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无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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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耀祖其实一开始就动心了，有好处不捞那是傻子，拼死拼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和权。而且王耀祖也曾经发过誓，他不会再拿家里的一块银圆，他还要将以前用掉的全部还给家里，这样他就不欠家里的了。
　　　　“请王副股长安排！”铁头和毛子见王耀祖终于答应了，都很高兴。而且这事不管成不成，挑头的就是王耀祖，石安国要恨的也就只有王耀祖，跟他们这些起哄的人没什么关系。
　　　　“道理很简单，从现在开始，上海调查股上下士气不振，大家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只要股里除了我、乐大哥之外其他人都是这个样子，老石头到最后就会妥协。可这中间，最关键的就是你们两个组的手下组员绝对不能有一个人在老石头的逼迫下改变立场，不然的话，不仅大家拿不到金条，接下去还有更大的麻烦，那也是你们两个组长管不好手下。”
　　　　王耀祖可没那么傻，事情很明显又推到了铁头和毛子的身上，不过那些金条实在是太诱人了。上海滩是个花天酒地的地方，只要你有钱，没什么享受不到的。也正因为如此，上上下下想尽各种办法捞钱。
　　　　铁头和毛子最后都同意了，因为这里面的诱惑太大了。再说了，事情要是真的失败，到时候铁头和毛子两人有的是机会把一切的事情都推到王耀祖的头上。
　　　　铁头和毛子终于走了，王耀祖松了一口气。再继续这样下去，每次这么勾心斗角，王耀祖都很累，可也觉得十分的有趣，最起码生命不会是那么的无聊。但王耀祖也会疲惫，同时他也觉得，最好不要在医院里待太久，早点回家比较好。
　　　　那批金条是小钱，王耀祖还有大钱要赚，这一次王耀祖可是有了因伤休息的理由。在医院里住了一天两夜后，王耀祖就提出了出院的要求。
　　　　不过要出院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王耀祖在第二天清晨提出要求后，院方就马上派人来要对王耀祖进行一次全身检查，这是对病人的负责，也是怕王耀祖回去后出什么问题，医院方面承担不起。
　　　　“嫂子，随便检查一下就行了，也就是擦伤而已。子弹没进去，也没有毒，打了针也就不会破伤风。这要是在战场上，也就只能用尿杀毒，随便包扎一下而已。这些乱七八糟的检查也就不用了吧！”
　　　　给王耀祖做检查的是第五雅，野战医院方面似乎是知道第五雅跟王耀祖认识，同时其丈夫也是上海调查股的人，这才派她过来帮王耀祖做全身检查。如此一来，就算有什么差错，医院方面也好解释。
　　　　“脱掉上身的衣服，让我给你好好地检查一下。在战场，那是没有办法，多少士兵以为是小伤就不去关心，最后很多人都因为伤口感染死了。现在只是给你做一个普通的检查而已，不许这么多话。这是对你，也是对医生这个职业负责。”
　　　　第五雅对着王耀祖那个没受伤的肩膀就是一拍，王耀祖只能是老实下来。把上衣脱掉之后，任由第五雅折腾。这里捏捏，那里看看，还对着伤口摸了几下，最后再重新帮王耀祖包扎好伤口。
　　　　“让你出院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帮你开点药，回去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吃药，肩膀上的伤口不能碰水，替换伤口的药你让吴妈帮你换上。”
　　　　还是认识的人好说话，王耀祖赶紧把衣服穿上，能够出院他当然很高兴。待在医院里养伤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对了耀祖，听说你受伤的时候，有个小姑娘来看望你。那个小姑娘是谁？值班的护士说，那个小姑娘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安定下来了。”
　　　　被第五雅这么一问，王耀祖有些呆住了，王耀祖突然觉得很害羞，那种感觉只有王耀祖第一次接触女人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害羞甚至是让王耀祖脸红了。
