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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之瘾-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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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法后就乖乖跟在后面,随时听候垂训的模样。

“皇玛法——”不远处的婉媞正在指挥几个小太监举着小网子捕蝴蝶,一眼看见那个明黄身影,兴奋地扯着甜甜的嗓音大声喊,然后把手中的扑蝶网一扔,撒腿跑了过来,惹得康熙连连唤道:“慢点儿,看摔着!”见她冲过来,又连忙半蹲下伸开手臂将她接住。

“皇玛法!哈哈哈……”婉媞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笑出声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寤生蹙眉笑着:“小媞,还没给皇玛法磕头呢。”

“免了,免了,小丫头,瞧这一头的汗,”康熙为她擦了额头的汗珠,然后将她抱起,笑意盎然,“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礼节。朕就喜欢这丫头!”

“皇玛法,小媞也最喜欢皇玛法了!”婉媞咧开嘴,咯咯直笑,一双澄澈的眸子晶莹闪亮。

“真是朕的好孙女儿!比你额娘还要可爱些。”说着又似笑非笑地瞥了寤生一眼。

寤生面上一红,低眉抿嘴一笑。

康熙也不多言,自己将话题岔开去:“老四啊,这园子里的牡丹听说是你亲自照料的?”

胤禛微微一笑:“回皇阿玛,儿臣闲来无事就喜欢摆弄这些。”

康熙微微颔首,目光中颇有赞赏:“不错。”

寤生瞅见他的额角渗出细汗来,笑着道:“皇阿玛,前面就到了‘武陵春色’了,走了好半天,要不过那边去歇一会儿吧。”

康熙举目望了片刻,点头道:“甚好。”

早有人传了下去,等到康熙一行人散步过去,凉亭里已经收拾布置好了,明净的几案上摆放着各种新鲜瓜果,寤生扶着康熙在椅上坐下,婉媞依然偎在她皇玛法怀里。

“都随便坐吧,不要拘束。”康熙扫视了一眼众人,和颜悦色。

众人这才告坐,寤生退到当下,亲自为康熙泡了茶端去。康熙笑睨她一眼,端起茶碗悠闲地抿了一口,回味道:“嗯,还是这个味道,不错。”

寤生盈盈一笑,这才退到胤禛下手的椅上坐下来。

康熙与胤禛闲谈了一阵,目光落在端坐在末尾椅上的弘历,眸中不可察觉地一暖,便让那几个孩子都过来,随便问了一些四书中的问题,几个孩子都极流利的回答了,其中还颇有见解。康熙神色中越发多了几分赞许。

歇息许久之后,康熙看了孩子们一眼:“走,皇玛法今儿要看看你们的骑射。”

到了校场,各自的哈哈珠子把骏马牵来,几个孩子背着弓箭翻身上马,就连宗英和元寿得到了默许也不甘落后,将平日所练都好好展示了一回。他俩人都还未满十五,却已经显出几分峥嵘英姿来,一个成熟内敛,一个自信傲然,风采皆不逊于皇孙阿哥,令谁看了也忍不住暗自赞叹。

康熙唇边噙着一抹柔和的笑意,对寤生道:“那就是你那两个干儿子?真是不错。现在即是如此,将来必成大器。”

寤生眸色中也显出几分骄傲,只是面上仍要做出谦虚的神情:“皇阿玛谬赞了。”

旁边的婉媞忽然拍手喝彩起来:“哥哥好厉害!宗英哥哥也好棒!哇!哥哥们都好厉害啊!五哥加油!”

康熙的目光也被一袭宝蓝衣袍的弘历吸引住了。十一岁的少年一改方才风流文采睿智谈吐的潇洒风度,此刻更像是一只矫健的小猎豹——身姿敏捷,稳中求险,箭箭连中靶心;小小年纪已显出龙章凤姿、丰神俊秀之形。似乎比他如流云飘逸的三哥还要稳健几分,骑射技艺也不逊于弘时丝毫。

康熙望着校场上的少年恣意驰骋的身影,不觉轻声一叹:“老四,你有一个好儿子。”

胤禛唇边漫起一抹轻柔笑意,微微垂睑:“谢皇阿玛夸奖。”

康熙又伫立半晌,缓缓说道:“时辰不早,朕该回宫了。让弘历陪着朕吧。”

胤禛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低眉应道:“是。”

