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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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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入口,全因河流冲奔而成,最著名的当然是和阗河注进沙漠的入口,水盛时冲奔千里,贯穿南北,形成绿色捷道。

秋冬之时,河水断流,绿色捷道亦被风沙掩没,只余零星的小绿洲,且不住迁移变化,连仅有的生机,亦所余无几。

这个时候的塔克拉玛干,像个热烘烘的大烧窝,毒风热沙,纵然走的是以前的捷道,一旦错过水源,肯定没命,确是步步惊心,寸寸艰难。

上无飞鸟,下无走兽,有的只是人驼的枯骨。

和阗河全长千里,横过于阗绿洲,是该域第二大的河流,冲入大沙漠的一段,形成蜿蜒曲折、地势复杂的沙质河谷和起伏不平的岸阜。

大队晨早起程,到黄昏才抵达入口处,流水转浅,到最后只见干涸的河床,且于里许外淹没在浩瀚的沙海之中。

他们于入沙海前最后一个胡杨林地扎营休息。

从他们的位置朝大沙海瞧去,隐见一座座耸然冒起的三角状沙丘,比库姆塔格的尖塔形沙丘高上一倍,叹为观止,也使人望之生畏。

三人挨树坐着。遥观前路。

万仞雨道:“难怪他们须找人带路,换过任何人,看着一望无际的毒沙,谁都要掉头走。”

风过庭思索道:“既不是到龟兹去,又有王族的女人同行,运的又是石头般重的东西,更担心遇上沙漠外的风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龙鹰道:“我嗅不到任何气味,真古怪!”

万仞雨道:“只要不是二、三万人的来攻打我们,还有甚么是我们应付不了的?我不像你们般有好奇心,只希望快点走完这段沙漠路。鹰爷的鼻子又没失灵,到龟兹后大家分道扬镳,双方都不管对方的事。”

风过庭向龙鹰道:“秘人有跟来吗?”

龙鹰苦笑道:“我只懂求神拜佛希望驼儿不使性子,又在队头,很难察觉是否有人暗蹑队尾。”

万仞雨道:“入口的宽度只七、八里,只要于阗兵守在高处,该没有人可跟来。七天后,我们已不知到了沙漠哪里去。”

风过庭低声道:“铁刚来哩!”

铁刚是骆驼王的手下,负责骑驼拉拽那负载神秘物品的车子。

铁刚态度友善。有气没处发泄的道:“那些且末人不知奉了甚么鬼命令,人人守口如瓶,问十句答一句。头子又不肯说清楚,只嘱我一路小心。又说三位是可结交的朋友。”

三人一听,始知连他亦不知道运的是甚么东西。

铁刚的吐蕃语畅通流利,比龙鹰说得更好。

风过庭笑道:“铁刚兄的老板告诉我们,目的地并非龟兹。究竟最后是到哪里去呢?”

铁刚想都不想的答道:“你们竟不晓得吗?是到突骑施人的大牙去呵!”

三人同时动容,怎都未想过,神秘货物会被送往碎叶城。

第十五章 死亡之海

次日起程前。彩虹又有馊主意,使人拿来一枝大旗,硬要龙鹰拿着走在队前,好让后面的人看清楚。人人均晓得这个贵女想出来的,不切实际,但谁敢因此事反对她?

龙鹰逆来顺受,举着大旗走在前头。起始的一段,还有少许河床盐地可走,接着便是吞掉和阗河的滚滚黄沙,还被高大的沙丘挡路,通行困难,左弯右曲,即使以骆驼的长腿,也走得极为吃力。塔克拉玛干果然名不虚传,连沙子也与别不同,比起上来,库姆塔格的沙子,便坚实多了。

