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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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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放那天,谭校长派车来看守所接我,我只提一个要求,天黑了再走,我没脸见人哪。车子没有回师专,而是去了武陵村。司机告诉我,“没办法,一下子多来了几十个教职工,实在住不下,反正你不在学校工作了,就让你搬。”
我不计较,能回家就好。武陵村的老房子是祖上留下来的,阴暗潮湿,刚搬家,乱到随脚就可以带起一堆垃圾。短短半年,我的头发茬就灰白了,胡须也成了褐黄色,加上灯光昏暗,桃汛和花季愣了半天才认出爸爸,扑过来就哭成一团。我要看没见过面的女儿,飞凤有点不好意思,说“又是一个刷锅底的。”我有点失望,但跟自由比,没有儿子算不了什么。我说,“一样,都一样,还是叫结果。”飞凤用疑惑的眼光盯着我问:
“宣布你无罪?”
“我认了。”
“糊涂呀你。”飞凤把脸贴到婴儿的脸上,发出母狼似的嚎叫。一个女人,没有到完全绝望的程度,是不会那样舍身舍命地哭的。我怕哭吓着孩子,接过襁褓抱在怀里。
那天晚上,我抱着孩子睡着了,睡得很沉,连噩梦都没有。第二天早上,我被桃汛的尖叫惊醒,她下床踩到一摊血,粘住了鞋子。飞凤左手的动脉割断了,右手心紧紧握住桃汛的铅笔刀。
安葬好飞凤,我把结果的名字改为劫波,用来纪念飞凤的屈死。那一年,正是桃汛入学的年龄,我一个单身男人怎么照顾得了三个女儿,一狠心,送给汪家做童养媳。汪家孤儿寡母的,靠偷偷卷烟卖几个小钱度日。桃汛很懂事,晓得这是减轻我的负担,抹着泪去了。桃汛一去就学卷烟,一天课也没上,就这样,我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却有一个文盲女儿。可笑吗?虽说桃汛后来收购鲜桃也赚了几个钱,但汪永安从小不会念书,补了鞋,这么一来,我不但有文盲女儿,还有个补鞋女婿。
第二章:仇恨(9)
第二年,市政府发出了“要致富,上山种果树”的号召,我从浙江奉化引进了玉露水蜜桃,这是新品种,树形矮小、叶片较特殊,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我一面培育,一面大面积推广种植。
那时候,鞋匠的妈妈还健在,她每天早晨送鞋匠和桃汛来我家,再一手抱劫波,一手牵花季回去。花季小时候特别多病,幸亏鞋匠妈妈悉心照顾。桃汛才多大呀,一个空粪箕都提不起,只会帮我捡捡小石头;鞋匠大一点儿,也毕竟是男孩子,挥得动一把小山镐,跟我开垦荒地,一边干活一边哭鼻子。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我认定了“劳动是福”的死理,天没有亮就出发,太阳下山了人还在山上,天天如此,天天一身汗水一身泥,鞋匠跟桃汛更像两个泥猴。我这个教授什么时候干过这么繁重的体力活啊,一天下来,身子骨像散了架。五亩荒山坡地开垦出来了,我们三个人的手掌也百炼成茧了。桃汛的手才多大,别人家的女儿连铅笔都握不稳哪。
好心的邻居建议我5亩地全种上柑桔,我不以为然,我注意到因为柑桔走俏许多农户争先恐恐后的现象,综合分析各方面的情况和自己与水水蜜桃的不解之缘,还是决心5亩山地全种上水蜜桃。山地、坡地通风透光,排水良好,栽种桃树病害少。桃喜光,我选择在南坡日光充足地段建园。
机遇总是偏爱那些有准备的头脑。我栽种水蜜桃,不是他们所说的什么运气好,我念念不忘的一句话是,科技加勤劳等于致富,正如客家话所说,“靠一双手总饿不死人”。
树成型了,而且开始投产,但是我发现这五亩水蜜桃的品种不一样。原来,浙江奉化刚刚栽下了这些树苗,又兴起了一股葡萄热,家家户户忙着搭架栽葡萄,于是他们把桃树苗连根拔起向外出售,我恰恰从这里买进了树苗。不同的树结异样的果,我发现几棵树形矮小。叶片较特殊的水蜜桃树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我一边忙着查阅参考书,一边请市农业局经作站的专家来一起鉴定,确定这才是真正的“玉露水蜜桃”。这引起了农业局领导的重视,局长多次前来参观,并制定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全面发展玉露水蜜桃。我开始培育玉露水蜜桃树苗,村人争相订购。大家由衷地说:“传清真是慧眼识玉露。”
我一面忙着培育玉露水蜜桃树苗,一面进行大面积种植,边实践边总结,稳靠地掌握了一套关于玉露水蜜桃育苗与种植技术。实践证明我这样做是行之有效的,我的玉露水蜜桃树苗供不应求。这套种植方法被誉为“传清种桃法”,我认为一点都不为过。