众人跟着康熙出了园子,目送他扶着弘历的手上了御辇。众人跪拜相送,康熙撩起窗帘,淡淡一笑:“都起吧。”

“额娘,哥哥跟皇玛法去宫里吗?”婉媞看着渐行渐远的御辇问道。

“是啊,”寤生弯腰将她抱起,“哥哥去陪皇玛法。”

婉媞的目光还望着御辇快要看不见的方向,用濡软的稚音低声道:“皇玛法一个人住在乾清宫,一定很闷吧。”

寤生不知怎的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强自绽开一朵微笑:“是啊,所以哥哥去陪皇玛法一段时间,免得皇玛法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乾清宫住着。”

御辇已经转过不见,肩头被轻轻握住,耳侧飘来一个低柔的声音:“回吧。”

弘历这一进宫就一直在他皇玛法身旁,无论是去塞外还是去行围都带着他,十一月初康熙身体不豫住进了畅春园,弘历依然相伴左右。

这个时候寤生也已回到府里,心中终日有些忐忑。此时,胤禛奉命去天坛代康熙行祭天大典,这是一国之君才有的资格,很显然,康熙当时心中早已确定了继承皇位的人选;而他,也一定知道自己大限将近了。

寤生倚在躺椅里,手中的书半天也没有翻一页。窗外北风呼啸,穿透檐间的缝隙,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合上书,闭上双眼,将满心凌乱的情绪渐渐压制。

这样闭目养神亦不知过了几时,窗外夜幕降临时忽然隐隐有钟声响起,沉闷的声音如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心上,胸口猛地抽痛,一股腥甜就涌上了喉间,一下子吐了出来。

“啪!”的一声,茶碗在地上碎裂开来,紧接着就传来小竹和小笋异口同声的惊呼:“主子!!”

“主子,你怎么了?!”两个丫鬟吓得也顾不上收拾地上的碎瓷,忙冲过来,抚着她的背心,又为她擦拭嘴角的血迹,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主子,你怎么了?!怎么、怎么吐血了?!”

“别担心……不过是急火攻心罢了……”寤生好容易喘了口气,想要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觉得心口绞痛难忍,无意识地攥住薄毯的手指也有些发白。片刻,齿间才溢出几个字来:“皇阿玛驾崩了……”

第101章入住皇宫

冰天雪窖北风肆虐,国丧令这样的天气越发显得阴寒哀重悲凉万分。雍王府里里外外变成了一色儿的素白,就连大红灯笼外面也严严实实罩上了白布,东书院的那片红梅也挂满了白色的布条,在呼啸的北风中无助地飘摇着。

国丧繁琐的礼节在寤生的印象中就是不断的下跪磕头,然后是漫长的服孝守夜,以至于到了最后,膝盖从麻木跪得有些浮肿。

寤生心中难受凄然,却也做不来那等哭天抢地之态,只哽在喉间,流着泪呜咽,到最后若不是小竹和小笋在身侧扶着她,她差点就要哭得昏厥过去。

只是她旁边,确实是有人栽到了。

“枕月……”寤生实在无力拉年氏起来,忽然想起她已有快三个月的身孕,心头一惊,红着眼圈道,“还不把侧福晋扶回去歇着!快呀!”

丫鬟们忙七手八脚地将年氏扶起,几个人一起搀扶着面色苍白的年氏回去了。

旁边的那拉氏看了寤生一眼,见她有些发软地半倚在跟前的丫鬟身上,双眼已哭得红肿,面色比年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心中顿时不忍:“夜还长着呢,妹妹还是去歇一会儿吧,这会儿有我守着就行了。”

“姐姐也没歇息,还是你去歇着吧,我守着就行了。”

“我下午好歹用饭时还歇了,可你不仅一天一夜没合眼,连饭也没用,身体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快去歇一会儿吧。”那拉氏握住她的手,好言相劝,“就是躺在榻上眯一会儿也是好的。”

寤生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从昨天到今天滴水未进,是实在咽不下。这会儿勉力支撑,自己也觉得十分疲累,怕今夜就要撑不过去,只好点点头,擦了眼泪道:“我听姐姐的就是了。”

好容易让丫鬟扶起来,她站着适应了一会儿,觉得眼前不发黑了,才扶着小竹的胳膊慢慢往回走。

躺在软榻上,差点有心力交瘁之感,可是闭上眼,却又睡不着。小竹为她盖上毛毯,低声道:“主子睡一会儿吧。”

“你去看看年侧福晋怎么样了,缓过来没有。”

小竹不敢违抗,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小笋悄悄在榻前蹲下,为她轻轻按摩着双腿。

不一会儿小竹就回来了:“主子,年侧福晋已经醒过来了,喝了些糖水,已经感觉好多了,这会儿也歇下了,主子不用担心。”

寤生微微颔首,便兀自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隐隐传来嘈杂之声,片刻后,就听见两个丫头从外屋急匆匆进来,焦急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兴奋:“主子,主子……”

寤生在飘渺的梦境中浮浮沉沉,心神混乱,这会儿听到这急切的唤声,好半天才完全清醒过来,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什么事?”