到太阳升上中天,热气腾升,周围变得模模糊糊,活像进入个大火炉里,其苦况更是难以形容。

龙鹰三人本立下“大志”,要以无上定力,钢铁般的意志,清心内守,克服沙漠的热毒。可是当身历其境,口干舌燥,其渴难熬,苦况永无休止的延续时,亦不由英雄气短。不过在队前亦大有好处,至少不用冒着被骆驼踢起的滚滚沙尘前进。

熟悉的沙漠景观,重现八方,火毒的太阳,在没有一丝云彩的高空,无情地直射下来,幸好亦没有一丝风,虽被晒得头昏脑胀,总好过风沙刮脸。

龙鹰早将大旗扔掉,当然没有人注意到。要在这么一个极目尽是沙窝沙丘、全无生气的鬼域,找寻有水源的绿洲,近乎大海捞针,以龙鹰对魔种的信心,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也动摇起来。其他人更不用说。

在这漫无边际的地域里,他们最可怕的敌人是太阳和沙子。任你如何英雄了得,也要壮志殆尽,唯一的希望是赶快离开。

午后不久,忽然刮起风沙,算不上强劲,但已有得他们好受,沙粒满天飞扬,围着大队飞快旋转,无隙不觑的钻进脖子,灌进喉咙,堵着鼻孔,迷住眼睛,不但看不见太阳,还似被茫茫沙海掩没。

幸而风沙速来速去,到“死亡之海”回复风平浪静,众人方晓得风沙来前的辛苦,是多么难能可贵。

看着沙粒向下飘落,一层层地撒在沙漠上,颇有历劫余生的滋味,也心知肚明这只是沙海大爷牛刀小试之作,可怕百倍的大风沙仍在前路某处恭候他们的大驾。

大沙漠在此刻陷进永恒的沉默里,可是它的威慑力,已令每一个闯入者,深深感受和体会着。

没人有兴趣说半句话,骆驼亦失去鸣叫的心情。在此看不到时间和空间的变化,也绝看不到任何生机,有的只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单调沙景,远离人世,尽管其炎似火,但充满心中的却是阴森森的寒意。

本声势浩大壮观,由二百三十头骆驼和一百二十五个人组成的大队,在浩瀚的沙海比照下,变得渺小不堪,只像缓缓蠕动的一条可怜小虫。

黄昏时,他们选了在四座较坚实的大沙丘间结营。

繁忙、混乱、喧嚷的情况再次出现,卸货立营,工作重复而令人烦厌,又是别无选择,更晓得未来的日子,都要这么干。到太阳下山,气温直线下降,从热至汗流浃背,到冷得穿多少厚衣也顶不住似的,那种感觉怎都没法表达出来。

三人躲进他们的营账去,吃携来的干粮,忽然行军总管风漠将军捧着个大西瓜钻入账内,笑道:“大家一起吃,是骆驼王送的,装满十二头骆驼,够我们吃三晚。”

三人忍不住欢呼怪叫。

风漠取出锋利的匕首,分大西瓜为四份,捧瓜大吃,只觉世间最美妙之物,莫过于此。

风漠向龙鹰道:“照你的估计,以我们这样的速度,需走多久才可碰上第一个绿洲?”

龙鹰心忖只有老天爷晓得,但当然不能以老天爷作挡箭牌,扮出信心十足的模样,道:“该是七、八天的事。”

风漠皱眉道:“竟需这么久,清水的消耗量极大,我们须得到补充。”

万仞雨讶道:“你们带了这么大量的清水,照看最少可供人畜用上十天半月,怎可能第一晚便告急?”

风漠狠噬一口西瓜,叹道:“彩虹夫人和她的两个女侍卫今晚要沐浴,说受不了沙子,你们明白哩!”

三人同时失声嚷道:“甚么?”

风漠苦笑道:“女人!女人!她们根本不该来,但大王有命,谁敢说话?”

风过庭道:“她晓得我们扔了她的旗子吗?”