我种植玉露水蜜桃的面积越来越大,达到一百多亩,每年可以卖四五万,比我以前的工资高多了,我也跟着玉露水蜜桃出了名。后来,桃源市山地综合开发现场会在武陵村召开,专家们对我推广种植水蜜桃的做法大为赞赏,证实玉露水蜜桃是我省不可多得、为数不多的优良品种。他们认为玉露水蜜桃的种植大有可为,大有潜力可挖,市经作局还向省里申请建立万亩玉露水蜜桃生产基地的专项补助资金。经作局长送了一块牌匾给我,上面写着“科技先行,勤劳致富”。分管农业的副市长是个书法家,参观了我的果场后,挥毫泼墨,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幅对联,“路不拾遗知政肃,野多滞穗是时和”。这正是我心目中的理想社会啊。
我看到村里头大部分村民几乎没什么副业可做,以割松脂为业。割松脂苦啊,天天起早摸黑,又怕老天多雨。收油的时节,挑着沉重的松脂,往返于陡峭崎岖的山路,我想起这些心头就一阵阵紧缩。虽说行行出状元,武陵村原先搞种植的人很少,大家都争着割松脂。村里树少,满足不了这么多人的要求,经常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有一个年轻的农户叫陶火旺,按辈份是我的侄儿,他的山地跟我紧挨着。陶火旺不听我的劝告试种了几亩香蕉,天天忙着除草施肥减少病虫害,果实结出来了,请我尝尝,让我大倒了一回胃口,这哪里是香蕉的味道,简直是腐烂的臭鱼。我告诉他,香蕉不适宜生长在武陵村,漳州那种气候才是香蕉盛产的根本。缺乏科技知识如同盲人摸象,瞎碰乱闯是行不通的。从此后,陶火旺在我的指导下开始认真研究桃源的气候状况、土壤性质;我推荐给他一批科技书籍,他非常肯学,一有空就钻进书堆里,虚心向我请教。我有观察植物生长的习惯,站在果林中,我似乎能听到果树开花结果成熟所发出的声音。陶火旺也在我的影响下学会了观察植物生长,值得庆幸的是,爱学习的不止他一个,慢慢地,村里的年轻人都自觉向我靠齐。
第二章:仇恨(10)
这件事给全村的人上了一堂生动的种植课,让他们开始把目光投向巍巍大山。向我求购树苗、请教种植技术的人越来越多了。都是乡里乡亲的,卖给他们要便宜,便宜不够,还得教会他们怎么种才行。每年果实成熟的季节,乡亲采摘桃子唱着喜悦的歌声,挑着桃子欣喜地哼着小调,整个武陵村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村里人有送礼物给我表示感谢的,我一概不收,大家能脱贫,过上好日子,那是我最大的安慰啊!
武陵村靠种水蜜桃致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桃源市。慕名前来取经的人,我总是让他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不论哪里来的果农,我都同样毫无保留地传授种植技术,以较低的价格提供种苗。对那些实在困难的农户,我二话不说,免费给他们树苗,玉露水蜜桃就出现在各乡各村了。
这样一来,上山管理果树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我就有了办班的打算。我想,将想学种植技术的农户集中起来,定时间分批培训。恰好,市科委也有这种计划,“家庭科普燎原电教班”就应运而生了,挂靠在市科委。我筹了一点钱,买几十套课桌椅,买黑板、粉笔擦、粉笔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庄严的感觉,我又要传道授业解惑了。
选定了场所,一切准备就绪,我开始上课。每次讲课,我都要洗个澡,换上干净的衬衫,似乎回到了学校,又上了讲台。
这个班成了种植户们各抒己见、互相讨论各种果树种植、病虫防治等问题的场所。不久,我又成立了“武陵果树研究所”,几个热心的年轻人都参与进来了,这个研究所的成立是武陵村里程碑的事件,标志着农民不再以“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方式生产,他们意识到了科技知识的重要性,具备了新型农民的基本条件。这样,水蜜桃的种植也就后继有人了。
闽粤赣著名的水蜜桃之乡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人心险恶,我再也不跟人打交道了,只跟桃树打交道。桃树虽然不会说话,但诚实可靠,我付出一分劳动,它们就用一分的花朵和果实来回报我。真的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啊。
听完陶传清的回忆,我心里涌出一种白痴般的木讷,不是被陶传清的话惊呆了,而是心里黑暗,心里一黑暗,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自己的母亲,况且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这个灿烂的世界到底掩盖了多少丑陋的阴谋?有多少善良被踩在脚下、烂在泥里?又有多少冤屈死无对证、湮没在岁月的风尘中?我抽一根草芽叼在嘴里,仅提一个问题就离开了桃树林。
“他是谁?”