　　　　“嫂子你可别乱说。她只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妹妹而已，还是个小丫头。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当日我救了她，就跟他认识了，我只当她是我的妹妹而已。”
　　　　看到王耀祖突然这个样子，再联想到王耀祖平时的作为，第五雅突然笑了。
　　　　“好了耀祖，看你紧张的样子。也不是嫂子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二十二岁的年纪，很多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你也别老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找点成个家，安定下来吧。”
　　　　对于第五雅的关心，王耀祖到最后只能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以后再说吧，成家对我来说似乎还有些太早了，我并不是想多玩些时候，只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成家。嫂子你也就别劝我了，迟早有一天我会自己想通的。”
　　　　看王耀祖这个样子，第五雅似乎有些理解，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帮王耀祖开了药方后，就带着王耀祖去办离院手续了。
　　　　王耀祖没有在上海滩买房子，他现在住的房子是租来的，要租多久王耀祖也不知道，房主也不敢问，总之王耀祖每季都有准时交房租就是了。
　　　　吴妈就在门口等王耀祖回来，猪脚面线已经煮好了，对于很多人来说，去医院与进牢房都是晦气的事情。王耀祖回家之后当然不能把霉气带回家，吃猪脚面线是可以去霉气的。
　　　　先吃面线，再喝汤，最后再咬一口猪脚。吴妈慢慢地看着王耀祖把猪脚面线都吃完了，接着就是把碗筷收拾好，准备帮王耀祖烧洗澡水。
　　　　“吴妈，上官惠还只是个小丫头，她还要上学。你是不是太心急了，她就是最好人选吗？”看吴妈要离开，王耀祖突然开口就问。
　　　　本来正准备把碗筷拿回厨房，被王耀祖这么一问，吴妈停下了脚步。
　　　　“少爷，我是看着你长大，你的心思我多少明白些，可我就是一个下人，也很有很多不懂的。上官小姐是个好女孩子，跟少爷也门当户对。我只是希望少爷不要辜负了上官小姐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我所做的一切，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少爷您好。”
　　　　“吴妈，没事了，你去帮我烧洗澡水吧。天气还是那么闷热，在医院住了两个晚上，连擦身子都不好办，现在一身难受，得好好洗洗。”
　　　　对于吴妈，王耀祖真的是没办法责怪，因为他知道吴妈是真心的对他好，真心的关心他。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事情也就这样暂时过去了，王耀祖等下还要出门。
　　　　夏季这鬼天气，真的是说变就变，昨天天气还因为下雨而在早上感觉到有些凉爽，可到了中午，太阳一照，外面就热得难受。
　　　　王耀祖原本要骑自行车出去，结果车才牵到了门口，就又牵了回去，这一路骑出去，肯定全身是汗，到时候没办法见安东尼，王耀祖只能是把自行车有牵了回去，走路出来，在街口就找到了正在等活的黄包车。
第十七章　法国领事馆
　　　　有客人上门，拉黄包车的车夫很高兴。看到是王耀祖，他就更高兴了。王耀祖看拉黄包车的车夫有些面熟，而车夫则是记得王耀祖的样子，因为王耀祖不仅给钱痛快，小费也给得多。拉这样的客人再累也值得。
　　　　王耀祖平稳的坐到了车上，出发之前车夫先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从葫芦里喝了一口清水，准备好了才上路。既然王耀祖是有钱的主顾，那么这一路上当然要快。
　　　　这么热的天气，就算是坐在车上的王耀祖，感觉吹来的风都是热的，更何况是拉车的人。当黄包车拉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拉车的车夫就一身是汗，甚至还有些汗水甩到了王耀祖的身上。
　　　　“停一下，那里有口井，你先去喝点水，休息一下把身子擦干净了再上路。放心，我不会少你钱的。”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井水是冰凉的，喝了能让人感觉舒服一点。