风漠微一错愕,终于记起,与三人眼神接触,接着是满帐哄笑。

龙鹰道:“我们晓得贵国今次不惜在不适当的时候,横贯大沙海的送货往北方,是个秘密任务。不过我们是闯南走北的人,如果能透露点会遇上的风险,心有预防,对大家是有利无害。”

风漠点头道:“我今晚来找你们说话,正是庄闻大人的意思,如果他不是被彩虹强征去说话,会亲来见你们。”

又皱眉道:“有件事,我和庄闻大人都感到困惑。昨天狄端修兄到驼场买骆驼时,骆驼王仍不太信任你,故不住试探你的本领,反是庄闻大人因懂相人之术,认为你是可靠的人。可是今早出发前,骆驼王态度一改,多次提醒庄闻大人,今次任务的成败,全系于三位身上。庄闻大人仍不在意,以为指的是你们穿行沙漠的本领,到刚才静下心来,由于他熟悉骆驼王,知他不会轻易赞人,愈想愈觉其中微妙处。敢问三位,你们是否曾向骆驼王透露某些事,令他改变看法呢?”

三人心中一震,已知骆驼王猜到他们是谁。

于骆驼王来说,他们确是有迹可循。

首先,龙鹰曾到骆驼王的内城府第找崔老猴,接着崔老猴又在同一宅接收波斯美女,其后大破人口贩子,更有人落网被押返中土去。只要骆驼王指使那曾见过龙鹰的把门者,隔远瞥龙鹰一眼,龙鹰便无所遁形,所以骆驼王请他们照顾铁刚的话,也理所当然的说出来。

龙鹰挨近点风漠,神气的道:“因为我们坦诚告诉骆驼王,有关我们过去的事迹。”

风漠道:“愿闻其详。”

龙鹰兴奋的道:“自我们十六岁武技大成,便出来闯荡江湖。不!只我是十六岁,他们分别是十八和十七岁。嘿!我的老爹算厉害吧!”

风漠听得眉头大皱,但万、风两人更惨,忍笑不知忍得多么辛苦。

龙鹰正容道:“我们甫出道便大破疏勒之北的一股马贼,七七四十九个恶贼,给我们宰得一个不留,从此湮灭人间,所以风漠将军可能从未听过他们。他们便叫四十九盗。”

风漠茫然点头,道:“我确没有听过。”

龙鹰傲然道:“大哥二十岁,在吐蕃人的高原与吐蕃名震一时的高手‘高原霸王’宁宁勿当决战,不到百招便以井……嘿!以宝刃割下他的臭头。”

风漠道:“为何会与他决战?”

龙鹰干笑道:“出来江湖行走,有时不用理由也可拼个生死,太多战斗了,理由早忘掉,不过那次好像是为女人争风吃醋。大哥!对吗?”

万仞雨知龙鹰捉弄自己,差点要捏死他。咕哝一声,算是回应。

风过庭则苦忍着笑,更晓得忍不了多久。

龙鹰仍欲说下去,风漠已吃不消,截着道:“明白了!”

三人都拿眼瞪着他。

风漠半信半疑的打量龙鹰,一副姑且听之的神色。道:“原来三位武功如此高强。现在我们最担心的,是一股在孔雀河一带活跃的强大马贼,他们作案范围之广,在大沙海一带,是没有先例的。没有人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但最低估计亦有逾千之数。”

三人心忖,竟然真的有有组织的马贼。

风漠续道:“这批马贼绝非乌合之众,全是正式的战士后人。当年薛延陀被灭,其中一个猛将带着数百战士杀出重围,遁入山区。为维持生计,四出抢掠,开始时抢牲口粮货,跟着专抢年轻女子,愈抢愈凶。到今天已变得势大难制,加上不住迁徙,这区域又连年战乱,更难征剿他们。现在的头领叫‘贼王’边遨,武功高强。对周围沙漠平原了如指掌,来去如风。现时我们只希望走此捷道,可以避过他们。如正面硬撼,肯定不是他们对手。”