太阳落山了,晚风送来青草的气息,也送来浓郁的农药味。陶传清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不知是鼻子痒还是苦想,总之是皱起眉头说:
“我为什么不申诉,就是搞不懂他是谁。我把可疑的男人一一列在纸上,又一一删除了,谁都可能,谁都不可能。”
12、水果西施
难道这桩悬案就无法破解?母亲不愿说,陶传清不知情,档案上没有体现,到哪里去找线索呢?桃汛,这个陶家的长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少年老成,懂事得早,能不能从她那里寻找蛛丝马迹?
我挂了几次桃汛的手机,都因信号不好无法接通;直接找到她家,只见鞋匠在做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趴在饭桌上在写作业。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芽芽,豆芽的芽。”
“你妈妈呢?”
芽芽用铅笔指指说,“在里面装修。”
果然能听到响动,却见不着人影。这时天已经黑了,转悠半天,原来桃汛在一间密封的仓库里,明亮的白炽灯照得里面白花花的一片,桃汛在指挥两个工人干活。
见我不请自到,桃汛脸上掠过稍纵即逝的疑云。我说,“你的手机老挂不通,就找上门来了。”
“是吗?”桃汛举起手机仔细辨别,“真的没信号,说明我这个仓库封闭。”
第二章:仇恨(11)
我摸一摸贴在墙上的泡沫板,“这是什么仓库,放冻鱼的吗?”
“那是隔热层和防潮层。”桃汛说,“桃果贮藏的温度是0度,桃子大致可以贮藏半个月。但是我们哪里做得起冰库啊,几百万的投资,还不算,电费呢?我们卖的是水蜜桃,又不是熊掌燕窝,一仓桃子出去还不够付电费。如果将果实放在密闭的环境中,降低环境气体中氧的含量,提高二氧化碳含量,这种调节空气成分的贮藏叫气调贮藏。用于气调贮藏的仓库,要有良好的隔热层和防潮层,要密封得好。常温下依靠桃子本身的自发气调,也能贮藏一周时间,不会失水,好果率怎么着也有百分之九十多。”
一个在铺木地板的工人说,“不愧是水果西施,这么专业,听你这么一说,谁相信你是个文盲?”
“这叫久病成医,跟文化没关系。”桃汛问他,“我能抽烟吗?”
另一个工人摘下手套,笑了笑说,“抽吧,烧掉也是你的家。我们下班喽,也烧不死我们。”
工人换下工作服走了,桃汛关了灯问,“有事?”
“我找过你父亲了,他说他之所以不申诉,就是不知道陷害他的人是谁。”
“他不晓得,我晓得?”
“多了解总是好的,也许有线索。”
“天大地大没有肚皮大,先吃饭再说。”桃汛说,“有什么吃什么,别期望太高。”
吃完饭,芽芽上楼去了,鞋匠洗碗去了。桃汛点燃一根土烟,在客厅踅过来踅过去,“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就是一个农民,我晓得他做过师专的副校长,但是,他从来不愿意跟我们三姐妹提起这件事,好像做副校长不是光荣而是羞耻。”
桃汛闪烁的烟头斜斜地往里烧,大概是里面的烟丝不均匀的缘故吧。“你坐下说吧,坐下慢慢说。”
“我不坐,吃饱饭坐下对健康不利。”
“抽烟不是更不利?”
“两回事儿。”桃汛猛吸一口,“饭后百步走我可以做到,禁烟,我做不到。”
“好了,那就边走边说。”
“父亲以前的事情我真的不晓得,不是我不愿意说。”
这怎么可能?知父莫若女,除非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一想,我就不能勉强桃汛了。“要不,就说说你的奋斗史,桃源谁不知道水果西施?”
