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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混 迟早要还的-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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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五六,扣除正常生活开销一月能积余下来有一千二三,一年约一万五千元,这在吴梁市普通百姓家庭里绝对是中上水平了。但她家住的老街区附近房子最低已经卖到了四千元一平方。象她三代同堂,想要买上一套三房近百个平方,最少也需要四五十万,再加上银行按揭利息,一套房可能要苦上五十年,那她父母要工作过一百岁才行。
信寄出以后一星期,黄小菊就接到了回信,是唐瀚民亲笔写的,这令她很感动:
小菊:你好!
感谢你给我来信,你所反映的房价问题带有相当大普遍性,作为本市最大房地产开发商,汉人集团对此也同样十分关注。但决定房价因素很多,并非是汉人集团所能左右。汉人集团开发房产毛利率上限一般会严格控制在百分之十五,这也是汉人集团出售的房产为什么会比同类房产价格低的原因。关于目前房价,我不得不非常遗憾地告诉你,我们预计在未来几年内房子降价可能性微乎其微,如你家所住老城区附近房子,恐怕还会持续上涨,甚至涨到我们都不敢相信的价格。房价上涨并非是我们乐于见到,但它却不可避免,这其实也真是我所焦虑的。
从你来信看出,你家在老城区有房子,应该说这很幸运。而根据你家现有条件,你想拥有一套能安顿好祖孙三代的房子,我想应该不必象你想象的那样悲观。我真诚地祝愿是这样!
祝你全家幸福安康!也祝你努力工作,与我们可爱的城市共同进步!
唐瀚民亲笔于2002年11月7日夜。
汉人集团留给了这个城市太多太多印迹。开发区、居民小区、公寓、写字楼、桥梁、隧道、马路、天桥、广场、公园、游乐场,在吴梁随处都能见到那个大大篆书繁体“汉”字,那是汉人集团的标记。即便是第一次来吴梁的外地人,不用打听也能对本地这家企业留下深刻印象。企业的扩张和彰扬与它老板的隐蔽和敛抑形成了巨大反差,更显得唐瀚民神秘,谈论他的人反而越发多,他也就成了市里路人皆知的大老板。
黄小菊给她家巷口的烟酒店打了个电话,叫她母亲听。她要第一时间告诉她父母唐瀚民去世的消息。听电话的母亲说什么也不相信,还说这一定是有人在造谣。母亲再三告诫她,千万不要相信谣传,现在有很多穷人私下里都在诅咒着有钱人早死。
接着,黄小菊又打电话给她小姐妹,请小姐妹帮她向老板请半天假。她是一家五金加工厂的计件工,工厂专接外加工活,有活来就做,没活来就憩,一天里到有半天多时间是坐等的。她小姐妹在电话里怪责她:“老板最好你天天请假呢,反正开工也不足!你老是三天二头请假,这一个月还能拿到几个钱?你说去医院看病人要请假也就算了,现在你又要为看死人请假?”
她不管这些,她决定要留下来送一送这位她心仪已久的真男人,也是她一直崇拜着的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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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菊对唐瀚民的崇拜源自于1998年那次轰动全市的绣品厂下岗工人静坐事件。黄小菊之所以不理不睬温州老板陈再清,因为陈再清就是那一事件的主角,黄小菊父母也是那一事件当事人之一。
