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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绝版青春-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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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军回信说:“估计齐明在里面吃苦受罪,干活挨打是免不了的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年轻人应该吃点苦的。”
齐明在农场主要的活计是脱坯,是四大累的一种。刚刚得知齐明出事时,我想像了一下我们在看守所见面的情景,像许多港台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看到齐明剃了个青亮亮的秃头,穿着号衣从一间小门里走出,神情沮丧。
齐明看到我,坐下来,我们隔着玻璃沉默了一会儿,我通过话筒说:“你丫怎么搞的?傻逼了吧。”
然后我们相对无所谓地嘻嘻笑了起来。
齐明摸摸他的脑袋,腼腆地说:“没玩好。”
当然,可能性更大的是我们各自苦笑一下,相对无言。
后来我才知道,在看押期间,任何人不得探望,他的父母也只能去带些东西,由看守人员带进去。后来齐明转入了边远地区的一所劳改农场,但也只能由直系亲属定期探望。她母亲告诉我,那是一所模范监狱,齐明在里面干活努力。
我问起齐明的女朋友,他妈说,“人家姑娘还真是有眼光呢,怕是早知道小明要出事,在小明进去的半个月前两个人刚分手。”
叹口气又说:“也好,要不这不是把人家闺女也害了吗?”
有道理。
17
出事那天,正赶上齐明轮休。十点多了,齐明还蜷缩在被窝里没起。昨晚他看了盘美国科幻片的录像,睡下后又做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梦,被折磨得够呛。
醒了以后,齐明觉得脑仁直疼,躺在被窝里不愿起床,玩味着自己的梦境,觉得挺有意思。好象梦见了张颖,但干了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了。阳光从窗帘的一条缝隙透射进来,那道阳光使齐明产生了一种想去找张颖的念头。这时候,齐明听到了敲门声。来的是齐明的同事。
“小金子?你丫怎么来了?”打开门后,齐明看到小金子正气喘吁吁地立在自己跟前。
“穿好衣服,下楼。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进来吧。”
“那些东西还在吧?”
“床底下呢。”
“我等会儿你,你赶快穿好衣服下来吧。”
“你丫能有什么事啊。”齐明不太情愿地换好了衣服,跟着小金子下了楼。发现确实是有事。楼下停着两辆警车,几个警察正吸着烟,手里拎着铐子,像拿着串钥匙似的边甩着边用眼睛不停地冲齐明家楼上瞅。他们的表情中有一种约会时等女朋友的悠闲。
“上车吧。”其中一个警察看到齐明后冲他点了点头,掐了烟,为他拉开了车门。
齐明看了眼小金子,小金子已经率先爬进了车厢里,小学生似的规规矩矩地坐好,眼皮始终没抬一下。
上了车,齐明挨着小金子坐下来,发现小金子的身体抖得厉害。
“没事吧?”齐明试探地问了声,小金子没说话。后来齐明想起这一幕时,搞不清到底是在问小金子还是问自己了。
警察要走了齐明兜里所有的东西,说是替他暂时保管一下,然后,齐明看到另外一些警察进了自己家的那个单元,车便开动了。
齐明透过车窗看到了往日惯常的街景在迅速向后飘逝,仿佛是自己的生活远离了自己。车开出十分钟后,齐明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从今往后是不是再也不会见到张颖了啊?!
这念头让齐明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处境,脑袋里“咣当”响了一下,就乱了。
我该怎么向张颖解释呵。想到这里,齐明没能忍住一点一点随着思考而积累的眼泪。
坐在齐明对面的年轻警察直到齐明由默默流泪渐渐演变成了抽泣,才不耐烦起来。他先是鄙夷地瞪了齐明一眼,发现齐明并没看自己,突然伸手响亮地抽了齐明一个大嘴巴。
“瞅你丫那操性,早干嘛来着?!”
