将那琴捧起狠狠砸向立柱,她夫君不及拦阻,几下那名贵的古琴便成了碎片,呸,她对着刚进门的人唾一声,“连姓也没的贱东西!”
  哐啷,桌上的盏碟摔碎在地上,娇雨红着眼,胸口起伏甚巨,这世道最贱不过无姓之人,是祖宗便也不愿认的子孙,就连勾栏风尘里也拿眼看轻那人。娇雨知纵然义父对她们姐妹极好,也不愿赐给她们姓氏,心里总还是介意两人低下的出身不配国姓吧。自己姐妹被王府收养,便与从前的姓绝了,若收养之人不赐姓,那,及到出嫁,便终身无姓,死后的碑上也无姓,叫人心中凄凉。
  那日,她去找姐姐娇鱼,刚进门,那季希容狠狠吐出这话,留下一地狼藉和脸上尴尬的三人拂袖而去,她的心头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与姐姐,从来也疑惑自己是否有那福分冠国姓,后来渐渐明白处境,心里一直为此忧愁辗转,一直害怕别人脸上的端疑嘲讽。小心避免提及,警觉的回避,仍然被人这样宣扬着叫出来,血淋淋地揭开了她们心头的那个疤,很疼的。
  煦,明显的怒气下埋藏着一丝避讳,他匆匆的别过,连安慰的话也没有。他终究是在意的,皇室中人怎能与无姓的人交往过密,传扬出去,他必定不虞,所以,他走了,连头也不回。也许,他也曾努力的避开去面对,但,季希容这样……说是义兄妹,其实什么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了……娇鱼一丝恍惚,她记得那日,她们姐妹关上门相对无言,竟呆坐了一下午。
  娇雨记得,她的姐姐那样的痛苦,她的自尊和才艺从来不输真正的千金小姐,却在这全输了。她只觉得从那以后,姐姐的心头都在淌血,一直一直流,不知道,今日,又一个人那样相似的提起,姐姐,还要流血吗?
  “你,好大的胆子。”娇鱼冷笑到,她手里的碗盖碰得叮当响。
  “小姐,月上并非有意冒犯,月上也无姓。”烯悬一脸平静。
  “你竟从何得来这话,就如你亲见一般?”娇鱼问。
  “府里请我来时已知,月上也有些须本事!如此,小姐也该信我所说绝无虚假了吧!”烯悬躬身行礼,“小姐想听那故事,也唯有月上能给小姐讲个究竟。小姐们——饶过了吧。”
  是呢,娇鱼心想,说不定早在隐蔽的角落里传了个遍,这府里,谁真正望她们好?连个说书的也知这事。可,就如她说,既连这个她都说得一丝不差,那季希容如何死,想来也八九不离十。她真想知道呢,这几夜,她夜夜梦见季希容来,她说:“你这可怜的东西,连死了的我也不稀罕你那日子。他心里没有你,没有!”
  “你撒谎!死了,你死了。”娇鱼记得她狂乱的挥舞着手追过去,想要将她挥散,季希容阴阴笑着飘散去,“活着不如像我一样死,像我这般死,哈哈哈哈哈哈……”她头脑里深深的印下了这句话,府里只知道季希容暴病而亡,难道,另有原因?她的阴魂日日来扰,娇鱼真想知道季希容生前发生了什么,连她死后都这样得意?
  “姐姐,咱们不听了。”娇雨在一旁急道,她只觉得面目无光,恨不能立即离去。
  娇鱼看了看低首不语的月上,那恭敬的身姿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意味,不是奉承也不是笑话,仿佛置身事外地看一个故事而已。哼,就当是听个故事吧,或真或假又如何,那个女人,死了!