黄小菊父母亲,都是市绣品厂工人。绣品厂是在1950年搞手工业生产合作社时成立,1970年后归市轻工业局领导,属集体所有制工业企业。绣品厂曾经辉煌,江南传统工艺双面剌绣是厂里拿手绝活。在改革开放之前,这家工厂一直都是令吴梁人羡慕的单位,1971年2月,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访问中国南方,参观完苏州绣品厂后,又专程到吴梁绣品厂参观,对厂里产品赞不绝口。之后,厂里的产品一直被选作国礼赠送外国首脑。北京人民大会堂里陈列的“大好河山”双面锦绣画就是他们厂里产品,她父母亲也参与了制作。但后来工厂被人承包了,好了没一阵子,肥了承包老板,苦了普通工人,工厂从此便如王小二子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到了1997年初,因为产品销路不畅,工厂被迫停产,黄小菊父母亲也同时下岗,全家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还在校读书的黄小菊,在看到左右同学上学放学有汽车接送,随身有手机,家里有电脑上网的同时,也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家父母在那些日子里为了家里一日三餐所历经的艰难。
改革象个巨大的筛子,小粒的沉下去,硕大的浮出来。改革的年代,是一个资本加速流动的年代,是财富流向权力和欺诈,达官显贵欢欣鼓舞的黄金年代,也是权力和欺诈掠夺善良搜剿诚信,牛鬼蛇神英雄豪杰各显神通的疯狂年代。
1998年6月,温州老板陈再清看中绣品厂所在地黄金位置,从市轻工业局手里买走了绣品厂,决定铲平工厂开发房地产。陈再清首付了一百万元,便进厂接受绣品厂。轻工业局拿到了一百万元,全部用作绣品厂还债。据说这绣品厂的债主大都是轻工局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卖绣品厂的钱等于是领导都自家拿回去了。却没有付出一分钱给已经快二年没领到工资,对工资都已望眼欲穿的职工。
工厂卖掉了,卖了多少钱?工人们一无所知。领导说这是政府的事,轮不到工人来管。政府卖工厂早就是平常事了,政府给了个动听的名字叫“转制”,就是怕说“私有化”而触动太多人“共有制”了几十年的神筋。一个个生存了几十年的工厂,在全球化的进程中,扛不住臃肿老态,挺不过疾病缠身,哗啦啦全瘫了,也只能当破铜烂铁卖了。
工人们可以不管卖工厂,但工人们能不管工厂欠自己的工资吗?这工厂也是工人们吃饭的地方啊!轻工业局和陈再清对绣品厂的一百二十一名在册职工不管不问,没个明确说法,一会说是全部进再就业中心,一会说是全部进社保,一会又说开发完了会适当给予补偿。工人们四处上访,得到的不是被阻拦,就是被敷衍。拿不回一分钱工资又没了工厂依靠的工人们自发组织了起来,到厂里静坐抗议,阻止陈再清进厂。
工人们手里举着印有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切实做好国有企业下岗职工基本生活保障和再就业工作的通知》的最新报纸,在工厂大门和通大门的路口静坐,陈老板的施工机器和施工人员根本就没办法靠近。起初,陈再清和轻工业局领导采用冷处理,对工人静坐不理不睬,只是让工厂工会干部出面劝阻,屁股决定脑袋的工会干部在工人们一片奚落声中,第二天起,就再也没有在静坐现场出现过。
六月里,白天烈日炙烤,酷暑难熬,晚上闷热无风,蚊虫叮咬。工人们白天黑夜轮流在那里规规矩矩静坐着,一日三餐,自己带着冷粥冷饭,渴了,喝家里带来的凉开水。地上没有一点垃圾,没有一个烟头,甚至没有一丝纸屑;路边草地没有一棵小草被踩踏,遍植的冬青树没有一支被折断。
工厂离吴梁最热闹、行人最多、车辆最多的人民路仅二米,但他们没有扰乱交通秩序,没有过激言行,没有交通堵塞!没有混乱!只有几块在风中飘摇的白布表达着他们对生存最基本的要求,白布上醒目地歪歪扭扭写着黑字:“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还我们工厂!”“还我们生存权!”