　　　　一听到王耀祖让他休息一下，而且还不少钱，车夫马上转身过来，向王耀祖说道：“谢谢先生，您真是个大好人。”说着就赶紧把车拉到了井边。
　　　　车夫的速度很快，外面的井水都是大家的，有水桶让路人自己使用，提了一桶水上来后，车夫拿起水桶就直接放在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几口下去车夫就喝饱了。接着车夫将葫芦里的水倒掉，重新装上井水。
　　　　“先生，要喝点井水吗？很冰凉的。”车夫把葫芦装好后，问了问王耀祖，不过木桶里的水还是车夫之前喝过的，王耀祖对此皱了皱眉头。
　　　　“不用了，你先把你全身擦干净再说。然后再帮我提新一桶水上来，等下帮我把手帕弄湿，我要擦擦脸。”王耀祖说着，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车夫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哪里让王耀祖不高兴了，赶紧着先用脖子上的毛巾把上身给擦干净了。接着再把剩下的水倒掉，重新提上来新的井水，王耀祖这才把手帕给了车夫。
　　　　感觉清爽多了，车夫拉王耀祖继续上路。得到了小小的休息之后，车夫明显又恢复了力气，等到了地头上，王耀祖看了看时间，比计划中的早到，这就是“既要马儿跑，又让马儿吃草。”的好处。
　　　　既然是这样，那么王耀祖除了车钱之外，也就多付了两块银圆给车夫当小费。
　　　　法租界法国领事馆可不是想进就进的地方。光大门外就有十名荷枪实弹士兵在把守。怕的就是有什么人混进大使馆，或者是大使馆进行袭击。从法租界建立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冲进去，把你们的洋人扒皮、抽筋、吃肉！
　　　　不过这十名士兵中，只有一个是法国人，也是法国的正规士兵。另外三人是领事馆雇佣的印度士兵，还有六人就是法国领事馆雇佣的中国警卫。
　　　　当走狗、汉奸的，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总是非常的凶狠，因为他们的内心有一种可怕的自卑，只有靠欺负自己的同胞才能够感受到自己高高在上的感觉，接着当然就是调整心情，继续在洋人的面前当狗。
　　　　上海法租界法国领事馆门口，六名中国警卫又在开始驱赶想要靠近法国领事馆的国人，甚至看到要过路的路人都大声叫囔，让路人快点滚开。王耀祖听得很清楚，是让人滚开，而不是走开。
　　　　“你是干什么的？没事就快点滚开，这里是法国领事馆。”看到王耀祖接近法国大使馆，马上就有法国人雇佣的中国警卫向王耀祖大声地叫囔。
　　　　这么热的天气，王耀祖穿得比较随便，一点都不像二鬼子，也不是买办。当然也不是经常出入法国大使馆的人，感觉就是一普通有钱人家的少爷而已。像这种人想要进去，怎么都得给看门的中国警卫一点好处。
　　　　王耀祖懒得理这些人，直接向前走，王耀祖这一年多来，也就进去过法国大使馆三次，一般要找安东尼的话，都是打电话约好了在外面见面，不过这一次王耀祖对电话不怎么放心，这才亲自来法国大使馆找安东尼。
　　　　看王耀祖走进，正在休息的法国士兵也注意到了，马上让两名印度士兵过来。法国士兵可不怎么信得过中国警卫，打心里看不起。
　　　　看到印度士兵过来，中国警卫赶紧闪到一边，原本对王耀祖还是一副很威严的样子，现在却对印度人点头哈腰。王耀祖则对此依旧一点平静。
　　　　“到里面找个人，找我的朋友。到里面找个人，找我的朋友。”王耀祖前一句是用英语说的，第二句则是法语，印度作为大英国帝国的殖民地，官方语言就是英语。
　　　　会两国语言的，而且现在还一脸平静，印度士兵当然就认为这个中国人有些来头，也就让开了路。没想到来人会说洋文，法国大使馆雇佣的中国警卫也不敢乱来，都在一边先看风头。
　　　　“你是谁？你找什么人？领事馆里谁是你的朋友？”值班的法国士兵刚才已经清楚地听到王耀祖说的话，所以才等到王耀祖走到其面前的时候，用法语询问。法国人从心眼里瞧不起英语。
　　　　“我找领事参赞安东尼，麻烦你转告一声，就说他的朋友王耀祖找他。请他出来一下。”王耀祖说完以最正规的法国贵族礼仪请那名法国士兵帮他去找安东尼。
　　　　安东尼的身份领事参赞，整个大使馆里，除了法国领事之外，就属安东尼的权力最大，因此在多看了王耀祖几眼后，法国士兵就答应下来，进去找安东尼。
　　　　惹不起的人就别惹，这一点法国大使馆的中国警卫很清楚，也就各自都到了各自的岗位上去，很是尽职尽责的站岗，保卫着法国大使馆的安全，还有自己的饭碗的安全。
　　　　王耀祖打心里鄙视这些中国警卫，鄙视这些在洋人面前点头哈腰，在国人面前帮着洋人欺负国人的走狗。可同时，王耀祖也在内心自嘲，因为在国人眼中，他王耀祖就是一个狗特务，还是个特务头子。
