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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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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承着庙里的一切杂务;剩一个止有七岁,幼名妙哉,成日里咿咿呀呀不得刻儿清闲。他们都是北方人,仅从相貌便可辨认出来。
时下止观正在右首禅房前给妙哉浴足。妙哉嘻嘻哈哈,一会儿溅水,一会儿耍赖,忽儿见到超平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周哥哥”,慌慌把手脚儿从水桶中抽出来,靸上木屐,踢踢踏踏奔过去,一把扑上超平的怀里。超平顺势抱起他,妙哉就把湿漉漉的两手儿抹在他的脸上,蹙眉噘嘴,娇滴滴地说:“周哥哥,你怎么那么久也不来看我?师傅不知哪儿去了,你也不知哪儿去了。”
超平看他可怜,仍旧抱回椅子上坐好,亲手给他洗脚擦脸,一边与止观搭讪,问些日常之事。少时,看天色已然全暗了下来,便作辞而去,出了门,急急往家里赶。
小镇已是灯火阑珊,但见暮色四合,星辰寥落,家家关门闭牖,唯有窗口中、门缝里、帘隙间尚透出一些亮光,街道朦朦胧胧,恍若江南水乡,小镇夜色便也有了几分清奇,几分瑰丽。
超平回到家里,母亲、姐姐、姐夫、妹妹正在吃着饭,因超平这么晚了还未回来,又不知他去了哪里,心中记挂,渐而焦急,急而生恨,见他回来了都一齐怨声载道。母亲骂他不知家人担心,天黑了也不晓得回来;姐姐恼他自私,不会为别人着想;倒是姐夫两厢劝慰了几句,才渐渐止住了;恒萍不说话,只丢着白眼看他。
超平没想到回来晚了会受到这么大的诘责,心中很是委屈,却也自知理亏,不敢争辩,惶惶然待立听训,唯唯应诺,待母亲吩咐了吃饭时才敢端了碗去盛饭,来到桌边坐好。
方欲举箸,一直不说话的恒萍却伸过手来,叉开五指罩住了碗面,铁着脸说道:“先把事情交待清楚,否则不能吃饭。”
“还要把什么交待清楚?”超平不解地看着她。
恒萍却对他不理会,转而跟母亲说道:“婶,问他个明白,到底去了哪里?”
母亲便又恼了起来:“你说你和苏微去学校,你妹去找了又不见。天晚了也不回家,害得你妹一个女孩子摸黑到处找你,也不知到底去了哪?”
“苏微她妈是我们班主住,今天也去她家了。”超平撒个谎。
“说的轻巧,”恒萍不依不饶,又调唆母亲道,“婶,你别信他,再仔细问问,跟苏微去准没好事。”
姐姐听了不禁“噗嗤”一笑,接了口:“没好事!喂,超平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没有啊。”超平回道。
“超平,”姐夫正色而言,“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读书,你才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谈恋爱不是时候。你们这个年龄阶段心理生理都不成熟,自我控制能力不强,谈恋爱只会影响学习,没有什么好处的。”
“嗯。”超平应道,很乖的样子。
“听到了没?你姐夫说得对,你可要记在心里。”母亲慈爱地看着他。
“嗯,我会的。”超平又应道,肚子饿得饥肠辘辘,端起碗,没忘记使箸时应该手心向上的客家习俗,夹菜啜汤,狼吞虎咽起来。
恒萍看得心头火起,“哼!”地嗤之以鼻:“你看,你看,就给他混过去了。你别得意,爸回来我就告诉他,看爸不打你。”
第六章 人生一梦
    开学的第三个星期,杜雨暇一直没来学校。
周四的清早,星涌的母亲来到校园,让星涌请了假,领着他出去了。
天空突然就下起了小雨,雨水细细碎碎如漫天霜飞,打湿了楼房树木,校园的景致湿润得像一块温婉的玉石。窗台边的月季,叶子经过雨水的洗濯,碧油油显出清新的气色,更把红花捧出,凹凸有致地呈现在窗台。那花,从萼叶中抽出四片娇嫩柔软的花瓣,花瓣凝聚着水珠,一粒粒挂在纹路清晰的脉络上。花瓣的边婀娜如海浪一般,勾画出最具古典气质的曲线。一束花蕊又从花瓣中递出,美上一筹,簪着大黄色的花粉,如画中壮乡提蓝荷锄的女子。整棵树是绿色的大圈,花瓣是圈心中红色的小圆,花蕊是圆心中的一点,三者构筑起一种层叠的美感。红花出绿叶,黄蕊妆眉心。虽然时节已秋,朵朵红花依旧星光灿烂地缀满了整个枝头。
时间像轻轻下落和尘埃,从一个个落寞的微笑,从划过玻璃忧郁的指痕,从我们绽放收缩的皱纹里,从那些张开闭合的视线中,无声无息,悄悄地,遁去——那些睡梦中重叠反复的场景,许许多多难以忘却的声音,一次次地展现。是童年时曾经穿过的那片老树林吗?还是夕阳下波光闪闪的江水?那些打碎了的流金岁月,究竟用什么,才能把它们赎回?