18
我常常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齐明和张颖在朦胧中晃来晃去,脑中回响着罗大佑的那首《我所不能了解的事》。丢一个铜板轻轻地盖着,猜猜她爱我不爱?那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事。摊开我双手问问我自己,到底怎么回事?那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事。拿一支铅笔画一个真理,那是个什么样的字?那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事。
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齐明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为什么呢?为了钱?为什么在此之前会和张颖分手呢?出了什么事?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到张颖时,齐明是多么兴奋啊,那时候他为了能获得张颖的青睐,天天弄得整整齐齐,风度翩翩,他坐在床头向我讲述他的爱情生活时,表情是那么的炫耀和自得。
后来,我曾经去张颖工作的商厦找过她一次。在商厦顶层的咖啡厅聊了会儿天,有关齐明的内容如下。
张颖说:“那一段我们闹了点小别扭,几天没说话,也许是几个星期吧,我忘了。后来他就出事了。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他太傻了。”
我附和说:“没错。”
张颖说:“是吧。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后来我做梦还梦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火车站,我在月台上,为什么是那里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是去送什么人,或是接什么人,看到一辆开启的车上坐着齐明,他没看见我,好像在玻璃窗里想什么心事。还有一次是我在马路上,看到一帮人在打枪,就像是香港电影上那样,一帮黑社会似的流氓,齐明也在其中,后来他被人打死了。醒了以后我哭了。真的,我哭了。”
“你们那时候闹的什么别扭?”我问张颖。
张颖回答我说:“为一串金项链。有一次我们逛商场我看上了一串项链。我有一身特好看的太阳裙,是我们家一亲戚从美国带来送我的,我从来没在外面穿过,有一次为了好玩穿给他看,他答应送我一条金项链,可后来他一直就不提这茬儿了。我提醒过他几回,他就跟我装傻。我倒不是为别的,只怪他不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我记得当时我看了眼她漂亮的脖子,说了句让她极开心的话,大意是恭维她现在戴的这条很好看什么的。
她回答说,“当然了,值好多钱呢。”
我没问这是谁送她的,反正不会是齐明。
后来我没再找过张颖,但有一次巧得很,我竟然在电视上看到了她。当时好像是一个类似于“经济社会”什么的节目,讲得是超前消费。主持人问到她作为售货员看到那些大款们买一只手表要十几万时她作何感想,张颖颇真诚地回答说:
“我羡慕他们。”
真是一个可爱的好孩子。
19
事实上,齐明和张颖的实质进展对我来说确实是个谜,自从失去了在东四那边的快乐大本营后,我们的来往日渐减少了。据我的判断,齐明应该是个对那件事怀有一种天然畏惧心理的人,张颖似乎也是个相对保守的女孩,没准一切也就仅仅是个古典时代的爱情也未可知。
齐明在此前曾有过一次真实的经验,不过对齐明来说谈不上多美妙,对方是齐明在商场卖电器时同组的一位大姐。说是大姐,其实当时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大姐很喜欢齐明,不但对他事事照顾,而且还常来我们的踞点和我们一起喝酒、打牌。谁都可以看得出来,那个女孩对齐明有爱恋的企图,只有齐明,不知是真不解风情,还是坚守纯真,佯装不知,总之对女孩的种种暗示含含糊糊,不与理会。有一次,我们聚在一起,酒喝多了,眼见那个执著的小大姐有要扑齐明的架式,于是,我们决定集体撤离。齐明一再挽留我们,被我们拒绝,最终,他没能逃过大姐的围剿,认命,就范。
事后,齐明内心惶恐了很长时间,终日愁云密布。据说齐明当晚还像处女失贞一样哭了一场。
齐明进去时,管飞正独自在南方沿海城市飘着,写信来问我他离开以后哥们们的情况,我把齐明的事情如实相告。
管飞复信,道:“没事,五年以后大家才二十四岁,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管飞被开除,是因为打赌裸跑和一次偷书失手,二罪并处。裸跑事件发生在一个下雨的周末之夜。管飞一度曾经是打赌成瘾,某次,他和别人打赌自己喝下了一瓶墨水,只喝了一半就吓得人掏了钱,结果整整一星期他拉出的屎都是黑的。裸跑那次,当时虽是周未,又下雨,但学校操场还是在暗处躲着不少谈恋爱的男女。赤身裸体的管飞围着跑道狂奔,像是个白色的鬼影,着实吓着了几个胆小的女学生。
后来,李梅亭是用“低级趣味”来评价这件事的。李梅亭说:“最近咱们学校出了件事,大家可能都听说了。啊?三系的四个同学,我就不具体点名了,内心空虚,不求上进,穷极无聊,竟然打赌裸跑……”
台下的学生们开始振作起了精神,有的还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别笑!这根本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低级趣味!同学们,无聊啊无聊!可悲啊可悲。”
20
那年月似乎是我们学校的多事之秋,讨厌的事一件接一件,有一件事,略微值得一记。我们一伙喜欢酒肉的同学在校门口的酒馆喝酒,和外面的流氓酒后发生了冲突,其中一个同学被流氓用刀给捅死了。大家认为这是因为校方管理不善,所以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游行,后来又砸了校长家的玻璃,后来我们学校食堂的伙食得到了改善。因为有人认为大家到外面去喝酒是因为学校的饭不好吃。
当时,我们有七、八个人,对方只有两个人。那两个家伙一直在默默地喝闷酒,想来,那是两个碰到了什么倒霉事的郁闷的流氓。
我们则一直兴高彩烈,喝到酣畅处,大家都开始胡说八道。管飞已率先喝高了,不断地找人说话,看见一个人影,就说:“你说,哥们对你怎么样?”