　　　　“王，我的朋友，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来之前不打个电话给我，我好让个人在外面接你。”安东尼过了半个小时才下来，王耀祖在外面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身边的那些中国警卫看王耀祖的眼神可是越来越不友善，甚至正在小声地嘀咕着，似乎是在商量，等下怎么对付王耀祖。
　　　　可当安东尼下来的时候，王耀祖身边的那些人马上又一副很正经的样子，正经地站着岗。目光绝对正视前方，巡视着附近所有可疑的人。
　　　　安东尼就站在大门线后面，没有走出大使馆，向着王耀祖张开了双手臂，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王耀祖内心虽然有些恼火，可表面上却微笑着，走进了大使馆，与安东尼互相拥抱着，互相亲了亲对方的双脸。
　　　　“那样太麻烦了。再说了，我也刚从医院里出来，一回到家后就过来找你了。有些事情我们得好好地商量一下不是吗？我的肩膀现在还是有点疼。”
　　　　王耀祖走进了法国大使馆，继续用法语跟安东尼对话，但在与安东尼拥抱之后也停下了脚步。开始抱怨自己的伤口，就是不再向前多走一步。
　　　　“王，你受伤了吗？你的工作的确是很危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王你这个副股长都受伤了？”
　　　　对于王耀祖受伤住院的事情，安东尼很是好奇，安东尼跟王耀祖也很熟悉了。能够让王耀祖受伤，那就一定有比较大的事情发生。
　　　　“今天早上的报纸安东尼你还没看吧？报纸上都写清楚了，反正事情就是那样，共产党、军火、枪战，有些事情真的很让人头疼，所以我们得好好地商量一下。对了安东尼你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我请客。”
　　　　王耀祖已经给了安东尼暗示，看了看王耀祖，再看了看大使馆内的人。安东尼很快就微笑地回答道：“吃了，所以没办法让王你请我了。不过，我现在可以请王一起去喝茶，喝中国茶，在法租界有一家很有名的中国功夫茶馆，我相信王你一定会跟我一样喜欢上那种茶的。”
　　　　“好的，那就让安东尼你破费了。下一次我一定请你吃饭。那我们是现在走，还是让我再外面等上一会？”
　　　　“请王你稍等一会，我把手头上的工作吩咐一下就可以离开了。领事有事回国了，所以很多事情都要由我来处理。”
第十八章　品茶议事
　　　　安东尼是个血统纯正的法国人，他每天都要喝咖啡与牛奶，吃法国面包和奶酪。可安东尼也很喜欢喝茶，不管是红茶还是绿茶他都喜欢喝，中国的功夫茶和大碗茶他也都十分的喜欢。
　　　　安东尼似乎是这家茶馆的老熟客，安东尼一进门就由掌柜的亲自招待着。王耀祖四处看了看，感觉这是一家很高级的茶馆，从装潢上就可以看出，不仅古色古香，还有很深的儒家风度。只不过在这上海滩上，很多东西都变质，充满了钱臭味。
　　　　安东尼和王耀祖这个时候来喝茶，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整是茶馆生意最冷清的时候。可因为是安东尼来，掌柜的马上叫来了店里两位最出色的女服务员，一个弹古筝，一个泡茶。
　　　　安东尼选的是茶馆里最幽静的地方，一个用屏风间隔起来，再用帘子挡住的单间。这样的一个单间设置得很精巧，既不是完全隔绝，又跟外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是需要安静与交谈的客人最适合的地方。
　　　　外面的古筝音乐开始响起，泡茶的女子提着一小壶热水走了进来。将烧热的水放在一边，先拿出准备的茶叶，用竹夹夹起一小片茶叶，对王耀祖和安东尼说道：“两位先生，这是雨前的春茶，水则是从市外运来的高山泉水。”
　　　　泡茶女子的意思是要让王耀祖和安东尼检查茶叶，这是对来茶馆喝功夫茶的规矩。王耀祖对此摇了摇头，王耀祖其实懂茶，但他并不想这么表现一下。
　　　　安东尼其实并不怎么懂茶，他本身也不是什么中国通，也就了解了一点点模糊的中国历史，懂得一些简单的汉语对话罢了。可他还是要假装自己很懂，伸出手来接处一片茶叶，放到鼻子上闻了闻之后，用中文开口说道：“很好，开始吧。”
　　　　第一泡茶，安东尼与王耀祖都不说话，只是细细的品尝。安东尼很快就发现，在法国很喜欢和咖啡的王耀祖，似乎比他还会品茶，这让安东尼的兴趣少了许多，同时也有些好奇。
　　　　“王，你似乎很会品茶啊。”
　　　　“安东尼，你似乎忘了我是哪里人了。在福建，有武夷茶和观音茶，还有德化的茶具。在我的老家，我的父母都喜欢喝茶，我是喝茶长大的。”
