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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豪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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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命于一群女子,为岭南边陲几个寨子的是非冲突而出卖朝庭与师门机密。 

不日丹阳辅公祏乱平,李靖将要班师回长安,红拂很怕自己的病症被李靖知道。因为少林空闻之死,十日情的症状脉案天下良医无不知闻,李德奖偶尔问了句仲慈,发现连仲慈都知道。想李靖归家,一定会为爱妻广延名医,事机泄露大是不妙。因此红拂便以养病为名住入法界尼寺。当时寺院里面多有照顾病人的患坊,许多信徒,便是皇族贵戚,也愿在寺院终老。因此红拂便住了进去,平时却由上官绿纹以她名义见人。李靖回长安后,几番去接红拂不得,虽然失望,却也幸好没瞧出破绽来。 

李德奖为百花宫行刺探之事,用蜀山派剑术多有不便,因此不得不向上官绿纹学习百花宫武功,。百花宫擅用双刀,只是“竹”派武功,却又与其它三派不同,化双刀于一刀,极少见于江湖。虽然上官绿纹对他还算友善,然而他每次去法界尼寺时,看到那张与红拂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总有切齿之恨。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摆脱这重枷般的身份时,却无意中被卷入玄武门之变。作为李靖之子,李德奖得到秦王和尉迟敬德的信任,让他前去查抄建成的东宫。他寻到建成内寝时,在一个秘橱中发现了一组看似寻常的线香,甚至还有配方一张。 

若换成别人,或许随手便扔掉了,然而偏偏是李德奖看到了。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十日情是什么样子,然而李德奖却正好是其中一人。他激动得心头乱跳,将那线香和的配方收在袖中。他怀此前去面见上官绿纹,要挟她们如果不给足够的解药,就将配方公诸于众。当时前任宫主已死,苏若颜即位,上官绿纹不敢擅专,就将消息传回岭南。 

李世民即位后会颁赏召集天下英雄往寻《炎黄录》,李德奖本来为着红拂的事心乱如麻,并没有留意过,然而苏若颜消息传来,却是让他为百花宫取得《炎黄录》。 
《炎黄录》与十日情的配方一并送往百花宫时,红拂之罪具加赦免,你曾经是“竹”身份将会被永远的保密,并给红拂留下足够十年用的解药。 
这是苏若颜的原话,李德奖见事情终有指望,当时也顾不得太多,便一口答应下来。他在羽林军中请了假,向师门自告奋勇要去寻此《炎黄录》,蜀山派却派了宁婉儿与他一同前去。然而在轮回阵中时,他却发现自己使出来的,尽是百花宫武功。原来这轮回阵非五派高手不可破解,阵法中即有宁婉儿,便自然将他视为百花宫的“竹”,而不是蜀山派的“赤金剑”。最后他得到的,是一枚玉刀,“梅花错”。 

尉凌云挟三派高手的灵识试图吸纳他时,他大为震骇,若是五人思绪合一,那么他的秘密将暴露无遗。他当机立断闭合了自己的灵识,身心俱受重创,才能勉强应付过去。后来在大殿中时,他身疲力竭想在御座上坐下休息,都不能举步,竟摔了一跤,幸好当时宇文恺留影出现,否则定会惹来怀疑。事后他自察体内,发觉因为灵识受创,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俗世剑客了,驭剑之术,将成梦中往事。那日聂千千与柳逸尘在洛水边说笑,却不知他心如刀绞。他深恨同在阵内的诸人,尤其是尉凌云,因此发誓要将《炎黄录》独自拿到手。 

他当时正好结识了独行中原的卫枫,便利用他,和天煞盟所掌握的黑风寨、绯衣楼这些邪门外道,四处出击扰乱视听,方便他的活动。 
却不想他纵瞒得了叶笑天尉凌云和聂千千,却没能完全瞒过同门师姐宁婉儿。宁婉儿只因同门一场情重,有一丝怀疑也不愿将此事张扬出去,她便独身远赴岭南,有心想查明真相。李德奖做下了这辈子最恶毒之事,他杀了宁婉儿,夺去“烈火剑”。宁婉儿的目光在他面前渐渐熄去时,李德奖心头茫然,他到底在解脱出来,还是越陷越深? 

然而那时他已经感应到叶笑天的到来,却来不及细思了,藏到一边,出手偷袭。灵识受重创又刚刚与宁婉儿拼杀一场后,他过于高估自己的实力了,竟被叶笑天杀败。他以“竹”派遁术逃走,却让叶笑天一路追杀而来,竟百计摆脱不掉。如此远遁大漠之中,本无心生事,然而废墟沙暴里,尉凌云一出现,他就再也抑制不住报仇之心! 