一天、二天、三天……七天!整整七天。这七天连续高温,没有下过一滴雨,整天整夜没点风,连老天爷也不肯帮帮这群弱势无助的人。有好几位工人倒下了,工人们自己组织送医院急诊,好点了又都回来现场。每天都有送医院,也每天有从医院再回来的。送医院要化钱,大家便一起凑,最后凑出来的都是工人们身上仅有的毛票了,那些同样印有共和国国徽的一块二块五毛一毛,很多人会因为它已经买不到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使用价值而懒得放在衣兜里,而此时对这些下岗工人来说,无疑是可以救命的。
工人们互相鼓励着,坚持着,没有一人退缩。
已经整整七天了,轻工业局领导依旧没有一个人到场,市里没有一个部门,一个领导到场。就连人民路上的行人也懒得停下脚步来观看,大家早已习以为常,即使有人驻足,也会很快被绣品厂下岗工人代表劝开,因为围观就会造成人民路交通阻塞。
已经整整七天了,没有一家媒体报导。已经很多年如此,这媒体从不会将每天正在发生着的类似事件当新闻。本市新闻都是一派莺歌燕舞繁荣景象,报纸上也尽是歌功颂德文章。
陈再清到是去了现场几趟,每次他身边还都带着两个随从,帮他撑着一把特大号黑阳伞。每趟来他都用夹生走调的吴梁土语说上一大堆难听话,话中明显带有挑衅:
“我俚格开发是合法格,倪俚阻挠是非法格!我可以告倪俚,将倪俚一淘弄进监牢,吃官司!但看倪俚一个个面黄肌瘦、穷得叮当叮当响,我也不搭倪俚计较!倪俚拖我格晨光,就是浪费我格钞票,没关系,我赔得起!倪俚要白相,我就陪倪俚白相,看倪俚能熬到啥晨光!倪俚下岗,不好好地反省反省自家,在岗吃大碗饭时候,只有倪俚世面,一个比一个懒,现在工厂垮了,又往地上黏,象一圤烂泥。介蹩脚!倪俚要想日脚好,为啥不为吴梁市改革开放大局面想想!一群乌合之众,静坐有啥用?倪俚不就是想混水里摸鱼,争自家鼻头尖上格块肉!倪俚不好,也不要让人家也不好!倪俚不想想,吴梁有那么多下岗闹事,最终有谁争到点好处啦?共产党还怕倪俚介一套?倪俚不要忘了,啥人是闹事专家?还会在乎倪俚介种小儿科?不理倪俚是同情倪俚,畀倪俚机会,让倪俚识趣!不要自己勿识相,争法争法,最后畀倪俚吃辣火酱!”
说完,陈再清扬长而去。
陈再清说话时就站在黄小菊父母亲身旁,他们夫妻俩互相紧握着手,低着头坐着,一语不发,象是偷了别人田里地瓜充饥被抓住了手,只能任人家去数落,还胆怯得发抖。这吴梁人天性温和谦让,打老祖宗吴泰伯“三让两家天下”起,就如此了。
工人们都在克制,他们不能愤怒,他们必须忍辱,不能授人以柄,否则,大家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吴梁发生过太多次下岗工人因为“非法闹事”而遭拘捕,致使本来合情合理合法的和平诉求中途夭折,也直接致使这些下岗工人后来的日子过得更难。
工人们真不想闹事,真不想给政府添麻烦,老百姓也理解,中国经济正走向全球化,这亚洲金融风暴刮起来,也就是咱国家顶住了!工人们又怎么会和政府对着干?只是他们日子过得真的太难太难了。这香港人素质高,这二年那楼价拦腰斩了,不也是要上街游行抗议的吗!民生为天啊!你们捞走干的,多少也留点稀的,不能连锅也要砸啊!做人可以不厚道,但也不能厚脸无耻啊!
没了生计的工人要只是为了他们自己,那到也可以一死了之。你们不是光顾自己有吗?干脆这世界全给你!死,他们会,很多人已经用死证明他们会了。死,也不会和谁去拚命,不会去做人肉炸弹,决不会为难政府,更不会去伤害无辜。他们会买最便宜的老鼠药,不是政府发牌生产的那种,那种又贵,连鸡鸭吃了都不会死。要吃一定会吃“毒鼠强”。但是,他们死不得呀,死不得!要是他们死了,这上有老,下有小,让寡老孤小还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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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一清早有很多市民带着当天刚出版的《太湖晨报》来到静坐的工人身边。这天的报纸头版,有一块豆腐干大的评论员文章,挤在大块文章的胯裆里,象是见不得人似的,蒙混着自己。粗心人不会以为那是独立篇,除非你是在意新闻连报缝广告也不会漏去的主,才会看出那豆腐块里的警示。豆腐块大意是说没有经批准的静坐都是非法活动,要予以严惩。虽然没有说绣品厂下岗工人静坐的事,但市民们无一不知道其所指,大家为参加静坐的人捏了一把汗。有劝他们散了算了,也有悄悄送来些吃喝。
上午八点,陈再清又来了,这次他身边带了十多个随从,说话口气更不一样了。他的腰板硬了,身子便摇来晃去,瞄人的目光飞来飘去。那些随从也不再是静守一旁做老板护驾,他们开始用言语挑衅,用肢体故意碰撞别人,一看就知道是要来制造出点事端。
但静坐的工人依然克制,背手挺胸坐着,他们都是些玩绣花针的主,偏不和你动粗。但有旁观的市民看不下去了,打抱起不平来,场面开始有些骚动。不过,很快就被静坐的工人代表劝阻了,工人说得非常诚恳,近似哀求:
“人家就是希望我们要闹出点事来,才好解决我们。要是你们大家真为我们好,就请你们安静下来,我代表我们工人和他们家里老人和老小,拜托大家啦,我给大家磕头。”
七尺男儿真的就“扑通”一声跪下了。这古城吴梁人虽说温厚和顺,谦诚谦恭,却从不轻意跪人。可以跪天跪地跪祖宗,就是不会求人而跪。有路人顿时落泪,大叫着:“作孽!”