夜已深,黑暗在不停地喃喃呓语,诉说着一些伤感的故事,深深感染了一切,校园变成了幼稚的孩童,静静地倾听,一却显得如此宁静。
灯光惨淡地弥满了角角落落,星涌从后门轻步走进教室时,晚自修已经快下课了。
他似乎很疲倦,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把手肘抵在桌面上,撑住脸,一边揉搓着太阳穴,鼻孔一边声声叹息。
超平正在写一篇作文,探过身来亲切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第七章 丰腴的眼眸
    苍斓凝穆的画面,一却寂静无声。屋是屋,树是树,从远方延来一条碎石杂砾的小蹊,两侧枯黄了的草藉。微风萧瑟,拔弄她的发,像一破孤飞的琴声,起在断肠人的指间。她从那边走来,脸上带着凄迷的色彩;她从这里走去,身后败叶如雨、风如泣。蹒跚步履踏过细碎的尘泥,落叶知道她的心,她的心如落叶吻地般消沉。触目忆事,寄景伤怀,悲哀就这样举着尖刀袭人,痛苦得令你无处诉泣,无处逃避。
她是一叶孤流的小舟,迷失在大海。泪痕干了的脸庞,折泛酡红的霞光。如笼的日坠入海的那端,而她只有一把老旧的浆,徘徊在水的中央。凝目搜寻幸福的踪迹,只看见,海天一线里,繁星点点,海风轻轻地吹,海浪轻轻地唱,哪一点才是灯塔导航的光,哪里才是回去的方向?
整整缺了两个星期的课后,杜雨暇才回到了校园。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言不语。或者孤独地走在人群中,低着头,欢乐是别人的,她什么也没有。秋风渐渐地转凉了,地面开始有了少许的落黄,偶尔一阵风吹过,旋起几片败叶,缠绕在她的脚边,时间显得多么漫长而悠远。把目观望一顶的穹庐,天高几许?那些飞过云端的大雁,振动着翅膀,渐渐消失在了远方。黄昏落日下的晒谷场上,齐声诵唱童谣的孩子;那方茂密的竹子林;一弯清澈见底的溪水;大片大片的金黄色的稻田……是一幕幕伤逝的怀念吗?猛然回醒的时候,痛楚已经侵满了整个心头,于是,止不住珠泪潸潸而下。
她感觉全身软绵绵的举足无力,热气在鼻孔中吸进呼出,不时就一阵眩晕袭来,自己确实病了。星涌和超平在一次吃饭时坐到她的对面,问她怎么样。她只是摇摇头,不说一句话。苦楝树叶就开始一片接一片地枯黄,直到最后整株树的叶子一一掉光。
这个周未,苏微来找超平。
“你不去你表姐那里了么?乐队的事怎么样了?”走在大街上,超平问她。今天虽然阳光明媚,气氛却显得十分灰暗。
“不要跟我说这些事好吗?什么都不要问我。”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勾在他的指上。秋天的气色里,她眼神显得更加阴郁,像永远也下不完的绵绵细雨,像雨中烟雾绸缪下一汪阴郁的湖。
他们牵着手走进中央街的溜冰场,一眼就看到雨暇倚在铁管栏杆上,神情呆滞地看着场内穿梭滑动的人群。雨暇穿着一件嫩黄色的秋衣,领子和袖口上有银亮的丝绒,两手插在衣袋里,仍然扎着那两绺黛丝,显得楚楚动人。今天杜辉带她出来看病,打了针,取了药,杜辉还要去买些东西,就把她带来朋友这里,叫她等着。
超平是不溜冰的,苏微也从不要求他,只要他陪着。于此,他总是一个相继不远的看客,认识以来就一直这般默契着。他便也倚着那铁管栏杆,两手当胸交叠伏在铁管上面。
不久,雨暇扶着栏杆走过来,递给他一些东西,“还给你”。她轻声说道。
“什么?”超平不敢看她的脸,目光落在她手中卷成筒状的纸币上。
“校服费,谢谢你帮我垫了。”她说得有气无力。
“不用谢,你的病怎么样了?”超平暧昧地笑笑了,接过钱,仍去看场内的情景。
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雨暇觉得他有些冷漠,两人肩膀相距不过十公分,却明显有一道深而广的隔阂。
苏微突然滑过来,一把抓在两人的中间:“嗨!雨暇,一起溜冰呀。”她愉快地说道,脸上绽放天姬般的媚笑,黑郁的眼眸,唇角娓娓,只有她才能把魔鬼的眼神和天使的笑容结合得如此摄人,像掠过水面惊动一潭湖水诡异的风,像异域风情中妖媚的女子。
雨暇似笑非笑的尴尬,摇摇头,看一眼苏微,两手依然插在上衣口袋,转身慢慢地向门外走去,脚步轻浮。门外阳光明媚,空洞洞的大门一下框住她的身影,更显得孤独无依。
超平一直看着雨暇走出门外,回头时却看到身后的苏微双眼嚼满了泪水。他吓了一惊,慌乱无措地问:“微子,你怎么了?”
