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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全文)-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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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认识。”何、吴同声答。
“她一会就来。”阿四道,“我先来征求你二位意见,如你们同意,请汪波同志派几个战斗骑兵,连马来亚和你俩护送到江对过新四军第三支队防他,去见陈毅同志。陈毅同志是专程来做川军统战工作的,你们的事只有他能解决,信我也写好了,汪股长派兵还得拿路费。高敬亭现在处境很困难,涉及到军领导层之间的关系,他也不便找了陈毅同志反映意见,只有我这小人物来管这桩闲事。”
何小原急问:“出了什么事?”
张亢对四支队的事不甚了解,来一趟皖中,知道不少新情况,又不能全说出来,只能说个大意。
四支队究竟是直去皖东,还是留现地作战,上级也是令出多门,而且朝令夕改,甚至一日数变,弄得支队领导无所适从。其时共产党在华中组织系统也不统一,要四支队听话的人多,替四支队说话的人少,出了差错也无人站出来给四支队承担责任。江南陈、粟和四支队发展都快,皖南基本没什么发展,结果发展快反的而被扣上“人、枪、款主义”大帽子。陈毅不怕什么帽子,高敬亭可顶不住,昨天军部派工作组来,今天上午开会批判高敬亭不服从领导,高敬亭不服,正争辩着,马来亚找来了。
马来亚本名洪静,祖籍广东,出生于吉隆坡,才招来这么个诨名。她在中央大学时与何小原、祝娟都是同班同学,李支队初建时也是政工队员。去年冬,关八领导他们去武汉,过了津浦路曾遭土匪袭击,她和一位男生与大家失散。后来,他俩在含山与和县一带农村,组织游击队,搞起来300人,但没有坚强的指挥,连打几个败仗,队伍缩小了一半。他们最近才弄清高敬亭在何处,马来亚单人匹马找了来,要求四支人派骨干去,并授予他们那个小游击队正式番号。她到支队部时,恰巧杨成向支队打电话,说汪波收留两个什么样人,还添油加醋说是说徐家拿棍子赶出来的,高司令叫留,军部工作组叫赶走,又吵起来。高敬亭这个人功劳很大,也有缺点,同项英关系搞得很不好。于是阿四向马来亚讲了他所了解的情况,建议她同何、吴二人都去找陈毅,别再叫高司令为难。陈毅是军委新四军分会副书记对全军有指挥权,他自有办法……
吴有才听罢,气得跳起来:“为了找革命,受够了活罪,找到了,却是晦气!”
汪波也牢骚开了:“我们本是大别山区红28军,孤军奋斗三年,到处找不到上级,下山抗战,一下子出来那么多上级,彼此说的又不一样,真叫人作难!”
阿四劝说道;“不说了,说也没用,安排他们过江吧。我所以主张他们去见陈毅同志,还有一个目的,请陈毅同志出面解决一下四支队同军部的关系。”
汪波叫来一位干部,要他准备四名战斗骑兵,派警卫排长负责护送,发路费60元。新四军里,团组织股长又是党的总支部书记,有一定领导职权。
何小原也气恼,但没作声。
门外有马驰声,不一会马来亚来了。她和祝娟同年,也是22岁,身材与祝娟仿佛,照吴有才看,她比徐姗姗还要中看些。她会讲国语,进来向吴有才敬个礼:
“有才哥到底是工人阶级,自动找革命来了。
吴有才哭丧着脸:“找到陈毅才能算数呢!我同小广西只是吃些苦,比天保强多了,他险些被坏人打死。”
马来亚却在挖苦何小原:“天保虽然挨了黑枪,他还是一位大英雄。你十一郎么?痴情男遇上负心女,让人家用棍子赶出香房,真有意思!”
何小原红了脸:“那是杨团长胡扯的!”
马来亚冷笑一声:“我早给你算过命,那时候讲了你也不会听,吃了人家打狗棍,活该!”