陈再清也没了刚才的胆气,忙着示意随从打住,那些随从看着这些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下岗工人,也觉得有点自讨没趣,便不再声张了。陈再清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工人堆里,象只被斗败的公鸡,变得有气无力,他向随从要了支烟,耷拉着脑袋,一个人自顾自地抽,象是缺氧的水池里浮到水面透气的鱼。
这陈再清1993年就在房地产上混了,可那次险些混得倾家荡产。他抓住了那浪房地产高潮的尾巴,刚开始大把大把地赚钱,就被政府的紧急刹车闪了腰。那次政府玩过山车也太狠了点,朱大人的巨手挥过来,全中国的房地产商齐刷刷地趴下。至今北海还有他一幢烂尾楼在,好在那数千万的钱都是银行里贷出来的,抵押物是政府的地,没他一分钱事,否则他八辈子也爬不起。
但这次不一样,他是真够委屈的。这亚洲闹金融危机全世界都感冒了,中国经济增长也急剧失速,着实让政府慌了神,要靠大力发展房地产来拉动内需。官员们求有钱人来投资,又是请吃饭,又是派车接送,还可以免费住豪华宾馆,甚至连三陪小姐都敢替你备上。只要你肯来,就差政府先开支票给你啦。他陈再清这次毕竟是自己有真金白银投入,有不少人拿地不用化钱,政府反倒着贴!他真后悔没有耍北海那一手,先拿好一笔银行贷款撤走自己的钱后才慢慢动工。自己是急了点,没等那贷款手续下来就急着上了,本想要赶个头班车,偏轮上他倒霉,碰上了一群戴针箍的!
八点十五分,突然开来十几辆警车,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包围了现场。市里有领导决定要强行驱散静坐工人。对于不从者,政府官员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帽子,随便扣一顶,一律逮捕法办。
这一幕在吴梁市出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每一次都是以警方胜利告终。
现场气氛顿时紧张,空气象是突然凝固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眼睛好象都定格了。
迅速跑步到位的警察也愣住了,看着眼前特别安静,秩序井然的静坐现场,觉得十分意外,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静坐的工人纷纷起立,互相手挽着手,有人开始唱歌,紧跟着很多人唱起来。声音从乱到齐,从弱到强,一声声的向警察唱道:“人民的警察爱人民,人民的警察人民爱,人民和警察一家人,警察是人民的守护神”。
一遍接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齐声高唱,很多工人唱着唱着哭了,嗓音嘶哑,潸泪如泉。工人的歌声凄怆,声声揪心裂肺。一声声在鞭笞着天下人本性,鞭笞着天下人良知,也鞭笞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警察都站在原地不动,他们被这歌声打动,很多人还感动得流了泪,因为这警察的老婆也有下岗的,这其中或许就有他们的家人。
就在静坐工人齐声高唱之际,歌声也开始从人民路上传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高昂,象是天边滚动过来隆隆雷声。人民路上人头簇动,早已拥挤得水泄不通。
原来,当听说有大批警察要到绣品厂抓人,市里的下岗工人和已退休的老工人闻讯赶来现场声援。这吴梁市里要寻出几个大富达贵的可能还是笼子里老虎,稀有动物,但要找下岗的,可以满街泊泊潽。除了没有资本,他们现在有的是时间。
吴梁市公安局局长刘常乐见此情景,担心局面有失控危险,便当机立断,自己作出了决定:除留下少数警员维持秩序,立即撤出全部警车和武装警察,明确向在场所有人表明姿态。警车和警察立即排列成整齐队伍准备撤离,人民路上的人群自动地为他们让出了一条二三米宽的道路。
警车启动,静坐现场和人民路上是掌声雷动,一片欢呼。
这一次,绣花针终于赢了一把枪杆子!
都什么年代啦,这“枪杆子里出政权”早就过时啦。枪杆子,笔杆子也能掌控天下的日子正在结束。改革开放后,真真切切地正在进入全新的资本说话时代!但民心在,民心永不死!资本啊,悠着点,别玩过火!这天大地大,还是民心唯大!