桃汛的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说起话来精神抖擞,大概是从来没有人对她的经历感兴趣吧。
“我父亲一辈子都在跟水蜜桃打交道,这么说吧,水蜜桃就是他的命。通过办什么家庭科普燎原电教班,成立什么武陵果树研究所,玉露水蜜桃就算是深入人心了,全桃源的水蜜桃种植都上了一个档次。
可是,哑巴你想过没有,种桃毕竟不是原子弹爆炸卫星上天,没什么难的,谁都能种。问题是,种那么多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自己吃吧,还得卖出去才行。我父亲懂技术攻关,至于怎么卖桃子,他这个书呆子就一头雾水了。我可不一样,我打小抱到汪家做童养媳,汪家孤儿寡母的,靠卷土烟偷偷卖几个小钱买米。那可是投机倒把晓得吗,我们白天不敢卖,盼着那些个穷得丁当响的老烟枪半夜来敲门。买烟纸、切烟丝、加香精、卷均匀、包好看,给顾客省零头,点点滴滴,哪一样不上头上脑?不瞒你说,这土烟就是那时候抽上瘾的。你想啊,我自己不抽,怎么晓得烟的味道是不是纯正?说句良心话,鞋匠根本不是这块料,他妈妈身体不好,里里外外还不是靠我来打点。做生意,就算我是块石头也开窍了。
我十六岁那年,偶然听父亲在叹气,‘村里还有一万多斤水蜜桃等龙岩老板来买,盼星星盼月亮人就是不来,水蜜桃不好保管,开始烂了,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一夜没合眼。龙岩人到武陵村调水蜜桃能赚钱,我们调水蜜桃到龙岩不是一样也可以赚钱吗?如果自己能调,往后就用不着依靠他们,对乡亲对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第二章:仇恨(12)
说干就干。两天后,我拉上鞋匠从山上收购了五吨桃子,包一部卡车开到一百多公里外、从没去过的龙岩市。短短三天,满车的桃子就卖了个净光,扣除各种费用,你猜我赚了多少钱?整整六百块。”
芽芽突然跑下来说,“妈妈,我今天要洗头吗?”
“太迟了,干不了,明天再洗吧。”打发走女儿,桃汛又说:
“尝到甜头,我们俩大喜过望,赶回家批发了十吨橙送来龙岩。这回栽了!当时,橙在桃源产量很低,没什么名气。龙岩人说味道还行,皮太难剥了,我们在军分区旁边租了个房间,每天推着板车摆地摊,去各个零售点水果摊作现场演示,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多月,卖桃子赚到的钱全垫了进去,一分不剩。
可是,这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浪费,我学会了市场调查。在龙岩沿街叫卖的日子里,我听到军分区的老干部抱怨笋干太贵,进市场一问,果然比我们桃源贵得多。我马上运来一批笋干,嗬,几天就赚了两千多。有一次,跟龙岩经作站的老乡闲聊,她告诉我连城县也种了不少柑桔,但当地人外出推销的很少。我马上和连城莒溪农场签订合同,当年就包销五吨芦柑,又赚了一笔。
武陵村的大婶大姐们见我卖水果卖得得意,涌现出好几家水蜜桃推销大户。那一年节气刚过立夏,我们装满五卡车的水蜜桃,跟几个姐妹一人带一辆车直奔龙岩。等我们运到龙岩,龙岩水蜜桃的价钱却是节节下调。几个刚起家的姐妹忧心忡忡,建议我一起压价抛售。我劝她们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慢慢逛起大街,接连走访了十多家副食品商店和水果摊,发现水蜜桃的购买量天天有增加,由于一直跌价,各个零售点都不敢存货,全市水蜜桃库存不多。
在所有水果中,水蜜桃是最不好保鲜的,皮薄汁多,天气一热全完蛋。姐妹们急得像瘟鸡,我假装镇静,邀她们打扑克,其实哪有心情啊,老出错牌,一天就输掉一百块,心疼死了。我们咬紧牙关打两天扑克,第三天,奇迹出现了,水蜜桃的价格扶摇直上。五卡车的水蜜桃一进水果市场就被十几家批发店瓜分了。这次每个姐妹都稳稳赚了一把,惊出一身冷汗的她们对我可是五体投地,不佩服也不行。说句良心话,那几天我自己也是十五个水桶打井水,七上八下的。
不是我自吹,打那往后,我的生意是越做越火红,队伍也不断扩大。大妈、大婶、大嫂、大姐齐上阵,那可是浩浩荡荡的娘子军。我的姑婆妹也加入了进来……”
我打断桃汛,“为什么叫姑婆妹?”