“不错不错。”众人闷头吃喝。
“从前我总是买两包烟的,一包金桥自己抽,一包万宝路发大家。”
“这些我们都记着呢。”
“我没少请大家喝酒吧?”管飞越说越激动。
“是是。”一个校混子拍着管飞的肩膀,“上回咱俩为一点破事儿打过架,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从今往后,我的东西你随便用,我媳妇都给你用。”
“不是,上回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我不对。”
“我不对!”
“你丫再和我争我可跟你丫急了呵。”
“操你大爷咱到底是谁和谁争啊?”
“去你妈的。”
“去你妈的!”
“算了嘿,算了嘿,都别争了,全在酒里呢。”大混混李朝阳说着举起酒杯。
“没错没错,咱还得多喝。”
“我提议,”李朝阳忘乎所以地大声说,“咱们今天结义了,以后谁惹了咱们一个就是惹咱大家了,打架一块儿上。”
“我告你们你别看我平常挺老实,其实不是,你!”另一个校混子顺手指着一个人影,“瞧不起我吧,告诉你我认识一帮黑社会的呢,都是打架不要命的主儿,那时候我老和他们混一块儿,当然了混一块儿是混一块儿,但我明白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虽不走黑道,可黑道我平趟。”
大家聊得热烈,旁边桌上那两个一直默默喝酒的流氓则不时瞧我们一眼,后来,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发作了,一拍桌子,一声大喝:“我说你们小点声成吗?要不全给我滚出去。”
饭馆里马上安静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朝阳对垂头丧气的我们说:“咱小点声咱小点声。”
就在这时,我们学校一个一直学习成绩甚佳的孩子却出来拨份了,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指着那两个年轻人说:“要看不惯,你们滚出去。”
我脸上挨了一酒瓶子,立刻感觉嘴里一阵腥热,然后血流得像是女孩来例假,怎么止也止不住。
21
当我和管飞抛下我们各自那床破被子留给学校作为纪念,夹着那一摞从图书馆偷来的书滚蛋后,管飞被许梅也炒了鱿鱼。
管飞后来对我说,许梅当时的做法让他明白了有时候你做出一些决定的时候,需要为此付出代价。那天,她对于管飞被学校开除这一事实感到难以接受,并对他深深地失望。
“为什么呢?”许梅歪靠在她家的沙发上,用手支着脑袋疑惑地问管飞。
“我要知道为什么就好了。”管飞一边干巴巴地回答她,一边紧靠在她身边,用手抚摸她的大腿。
“以后你怎么办呢?”
“你知道,我从来不考虑以后的。”
于是许梅预言管飞人生的结局将是穷困潦倒,饿死街头。几年以后,我把许梅这个预言和这个故事写进了一篇随笔里,发表在一家报纸的名为“自由职业者说”的专栏里,文章的名字就叫《暂时还没饿死》。
看许梅全没情绪的样子,为了要讨她的欢心,管飞只好搬出那句老话安慰她,他说:“放心吧,活人能让尿憋死?”