她的话别人听不懂,可能他们之间有什么纠葛。
一个可怜的乞儿踯躅在皖中道上。他,头发脏得像一团烂草,鬓角的虱子在爬动,一件破衬衣也脏得像抹布。裤子还能勉强遮住下体,两只裤管全扯断了,一在膝之上,一在膝之下,不等齐拖吊着。一双破皮鞋,也是左露五趾,右露脚步跟。他两眼都深陷下去,也不知多久没洗脸,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臭。他在乞讨,却又张不开口,碰到好心的赐食者,也是躲到无人处去吃。
这是何小原,已然面目全非,熟人也不易认出他来。他人地两生,糊糊涂涂又走进徐家桥镇,看到区署那块衙门牌,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忿恨和羞愧催动他无力地双脚,跑入另一条街,倚着一面高墙坐下,伤心地哭起来,“参加爱国学生运动,一心求进步,竟会遇上这般折磨!”他越想越伤心。然而,恨,又在压倒一功,他恨日寇,也恨中国军人不争气,百万大军挡不住20万日军,战线已迫近武汉了。他也恨土匪,安徽的土匪全该杀……
那次他们三人由汪波派人护送,走了两天,到了江边,突遭日军袭击,他和大家失散了。他找不到同伴,一个人又过不了江,却让土匪抓住了,被吊打多次,后来在匪吃匪的混战中逃出,就成了这副光景。当乞儿,他不会,忍着饿向北走,还去找新四军。在淮南铁路西侧,他碰上了新四军部队,他跑去要求见高敬亭,又遇到了杨成。杨成当然认不出他,喝道:“哪来的叫化子?滚!要不,把你当汉奸办!”何小原委屈得大哭一场,向西乞讨而来,算算日子,今天是他乞儿生活第13天。
他哭一阵,又在双手抱头苦思着怎么办,冷不防背上挨了一藤条,一下手很重,疼得他一身汗,他一抬脸,打他的人正是本地区长,那山羊胡子小老爷。对方完全认不出他了,骂道:“讨饭化子要死到荒野去,滚!”骂罢便走了。何小原又增加新一恨,这种封建余孽地头蛇,必须扫除得一干二净!
西街进来100来个广西兵,何小原闭目养神,不愿同这伙丘八老乡罗嗦。不一会有个兵扛只梯子来靠在墙上,他要上去贴布告,嫌何小原妨碍他,叱骂道:
“乞儿!丢耐妈的过远些,老子要上墙垛喂!”
何小原也操起广西话斥责丘八:“你怎么骂人!哪一部分的?一点教养也冇!”
那广西兵倒高兴了:“广西人!”他跑走了,一会儿领来一个中尉,用桂音官话问:
“老乡!你一个广西青年怎么流落到这里的?现在广西人吃香,你该谋差去,识字么?”
“比你识的字多。”何小原身体虚弱,不想讲话。
“尊姓大名?”
“何小原,大学肄业的讨饭佬。”
中尉走了。不到两分钟,何小原听到一个熟人声音:
“十一郎!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啊,啊,怎么搞的,丢那妈!”
何小原一抬脸,天呐!面前站着一个挺精神的校官,正是他王家店结义的老四,李支队第2营营长莫德成。何小原站起来:“四哥!”腿一软又跌倒了。
莫德成把他拉起来:“怎么回事?兄弟!”
何小原声泪俱下:“一言难尽啦!”
“莫急,兄弟,有我就有你。”莫德成拉着他走。
这位莫老四倒也讲义气,他给落魄的何小原置办了服装和零用杂物,又带他去理发、洗澡。何小原经过洗漱梳理,衣帽一新,人也神气起来了,但他穿的又是一身军官服。他俩走进大饭庄,择一雅座,莫德成叫了一桌丰富的酒菜,两人对酌叙话。本来何小原不肯讲那些晦气事,莫德成偏是个爱唠叨的脾气,寻根刨底,把何小原这段经历全问明白了才肯罢休。何小原对这位莫四哥印象不坏,除了郭渭川名片秘密,别的全说了。莫德成问罢,说道:
“丁家镇突围,我三次返回去接应天保都冇成功,敌人兵力太大。后来,我只剩十几个人,只好逃,说话人家不懂,越跑越远,跑到杨州西边去了。我们休息一阵,打听不到李支队残部消息,就自己拉队伍,拉起来500人,冇骨干,不能打硬仗,只好流动抗战。我是广西军官,又是李支队的营长,我的兵绝不扰民,同老乡关系不坏。”
“韩德勤在经营苏北,没找你呀?”
“王八蛋的江苏帮!刮民不抗日,找我也不睬他。今年老历年后我到运河东去看看,那边大小实力派统接受了韩家番号,可是乱还是乱,抢还是抢,丢那妈!”