又苦笑道:“这条于阗捷道我来回过一次。都是在春夏之时,从没想过会变成现今的样子。”

万仞雨道:“边遨的据地在千里之外,你们又是秘密行事,运的更非寻常财货。马贼该绝不会冒险进入沙漠,因大沙海并不会优待他们。”

风漠忧心忡忡的道:“此事说来话长,总言之消息早泄露出去。回纥王便曾遣使来警告我们。请恕我不便解释,可以告诉你们的,是起程前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我们最恐惧的情况,正在发生中。”

三人连忙追问。

风漠道:“事缘敝国无人曾于秋冬断流之时,穿越于阗捷道,只好到于阗来寻访这方面的人才。而唯一的人选是有‘沙漠鼠’之称的一个人,他真正的名字怕没人晓得,人人唤他作‘沙漠鼠’。庄闻大人一看便知他是心术不正的人,亦提醒了骆驼王,有两起被薛延陀马贼在捷道洗劫一空的案件,都是由他领路,遂派人去抓他,岂知他已不知所终。”

龙鹰吁一口气道:“原来将军担心的是马贼,此事包在我们身上,包保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顺手为世除害。”

风漠的忧色有增无减,道:“千万勿要轻敌,边遨精通兵法,又熟悉捷道的环境,不来则已,来则防无何防,挡无可挡。”

龙鹰道:“幸好风漠将军信任我们,提出马贼的事。贼王既是精通战略兵法的人,会死得更快。哈!我已完全掌握了贼王的手段。”

万仞雨和风过庭听得摸不着头脑,不过亦已惯了他对茫不可测的将来,料事如神的非凡本领。

风漠难以相信的道:“贼王会采取哪种手段呢?”

龙鹰扮熟稔状,道:“将军如此信任我们三兄弟,我们怎可没回报?窍诀在‘一头一尾’四字真言,包没出错,又以‘一尾’的可能性最大。”

风漠满头雾水,忘掉了愈来愈冷的大漠寒夜,忘掉帐外呼呼刮过的长风,问道:“甚么是‘一头一尾’?”

龙鹰道:“马贼若要攻击我们,一是从后追来,但入道已被于阗军封锁,若要从蒲昌海的方向来,怕未到一半已埋尸沙下。所以只有循北面入口进来拦截我们。贼王的最佳策略,是守着离出口最近的绿洲。他们是养精蓄锐,我们则劳师远征。只要将我们挡在绿洲之外,不由得我们不投降献宝,保证那时彩虹夫人也不反对。”

风漠色变,亦对龙鹰刮目相看,问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是立于不败之地,为何你竟说边遨会死得更快?”

万仞雨和风过庭明白过来。前者精神大振道:“沙漠是绝地,绿洲也可以变成绝地,只要杀得马贼仓皇急撤,来不及带足够粮水,等于将他们赶上绝路。”

风过庭乘机大笑几声,摩拳擦掌的道:“这场叫绿洲争霸战。”

风漠道:“可是敌人动辄在千人之上,我们如何击败他们?实力太悬殊了。”

龙鹰伸个懒腰,好整以暇道:“此事包在我们三兄弟身上,将军只需结阵作我们的后盾,敌人会死得不明不白,因为他们面对的是造梦也未想过的沙漠战术。哈!爽透了!”

万仞雨道:“将军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的路途,绝不会比今天容易。”

太阳从“死亡之海”的右边尽处显露其真正沙漠之主的雄姿。勾勒出密麻麻布满八方的沙丘的轮廓,挥散着瑰丽动人的橘红霞色,蜂窝状的沙子闪闪生光,眩人眼目,难以直视。

想起林壮提过的“沙盲”,更是怵目惊心。

花去半个时辰为骆驼装上货物,扰攘一番后,大队踏上行程,比起仿如大海的沙漠,整队驼队只是随波逐流的一叶轻舟。

艰苦的一天开始了。

龙鹰等三人的心情比昨天好得多,说到底,他们非是常人,又经过库姆塔格的磨练,更逐渐习惯“死亡之海”,又知有恶贯满盈的马贼守候另一端,激起斗志,忽然间,沙漠也变得没那么难捱。