  “如此说来,月上先生真好本事,那日的事仿佛亲见。”她看一眼娇雨,“人可是你要请来的,今儿你就陪了我听完,”,“妹妹难道不想听听那女人的下场?”娇雨只得称是。
  烯悬拨了拨香炉,那香味更浓烈,娇鱼仿佛看见自己泣血发誓不要她季希容好过,与煦画的那幅菊兰图轻轻地飘进了水里,她一转身 到屋里又画上一幅叫人给煦送去。连这,月上也知道。
  娇雨仿佛又看见那天,她看见季希容来,转身要躲,躲不开,季希容尖利的指甲直指上她的脸皮,她躲不开,脸上一条血痕。姐姐说,不怕,要她等着,从此姐姐努力讨义父的欢心,一次次压过季希容,直到那女人快发疯。脸上真的在痛,娇雨抚上了脸。
  “那小姐指使夫君房中的小厮,日日向她报了行踪,倘去别处还好,要是离那人近些,必要怒火中烧几番吵闹。一日,那人竟敢栏下了她,只伸手让她看了看手上晶莹通透的玉镯,笑着轻道是她夫君所送。那小姐出言恶骂,只说夫君是瞎了狗眼没羞臊,竟被这下做娼妇蒙了心,却不料她夫君正在花丛后小憩,却听得怒气横生,当下一耳光,那小姐直跌进花丛里,伤了脸面。她夫君往后更是不看岳丈面,再不进房……”
  …………
  我的手上怎么端上了这汤?烫。可我不甘,不甘如此。胸中的怒火又燃得冲天,我还是放下了汤,“送去吧。”有人领命拿过,爹——近日与夫君家有些关隘,他会来吧?只要他来便好,那女人怎么比得过我这千金之躯。他心头念着那边,那又有什么打紧,今夜,多打些粉……若是能有个孩子,我定要贱人滚出府去……
  娇鱼烦躁中醒来,月上所说的仿佛刻印在了身体里,想忘也忘不了。她还记得那时怒火填胸的感觉,说不出为何对自己那样痛恨,正如月上说的,她真实的感觉到,梦里头也一再重复,就像自己成了季希容。
  原来自己能将她急成那样。娇鱼轻轻起身,绕出屋子,来到庭院的花廊下,呼吸里挤满了初冬的凉飕,却怎么也平息不了那炙热的煎熬。她仿佛注入季希容的身体般听见煦的脚步,煦的呼吸粗噶急促,还有嫣红的嘴角上那得意的一笑。煦很粗暴,他的肢体掩盖不了厌恶,娇鱼觉得战栗的肉体被他剥开,煦说,恶狠狠:“你有个好爹。”煦骂,气极:“你连春药也用,无耻。”可是煦啊,他还是那样做了,他的舐咬从脚到腰,癫狂的煦,无耻的女体,纠缠着,狠狠撞击着刺入,媚声淫叫的勾魂,那都仿佛在自己身上做过一般。
  娇鱼才知,男与女原本都不像自己白日看见的那样,夜里,那是天翻地覆的世界,是她不能承受的事实——他们是夫妻,纵然,煦那样厌恶她,那样痛恨她,却还要与她合为一体。
  哦,煦,你为她奉献了身体,为那个你不愿为妻的人,却从不给我吗,给你说爱护的我……煦,我连那样粗暴的对待都不值得,出身,你真的介意。
  娇鱼透不过气的悲伤,她双腿间残留着激情离去后酥麻又空洞的虚,身体被打开的滋味她尝到了,哪怕是假,哪怕是借助另一个女人,她厌恶的女人。快乐要季希容施舍,那时月上声音钻进耳里,就如她的身体潮湿着被一点点深入,没有痛楚,只有快活,她竟疑惑正被月上侵犯着。
  风吹得她全身都冷,煦,你厌恶我,可娇鱼凄凄的笑起来,可煦你不知道呢,我在梦里次次与你交合,享用了你,却还是处子——这样,也好!
  
  夜鸟啾啾的几声弱叫,娇雨辗转能眠,她记住了那潮水一样涌来的不甘,如果在月上的故事里,姐姐闯进了季希容的思绪的愤怒里,那她,娇雨便做了一回与季希容对峙的姐姐娇鱼。娇鱼那种深切的不甘仿佛一把拉锯在她心里割着,被季希容轻看的不甘,被煦逃避的不甘,被身份不明折磨的不甘,对一身才华却被视而不见的不甘。为何,除了出身我有何落人后啊?娇雨仿佛听见娇鱼心中深深的悲叹,她是那样骄傲,偏偏怀着那脆弱的希冀……姐姐啊,你我身上,已有刻上的命运!