“主子,咱们爷做皇上了!”两个丫头的脸上不自觉地喜形于色。

寤生微微怔了怔,随即复又阖上眼,有点无力地道:“知道了。”

小竹和小笋对视一眼,都以为她没听明白,忙又笑着对她道:“主子,是咱们爷做皇上了。刚才回府里来了,这会儿在前院儿正厅呢!”

寤生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反应。好半晌,那两个丫头才听到自她唇间逸出的几个字,轻缓的仿佛白云滑过天际:“我知道了。”

两个丫头又对视一眼,原本的兴奋劲儿受了影响般也退了大半,低低应了一声,就不敢再打扰地退出了屋去。

室内安静许久,她听到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感觉到眼前的灯光似乎被遮挡了一下,就有人坐在榻边,轻揉着她的小腿。

睁开眼,面前的景物渐渐清晰,入目便是一片明黄的色彩。愣怔了片刻,视线缓缓移到来人的脸上,就对上了一双沉敛中透出丝丝柔和的眸子。

“今晚有僧人做善后超度,不用你去守夜,且歇着吧。”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眉间不可察觉地蹙了一下,“这几日我需在宫里,暂且不过府来,你要好好爱惜身体。等诸事安排妥当,我便来接你。”

寤生直直地看了他片刻,只觉得那明黄衣袍上的金丝绣纹几乎耀花了自己的双眼,令他英俊的面容似也跟着模糊起来。她眯了眯眼,坐起身,似乎是想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胤禛。

“不认识我了?”胤禛攥紧了她的手,眉心轻蹙,“怎么这样看着我?”

寤生摇摇头,低眉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攥住的手,轻声问道:“皇阿玛走的时候安静吗?”

胤禛颔首:“皇阿玛走的时候很安静祥和,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该嘱托的也都嘱托了。他原本想见你最后一面,可又怕外面天寒地冻的,就没让你跑这一趟。皇阿玛说,今年春天的时候能在园子里看你那一回,已经满足了……”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差点灼烧他的皮肤,他将她拥进怀里,抚着她的背柔声劝慰:“想哭就干脆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会难受。几天没见,就这样消瘦憔悴,即是皇阿玛在天上看见了,也会心疼的。”

寤生在这种温暖气息的包围下再忍不住,哽咽出声,到最后竟软倒在他怀里,厥了过去。

“快去倒碗热水来……糖水……”胤禛急着吩咐,又不停的抚着的她的背心帮她顺气,好半天才令她醒转过来,连忙接过丫鬟手中的瓷碗喂她糖水喝。

“感觉好点了没有?”胤禛为她擦拭了一下唇角,柔声问道。

寤生提了口气,点点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就好好睡一觉。”胤禛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往床边走去,将她轻放在床上,为她严严实实地盖好被子,“皇阿玛特地嘱咐过我,再不能让你这身子受一点劳累,你可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

寤生努力笑了笑:“我知道……”话未说完又哽噎住了。

“别多想了,睡吧。”胤禛为她掖了掖被角,“我守着你,等你睡着再走。”

“胤禛……”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袍,“……十三弟还好吧。”

胤禛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很好,这会儿在宫里,除了有些消瘦,身体还不错,从前因为腿受伤落下的毛病也基本都好了。”

“那就好……”

“快睡吧,别想那么多了。”

寤生看着他幽深的双眸中泛起的丝丝柔光,安心地阖上了眼……

……

大雪初霁淡日拂煦的时候,雍王府里却不再有往日热闹的气氛,举目望去,皆是一片雪白苍茫。

“主子,”小竹递上手炉,又将一袭银白狐裘为她披上,系好衣带,笑着道,“其他的主子们都已去宫里了,咱们也该走了。”

寤生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过的院子,眉间若蹙地轻叹一声:“走吧。”