何小原太饥了,只顾吃,不多喝,莫德成自斟自饮,一面讲他的见闻。他的见和闻大多是韩方的事,韩德勤收编队伍不少,又分成许多派系小集团,搞得乌烟瘴气一团糟。莫德成是最近才查明桂系在皖地落户,他把队伍放在仪征县乡下隐蔽,他到立煌(金寨)讨骨干,从桂系48军要来一批人,现在又向回走了。
“这些兵统跟你去仪征?”何小原问。
“有一部分人是沿途恢复政治(桂系政府)的。”莫德成刚端起酒杯又放下,“王八蛋江苏帮!他们趁桂军参加武汉会战,抢去了皖省津浦路东部分,我们当然要以牙还牙。丢那妈!我们第一步目标是运河线,第二步是黄海边。”
“江苏省主席姓韩呀!”
“卵!如今谁枪杆子硬谁上台,我们也准备了一个江苏省政府,时候一到就开张。”
“四哥,你变了,民族大义呢?”
“莫太书生气,十一郎,我冇变,时局逼得你非这么干不可。我们李支队抗日有大功,就是太天真,让人家弄垮了。10年前桂系曾经占有半个中国,不晓得巩固地盘,犯了李闯王那种错误,让人家赶回广西。现在我们学乖了,抢地盘,只要地盘大了,打走日本仔以后,中国的领袖,啊,啊,丢那妈!”
“桂军在武汉打仗,哪有余力抢地盘?”
“我们可不那么傻!现在日寇迫近武汉郊区,嫡系部队先退,要他系部队顶敌人,冇人听陈诚那一套,各干各的。桂军主力早退出来了,11集团军去了鄂北,21集团军在大别山休整,待时东进。第四兵团名义撤销,李品仙秘密住立煌,部署反韩。廖磊太胖,血压高,公开出面应付场面上事,操实权的是李二老板。”
何小原吃到半饱不敢吃了,怕撑坏了空胃。他又陪莫行成喝一杯酒,问道:“你是同李品仙弄翻了才离开桂军的,这次去立煌,他没寻你麻烦?”
莫德成也喝好了,一面吃饭一面反问:“钢七军171师513旅1026团团长李本一你可认识?”
何小原说:“认识,没深交,他读中学时候是家父学生,同我只有一般交往。”
“桂军蛰居广西,李本一也冇卵大的官,现在可红得很哩。”莫德成边吃边说,“我同李本一有点交情,特意去找他的。他现在不当团长了,准备去全椒接手五区专员兼第10游击纵队司令,少将也当上了,我现在所做的,就是他抓的官差。在立煌,李本一死拉我去见李品仙。去了,李二老板特别客气,还设家宴招待我。什么缘故呢?我在江苏境内给他安下一棵暗棋,下一步大有用场哩。”
“你在本镇有何公干?”
“重建区署和区队。区长就是那个中尉,可我现在主意变了,他性情粗鲁,做区长不合适,叫他到县保安队去。谁去区长?就是你这个冇死掉的十一郎。”
何小原一听就急了:“不可以的,四哥!我已经报名参加新四军,怎能干桂系区长?”
莫得成道:“新四军在反人、枪、款主义,你一时也进不去,在这里干也一样,横直你也不是共产党员,再说了你受了徐家欺侮,也该报复一下。”
“报复一下……”何小原低头苦思,等莫德成吃完饭才说,“陈毅找我,你得保证我去。”
莫德成拍拍胸膛:“保证,王八蛋说话才不算数!”
何小原脑袋晕了,这突然来的变化,使他失去了深思熟虑能力,只有这一阵乞讨生活魔影一样压在他心头,不等他再多想,莫德成拖起他朝区署走,一面低声问:
“你那位女友你还要不要?不能白受她一场气。”
何小原道:“泼水难收,我是不要她了。”
“相貌怎么样?”
“当然过得去,不然,我怎会恋她?”
“品行呢?”
“四哥,我同她吵翻了,本是双方责任,主要责任还在我这边,不能用我的情绪去评论人家长短。”
“这样说你同她丝还未断,要是我娶了她,你可喝醋,可说我挖你墙脚?”
“那是你同她的事,与我无关。”
说着已经来到区署,那位山羊胡子土豪区长,率阁署员丁30余人迎在门外。这位小老爷刚看到布告,一位桂军少校团附做了本地县长,便已惴惴不安,及至看到何小原以新主人姿态出现在面前,简直心惊肉跳了。他慌忙打招呼,何小原又装作不认识他,带理不理的走过去了。
大家相跟着走进区署前大院,那些广西兵一个个机警眉竖眼的都很凶,搞得气氛挺紧张。莫德成拉长声音念官文:
“本人受上峰委托,宣布何小原先生为本地区长!”