只是没想到已经中毒的尉凌云竟还能险些废掉了他的一只胳膊,他不得不又偷偷地养了很久的伤。他不敢应蜀山掌门的号令去岭南,正好有大军征讨突厥的借口,便留在了长安。然后,尉凌云竟再次找上门来…… 

 

 

第十八章 伊人如梦



在朱宅中一交手,尉凌云几乎便确信李德奖就是在沙漠废墟中袭击自己的人,是叶笑天千里追袭的凶手,也就是轮回阵中那未知名的百花宫弟子。那夜众人倾谈,逸思功名事业,尉凌云看着李德奖,很是感慨。他实在想不通以李德奖的出身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只是见了那“红拂女”以后,才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些外人不知的隐密。若想一探究竟,法界尼寺必然是个关键。 

他知道自己即便是从前神完气足时,也未必能稳胜李德奖,如今更不消说……他其实犹豫过要不要等叶笑天回来,然而蜀山少林二派素来交好,若是无真凭实据,恐怕不容易说得他相信这个。即然如此,便不能不行险一试了。 

他本是等安伽睡过后才起身,却万万没料到这小鬼如此难缠,竟然偷偷地跟了来。 
在法界尼寺中,他起先未见异状,然而无意中看到了朱家小姐,便跟着她到了上官绿纹的那个院子里。他听到上官绿纹诱她相信,毁她一家的正是仲慈方丈,那朱家小姐闺门少女,纵然聪明……然而聪明之人最易被貌似合情合理的说辞所动。三言两语间,她便对上官绿纹五体投地。至此尉凌云已不相信上官绿纹是红拂女了。 

果然朱家小姐一走,便见上官绿纹打开了一间密室,似乎在与人谈话,尉凌云行险在窗上一探,竟见到另一个红拂女,两个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那一个藏在密室里的神色颇为憔悴,尉凌云几乎一眼就看出来她也中了十日情之毒。尉凌云正惊骇间,却见李德奖易容到来,他赶紧闭合灵识,偷听李德奖与上官绿纹红拂女三人谈话争吵,对前因后果明白了大半。本来他目的达成,很可以等李德奖走后悄然退去的,就发现安伽这小子不知何时跟来了。 

尉凌云又急又气,当场赏了他几个耳刮子。安伽很委屈,说自己起疑心比尉凌云还早呢,看到李德奖围攻朱宅时,他就想起来了,以前在敦煌见过他的。尉凌云想,叶笑天估计更容易相信安伽的话,便也只好让他呆在边上。然而没想到李德奖和上官绿纹在屋里时已经发觉了安伽,李德奖假意离去,上官绿纹假作熄灯。当尉凌云自觉安全,从隐身处蹑手蹑脚出来的刹那,便内外夹击。尉凌云一人应付百花宫两大高手,不过数招已经受伤多处。他拼命拖住这两个,让安伽有时间跑回胜光寺去。其实他也不知道安德奖和上官绿纹会不会杀入胜光寺里去,他只是直觉得认为他们即有意借朝庭之手毁掉胜光寺,便不会轻易地惊动仲慈方丈,以至功败垂成。只是眼下尉凌云却不知道,安伽倒底逃脱了没有。 

他深深叹了口气,冒险一击本来没有想过有什么效用,不过是想逼李德奖从他那层帷帽中走出来而已。他明白李德奖对于眼下处境深恶痛绝,很不愿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如今一经揭露,最少是心理上狠狠打击了他一把。然而这也许只是自己臆想中的胜利罢了,毕竟自己看来不太可能从他手中活着出去了。只是卫枫的突然出现,又让聂千千带回他脑中……对于本来安之若素的死亡,又有些不甘心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倒底是写,还是不写?” 
李德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伤势依然严重。 
尉凌云低笑一声,道:“你拿去了我那把碎玉剑是吧?” 
“是。” 
“你可以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我看过了……‘寒冰弟子,可杀不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说的是这个?”李德奖嘲笑道。 
尉凌云静静地道:“你笑什么?” 
“可杀不可辱是吧,”李德奖走到他身边来,吃力地弯下腰,在他耳边道:“我让你知道什么是‘辱’!” 
尉凌云本是无所畏惧的,然而如此这近地看到李德奖荧蓝的眼神,依然被一阵恶寒击中了。 
他再度被禁制了手足舌头,塞进只麻袋里面,象捆柴草似地被摔来摔去,直到被扔进一个狭小的缝隙里去,那只麻袋突然被抽走了,还没等他张眼看下是谁搬自己来的,就被一扇给砸在了鼻头和额头上。他转了下头,发现自己似乎是站在一个壁橱里,面前的木板上开着个小眼,从眼中看过去,第一眼却是一张妖娆绝伦的美人面孔。那面孔神态色泽实在逼真,他过了一会才能确定是一幅绣画而已。他紧贴眼中,转过眼珠。发觉这壁橱所在似乎是间闺房。四下里垂着厚厚的织绵帷帘,将屋子遮得严严实实,四角上悬着串银子打造的风铃,却一丝声音也无。每串风铃下都燃着绯红色的大烛,将室中照得甚是明彻,却不知外面是昼是夜。 