  她伸展了紧握着的手,那手上还残留着指甲划过季希容脸的感觉,她的头脑中一遍遍慢慢回忆起她仿佛附身在姐姐的身上,用手狠狠划过季希容那张精致艳丽的脸,指甲碰着了皮肉,吱溜的一声涩响,缓缓地掀起了脂粉,娇雨看见那红与白交杂着往下落,手上更涩了,指甲更入肉,血缓缓浸出,湿润了脂粉,一滴,一滴,慢慢地往下滴,渗入指甲缝隙的阻塞感,可那手却没有停,从容的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回到了胸前,指头被浸红,垂下来,仿佛女鬼。
  痛快,痛快,原来姐姐就是这样将季希容赶回娘家的,姐姐压着她透不过气,她竟气疯了,骂道:“父王也不过是老糊涂,瞎了眼的老东西。”王妃听见只一句,“媳妇,要我诉与你父王处吗?”季希容,如同被雷劈中,软软地跪在冰凉的石头上,生生忍了领王妃命的姐姐一耳光,那伤娇雨未亲见,只知道季希容颜面无光,隔天立时回了娘家,直到死也未回来。
  可是,死也就死了,为何姐姐又想起她来?
  难道,姐姐对季希容这样死去也不甘么?姐姐……娇雨害怕地拉起被子盖着头,她听见身内留下的那段身心爆裂的声音,那样的绝望如同那滑落水中的菊兰图一般就要化作了泥浆成为粉碎。娇雨死劲将胸口挤压着,为什么,身为女儿啊?姐姐——你连做女儿都不甘了吗?娇雨说不出的害怕,姐姐让她害怕,她一定会做出什么吧……娇雨拥着一身的不甘沉沉到天亮。
  屋外,月上,轻轻掠过屋顶。

  奚王王妃

  “传我话,领那女先生来!”
  ………
  是夜,月上说到世子煦起身,冷冷扯过衣衫,背着月光离去,留下身上还热,心上早冷的世子妃季希容。此后世子妃更是变本加厉,直至口出妄言被冷面王妃处罚羞愤归家。她说完,轻轻拨开香炉里还半燃的香料,锵的一声震响,盖上了香炉,香雾散去,娇鱼两人回味过来,好半天,娇鱼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携娇雨离开,已经十日,再未唤过。
  呵呵,想必那两人还没缓过劲来吧?也罢,先会会那边。烯悬思量着,向通禀的人应一声,那人低着头飞快离去。烯悬望着那背影一笑,跟来了吗?无论怎样装扮还是一眼将你认出,道行还欠。
  无人说话,月上静静等着王妃叫起,久久只听见一点金玉钗环的声响和丫鬟清逸的呼吸声。
  “女先生,”王妃淡然又高傲的声音,“说的什么好书?”
  “回王妃娘娘,不敢,月上只说些市井会话,小儿故事,消遣而已,不入流也无甚好书。”
  “无?哼,”王妃的声音连轻哼都很动听,“那——岂非浪费了两位小姐久盼的心。先生怕是自谦了吧?女先生若讲那不入流的东西,好人家的小姐岂是能消受的。”她话语颇冷。
  “日短夜长难入眠,本王妃也要寻些消遣,小姐们不能听的……本王妃且洗耳恭侯!”
  小丫鬟送月上出门,一锭银子掉进她袖笼,“姑娘,”月上笑得温柔,“月上请教了……”小丫鬟摇晃下袖子,眼一眨:“先生,王妃性子冷,我不敢……”呼啦一声,小丫鬟只觉得袖子里起了阵风,凉飕飕的,袖子晃得更大,再看,女先生手上的银光,惊得睁大了眼,银锭子自己飞了出来。月上笑道:“银子觉得姑娘不想要它,委屈着又回来了。”小丫鬟鬼祟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连喊:“谁说不想要,我要的要的。”一转身拉着月上飞跑……
  月上看着昏沉沉的小丫鬟,满意地收回手,这小滑头,脑子里不是一般的乱,不过——好东西不少。
  次日晚,王府掌灯,月上坦然被传唤到王妃院里,她捧着香炉,袅袅而行,将那香雾弥漫了一院人等,直至王妃正屋里一个小间的檀木小几上。这霍王妃看她一眼便闲闲靠上软靠子,丫鬟捏着腿,婆子一旁服侍,“女先生,捡拿手的来讲几句,王府也浪费不了许多银钱。”
  月上行礼一笑,锵的一声,开了香炉一拨,香雾弥漫在小间里,人人恍惚。她已知晓,这王妃名霍幼蕊,不过二十七八,本不是奚王原配,只为继室,父亲为外放大员,才十四便嫁了长她许多的奚王。奚王府里世子煦为奚王原配正妃所生,世子韨为妾生,世子毅为侧妃所生,奚王无亲女,娇鱼姐妹是接养之女,简言之,霍王妃无出。