鞋匠洗完碗,擦过桌子,提着滴水的拖把出来客厅擦地。桃汛暂停她的叙述,又点燃一根土烟,站到一个鞋匠拖干净的位置。等鞋匠拖完地,桃汛接着说:
“她比我小一岁,可是按辈份我要叫她姑婆的,就是那天标会的时候喊迎财接福的那个。鞋匠不好意思在女人堆里混,留在家里补他的鞋。根据资金的多少,娘子军形成七个大股东,对外号称七仙女。我根据每个人的特长进行分工,收购的收购、运输的运输、销售的销售,我自己坐镇家中,根据各地发回来的信息进行综合、分析。那个小姑婆常驻厦门市,负责收集信息向我汇报。你别说,那真有点诸葛亮指挥三军的感觉。
我们也越做越有经验了,桃子八成熟就要采,什么叫八成熟?果面的绿色开始减退,呈现淡绿色,我们叫发白,这时的果面毛茸减少,果肉有点儿硬。我先查看各个品种果实的成熟度,估计好采收量。准备好工具,采果梯、采果筐,包装用的材料,筐啦,箱啦,包装纸啦。我将人员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桃果采收,并运送到分级包装场;另一组负责分级包装和装车外运。所有的工作人员必须剪短指甲,以免采收、分装时划破桃果。
分级前先捡出病残果、畸形果和小青果,然后将符合要求的果,按大小、色泽和成熟程度分成不同的等级,堆放在一起准备包装。质量较好的桃,可以用专门的纸盒包装,每个果用包装纸包好放进盒子里码紧,用瓦棱纸在纸盒内做好格也行,再将桃果放进去。其余的桃,用树条筐、竹筐、木箱、纸箱包装,在筐和箱的底部和周围放上柔软、干燥、不吸水、没有异味的衬垫纸,或者填充物,然后将桃果装进去,加盖封箱。包装好以后,迅速送往销售点。
第二章:仇恨(13)
桃源市的水蜜桃越种越多,闽西的鲜桃由卖方市场转入买方市场,每一条信息都在告急,我一直担心的情况出现了,闽西本地水蜜桃已经供大于求。怎么办呢,我想来想去,只有把水蜜桃销往福建周边人口密度大的大城市,桃源水蜜桃才能有出路。”
鞋匠拖好地板,将拖把冲洗一遍,倒挂在窗格上。怯怯地走到桃汛跟前请假:
“我出去一下。”
桃汛男人那样往天井狠狠一吐烟蒂,眼珠子一瞪,说,“出去出去,你就晓得要出去,也不看看芽芽睡着没有,洗脸洗脚没有,被子盖好没有。”
鞋匠的眼神流露出丧家狗的无助,身体一哆嗦,低下头上楼侍候芽芽去了。桃汛早就完成了百步走的目标,拖一张圆凳坐在我对面说话。
“这一年的端午节前夕,带着两个姐妹第一次踏上北上的火车,我们直奔南昌市水果批发市场。在水果批发部一问,水蜜桃每公斤仅卖两块六,扣除运费等等,一公斤至少要亏四毛钱,姐妹们都灰了心。我咽不下这口气,直接闯入经理室,这位好心的经理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说,‘其实你们刚才看到的是浙江的水蜜桃,果质比你们闽西的差一点。浙江的水蜜桃在这里非常好销,每公斤可以赚四毛钱以上。’
经理见我们三个老实本分,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闽西的水蜜桃赚不到钱吗,因为你们用汽车运输,运费贵不说,还容易颠烂。记住我的话,一定要用火车,这样运费每公斤可省六毛钱,而且速度快,保鲜程度高。’
回旅社一算账,姐妹几个心里乐开了花。回到家,我们连粽子都不吃了,调集八个火车皮的水蜜桃北上,打开了南昌的市场。
南果北运,等于架通了广大果农通往市场的桥梁。可是做生意难,鲜果生意难上难,女人出远门做鲜果生意又苦又难。
外省的市场做顺了,胆子就大了,有一年往广东调货,前面十火车皮净赚二十多万,后十火车皮遇到高温天气,水蜜桃一部分沤烂,不但把前面赚钱的全亏了,还赔了几万块。我最苦的是逢年过节要和骨肉分离,尤其是结婚有了芽芽之后。那时候农村还没有手机,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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