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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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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暇听了一声不吭。
魏怡便挽住她的肩膀,置于眼前,看着她:“乖,妈妈要去上班啦。”
雨暇还是不做声,轻轻地把自己的额头触在妈妈的额头上,闭着眼。
“把包还给妈妈好不好?”魏怡轻轻地问。
雨暇老大不情愿慢吞吞地褪下挎包,又默默地挽在妈妈的肩上:“妈妈,你去上班我就在家里睡懒觉,一直睡到十二点二十五分。”
“咦,为什么一定要睡到十二点二十五分呀?”
“往常妈妈都是在这个时间前回到家里,然后我睁开眼睛,打开门一看,哈,原来妈妈在家里嘢,就当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
“好主意。”魏怡说,“那就在家里等妈妈回来。”
在关门的当儿,魏怡看了女儿一眼,深深的情。雨暇也睁着亮亮的眼睛看着妈妈。
“妈妈,我会想你的。”雨暇说道。
然后魏怡轻轻地把门带上,轻轻地,走了——
雨暇怎么也想不到,那竟是自己和妈妈相视的最后一眼,说的最后一句话。周六一早,医院就确诊了第一位非典病人,魏怡随即进入隔离病房,不久病魔夺走了她。
即使许多年以后,雨暇回想起她的妈妈,总也禁不住潸潸泪流。这是她一生的阴影,在心底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妈妈的笑容还在,妈妈的语声还留,三室一厅的套房里,浅黄色的枫木地板、雪白的墙壁、美丽的窗帘、柔软的沙发、灯光下、水声里,无处不留下妈妈的气息。而她再也拉不住妈妈的手,再也触不到妈妈的额头,美丽的妈妈像花的香味一样消失在空气中,留下的,只是一撮轻轻的骨灰。生命是什么呢?人死了只是一撮骨灰,可人生下来是有血有肉的呀……
从家到学校,是一条长长的榕树街。榕树茂密的枝叶从两旁拱向顶空,遮敝了青天白云,只留下斑斑点点的隙缝,一路破碎的阳光,迷晃了她的眼。街道幽婉曲折,人这一头到那一头是多么的漫长。举目而望,弯弯的是枝,浓浓的是叶,许许多多的须根从高处垂下,根尖儿是那么白、那么嫩。仰望的双眸就溢满了泪水。举起沉重的脚步慢慢走去,身后红色的书包,再也不会一蹦一跳。
放学走出校门,胖泮的阿姨老远就跟雨暇打招呼。雨暇抽抽嘴角,对阿姨摇摇头,夹在同学们中黯然离去。
往后的日子里,冷冷清清的家只有父女俩形影相依。家的气氛是寒冬中凝固的一团泥沼,灰色冰冷。雨暇早早起床,没有妈妈,她只能自己梳头。盥洗过后,拿爸爸放在客厅茶几上的零钱到外面打早餐。放学回来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用洗衣机洗衣服,再搬张椅子到阳台上,晒一件衣服上下一次椅子……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一个人,看着妈妈的相片,偷偷地哭。
不久爸爸抽起了烟,继而又时常酿酒,一根接一根抽得咳嗽不止,一杯连着一杯喝得烂醉如泥。醉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和着衣,像街头的流浪汉一样睡过去。他曾经是仪容端庄的工程师,衣冠楚楚,相貌堂堂。雨暇知道爸爸跟自己一样难过,她只想做得更好,能给爸爸一些安慰。爸爸也关爱着她,像妈妈一样虚寒问暧,带她去公园散步。渐渐地,却常常夜不归宿,好发脾气,喝醉了把杯子、酒瓶摔得满地玻璃。
一年就过去了,春去春来,花败花开,雨暇已经十二岁,读小学六年级下半学期。
住宅小区依然绿草如茵、百花绽放,阳光明媚,那假山流水,池中小鱼,依然如此美丽。
家里有事没事常来些客人,多是些年老的妇女,在客厅里跟爸爸说话。雨暇躲在卧室内偷听。
“家里不能没个女人。”她们说,“才四十出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外面也有许多言语,一些认识不认识的大姨大妈,雨暇走过时,便说些交耳的话。
爸爸也变得清爽了,衣着得体,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语声柔和,问雨暇想不想妈妈。
终于,雨暇忍不往了,在一个晚上走到爸爸的跟前,她说:“爸,我不要后妈,我不想要后妈……”