  然,这霍王妃倒是坦然一片,贤良大度,加之持家严谨,虽与奚王平淡夫妻,倒也得奚王并几位世子礼敬,寻常无事便罢,若有事便是绝无情面可言的主。曾有奚王妾出言无状得罪一位贵戚,王妃一言不发前门送贵戚,后门那边妾就已被去了锦衣首饰,跪在地里,足足跪到下午,奚王急急求情也无用,眼看寒冬单衣,妾就要命丧,奚王只得进宫求了皇后,一道懿旨宣了王妃进宫叙话才罢了。据说是,王妃在屋子里慢慢着盛装,奚王在屋子外团团转着也不敢催。妾身边,丫鬟婆子备上了厚衣张开,只等着王妃一出府就要扑上去救主,可怜那妾,等着那厚衣时才觉那衣也硬冷完了。
  可,这霍王妃却也是出名的美貌,鹅蛋脸,长眉杏眼,秀丽身段,肌肤晶莹白皙,已近三十,却容貌多年不改,不愧了一个幼字。虽说自己无生养,却对此疏淡得很,也曾照顾了世子毅一些时候。性子冷,持家严,这样的人喜听什么?月上嘴角扯开一笑而过, 霍王妃,你藏得深呢。
  “狄州里,一户人家,家境殷实,独子娶来一房媳妇,门户相当且相貌出众。”月上缓缓说开……
  “会薇,我的妻,夫来为你画眉。”她看着手执螺黛的夫君,相貌堂堂温柔无比,一下一下画在她眉上,却根本没去看那眉,只直直灼视在她脸上,那难言的欣喜和满足,直到眉骨都画得疼,那眉都成了粗虫一条,夫君也没停下,而她红着脸抢下笔,拿过镜子向里看,只看见一个满面含春的女子,一条眉毛粗如扫帚。她笑了,一滴眼泪滴下去,那是她最美的时候……
  她拿起那螺黛,已长了灰,她轻轻抚开了灰,对着那镜画起来,一下一下,却是极好的远山黛眉。画好,她眼里那镜子里只是一个青白丑陋的妇人,再没了那娇俏颜色。五年无出,夫君也冷了待她的心。婆婆令她摘下了首饰,换上了粗布衣裙,成堆的活直累得她双手如泥,可,无人怜惜,婆婆说,纵然是那千金,无出比那下贱仆妇也不如。夫君说,今生无子,定是你孽缘在身,且劳心劳力向菩萨赎回罪过,以后潇洒来去再不过问。
  娘家遣人来看,霍王妃仿佛听见自己胸口希望的一声响,还有娘家,还有,救我!她不顾一切撩起了裙子跑向那前门的车马,她看见夫君一家的尴尬,她的亲人站在那里,“兄长!”可她等不到回应,“你怎的这般不堪,还不回避!”她兄长怒斥,却转而向她婆家谄媚着:“这妹子若有不是,但凭管教,勿由她丢了两家脸面。”她惊了,看着那张脸,熟悉又陌生,身体一软瘫下,她夫君只说:“还不扶走少夫人。”她看见兄长的脸上有一刻那样不忍,瞬间又换上了恭维转了过去。她被人拖着,看着兄长的方向,一直一直卡,直到心成灰烬。
  娘家败了,兄长借贷,哈哈,她泣血一般的嚎哭着,借贷?娘家要借的是她的命啊……从此,婆家的冷眼更盛。无助,痛苦,直到新人进门,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将长发都垂下,穿在衣服下,这样会暖和些。她的手裂开又愈合,太快,快得连血迹也懒得洗去。
  今日,日头好呢,她出门前看了看天,身后内院,一声婴孩的啼哭,她向那山上的寺院走去,钟鼓声越来越近。
  第一次来,夫君相伴,华衣金钗暖轿仆妇,供奉颇丰,住持等亲送。第二次来,婆婆相携,哀婉恳切,金身重塑,众僧唱送。后来,只剩了她一个,一顶小轿,神色憔悴,磕头泣血,小沙弥送。再往后,她一个,粗布的罗裙,手捧香烛,一步一挨,在那长长的石阶上留下一个个
  泥泞的脚印,她跪下,发散泪干,暮鼓晨钟送。
  最后一次,她说,菩萨,求你怜悯信女我。她直视那金身,两眼发红,嘴唇蠕动,求你,求你……直到西山日落,那解签的不忍,“夫人,世间事自有造化,何苦苦苦执着。”不!她沙哑着声音,我求了,我求了,可为什么不许?唉,解签的庙祝长叹,“夫人,不是菩萨无有慈悲的心,只是夫人求的不对啊。”
  “夫人若是命中无子,如何求也无有。可夫人为何执拗?若是赌钱的总也输钱,求菩萨有何用,不若求求菩萨戒了那赌瘾兴许还可。夫人,换个愿心吧,莫要为难菩萨了。”
  无子,注定?她凄凄的笑,可我还能有何心愿可求啊,菩萨!她昏倒在山路边。霍王妃仿佛天旋地转着要晕过去一般。她勉力挥手止住了月上。
  “王妃,你怎样?快传了太医!”