然而泪水流出了她的眼眶,顺着她的脸颊流过唇角,流过下巴,直直地坠了下去,无声溅碎在光滑的地板上,像一朵晶莹剔透的白梅。
继续溜冰已是不可能。他跟着她走在秋意微浓的街上,苦楝树一株连着一株在两旁一直排到街的那一头。他要拉她的手,她却一把甩开。他们仅仅三个周未不在一起,他不知道她为何变得如此容易受伤。
走出小镇,来到无人的郊外,他们默默无言,走上一道低矮的土丘。天上白云朵朵,眼前一片开阔。苏微转过身来,目光摄住他的脸:“你知道吗?超平,我现在心里很难受。我来找你因为我不快乐,我需要安慰。在我不快乐的时候,在我需要安慰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可找,你知道吗!”
超平牵住她的手:“微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啊。”
“可你不知道!”苏微不理会他的话,大叫起来,却甩不掉他的手,“我们只是寒冬中相偎取暖的小鸟,不期而遇,春天一到,你就会飞走,你一定会飞走的——”
她突然哭出声来,蹲下去,长发搭下掩住她的脸。
超平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泪水已沾满了他的手。他记得初一下半学期,阳春三月,柳絮飘飞,他穿着白色的裤子蓝色的上衣站在一棵柳树下,张着眼看这梦幻般的奇景,柳絮漫天漫地飞扬,、像白云载着天使,像天鹅的绒毛起舞在风中,是那么多,那么美。他把目光锁定一朵絮花,絮花飘下,他就看到絮花后她十分明媚的笑脸,是如此的甜。她说我看到你下课后总是一个人站在这里。他说絮花真的很美丽,洁白无瑕。那么落到地下之后呢?她问。他无语。她继续说,天使下到了凡间也会跟我们一样,只是女娲手中污浊的泥。可是我们都赞美青莲出淤泥而不染,他说道。于是他们互相看着互相笑,那时他们笑得多么纯洁,相识仿佛在梦中。而现在,他对她已难以理解,他不知道她遭遇到了什么,是什么伤害了她。他觉得两人的关系就像正方体的两个平面,共有的仅仅是一条边,甚至只是一个点。他们心灵相依,却已丧失了共同的语言,无法沾合在一起。他觉得她已然成熟了,远远地走在了前面,而他仍是长不大的稚童,原地不前。
第八章 地痞不绝嗣
    小村的傍晚,霞光描红了村子背后的山林,仿佛天上挂下了一块五彩斑斓的织锦。夕阳下的村庄,四季常青的树木,树木丛中的房屋,慢慢飞落的群鸟,冉冉升起的炊烟,还有村子前大片金黄色的稻田,稻田间牧牛的孩子,提蓝荷锄的农人,一却显得那么祥和,那么宁静。如同一个古老的传说,世代相传,讲过了沧桑岁月,古朴依旧不变;如同一坛甜美的客家黄酒,时间越长,味道也变得更加醇厚。
杜辉把雨暇接回了家,吃罢晚饭,仍过赌场去。
赌场建在吴村东头吴六叔的庄稼地里。地面薄薄打一层混凝土,走的人多了,沙石毕现,凹凸不平。四周是水泥砖砌起的墙,三米高,墙体不饰装修,粗糙不堪,顶上架着梁木,覆盖石棉瓦。整个赌场二十米宽,五六十米长。四面八方开着许多门窗,警察来抓赌时,赌徒们就从这些门窗四散逃去。
不过吴六叔的赌场似乎总是风平浪静,每日里来参赌的人络绎不绝。
首先,吴六叔网罗了一批游手好闲的人,让他们去村子各个小道把风,有什么风吹草动,撒腿回去报告,赌徒们一群鸟兽散尽,任谁也逮不着。其次,因为有了赌徒们进进出出,那些摩托车载客的生意好了许多。开摩托车的人自觉就放起风来。他们在路口等客的时候,若看到有警车开进去,老早就打电话告知了赌场。其三,吴六叔在这一带也是神通广大的人物,他有言在先,凡是在他赌场里挨抓的,他负责赎出来。按惯例,赎一个赌徒要三千,他出面是时也许只要两百,甚至塞几个红包也一并无事。
所以赌徒们都有恃无恐,明目张胆而来。赌大小、推牌九、十三张、抓苞黍……赌法不一。若是赌大钱的,进一边的几间厢房。若是赌小钱,则干脆在地上摊几张报纸或一个麻袋,几个人围坐一圈就成赌局。于是喝五吆六,乌烟瘴气地赌开,三教九流的人每日都把赌场挤个水泄不通。本村的人又在赌场周围搭起许多摊档,卖些农家杂食、香烟、火机、卫生纸之类的东西,生意也好得不得了。再加上赌徒们的大车小车摆了一大坪,这里俨然就是闹市一般。