然而后妈还是来了,带着两个顽皮的小男孩。爸爸要她喊他们做小弟弟,雨暇转身“砰”地一声关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妈妈跟爸爸的卧房换上了另外一个女人,另一间闲着的房子给两个小男孩往了,客厅里他们的吵闹声从末停止过,杯子、毛巾、果皮到处乱丢乱放。雨暇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那个女人走进来唠唠叨叨说桌子擦了跟没擦一样,这么大一个女孩子家不会收拾、饭不会做碗也不会洗。女人唠叨不止,客厅里两个小男孩叫喊着用她的电脑玩游戏,爸爸把脚搁在茶几上靠着沙发看着新闻剔着牙。女人在一旁唠叨不止,雨暇两手泡着油污,女人还是唠叨不止,雨暇一把手中的碗摔在地上,冲她大叫:“你不是我妈,我妈早死了!你不是我妈,我妈早死了!”爸爸突然跑进来,二话不说,抓起起筷子在她脸上打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雨暇“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压抑太久的心,变得格外地敏感和脆弱。
曾经有一只吉祥鸟,飞落在她小小的手掌心,小鸟展动着翅膀,迈步轻盈。她想起她的妈妈,妈妈长长的秀发、清香的气息;她挽着妈妈的脖项,把自己的额头轻触妈妈的额头。“好主意,”妈妈说,“那就留在家里等妈妈回来。”然后她睡了,妈妈走了,然后她睡了,妈妈却永远永远地走了。张开眼睛,再看掌心中的吉祥鸟,小鸟展动着翅膀,迈步轻盈,突然小鸟停了下来,注视她一会,渐渐如影一般消散而去,
那一夜,她哭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来劝她,在这个家里,她已纯属多余。
第二天醒来,日上三竽,虽有帘幔隔离,阳光依然刺痛了她的眼睛。亮晃晃的是阳光,空敞敞的是心灵。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们已都走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人情冷暖。雨暇把脸洗过,收拾了几件衣服、一双鞋子、美丽的头饰,一齐塞入胶袋中,又把妈妈的相片包好,放入书包内,背起,把胶袋揽在胸前。临出门的一刹那,回头去看,那空荡荡的厅堂,空荡荡的卧室、空荡荡的厨房,留下多少美好的回忆;想起妈妈在时的欢声笑语,想起那些幸福的时光——现在她的妈妈已经死了,她已经没有妈妈了;爸爸不是以前的爸爸,家也不是以前的家。再看一眼,再看一眼,那熟悉的枫木地板、熟悉的白色墙壁、熟悉的沙发、熟悉的茶几……伸出手,轻轻地,扭动锁把,开门——关门,她毅然离家而去。
第三章 流浪客家
    小镇之东隅,高高耸起两座逋峭的山峰,分驻于北,分驻于南。两峰之地,迤逦的是青青草野。北峰得名“亦悲”,南峰得名“亦喜”。隔镇西望,是霭霭的一道山岭,山气阴阴,日为“无名”。瞳瞳的朝阳,每天都从两峰之间冉冉升起。光,如秋水潺湲,淌在湿柔柔的草甸子上,显露生机盎盎,流溢芳草香香。而当西山沉阳,傍晚的霞光彤彤瑰丽;飞鸟依依——在山林上空缭绕徘徊,如人之对生命留连,不舍逝去。斯地有一歌谣单道此境:亦悲山,亦喜山,一座在北,一座在南,日出红红双凹顶,日落穷穷是无名——有寄意,却又无从着意。
淅沥沥的小雨淅沥沥地下,散碎梦幻叠影的季节,小镇便湮没在山也濛濛、雾也濛濛的水墨画中。若有雅致,君可撑一把小伞,择一处高地,身后林木葱茸,夹着风声,和着雨呤,布成了沉郁的景幕。此时,放飞自己,让心随雨一起飘零,静静远眺枝疏叶隙下的小城。天地灰灰一色,小城格外地浓黑些,似一艘帆船,在大雾弥沙的江面上随时波逐浪,若隐若现地向你走来。朦胧中难辨巷与街,楼与宇。小镇似乎在轻轻地摇。暧昧的灯光化在烟雨之中,似有若无,是街上的路灯么,还是小姑娘屋里的烛火调皮地飞出了窗外,淡淡的,似一张透明的笑靥。从此以后,那灯与影便会绣入你的记忆,时时想起,令君畅想连连。雨,缠绵不绝,淋漓不尽,一意地挥洒,一意地零落。那般景那般情呵!——藏了一首又一首的诗,蕴着一阕又一阕的词。这,便是春的恩赐,便是雨的杰作。
小镇上的楼不高,少则一两层,多则六七层,规划整齐,一列一列地排过去。长长短短、宽宽窄窄的街巷在屋宇间纵横交错。有一条国道与一条铁路与小镇压擦边而过。
夏日的天空多姿多彩,不必说那日出双凹红似颎,日落无名恰如笼;也不必说河汉清且浅,亦或霞光布满天。单表那雨过穹晴,顶上一方妩媚之蓝,自然的、灿烂的、光滑的,至于作何比喻呢?还有什么能与之作比呢?却难以修饰了。何况还有白云悠悠,以天之蓝为衬,仰目观之,显得分外清晰,欣喜之下,伸出手就能抚在白白的云身上一般。如此柔软,如此美丽,白云在指间,蓝天在眼前。
而在金色的秋天里,要领略更美的景致,就走到郊外去吧。那一片广阔的原野,有村庄、有土丘、有树林、有稻田、有花有草、有鸟有鱼……穿上休闲鞋,随处走走,不带任何期许,保持一份心情。至于看到什么,碰到什么,或者感触到些什么,全凭缘份和个人的品味。其实置身于大自然,这本身不就是一种美的享受吗?