  霍王妃又一示意,屋子里的乱腾静下来,她扶着小丫鬟站起走到月上面前,看她一眼,“明日,”王妃轻轻说“讲完!”
  ……………
  “母妃,儿告退。”
  “去吧。”
  “是。”
  世子毅恭敬有礼,翩翩而去。霍王妃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一转眼很多年,毅也长到这样大。她低头看送来的那整张狐狸皮,服侍的人上前恭维:“三世子如此孝顺,不枉了王妃教养一场。”厚厚的狐狸皮,触手柔暖,霍幼蕊的手抚摸着那皮,久久不语,服侍的人沉默退下。
  孝顺么?霍妃心仿佛滴血,可他不是我的孩儿,不是。没有亲生孩儿是个何种下场,我哪里在乎,可那瞬,我却想知道,那会薇还能换个什么心愿,这世间的女子可还有他路可去,命能换一个吗?
  “女先生,给王妃讲什么好故事呢?竟是也要传你。”娇鱼独自坐在榻上,素竹一人守在外间,娇雨决计不再听那季希容半分事迹,不来。
  “王妃心善向佛,自然是讲菩萨善心之事。”月上道。
  “呵呵,她?冷心冷肠的,女先生倒是真能说故事呢~!先生,将那日的接着。”我倒一定要看看怎么让你死也值得,娇鱼在心中默想。香炉的烟飘到她眼前舞动着身姿,仿佛伸着利爪的季希容,肆无忌惮地喊叫着。娇鱼做了个扶钗的姿势,却用了最大的幅度将烟雾挥开去,受不了了,那人仿佛无时不在眼前,她要知道,一定要知道……
  母亲的怀抱永远是我的……世子,我不要了,王府,我不回了,那贱人,我不见了。娘,我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娘说,好呢,哪里也不去。
  娘只照顾着我,全都扑在我身上,我的伤渐渐好了,王府也离我远远的,再不想去理他们如何。我的娘,那样爱宠着我,仿佛又到了那时候,只是姜及汲,她还在那里,我的娘亲竟要分她一半么?哎呦,娘,我疼!娘亲奔进来,我心里高兴,一个眼色,丫鬟出去打发了她。呵呵,姜及汲,我出嫁后我娘对你百般的好,如今我都要拿了回来,那是我的!你不知道呢,你房里的那些人既然是母亲拨给你,又怎能不听我的话?
  娇鱼只觉得自己如鱼得水般肆意,相爷府里就是她的私园,生杀予夺,姜及汲如同她手里的一只蚂蚁,可是,还有什么,有什么是自己没有的?
  娇鱼只看见自己拼命地游移在诺大的相府里,不断地找,什么是她遗漏的。场景变幻,她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躲她畏惧她,她鄙夷着,却疑惑,我到底在干什么?最后她看见那娶妻的季三呆子一样地立在池水边喂鱼儿,那个幼时无论母亲怎样哄也无法听话教养的人,那个敢与她争抢吵闹的弟弟。可他竟然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离去。三少夫人归宁?他,季祥枫在思念她么?我的夫君会思念我么,不,他不会的,连季祥枫也会爱上妻子,可煦,他却不会,连那贱人也不爱的,煦,你很冷很冷,如此,我也不要想你。
  姜及汲,你夺去我娘亲多年,我要你偿还来,那个戒指,呵呵,母亲在我归家后才郑重给我戴上,她要我好好记得那戒指,可姜及汲,我也要你记住,娘爱的只有我,你算什么?
  娇鱼只头疼着季希容那句,煦谁也不爱,一时间悲从中来,她不断地问自己,在季希容祝酒时,在她与希末对骂时,在她伸手炫耀那手上的戒指时,这句话嗡嗡地响在脑子里,她问,是么?是真的么?煦,你真的是冷的么?
  啊的一声,娇鱼手捂着左手臂叫喊起来,疼!希末的那一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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