杜辉和钱文余主要负责维持场内秩序,有赌徒之间争吵的,或者有别的地头蛇来收保护费的,他们就前去摆平。钱文余在赌场有七八个死党,都是些无赖地痞流氓,偷鸡摸狗、坑蒙拐骗、行凶打劫,无恶不作;还不时去昆明弄回些毒品暗地出卖。他们常把偷盗而来的东西藏在赌场里,以此连累了六叔不少。吴六叔早就有心要赶走他们。只是也有些顾忌他们的势力,也念着他们的功劳,还迟迟未曾下手。
只说近来风头又紧,吴六叔便暂且把赌场关门几天息事。钱文余一伙人在小镇的深巷有一个住处,是一幢破旧的两屋小楼。这一天,钱文余拉着杜辉来到小楼吃酒。进去时,一楼放着几部摩托车和一些旧桌椅;二楼地面铺了地板胶,电视、VCD和组合柜放在一角,其它衣服、被子、枕头却乱丢一地。酒和菜已摆在地上,几个浪荡女子穿得衣不遮体和那几个党徒席地而坐,;围成一圈,边喝酒边肆无忌惮地打闹着。钱文余摁着杜辉坐下去,叫人添杯置酒。杜辉感到很不自在,低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钱文余劝他喝一杯,他便喝一杯,不动前面的菜。
钱文余笑了笑,继续劝酒,一边说:“杜辉你这人我了解,正直。其实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可现在,你看,活在这个世上并非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你再不甘心,再努力也没用。其实道理很简单,每一个活着的人都要充当社会中的一个角色,社会中的每一个角色都要有人去充当,不论是官是贼,是妓,是乞丐,总得有人去做。不论什么时代,不论什么地方,多少人做这种角色,多少人做那种角色,比例大抵都不会变。比如阴险狡猾的人就适合做官,刁钻吝啬的人适合做生意,老实巴交的大多是没出息的人,像你和我,说得不好听,注定就是做贼的料。你再看看她们,天生一股骚劲,不用逼,她们都乐于做妓。话又说回来,像她们这样的,不做妓又还能做什么呢。”
一个女孩听了,很厚颜无耻地应道:“是呀,我们乐于做妓,那你长得贼眉鼠眼的就乐于做贼啰。”
那伙人听了大笑,笑得很放荡,笑得没有一丝人性。
走出那幢腌脏的小楼后,杜辉整个头又胀又晕,酒一个劲地往上涌,胸口很是难受。已是下午时分,他一个人,无比沉重地走着。走出小巷,出到了大街,身边车来车往,行人密密麻麻。他看到阳光照耀下灰白的路面,看到别人看他冷漠的脸;看到阳光照耀下的房屋,看到一棵一棵开始掉叶的苦楝树。他一边走着一边想,想着想着就十分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他不知道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觉得自己似乎总是这样走着,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行走在这狭隘的人生驿路里,他已经感到无比的疲惫。他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他并不慵懒,他的企求并不高,他渴望的仅仅只是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日子为什么这么艰难,生活真的如此残酷吗?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看看两只手,看看自己的身前身后,他一事无成,他一无所有。站在故乡的土地上,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孤独,那么的无助。
他给梁妍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他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梁妍在电话那头沉默一会,“说话呀。”她说。
“出来好吗?”