景仁宫是康熙出生的地方,和硕裕亲王福全去世后,康熙为悼念他,曾在这里暂居过一段时间,之后这里就一直空着。

寤生从正门景仁门进,入目便是极宽敞大气的庭院。琉璃屋瓦、朱红漆门、画栋雕梁,正对着她的远处石阶之上,便是前院正殿;殿门的正上方,悬着满汉两文的竖写匾额,蓝底金字,“景仁宫”三个字透出一股端正凝聚之气。

她环视了一眼东西两座被苍柏掩映的配殿,并未往前院正屋去,而是穿过回廊去了二进院后院正殿的暖阁。小竹和小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忍不住四处观望。

早有在景仁宫伺候的丫鬟太监们前来相迎,从庭院到回廊,在两旁整整齐齐地跪了两排,头也不敢抬一下。

寤生行得很快,步伐轻盈稳健,过了回廊,才淡淡丢下一句:“都起吧。”

到了正屋暖阁门口,早有丫鬟过来打了帘子。寤生一进去,就见几个丫鬟跪在地上,低头请安。寤生在炕上坐下,让她们都平身。

她扫视了一眼窗明几净、布局大气的室内,目光落在墙上的一幅字上,字迹是她熟悉的行书,笔力流畅神形相济,如惊鸿流云,隽永飘逸。字幅是一首诗:“雨过高天霁晚虹,关山迢递月明中。春风寂寂吹杨柳,摇曳寒光度远空。”

想起那个人在世时对自己的眷顾疼爱,可自己此时却是一身素白,寤生心头顿时酸涩疼痛,泪又不觉落了下来。忙移开视线,拿出绢子将眼泪擦去了。

“小媞呢?”她接过小竹递来的茶抿了一口,不禁问道,“昨儿不是被她阿玛先接进宫来了吗?怎么不见?”

“回主子,格格跟四阿哥一处呢,这会儿大概是在阿哥所里。”小竹正回报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丫鬟太监们恭敬的声音:“给四阿哥和格格请安,两位主子吉祥。”

“可来了。”小竹一笑,忙跟小笋过去打帘子。

“额娘!”弘历牵着婉媞进来,对着寤生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快起来。”寤生忙道,“过来让额娘瞧瞧。”婉媞笑着扑过来扎进她的怀里,寤生将她抱在腿上,又拉着走到跟前的弘历在旁边炕沿儿上坐下,摸了摸他的头顶,唇边漾起一抹柔和的淡笑,“还是上次你跟着皇玛法从热河回来去园子了一回,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又长高了不少。”

弘历扑进她的怀里,在她颈侧蹭了蹭,闷闷地道:“额娘,弘历好想你。”

寤生伸手揽住他,笑着道:“额娘也想弘历。”

“额娘,你瘦了。”弘历扬起眼波,眸中闪过一丝忧虑,“额娘,皇玛法走时让我转告你,不要牵挂他,他只想看到你每天都开心。”

寤生眼圈一红,但仍是笑着,将两个孩子紧紧搂在怀中:“我知道……我知道……”

母子三人用过晚膳,寤生又拉着弘历说了会儿话。

“……我听说你十四叔回来了?”

弘历点点头,神色有些严峻:“十四叔回来去皇玛法梓棺前哭了一场,但是对皇阿玛有颇多不敬之处,说皇阿玛不该缴了他的大将军印,还说……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这会儿被皇阿玛软禁在府里了。”

寤生双眉紧蹙,心中有些不安:兄弟两人已经势同水火,额娘那里又怎么能好过?

果然,傍晚那拉氏就来找她,要她同自己一起去永和宫劝谏德妃。

“额娘昨儿身体就不适,精神也不好。今儿都哭了一天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谁都劝不进。皇上请她入住慈宁宫她也不去,‘皇太后’的尊号她也不认,现在更是连见皇上一面都不愿,非要见十四不可。”那拉氏头一回苦了脸,长叹一口气,“皇上的性子妹妹也知道一些,前儿老十四说了那么些大逆不道的话,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自然这会儿是不会让老十四来见额娘了。额娘偏偏又这样,也是在逼他啊!”

寤生握了握她的手:“走吧,咱们去劝劝额娘吧。”

一进德妃住的暖阁,就见胤禛端坐在榻前的椅上,面色端凝默然不语。德妃倚在榻上,兀自流泪,眼圈儿通红,仍在数落着他。

“……你且回去,我不想看到你。老十四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防他?你都已经做了皇上了,还不放过他,缴了他的将军印不说,还把他软禁起来,让人整天监视着他,他是你的亲弟弟啊!”