这是间蛮奇怪的屋子,身周壁上隐约传来暖意,似乎烧着火龙,然而屋子却似乎不是给人住的,除了灯烛和风铃以外,再无其余挂件家具。只地板和四面墙上,尽铺着富丽之极的锦绣毡帷。 

尉凌云正不思其解时,就见满堂烛光摇动了一瞬间,然后便是银铃“叮咣叮咣”地细碎响起来,毡上投下一个人影,从尉凌云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堆云叠雾的一只发髻,无数珠翠钗钿在微微颤动。灯影和风铃声许久后才平熄,似乎外面不但有风,而且风还很大。 

那人站了许后,方才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声,缓缓踱步。 
尉凌云刹那间只觉得心猛地在腔子里僵住了,这刹那间每一根肌肉都被拉到极致,他感到一种被硬生生撕裂的痛楚与欢悦。他就算不曾遭到禁制,此时定然也无力说出一个字来。那脚步轻悄的踏地声象雷霆在他脑中“嗡嗡”回响,而影子细微的移动,都让他周身战栗不已。 

先是半角绯红色的亮绸镶边,然后是金丝串银珍珠绣的大朵芍药,长袖一点点扯起来,探出一只纤手,指甲上丹蔻染得极是浓艳,腕上串着三四只光华灿烂的臂钏,将这只手衬得莹白无比。尉凌云的目光追逐那手慢慢向上探去,理了理棕红色的刘海。 

尉凌云骤然合上眼,他几乎不能直视那梦中浮现千百度的面孔。 
“千千,千千,千千……”这名字在他胸口上堆叠起来,几乎要涨破而出。 
“千千!”他双手若是能动弹,面前薄薄的一层木板早已被击碎,然而此时却仿佛自在百世之后,望着百世之前她的,飘忽迷离,无从寻觅。 
“砰”,一声震响,烛焰再度剧烈地摇了一摇,银铃声声相和。聂千千骤然回过去头,她回头那一瞬的神情,尉凌云并没有理解,却已觉得心痛无比。影子移了过来,秦少陵俊美的面孔出现在尉凌云橱上小眼前,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尉凌云在这里,他没有向这边看过一眼。 

“好多天不曾来看千千了,可想死我了。”他笑容温柔,声音更缠绵,一件翠金斗蓬从他肩上滑落在地。 
聂千千向他瞥了一眼,只若两道碧色的泉水在深夜花树下流淌,带着说不尽的幽怨。她慢慢侧着身坐下来,扯起秦少陵落在地上的斗蓬,在自己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将一只角咬在双唇间,玫红色的唇在烛中摇曳中,象一团小小的火焰,又象是撩动又象是乞求。 

尉凌云的心却是冷凉,虽然他在寒冰门中早想过,若聂千千遇到如自己那样的情形时,一定会先保住性命再说,然而这时,眼睁睁看她向秦少陵卖弄风情,依然深恨自己这双眼睛为何没有瞎掉。 

为什么要下山来?为什么不躲在寒冰门那千载不变的冰雪中一生一世? 
李德奖满恶意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辱’!” 
“叮叮叮叮叮……”烛影急骤地摇晃着,满室尽是银铃撞响。若不是聂千千在地毡上抽搐般地翻滚出数步,那无形无影的刑鞭几乎没有出手过。 
“啊!”聂千千俯身喘息着,裹在身上的那件斗蓬正中已经裂开,随着她身躯的颤抖从两端飘落。她抬起脸来时,额角上闪着莹莹的光,已然见汗。尉凌云身受过这鞭刑之苦,此时那一鞭似乎真正的抽在了自己身上。 