那位山羊胡子小老爷黑长脸拉得更长了:“啊啊,长官,令发突然,鄙人来不及准备办交代。”
何小原冷笑一声:“你准备得蛮好,我背上还疼呢。”
土豪区长益发心慌。莫德成道:“徐老先生,何区长年轻,请多关照,你老有言,皖人治皖,桂人可治得?”
“治得,治得。”被赶下台的区长准备溜。
“你回来,老……”何小原本想骂他老猪狗,话到嘴边又骂不出口,人家回来,他也没词儿了。莫德成可能又发了兵油子气,对那老家伙说:
“你老是徐家族长,去通知姗姗小姐,本人要拜访她。本大队长二十有八,高中毕业后从军,已有10年戎马生活,至今尚未婚配,其它不用讲了。”
被赶下台的人全走了,莫德成给何小原留一位上士官做助手,交代他如何办事,那上士官姓黄,30岁上下,能讲桂音官话,无非应着“是”而已。何小原道:
“四哥,这太过份了吧?”
“莫这样婆婆妈妈的,手不狠你卵事也办不成!”莫德成说完忙他的事去了。
何小原头昏脑胀的走进区长室,心里乱极了。“多么荒唐的事情,我怎么当起桂方区长来了!”他想,这个该死的莫老四,办事毛手毛脚,不给人家有考虑余地……哎!是他救了我,不然最多三天我就会倒毙在荒野。可是……这段弯路走得真惨呐!现在,武汉岌岌可然,敌后各派又在争地盘,新四军反什么人、枪、款主义……这都是怎么回事,我又怎么办?
他怅悯地坐在桌旁,拉开抽斗,发现一个大本子,还未用过,他提起毛笔,那上士官老黄来报告:
“徐姗姗小姐同兄嫂一起,带上礼物求见何区长”。
何小原正在心烦意乱,固道:“我没时间”。
老黄跑出去喊道:“区长忙,来客请回罗!”
何小原又提起笔,想着写着:“本子呀,请你做个见证,我所作,所想,全记在这里,一个人可以欺骗别人,也会受骗,但不可能欺骗自己灵魂,我现在走在弯路上,还不知要走多久,我的脚印全都留在这里,管它是光彩的还是不光彩的……1938年10月15日。”
何小原真的坚持做日记,苦恼起来就躲在屋里哭。莫德成走了,留下11个广西兵,连他在内,12个老乡被捉弄人的命运赶到一起,只好相互依靠着维持下去。他少年时就知道广西部队叫钢军,又见这些丘八老乡委实凶悍,便认定这是中国式的法西斯军人,由此产生很大戒心。上士官老黄,看外表还老实,他以为是莫德成朋友,待到交谈起来,老黄说他从前不认识莫德成,何小原道:
“他走得快,连他队伍番号我都没来得及问。”
“他的队伍叫21集团军直属别动大队,李品仙刚正式委任他为中校大队长。”老黄答说。
“别动队?那是特务武装呀!”
“卵!就凭姓莫的那张嘴巴,永远也当不了特务。”
彼此不熟,不便多谈,何小原也不敢多谈,只有老黄的模样在他印象中是深刻的。那是中等矮个头,周身圆滚滚的,一对金鱼眼特别有精神。还有,老黄脸色也特别,总是油光光的,像个掌厨大师傅。不知怎的, 何小原把老黄的长相也同日本人联系在一起,更疑心他是个标准的法西斯丘八。疑心也罢,恐惧也罢,他不会当区长,事情要靠老黄办,只好又请老黄来谈:
“黄大哥,你有个大号没有?”
“穷光蛋要大号有个卵用!口头上人家叫我老黄,花名册上写着黄老,有个号码能领一份粮就行了。”老黄这样说着,同时眨眨左眼,这好像他的习惯性动作,一对金鱼眼,左眼打讯号,右眼“开灯远照”。
“你才31岁怎能称老,是劳动的劳吧?”
“我一个字不识,人家爱怎么写统可以!”