胤禛丝毫不为所动,声音低沉:“儿子肯请皇额娘移住慈宁宫。”

“我不是你的皇额娘!”德妃支撑着坐起,抬手指着他,“我怎么会让你这么个连亲生兄弟都不放过的人做我的儿子?!你给我滚!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做什么皇太后!”

胤禛搁在扶手上拳紧紧攥着,关节都有些发白。面色越发阴霾,他咬着牙道:“我是你生的,我做了皇帝,你不做皇太后谁来做?”

这一句大概又戳到了德妃深埋在心底的隐痛,喉间呜咽一声,用绢子捂住嘴哭出了声,哽噎地道:“你也知道是我生的你……老十四也是我生的……你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怎么就要这么对他……”

“那他又是怎么对朕的?!”胤禛显然是在压抑着心头的滔天怒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他又何曾当朕是亲生兄弟过?!”

“可他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德妃已经泣不成声,“他不过是逞一时口头之快……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你怎么能把他当成是个犯人来对待?”

“他在皇阿玛梓棺前对朕说出那等大逆不道的话,就是藐视皇威欺君犯上,也是对皇阿玛的大不敬!朕没有把他关进大牢里、没有对他严惩责罚,只不过是将他软禁,正是念及‘兄弟’二字。”

“你……”德妃手指颤抖的指着他,面色惨白,忽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额娘……”那拉氏终于忍不住上前去半抱起德妃,抚着她的背心,片刻才令她醒转过来,又接过热水喂了她几口。

胤禛面无表情地起身:“额娘累了,就且歇着吧,儿子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走。路过愣怔在一旁的寤生时,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并不看她一眼地大步离去。

寤生咬咬唇,走到榻边坐下,同那拉氏一起劝说了德妃一会儿。直到德妃昏昏睡去,俩人又默坐了半晌,才一同退了出来。

回到景仁宫时已经夜幕将临,婉媞都已睡了。寤生沐浴后,只觉得十分疲倦,却仍旧让丫鬟将暖阁内的灯烛都点上,自己倚进躺椅里随手取了一本佛经翻看。

深夜,胤禛过来瞧她,远远看着暖阁内透出的灯光,就知道她还在等自己,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

一进里间,就见她窝在躺椅里,身上盖着毛毯,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地面躺着一本翻开的佛经。这人已经支撑不住睡着了。

暗叹了口气,胤禛放轻脚步走过去,拾起书搁到一旁,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将她轻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寤生猛然惊醒,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愣怔了片刻后低低地唤了一声:“胤禛……”

“让你不要等我,你怎么总记不住?”胤禛轻声抱怨。

寤生坐起身,偎进他的怀里,想到他今天同德妃的一番对话,就觉得有些心酸。也不知是因为德妃,还是因为他。

“你知道我不喜欢一个人睡,尤其是冬天,太冷了。”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说道。

胤禛抚着她的背:“好了,等我洗浴完就来给你暖床。这会儿快躺下吧,免得着凉了。”

“好!”寤生笑吟吟地重又钻进了被窝里,看着他让丫鬟为自己宽了外衣,随后就去了外间。

再次有点迷糊地时候感觉到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所在,她在这个怀抱中蹭了蹭,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胤禛……以后少生气好不好?生气对身体不好,也不能解决问题。”

胤禛吻了吻她的发,揶揄道:“唔,你这是在教导我了?你连皇上也敢教导?”

寤生扬起唇角:“皇上说笑了,奴家可不敢。”

“臭丫头……”

“胤禛……我不想看到你生气。皇额娘和老十四都不过是气头上才说出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然气坏了自己可怎么好?”

胤禛继续揶揄:“是怕我生气?还是怕他们委屈?”

寤生暗自一叹,搂紧了他:“……我是怕你委屈。”

胤禛顿时怔了怔,随即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仿佛在酸苦之中尝到了一丝奢侈的清甜。在她额头烙下一吻,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我明白。”

第102章天为谁春

雍正元年四月,康熙梓棺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胤禛便谕令十四留住在景陵附近的汤泉,为康熙守陵,不准他回京师,还命人严加监视,以防他有任何异动。

五月,德妃病情愈重,精神已经十分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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