错了。活人怎么就不能让尿憋死?那天,管飞真就差点让许梅憋死。她没有情绪做那件事,可管飞又急需做那件事,于是两个人就扭打了起来。后来管飞对我说:“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几招女子防身术使出来,管飞被她拧着腕子跪在了地上。
“松开松开,”管飞说:“操,真他妈没劲。”
管飞愤愤不平地甩着手,坐下来,点了一枝烟。
女孩在一边悲天悯人地看着管飞,说了一句让管飞终生难忘的话。她说:“如果你实在觉得发泄不出去就手淫吧。”
管飞悲愤地倚在沙发上看着许梅,竟然真的解开了裤子开始手淫。许梅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管飞,就像是在看毛片一样,事不关已,不为所动。
过了一会儿,许梅估计管飞差不多了,命令道:“你到卫生间弄去,别把我们家沙发弄脏了。”
说完,许梅把管飞晾在一边,自己打开了音响开始听音乐。
管飞对我说,到那时他才切肤之痛地感觉到自己真是让学校除了名,除了一点点廉价的愤怒能带走我什么东西都得给人该搁哪搁哪儿。
管飞说:“不过我已经决定不再愤怒了,以后的事都该由自己负责了。”
那天晚上,管飞翻出了许梅的所有相片,深情凝望完后,开始继续对着那些搔首弄姿其实没有生命的女孩手淫。手淫完后管飞把那些相片撕了个粉碎。
“撕完了又稍微有点后悔。我想起了我们毕竟有一些纯情的、美好的事儿,想哭一会儿表示表示,但没哭出来,只是略微感慨了感慨便也罢了。”多年后,管飞谈起往事时就是这么说的。
“且让她自生自灭去吧。”管飞说。
22
管飞走的那天,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城市夜景对我说:“我喜欢北京这座城市,我一定会再回北京来的。再来的时候我要在北京开一家酒吧,让哥们你天天喝免费的啤酒。”
几年以后,管飞竟然真的又回来了,外形上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些足够开一家酒吧的钱。
我本来以为他会过上另一种新生活,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把过去的事情过去说过的话全都忘掉了。谁知道,却没有。
我退学以后,和林雪也分手了。从某种意义上看,那是管飞和许梅故事的一种翻版。我就是这样认为的。世界没有深奥的,一切简单明了。
从前每一次离开时我都站在她家楼下向窗口张望一会儿,每次都会看到她在窗口看我,每一次我都会产生一种电影散场的感觉。她站在窗口的形象仿佛爱情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灯光渐渐亮起,人们在退场时,默默无言,刚刚结束的故事,如同往事依稀在心里。
但那一次我没有看到她在窗口看我。我张望了一会儿,骑车走了。
往事和往日情怀似乎早已烟消云散,所有记忆像我们的青春一样显得飘乎而不真实。常常我有一种想法,长大以后,我们就像水滴一样消失在了茫茫的海里,年轻时候那些最初的充满生机的在内心深处为理想而凝结的冰块也一起随着我们自己的消失而消融了。
我退学没和任何人商量,也一直没告诉我父母。高中时代,我有个女同学,住平房,后院有间空房子,我把地方租了下来,一边试图开始写作,一边找些零散的工作。那个女同学对我知根知底,除了在我耳边常常提起林雪等等标志着我年幼无知的可笑事,倒也不怎么烦我。
这种日子持续了一年。一年后,父母发现了我的行迹。父亲那天显得十分虚弱,他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告诉我说他不再管我了,他说:“你从前不是总埋怨我们管你吗?不是闹着要自由吗?不必再静坐了绝食了,给你自由,给你自由。”
我父亲因为工作关系,单位里有一惯例,每人可以去国外的中国大使馆工作四年。我母亲对这事比较感兴趣,因为可以带家属去。对我由衷地失望后,因为他四年后就到了退休年龄,所以他痛下决心做出了他的选择。他们要利用工作的名义去大洋彼岸的国度安度他们退休之前的最后时光。
父母走后没多久,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很快发展到了同居。不过,想想,当时,从前的朋友都纷纷离开了北京,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没个女孩陪着,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
23
和我同居的女孩名叫叶蕾。那是在出版公司当职员时,我因为倍感生活乏味便喜欢结交一些闲人,大多也都是些喜欢写点东西的人,晚上大家没事常常聚在一起喝酒,因为每回都有人带些新朋友,所以认识的人就越来越多。我忘了叶蕾是谁带来的了,只记得那次见她年轻,又是女性,所以多聊了几句,酒残人散的时候互相留了电话。
留着三毛式的长长的头发,穿着很随意很青春的衣服和鞋子,抽烟,喝酒,开男孩子似的玩笑,竟还宣称独身,自称通读过《西蒙?波娃回忆录》,这是叶蕾那天晚上留在我脑海中的印象,而且印象还挺深刻。
因为叶蕾上班的地方离我们公司不算太远,后来我几乎每当在单位感到厌烦和无聊时总是去找她聊天,借以打发无聊时光,终于,有一天就聊出事来了。
那天我从公司里偷偷溜了出来,和叶蕾一起去吃了KFC,然后在东四又看了场电影,是部美国大片,拳打脚踢加子弹横飞,好不过瘾。电影散场后天色将晚,便送她回家,路上我对叶蕾大谈了一番我对自己处境和前景的迷惘,说我总是逼迫自己不与我的处境所妥协,总是没有那种对生活的认同感,无论是上学时还是工作以后,我时常产生一种我不该在这里的感觉,我不该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说我一直想寻求一种改变。
叶蕾问:“你想怎么改变呢?你觉得你应该在哪儿,是什么人?”