春之雨,夏之穹,秋之野,那么冬呢?该是那潇洒的风了吧。在这里,冬天才是真正落叶蹁跹的季节。纷纷扬扬的落叶在风中舞起冬韵旋律,离离落落如仙女挥袂秧歌;一张张黄叶,在风中翻飞弄影,如天女散花,顷刻间便迷幻了你的眼睛。这里的风,没有大漠飞沙的凛冽,没有惊涛拍岸的雄伟,更多的时候只是细细碎碎,悠悠而来,姗姗而去,如一位优雅的诗人,一组轻逸的音乐。即使是最冷的天,也不过抚抚你的脸,给你一丝清凉的感觉罢了。
无论是春雨夏穹,还是秋野冬风,都不是小镇的独得之处。小镇真正有异的地方是一种树——苦楝。在此小邑,苦楝树之多可用泛滥形容。街的两旁,巷的旮旯,墙角屋檐下,无不有苦楝树的影子。甚至走着走着,它就会很霸道地站在路的中央,挡了你。早上推开窗子,不定就有树的尾叶扫进来,毫不客气地扑在你有脸上。镇内已是如此,郊外自不必说,那定是要成林成森才肯罢休的。
因于此,小镇自然以树为名,称为苦楝镇了。也有说是出于古人习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应为“苦练”;也有说是源于思妇与征夫的爱恋痴苦,应为“苦恋”。小镇的西畔有一座古庙,叫广安庙,庙里住持着一位老和尚,老和尚有一言语更妙,日:“人乃苦作之身,死后有不欲轮回为人者,化作树,可练魂,亦可恋乡。”
那一天杜雨暇走出了家门,择路向南,越过一座大桥,走出了城市。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背着红色的书包,胸前揽一袋的衣物,就这样离家出走。她沿着国道往南徒步而行,初哺时分来到苦楝镇,即向左折入一条乡间泥路,路的两旁,远远近近的土丘上,苦楝树漫山遍野。天气很热,汗水透湿了她洁白的衬衫,发丝汗津津地贴住额头,阳光晒痛了她的脸,走得累了,脚趾磨破了皮,一步一个生痛。她固执地往前走,不敢停下来,太阳已然偏西,她要去的地方似乎还很遥远,只能不停地赶路,不停地走……终于在日将衔山前走进一个小村庄,停步在一座院落门前。西边的天空一派彤云,霞光烂漫如满天的花瓣。挪开院门的篱笆,走进去,然后看到阿婆跼坐在门庭前的一张矮杌上。阿婆已年逾古稀,听到雨暇的声音,抬起头,一片霞光落在阿婆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珠,灰褐色的脸,那些如同黄土地上千沟万壑的皱纹,把那饱经风霜的岁月凸露得堎嶒必现。
第二天阿婆把她送回城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阿婆说。
然而仅隔一夜,次日同样的余晖下,雨暇又站在了阿婆的面前,双眼嚼满了灼灼跳动的泪水。从城市到乡村,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她用两只脚走了一遍,然后再走了一遍。
几天后,父亲送来她的衣服用品,在阿婆的漫骂中灰溜溜走去。从此,雨暇在村子居住了下来,再也没回过那三室一厅的家。
苦楝镇居住着两种讲不同方言的人:一种是本地人,讲土白话;一种是客家人,讲客家话。在这里,本地人历来称呼客家人为“来人”,客家人也习惯了以“来人”自称。
客家人是汉族中一个古老的民系,历史渊久,先祖居于中原,因避战乱而屡次往南迁徒。现以广东、江西、福建、广西居者为多。
在福建永定一带,客家土楼星罗密布。著名的有承启圆楼,位于古竹乡高北村,由江姓先祖所建。圆楼以祖祠为圆心,住房连接成环状,一环套一环向外扩建,楼层逐递加高。承启圆楼有四个同心环,总共三百七十多间房,人丁兴旺时曾经住过六百余口人,足可称得上巍巍大家。而江西的土围子则是客家土楼的另一种形式——方楼。位于江西省龙南县关西乡下九村的关西新围,建于1820年至1827年。新围有内外三层土围子,四角设炮楼,内院三组单层大院排成一体。前区设有马驹房、轿车房和游乐房;中段有花园;后区的合院大宅三进三排,共14个天井,俗称“九井十八厅”。此外还有规模宏大的五风楼,建筑层次前低后高,呈中轴对称,中间为“三堂”,左右建“横屋”。位于深圳宝安坪山镇的大万世居,修建于乾隆五十六年,整座楼面宽124。3米,进深123。5米,楼前还有一张半月形的水塘和一面80米长11米宽的晒谷场。站在环绕的山恋上观望,整个大万世居古朴庄严,仿弥间就是一座古代的帝皇宫殿。