“他为什么?”尉凌云盯大着眼,看见秦少陵满足兴奋的面孔,他眼中情欲之火瞬间旺烈起来。 
“千千,你真是太美了。”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脚尖挂着那破裂的斗蓬挑飞开,聂千千抬起脸,俯身抬脸的这个角度将她面孔显得更加玲珑,颈项也格外修长,那面孔努力地舒展着,然而还是无法掩饰痛苦的神情。他凝视着她面孔许久,直到她的喘息慢慢平静下来。然后毫无兆头地,一脚踏在了她心口上。 

“噢!”聂千千整个人往后倒去,双臂张开,不及回护下,又是一鞭抽去。她身上的金线银珠绣成的百花如遭暴风雨袭来时一般残破,碎掉的珠子甚至有一粒打在了尉凌云眼皮上。 

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动着,聂千千身上那精美的衣饰渐次剥落,再无一样完整。她被鞭子和脚赶得四下滚爬,秦少陵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兴奋不已。 
没多久满地裂锦残帛间,聂千千蜷在一起的身躯已是纤缕不着,经了这么久的折磨,却依然光洁无暇,只是鞭子下去时,泛出一道又一道绯艳的红痕,红痕一现一消,如迷梦般的凄美。 

秦少陵着迷着抽打着,而聂千千已经脱力,汗水将零乱的头发一绺绺贴在了肩背上手臂上胸膛上,她完全瘫软,连瞳子上似乎都没了光。 
秦少陵 “仆嗵”地跪在了她身边。 
“千千,千千……”他颤动着,却不敢去触碰她,眼泪顺着面颊大滴大滴地挂下来。“我又……折磨你了!我该死!” 
光影又晃动过,却是秦少陵自己变了颜色,他的背上一片布飞了起来。 
“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他每说一句,鞭子便抽下去一次,似乎比抽打聂千千更为用心用力。满空都是鞭影,带起的风声几乎将烛火摧熄,铃声大响,更如沙漠劲风之中。 

也不知打了多久,秦少陵似乎也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栽倒在聂千千身上。他枕着聂千千的腿,发出心满意足的,悠长的叹息声。 
聂千千似乎略略恢复过来,她慢慢抬起手向秦少陵伸过去。尉凌云本以为她会一把掐住秦少陵的脖子,他看得出来此时秦少陵极是虚弱,然而聂千千却只是拎起秦少陵的一缕头发,指甲弯起来,紧紧地、用力地扯动着。 

她面上泛起憎恨、怜悯与歉疚混合的神情。 
“咯咯,咯咯!”尉凌云不知道什么时侯,他的两排牙齿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 
秦少陵和聂千千几乎同时听到了,秦少陵霍然抬首,眼中已无一分虚茫,他抓起鞭子,猛地一鞭抽过来。 
眼前光明大盛,尉凌云失去了木板的支撑,硬挺挺地砸到了地毡上。 
他的面孔紧贴着地,不想看到任何事物。然而那瞬间他已经看到聂千千极度惊骇的表情,和她一汪清澈的泪水,以及她没有叫出声的、绝望的呐喊。 
他又一次被扔上一乘车,茫然不知去何方,只是四周的风越来越干冷,似乎来到了沙漠。不管是李德奖还是秦少陵还是卫枫,都没有再来折磨过他,他每天机械地吃喝着送到眼前的东西,再无丝毫感受……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是第几天,盅毒是否在体内发作了。 

有天晚上,外面喧哗了半晌后,车里突然被塞进来一个人。尉凌云勉强地睁开眼,看是聂千千,却又木然地闭了上去。车子摇摇晃晃地继续动着,外面的人似乎在咒骂这该死的风沙。许久后有双手在他面孔上摸索着,聂千千的声音与风沙一般飘忽。 

“我,告诉他了……他逼问了好久好久,受这么多折磨我都没说出来,我知道只要我没说出来,他们就得留着我。我也能有指望能再见到你……然而,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有这么……狠。” 