何小原向老黄诚实地讲了他和莫德成是朋友,糊糊涂涂当了区长,不知怎么办,向老黄求教。老黄想了想,才给他出主意:各乡维持现状,从爱国知识青年中聘请几个办事的区员,另从农家青年中召人重建区队,原有区丁全部资遣。何小原一一依从,新的区队队长自然是老黄,骨干就是那10个广西兵。其后老黄带区队下乡剿匪,何小原在家坐镇,不知不觉让环境拖着向后倒退。
这是农闲季节,办酒宴客的事多,富户们争着请何区长赏光,那些富人们都有一些特殊的本领,总有办法要何小原按人家意愿行事,他也经常喝得烂醉。他本是漂亮的大学生,来说媒的人多得应酬不暇,尽管他未答允谁,区署也给闹得乱哄哄的,生出许多是非口舌。他也报复前区长了,抓人、罚款他不能做,只能骂人泄气;可他又不会骂人,粗话说不出口,骂得文雅些,还会招来些闲人听他那口好听的“京腔”,被报复者并不以为挨骂,他倒挺难堪。他这才明白,报复是这样的无聊,卑劣,自取羞辱。
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发生了,至少在何小原看来是这样的,徐姗姗真的嫁给了莫德成。莫德成都做了些什么,何小原不知道,横直他常带几名骑兵卫士从这里经过;他们怎么结合的,何小原当然不知道,对方来了请客贴子,他倒欣然而往。何小原本想报复徐姗姗一下,但他失败了,他去敬酒,以为她一定会难堪,谁料人家大大方方地接去酒饮了:“你同老莫是兄弟,以后请多关照。”
何小原面红耳赤的掉头就跑,回来大哭一场,对徐姗姗和莫老四都无法理解,只觉得自己孤苦,哀伤。哀伤了一阵又觉得自己可笑,人家成亲与你何小原有什么相干?
老黄剿匪回来了:“再这个样子,你的安全冇保障了。”
何小原问道:“我怎么啦?”
老黄鼓起金鱼眼:“你那本子上都写了些什么卵?”
何小原感到奇怪:“你不是不识字么?”
“鬼晓得怎么搞得,我偏识得你的字。你既然晓得自己走在弯路上,就要想办法缩短这个弯子,为什么要听任旧势力摆布,加大这个弯子哩!”
“你说得有道理,老黄大哥。”
“马上把本子烧了!朋友就是见证,本子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是怎么搞的,哪能把广西军都看成是法西斯?不错,广西军内是有些团体至上倾向,可是广大官兵是爱国的,还有许多进步分子,坏人也有,极少极少。”
何小原眼巴巴的看着老黄把他的本子烧掉,也越发感到这个广西军兵可怕,怯生生地问:“你怎么不当军官?”
“老子不识字,当不了广西军官。”
“你……”
“好了兄弟,信任我吧,我们是真朋友。”
“另10位广西兄弟呢?”
“8个好青年,2个兵油子,以后把兵油子甩掉”。
“这样说,钢军内部并不纯一。”
“你是大学三年生,本该懂得,世界上根本没有纯一的东西。广西这地方打了20多年仗,同邻省都打过,也同邻省联合起来打过老蒋。所以这个新桂系哩,有时像开锅的豆浆,能哺到全国去,有时像熬干的米糖,就剩下个小疙瘩。现在出桂抗日的两个集团军,号称20万,其实没那多,连李宗仁也未必清楚都是些什么人,纯一个卵!”
“我信得过你,黄大哥,你说该怎么做?”
“那好!我俩买点礼物,再去给莫德成贺喜,你打鼓,我敲锣,要他给我们换个地方。此地是桂系由大别山通皖东的南线通道,等到桂方向东伸展,这地方是非就多了,不能久呆。此地东南90里,淮南路西侧和长江北岸的三角地带,有个叫光安的大镇,是五区专员李本一抓的一块飞地,直属专署的特别区。那地方富,没有桂方部队,也没有哪个钢军好汉敢去当区长,还是空白地。我们去,把区队带上,留下20人,再把两个兵油子甩下来。莫德成这家伙毛躁,可是办事动作快,很快就能把事情办好。不过你要向他郑重声明,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何小原是广西人,只为桂方服务,再无他志。”
“哎呀……”
“听我的,没错!”
事情全照老黄说的办,五天之后,何小原与老黄带上区队主力转入新区,按阳历计,这已是1939年元月中旬。这个光安镇有千余户人家,是江北侧航运大码头,很繁华。有新四军部队在这里活动,他们是第四支队组建的游击队,刚组成一个相当于旅级单位,叫“江北纵队”。他们欢迎何小原来做区长,何小原与他们接触中才知道,高敬亭根本没反什么“人、枪、款”主义,支队主力已在东移,前锋已进到津浦铁路西侧。老黄又眨眨左眼:
“这地方不错吧?远离桂军主力,没有干扰,你也好好学点本事,学要学新四军,莫学旧官僚。”
何小原高兴地抓住老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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