在福建宁化有一个石壁村,据说从中原迁徒南方的客家人大多都经过这里,或在这里寄居过。客家许多族谱也是把曾经在石壁村居住过的祖先尊为新的始祖。以此许多客家人都把宁化石壁视为自己的“祖地”,视为客家人的“圣地”。
而客家方言,随地域的不同在语音上有较大的差别,一般公认广东梅县话为客语正宗。一日三餐分别称为“食朝、食昼、食夜”,“早上”称为“朝早”,“今天”称为“今晡日”。其实客家话中有许多口音与普通话相近。比如“阿公、阿婆”便完全同音。
清末太平天国运动令客家人声名鹊起,引世人瞩目。其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皆是清一色的客家人。1851年1月11日,太平军在广西桂平金田宣布起义,建号“太平天国”,继而挥师北上。于1853年3月19日占领南京,更名为“天京”,作为太平天国的都城。其后颁布了《天朝田亩制度》,内日:“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此处不足,则迁彼处。彼处不足,则迁此处。凡天下田,丰荒相通。此处荒,则迁彼丰处,以赈此荒处。彼处荒,则迁此丰处,以赈彼荒处。”企望建立一个“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理想社会。
太平天国还废除了封建买卖婚姻,主张男女结婚不论财,禁止纳妾,禁止妇女裹足。妇女可以参加科举考试,可以参军,也可以做官。在太平军中,就有许多妇女随军参战。她们穿着宽衣窄袖的无领短衫,腰扎一块红绸,梳着广西式头发,立下可可的汗马功劳。有诗为证:“绿旗黄宪女元戎,珠帽盘龙结束工,八百女兵都赤脚,蛮衿扎绔走如风。”太平军定都天京后,被封为各级官员的客家妇女就有数百名之多。试想,在那封建礼教横行霸道的旧社会,女子历来以柔弱为美,三从四德,恪守妇道,崇尚“金莲小脚”,且日日以针指为事,深守闺中。而在客系社会里,客家女人却以勤劳能干备受赞誉。她们不裹足,居家洗衣做饭,砻谷舂米,诸般事务一一过手;出外犁田耙地,赴墟买卖样样不比男人逊色。更甚者,执鞭跨马过市,封官列位于朝,那该是何等异端的事情。由此,可见在客系社会里妇女地位的与众不同,也彪炳出客家人文化的独特。
客家文化多姿多彩,此是不言而喻的。仅苦楝镇小小弹丸之隅,就有讲不完的古老传说,听不厌的传奇故事,诵不尽的美丽童谣,唱不够的客家山歌,又有那民俗谚语多罗罗不胜枚举。
比如扫地,就要从门口开始往里扫,是为聚财;若是往外扫,则是散财——可要记好。后生小辈若是偶然给忘了,或贪图倒垃圾省便,想着三两下扫完了事,拿起扫把如秋风扫落叶般“嗖嗖”挥舞,劲头十足地往外扫时,可要小心。给老一辈的人撞见了,“咯!”——就在你脑门敲一下,定还要骂“衰家”。
比如吃饭使筷子,抓筷子的手在夹菜时,手掌心得朝上。若是朝下,是为“覆爷覆哀”(客家语,即是对父母不利)。这时,做“爷子”的或是做“哀子”的,就会用箸头在你手背“啪!”又是一下,保管你疼痛难禁夹不上菜来。
在屋里不能撑伞戴笠,否则屋要漏水。夜间不能梳头,否则日愁夜愁。晚上不能剪指甲,第二天是要倒霉的。碰到孕妇,小孩子赶紧走开,若给孕妇的衣襟扇着小孩,那就更霉气。把指关节摁得“咯咯”作响,那是贱骨头,有一句谚语说得更好:腰长肚吊,不是乞食就是抬轿。