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在哪里,应该是怎样的人,但对我不应该在哪里,不是什么人却一直有种近乎病态的敏感。”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我就获得了寻找自己新的生活方式的可能。主任一看见我,就说:“昨儿你跑哪去了,下午社里开会,社长一看你不在大发了通火,他在开会时特地表示什么人应该走时可点了你的名,说像你那样的闲人一定得走了。社里现在自负盈亏了,社长一直吵吵着要裁员,你可别……”
“什么时候裁员啊,这回是不是要动真格的了?”我问。不过想想其实社长那么说倒也一点不冤我,我上班成天吊儿啷当,确实没给社里做过什么贡献,而且什么样的书能赚钱什么样的书只能赔,现在我还没摸出一点门道。
“那倒不一定,”主任说,“他也就是看最近效益不好那么一瞎说,急了就来这套。没事。不过以后你是得认真一点了,最起码以后别再无故不来了,要不我可真保不了你了。”
不知动了哪根神经,我说,“要不我辞职吧?”
主任端着茶怀正想喝水,一听,差点没呛着,放下茶缸就说,“好啊好啊,你写个报告吧,我给你递上去。年轻人嘛,应该下海折腾,咱们社里半死不活的也就这样了。”
几天后,我走出单位的大门时,心里有一种失去了一切的彻头彻尾的轻松感,仿佛那从前的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而是一种强加给我的身外之物。在那些枯坐办公室的日子,我常常在写征订、看稿子、联系印厂和发行商的间歇,望着街上的阳光和人流发呆,同时悲天悯人地想自己大约再也成不了一个终极意义上的诗人了。
24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叶蕾真正坠入了爱情陷阱里无法自拔了。只要她一下班,我们不是看电影、蹦迪厅就是下馆子、去酒吧,大晚上野猫似的围着北京城满世转悠。很快我们就发现我们已经无法彼此分开了,开始她还仅仅是隔三差五地来我这儿过一夜,后来她甚至连家都不回了,我们的关系遂变成了同居。
我的小说总是写不好,找了半天原因终于发现是因为爱情的缘故,我无法安下心来。钱和日子像流水似地跑掉了,而且花的还都是叶蕾的钱,这让我既懊恼又自卑。我把找到的原因告诉了叶蕾,我说:“我想我辞职不是为了专业谈恋爱而是想当作家的,可现在眼看着是没戏了。”
“只当我不在,行吗?我不出声的。”叶蕾说。
于是,我试图忘却身边那个女孩,可依然什么也写不出来。
叶蕾时常嘲笑我,说:“你不是想当作家吗,不是想过有意义的生活吗,可现在你看你在做什么?”
“别这么说,”我笑了,“这让我想起了我中学老师的一句话,历史老师说邹容十九岁已经如何如何了,同学们你们现在在干嘛呢?类似的话也太多了,我就是这么没出息。不过这又和一个笑话相关,父亲对儿子说弗兰克林或林肯谁谁的像你这么大已经能够如何如何了,儿子说他像您这么大时已经是美国总统了。”
“你不是说你要成为二十一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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