对驾下的骆驼,他们亦产生更多的了解和感情。

它们虽生性胆怯,也令它们非常机警,凭着灵敏的嗅觉和听觉,所过处若有食物,绝不会错过,也使它们成为沙漠里,最懂趋吉避凶的生物,甚么都可吃得津津有味。凭着高耸双峰内储存的养分,比任何生物更能抗饥御渴。到晚上,又用巨躯围成驼墙,为主人抵挡寒冷和风沙。

由于他们与骆驼“不可告人的关系”,人和驼建立起连铁刚这个超卓的驯驼手,仍没法明白的感情。

接着的两天,每一天都是昨天的重复,但平凡的一天,正正代表着幸运的另一日。

第十六章 沙暴之威

到第五天,可怕的事情来了。

正午过后,龙鹰第一个感到不妥当。

平时湛蓝清澄的天空,转为昏黄污浊,炎阳亦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明明是白天,竟有昏夜的感觉,四周黄尘飘扬,却又不觉得有风吹过。

寂静的沙漠变得阴沉恐怖,似在预示某种不祥。

万仞雨策驼来到龙鹰旁,道:“天气是否有点反常呢?我的驼儿很不安。”

龙鹰先闭上眼睛,忽又猛睁,大嚷道:“停止前进!将骆驼安置跪坐成圈,筑起驼墙,绑紧所有东西。”

大队愕然止步。

人叫驼鸣,一阵混乱。

庄闻和风漠赶上来道:“发生甚么事?”

龙鹰跳落松软的沙地,脚往下陷,大喝道:“大沙暴即至,如不做预防,所有东西均会被吹走,骆驼走失,没有人可以活着到下一个绿洲去。”

庄闻和风漠立即色变,赶回去以且末土语大声喝令手下依龙鹰之言办事。

性命攸关,人人拼命卖力,到结成圆驼阵,系紧所有的东西,人人扯着骆驼伏地之际,龙鹰预言的大沙暴,终于来了。

旅队依龙鹰吩咐,以骆驼围成两重的圆阵,将人和驼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只要能缚着的,全绑个结实。刚办妥时,仿如厉鬼尖啸的可怕声音,划破了虚空,钻进每个人的耳鼓,一时令人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风沙出现了,将沙子直扯上高达数百丈的天空,像个以惊人高速转动的大陀螺,从西掠至,看似缓慢,却转眼已由小变大,竟是沙漠里最可怕的龙卷风。

风势立时加剧,周围数十里的沙子全被带得狂飞乱舞,变为滚滚沙浪,嘶喊而来,更添龙卷风的威势。这一刻还清楚可见龙卷风不住接近,下一刻沸腾的沙粒已遮天蔽日,没法看清数尺外的任何东西。

骆驼全匍伏沙地上,人们则抓着任何能令他们留在地面上的东西,以抗拒近乎无从抗御的可怕力量。

风势愈来愈猛,短促强劲,力量不住增大,挟着沙粒没头没脑的打来,将人驼全淹没在沙的海洋里。

本宁静如死亡的沙海,成为暴怒如狂的魔君,誓要摧毁踏进来的任何生物。

龙鹰是唯一仍能掌握龙卷风位置的人,龙卷风在离他们尚有三、四里时,其中心偏往北面去,若正面掠来,连他亦没法猜估后果。

若他不是先一步察觉龙卷风的来临,继续前进,大有可能被龙卷风拦腰掠袭,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活着绝对是奇迹。

沙子从四面八方雨暴般打来,打在背上痛得要命。在这狂暴的世界里,人畜都是那么孤立无援,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奋斗,多少人在身旁亦起不了作用。没有人敢抬高少许,因为一抬起身子,就会立即像稻草般被扯上半天。