“他们说,要是我不说的话,就会一直让你在那里看他……凌辱我。我,我受不了这个,我不能让你看着……” 
聂千千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尉凌云嘴唇上,那眼泪却有着血一般的滋味。 
“可是有什么用,你都已经看到过了……” 
尉凌云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吸入了一嘴呛人的风和沙。 
“其实,他虽该死,却也是可怜的。我以前都不知道,他自从小时侯看到从前的神君强占他母亲以后,就不能人道了……他说,他以前发现自己不能和女人欢好后,一直就想着我,以为和我在一起能好起来……他说,他第一次想和我好的时侯,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了,可是我,我拼死拒绝了他。以前我很小的时侯遇见他时,本来以为这是火祆神的意旨,我和他注定要在一起的。可是,和他在一起就要和一起入地狱……我不肯了,所以他就一个人呆在那里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紧紧抱住了尉凌云。 
“多好呀!我坐的车坏掉了,火祆神听到了我的祈祷,让我能再和你呆一起,呆到这辈子过完为止。” 
尉凌云的嘴唇蠕动起来,许久后,终于摸索到了她的面颊。 
这是最绝望的一段旅程,却也是最销魂的一段旅程。因其绝望而销魂,更因为销魂而绝望。他们只盼着这路途漫漫永远也走不完,然而却终有走完的一天。 
“到了,下车!” 
车帘被掀起来,浑黄的风沙弥漫着天与地,车外一点也不比车内明亮。掀帘的卫枫平素冷漠的面孔中,也有种隐约的激动。只是他眼眶上分明青一块紫一块,似乎刚被人打得很重。自然不是会是别人……他将尉凌云藏在秦少陵的内室中,秦少陵只打了他一顿,真算非同小可的宽宥了。 

聂千千和尉凌云被几名天煞盟的弟子拉着下了车,眼前却正是莫高窟千佛森立的崖壁。凌渊童敢一左一右护侍着秦少陵,李德奖依然戴着长长的帷帽,站在一侧,微妙地流露出这伙人之间的关系。 

“好好找吧,不要耍什么花样了。”秦少陵此时声音冷酷,却比密室中听起来舒服百倍。 
聂千千微微笑道:“都到这里来了,我是耍不了花样了。” 
冬日敦煌窟里没什么人,仅有的两个留守在此的工匠被这一群来客吓着了,不等驱赶,便抱头向外窜去。聂千千嘴里喃喃有辞,不知在念叨着些什么,却在千孔百穴的山崖上走得从容不迫。终于,她又一次站到了半年前眺望尉凌云的地方。此时风沙太大,见不到落日,然而西面那座孤峰,依然在连绵的崖壁上显得格外突兀。相比满山精工雕缕的菩萨天王,这自然风蚀而成,却形状酷肖佛祖的山峰真是奇异非常。两相比较,便如同画工笔下的艳妓与山野间自游倘伴的少女。 

“我那支‘修罗破’,就藏在前面这座山峰上,”聂千千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道:“你看到没?状如合什双掌的那方断崖下面。” 
“你去取来。”李德奖道。 
“我?”聂千千摇头道:“我倒是想去,只怕你们不放心呢?” 
她如今身受禁制,自然攀不上那道断崖了,若是解开她禁制,又怕她借机逃脱。李德奖本想说我去,却见天煞盟的几个人,个个神色凝重。 
与天煞盟西入大漠时,李德奖没有带任何亲随,他实不愿自己所作的事多一人知晓,然而天煞盟人多势众,他只孤身一个,总不能提防一二。据秦少陵所言,他未必要《炎黄录》,然而却不能容此物献与唐皇。李德奖立誓说绝不会将此物献与唐皇,因此才有了这番结盟。李德奖确实不会献给唐皇,然而他也不清楚百花宫要这个做什么?或许百花宫也不过是想借献书之举讨得朝庭欢心。他们彼此并不信任,可聂千千的“修罗破”和聂千千所画出的“修罗破”与“冰封千里”里面的图案都在秦少陵手中,“烈火剑”与“梅花错”却在李德奖手中,离了谁都不能找到书,却也不得不将就着走在一路了。 

“我与李公子一同上去,你们就请守着他们。”片刻后,秦少陵提议到。 
李德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只能点头同意。两个走到崖下,各自抬头望了一眼这看似不高,却极为陡峭的山崖,在心里计划出一个最近最有效的途迳。 
凌渊童敢和卫枫也各自紧张地望着他们,一时没去留意聂千千和尉凌云。聂千千侧了侧身,将头倚在尉凌云肩上,尉凌云握紧了她垂在身畔的手,十指紧紧相缠,用的力那么大,就好象要牵到下一世去。这里或许是最后的转机了,聂千千细不可闻地叹息着,他们寻到那枝“修罗破”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用处了。 

尉凌云骤然忆起沈慕庭刻在雪葬窟里的那番话:“今燕兮终弃我去,临终携手言笑,期以天上地下相随,约定来生后世不弃,只数年瞻违矣。吾少年坎坷,份当孤老横死,终得与燕兮相守,一朝一夕,可称世间百年。如此算来,何啻万岁千秋?亦何言恨?” 

当着这漫天黄沙,昏昧的落日,尉凌云心中澄净无比,一时连秦李二人,也都不再怀恨。他轻声在聂千千耳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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