而当乌云下压,大雨将临,放学归来的伢子在田野间一路飙奔,一路大叫:“落大雨,刮大风,母鸡带崽转鸡笼,鸡笼有只猫,吓得鸡崽喳喳叫。”如果天再暗一些,那个又会说:“暗摸摸,狗虱拖,不拖我,拖阿哥。”
就是四五岁的佬胎(小弟)跨坐在伸到地面的树桠,用脚蹬着地上下摇晃着树桠顽耍,也会咿咿呀呀随口诵上几句:“摇曳摇,过小桥,小桥跨,砸烂外公家,外公去告状,外婆在小巷,小巷有条蛇,吓得外婆直哆嗦。”
如果久旱无雨,塘里的水渐渐枯了,庄稼蔫不拉唧的毫无生气,客家人就会看得心头火起,就敢诅天,就敢咒地,骂热头(太阳)毒辣,咒老天爷发瘟——是为天瘟。那老天爷经不起客家人的骂,只好放下雨来。雨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从天上落下,从屋檐上挂下,渐渐在地面漫起一层浅水,水面浮起一个一个水泡。客家人看了心里喜欢,就会在自家门前拍手道:“好、好,一滴水一个泡,落到明朝早。”那雨果然就连绵不绝、淋漓不尽,不但落到了明朝早,还落到了后晡早(后天早上),并且持续落下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时,稻田里的水满了,禾苗慢慢就给淹了;池塘里的水也满了,鱼儿鳅儿跟着流水哧溜溜、哧溜溜就一个劲地往跑。而雨水还是哗啦啦地猛下,渐渐呀,就连村子前面的路也看不见了。水一直淹到客家人的门前,客家人可就泥菩萨身上长草——慌了神,赶着忙儿从屋子的旮旯里找出些烂“笠麻”(斗笠),烂“雨遮”,出到自家门庭上燃出烟火来。那烟在雨中袅袅升天,客家人就扬起手朝天叫:“停啰,停啰。”那雨呀,说不定稀稀落落真就停了下来。
杜雨暇居住的村子叫杜村,离小镇远,较偏僻,生活相对贫穷。她和阿婆、伯父、伯母一起生活。住的是一层五开间的红砖平顶房,房内墙壁粉刷白色石灰,房外红砖裸露,地面是粗糙的混凝土;家具没几样,都是旧得发黑的“老宝”;睡的是草席子硬木板床,席子旧了,起着毛,扎在身上不好受;屋顶的天花板上蜘蛛结了许多黑色的网;而一日三餐吃的是真正的粗茶淡饭;穿在身上的,也是那灰暗的粗布衣服。当然不会有光滑的木质地板,不会有美丽的灯饰,不会有名牌服装,更不会有个人电脑。城市和农村的生活是天下和地上的差别。雨暇自小长在城里,过不惯农村的生活,又因是丧母离家,凄凄然似那滂沱雨打湿无巢雀;哀婉婉如猛烈日烤焦石上花,内心苦不堪言。幸好伯父伯母爱她如亲女;阿婆又生性开朗,每次看到雨暇木墩子一样坐着黯然伤心时,总会笑呵呵地开导她,用枯瘦的指头揩去她的眼泪,刮刮她的鼻子,“都像你这样整日愁眉苦脸的呀,这日子还真没法过哩。”阿婆说。
渐渐地,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清晨跟着伯母到菜园子摘菜,在碧绿的菜畦里,她穿着洁白的衬衫,蹲着身子,就像一只拔罗卜的小白兔。中午,提一大桶的衣服,和邻居的婶子去村口的小溪把一家人的衣服濯洗干净。在烟熏火燎的厨房与阿婆一起生火作饭,泛着被火烟呛出的泪花,嘻哈着鼓起腮帮子吹生灶堂里的火。而到了晚上,入睡前定要缠着阿婆讲一个故事。
九月一过,到外面打工的堂哥杜辉回到了家里,把雨暇送去村小学重读了六年级。于是,雨暇又背起了红色的书包,走上上学的乡间小路。
经常和堂哥去溪边钓鱼,绾起裤脚趟入水中捡形状怪异的石头。阳光照在一波一波漾动的水面上会折射耀眼的光,刹那间黯淡了她的视线,眼前是模糊的斑斑点点,于是直起身子,把湿漉漉的双手搭在眉际上,水珠子从指尖滴落鼻尖,会有清凉的感觉。迷迷朦朦看那一溪之水,弯弯曲曲淌过了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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