“你在哪里?”
“火车站。”
“可我正忙着呢,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好了。”
“……”
“到底有什么事?说啊。”
“我只想见你。”
梁妍又是一阵沉默:“……好吧,那半个小时之后我过去。”
小站的候车室里,除他之外,寂聊再无一个人影,在这暧昧的午后,旅客早已随车而走。他已经有些醉了,前面墙壁低矮的透明玻璃窗,仿佛把月台上的花圃和树木拉到了眼前。在这空荡荡的空间,天花板高得令他感到压抑。坐下的木质长椅,黄褐色的油漆已有些脱落,显出许多斑斑落寞的印痕。
当梁妍走进候车室的时候,杜辉正仰着头靠坐在一张木质长椅上,解开当胸衬衣上的两枚扣子。她看到他胸脯、脖子、脸膛都是一片燥红。
梁妍在他身边坐下,“你今天又喝酒了?”她轻声地问。
杜辉坐直了身,炽热地看着她,酒精胀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喷着粗重的鼻息,整个空间刹时显得如此沉寂。
一列客车呼啸着从外面急驰而过,铁轨狂妄地摇撼着整个大地,当“轰隆隆”的声音悄然落下时,他向她表达了最为冲动的话语。
梁妍愣愣地看着他,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杜辉你喝醉。”她低下头。
“我没醉。”杜辉显得有些激昂,“嫁给我,梁妍。我会好好待你。”
梁妍突然哭了起来,任泪水肆虐地流在脸上,她哭得很委屈,声声抽咽着,身子微微颤动,像一只受伤后的兔子。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他只知道她已离开家整整五年,这期间只有她母亲来看过她几次,她的父亲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在这分离如常的小站,在这冬天即将来临的日子,他坐在她的身边,像在等待一个远方的故事,故事里的人,是多么平凡;故事里的事,却是如此哀婉。
几天过后,赌场又照常开张。吴六叔并不住在村子里而是住在小镇上,他一早吃过饭就去赌场。赌博的人都讲究起个好头,图个运气,其实开赌场的人也一样。没想到才走到赌场门口,就有村子里的长辈提着两只死鸡来告状,说是钱文余那伙人打牙祭却偷了他的鸡。吴六叔看时,是用汽枪打死的,心知肚明,说些好话,赔了五十块钱了事。他的心情一下变得阴沉起来,走进赌场时,虽然是早上,却也有半屋子的人在聚赌。六叔点着头跟他们打招呼。看到赌场一角用帆布蓬着一堆东西,走过去掀开看时,是两辆摩托车,没牌没照,不用说肯定又是钱文余一伙人干的勾当。上回他们偷回的车被人带着派出所的干警指认出来后,他就受到了牵连,大丢脸面,不知把他们骂了多少回,他们就是死性不改,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他回头去寻着看时,只见钱文余做庄,正和一群赌徒蹲在地上喝叫着赌三公。他把眉头皱了皱,并不声张,背着手走进一间厢房。
厢房里已有几个老友坐着吃茶闲聊,吴六叔在居中的位置坐下,彼此寒喧一番。就有一个开饭馆的拿出一本账簿,递到六叔的跟前,要他无论如何都得担待此事。六叔翻开那本帐簿看时,都是钱文余一伙人在他饭馆赊下的帐。里面什么人,什么时间,吃了什么菜记录得一清二楚,合计欠下两千多块。六叔便使人去叫钱文余进来。钱文余正赌在兴头上,今天他手气出奇的好,连开连赢,哪里舍得走。六叔一干人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他踪影。于是,六叔起身,亲自走出去,在他背后拍了拍,说道:“文余,你过我那一下。”钱文余刚发完牌,揭起自己的看了,大笑:“抹十。”把那牌摔到地上,捡起自己的钱就走。那几个赌徒输了一个早上,好不容易碰到这局能赢回点钱,哪里肯给他走,都一齐把他拉住。钱文余便东推西拽,挣脱了扬长而去,身后的赌徒骂骂咧咧。六叔一声不吭的走在前面。
进了厢房后,钱文余一眼就看到饭馆的老板,心中已经明晓。装出毫不在意的表情大大咧咧拉过一张凳子,隔着茶几坐在吴六叔的对面。
吴六叔便把那本帐簿丢到他的跟前:“你自己看。”
钱文余先拿过一只杯子,斟上茶,呷一口,漫不经心用手指去翻那本帐簿,冷笑道:“啧,记这么清楚干嘛,又不是不还你。”
“现在生意难做,赚一分钱不容易,少人家的钱就还给人家。”六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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