众人自觉地蜷曲起身体趴在地上,骆驼则把头埋在胸口处,可是周围的沙子迅速在身边堆积起来,如此下去,如果龙卷风徘徊不去,沙子会将整个大队活埋,可是却没有人有应付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他们犹如盲人和聋子,唯一感觉来自滚滚风沙似永不休止、永不停歇的冲击,再不清楚己身外发生的任何事,默默抵受着狂沙劲风的折磨,忍受“死亡之海”的咆哮厉啸。

忽然风势稍敛。暗松一口气时,龙鹰运足魔劲狂喝道:“龙卷风又回来了。”

蓦地狂风又作,比上一轮更狂暴。就在此时,女子尖叫响起,众人均心叫不妙,却是自身难保,更不知惨事发生的方向位置,没人敢动半个指头。

声音从左后方传入龙鹰的灵耳里,只从声音的变化,便晓得有人被扯上天空。他已无暇计较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晓得稍有迟疑,女子将不知被卷往何处去,更晓得身旁万仞雨和风过庭都正要冒险救人,忙松开抓着驼鞍的手,先各按两人一下,阻止他们意欲采取的行动,晋入魔极至境,剎那间计算出龙卷风的位置和被其带动的风沙。施展弹射,箭矢般射往尖叫处。

龙鹰破沙御风仰射,每一尺都要忍受风吹沙打的痛苦,更知救人机会一闪即逝。永远不会回头,故而今次弹射,是竭尽所能。

下一刻他已搂着个丰满的女子胴体,从高达五丈的上方往下投去。纵然他将魔功运至极限,使出千斤坠的招数,又加上女子的重量。仍被狂暴的旋风带得身不由己,掉往远离驼阵的沙上。

没有了驼墙的维护,唯一拥有的是狂飞乱舞的风沙,沙面平时已是松松软软的,每走一步,脚都往下陷,此时更变得像沙浪汹涌的沙洋,全无实质的感觉。

他已从气息嗅到她是彩虹夫人,正陷于半昏迷状态,只懂死命搂紧他,虽是抱个满怀,他却无心享受,将她压在滚流的沙子里,让她的头脸埋在他的胸颈处,四肢张开,自己则吸紧地面,与随时会再扯上半天的可怕力量搏斗。

幸好今次龙卷风来得速去得快。风逐渐平息了,大蓬大蓬的沙粒沉重的降下来,龙鹰搂着她从沙里坐起来,头上身上的沙尘像水流般倾泻而下,两人的下半身仍埋在沙子里,险至极点。

四周仍是模模糊糊,沙屑漫空,龙鹰拨掉彩虹夫人附在眼睑的沙粒,道:“没事了!”

彩虹夫人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见到龙鹰的丑脸,一时间仍未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事,定神想了想后,竟“哗”的一声哭起来,又伏入龙鹰怀里去。

龙鹰知她受惊过度,探手抚慰的摩娑她黏满尘屑的玉背,心忖她肯定要求洗个澡。此时大部分的沙粒已撒回地面,龙卷沙暴走得无影无踪,纵目四顾,立即心中唤娘。

驼队竟在大半里之外,四周布满各式物品,水壶、衣物、鞋子、帽子,半埋沙子里,蔚为奇观。

龙鹰抱着彩虹夫人站起来,拍拍她脸蛋道:“回去吧!不要让他们担心。”

又凑到她耳边道:“夫人的身体真棒。”

今次是名副其实地人人落得个灰头土脸,力尽筋疲,断送了半天的行程,还要捡拾所有能找回来的东西。

毒热的太阳若无其事的现身西边空域,沙子一如往常般火烫烫,连惯常的微风亦消失掉,那种动静的对比,使人心寒胆战,不知在哪一刻,“死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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