陈再清怕了,他在警察还没撤离之际,带着随从先悄悄地开溜了。事情是越闹越大,这项目没法再做下去,他丢下了一百万元首付款,连夜撤离吴梁,回温州去了。
警察前脚刚走,官员后脚就来了,轻工业局领导终于出面。轻工局各部门领导都来了,还带来了整箱整箱矿泉水、面包和苹果。
工人们被劝说集中到了工厂内广场上,局领导要和大家对话。工人们脸上开始露出了笑容,难以抑止胜利了的喜悦。这七天里的劳顿、苦闷和委屈一下子云消雾散。
但是,很快他们就开始失望。
官员滔滔不绝的话语象是一盆盆冰水当头浇来,那官腔官调今日听来更如蝇虫填腹:“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每个人都有责任要维护安定团结”、“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鼓惑,目的就是要分化工人阶级队伍,破坏工人阶级对党的阶级感情”诸如此类陈词滥调,实质性问题只是打马虎眼,口口声声,“大家一定要相信组织,相信领导,任何问题最终一定会妥善处理”。
会场已经不再安静,工人们见官员毫无解决问题诚意,一次又一次地打断着他的话,要他解决实际问题,不要作报告。
领导开始露出了真面目,他大声地斥责道:“绣品厂的共产党员在哪里?领导干部你们在哪里?我现在就以组织名义,要求在场的党员和干部,现在,马上,必须带头离开,否则将受到党纪的严厉处罚!”
他的话音未落,便被一片“嘘”声包围:
“要不要面孔呀!还有面孔往高处立!”
“滚下来!你个瘪三算什物事!”
矿泉水瓶、面包和苹果扔了回去,吓得他左推右挡,慌不择路,跌倒在地。他翻过身,也不站起,干脆就一屁股坐着,拚命拔打着电话。
事情正急剧地发生着变化,工人们已经没有了静坐时的克制,大家已忍无可忍!忍,是因为有求生着的指望,如今没个指望,大不了也就是个死!求生者不可怕,怕就怕求死的,普天下若有太多求死的人,毁个地球都不在话下。
大家情绪开始激奋,开始愤怒,开始控诉,开始吼叫,象是火山就要爆发。
“腐败分子滚开!”
“贪了百姓的钱,养个儿子没屁眼!”
“操你祖宗十八代!”
“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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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整,市体改委主任刘梓彦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身后跟随他的是一大群表情凝重,面色蒙灰的官员。但在其中有两位身材高挑,形象秀丽的小姐,却显得特别抢眼。她俩那温蔼亲和的笑容、时尚靓丽的打扮和高贵优雅的气质与其他人形成了强烈而鲜明对照,象是与同行这群人来自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
虽然来的是体改委的“沙沙声”,但工人们的目光还是全投向了那两位小姐,目光里流露出了惊奇和疑惑,大家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梓彦用他特有的“沙沙”的声音开始代表市委、市政府向大家表示慰问,但慰问声很快被工人的吼叫声淹没:“市政府市领导在哪里?过去的七天你在哪里?”
刘梓彦是吴梁市里有名的“救火干部”,凡是有下岗工人闹事的地方,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他的身影。很多下岗的工人都认识他,有人夸他是“刘青天”,有人称他“刘阿婆”,也有人说他是“和事佬”,更多的人习惯叫他“沙沙声”。但凡是有他出面的地方,这局面就不至于会失控,每次等他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时,这闹事的人也就慢慢散了。时间久了,这刘梓彦的嗓子就变成“沙沙”声了,这声音也就变成了他的招牌。
刘梓彦尽量想让自己脸上的肌肉平静,不让尴尬流露出来。他双手在示意大家安静,放大声说道:
“我是代表市委、市政府,专程来向大家传达市委、市政府重要指示的。我今天是代表市委、市政府要实实在在来帮助解决大家问题的!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对绣品厂问题和大家的正当要求是重视的,是关心的,也是负责任的!市委贾济国书记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专门听取了有关方面的汇报,并亲自与有关方面磋商,为绣品厂的问题,寻求可行的解决方案!为了绣品厂的事,市里今天特意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了最新的绣品厂一揽子解决方案,并作出了非常重要的五点意见。”
现场安静了下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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