　　　　第二泡茶，安东尼明显喝慢了，在之前用法语试探了之后，确定了身边的女子听不懂法语之后，安东尼终于是要谈正事了。前前后后都要用法语交谈，这样最保险。
　　　　“王，你应该知道，在欧洲。茶叶很贵，特别是来自中国的各种茶叶。在欧洲只有有钱的人才喝得起。我的祖父在很小的时候就教导我喝茶，小时候就觉的茶很苦，后来却渐渐喜欢上这个味道了。王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因为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成为朋友，也才会有这么一笔大生意。”
　　　　王耀祖将茶杯举起，以茶代酒敬了安东尼一杯。
　　　　“没错，这的确是身份的象征，我没有一刻不希望恢复家族以往的繁荣，我是最正统的法国贵族，我的家族历史长达两百年，最风光的时候是一位子爵，拥有自己领土和城堡。每一次品茶都是在提醒我，我要恢复我家族的荣耀。可是王，我现在突然有些害怕，因为这笔生意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有一点差错的话，我将失去现在的一切。”
　　　　安东尼害怕了。王耀祖彻底没心情品茶了。上海青帮做杀手头子的八爷，号称上海滩没有人他不敢杀的八爷害怕了。眼前这位洋人，在上海滩横行霸道，连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上海法租界领事馆领事参赞也害怕了。
　　　　似乎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八爷和安东尼似乎都是这个样子，也只有王耀祖这个暂时还没有获得太多的人，才并不感觉害怕。
　　　　“安东尼，我一直在想，当然那些去寻找新大陆的航海家们，那些第一批移民新大陆的家庭，他们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感觉出海的。大海茫茫，没有正确的海图，那些想寻找东方黄金之国的人，难道不知道那是一条无比危险，到处都是死亡的道路吗？”
　　　　王耀祖不喜欢法国人，所有的欧洲洋人都很傲慢，大部分人从心底里看不起黑发、黑眼、黄皮肤的中国人。打心里认为他们是最优秀的种族，在法国留学的时候，王耀祖没少吃这样的苦。想起法国留学的种种，王耀祖的内心都是愤怒的火焰。
　　　　可王耀祖却十分欣赏欧洲大航海时代的那些航海家们，那些到新大陆去发动殖民战争的冒险家们。那一种不顾一切，拿生命冒险的精神，正是王耀祖所欣赏的，也是王耀祖所学习的。
　　　　“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当年那些去新大陆冒险的人，只不过是一群失去了土地，找不到工作，一无所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未知的新大陆上的穷人。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现在比当年的那些人还不如？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俗语吗？‘富贵险中求’让我们为交易的成功，以茶代酒干一杯。”
　　　　安东尼举起了杯子，与王耀祖轻轻一碰，然后一起喝光茶杯里的茶。一边泡茶的女子并不清楚这两位客人到底在说什么？全部都是用洋文交流，不过就算她听得懂，她也清楚哪些话是她该听的，哪些话是她不该听的。
　　　　“安东尼，你就放心吧。这笔生意里面，有你们军方的人参与其中，你的上司法伯逊也是军人出身，就算他知道了，也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总之你只要保证让货平安的进入上海就可以得到我们为你准备的所有古董。我用我的生命保证，我们所交易的，全部都是货真价实，值钱的古董。”
　　　　终于是又说服了一个原本开始动摇的人，王耀祖感觉轻松了许多。第三泡茶，茶叶的味道淡了许多，但此时喝茶的人唇齿内早已都是茶香，也差不多是要结束的时候了。
　　　　“领事最近不在，相信在我们交易完成之后，他才会回来。其实来这上海滩的，没有一个不是为了钱的。货物将以领事馆的名义与其他的货物运进上海滩，按照规定法国领事馆的货物，你们中国海关是没有权力查验的。法租界巡捕房将保证货物安全的运送到交易的仓库。王，说实话，我相信你，但是我并不怎么相信你们中国的那些帮派成员，因此我希望王你一定要再三确认，这并不是我不相信你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