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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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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未来的及阻止,他已一咬牙,打开庙门冲了出去。
楚嫣抓着我的手,急声道:“荣…荣戈…他会没命的,落杨,你…你快把他叫回来。”
我痛苦的埋下头,狠狠的咬住下唇,直到浓稠的血沾满牙床,才悲声道:“让他去吧。我,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楚嫣轻轻摇摇头,道:“我很清楚自己的伤,没用的。不要再冒险了,落杨,你带着荣戈和雨香冲出城去吧。”说话的时候,嘴角不断滑出丝丝血迹。
“不会,”我怆然大叫,将楚嫣抱的更紧,“不会的,你不会死,我保证。就算,就算是死,我也要陪你一起去。要我丢下你,除非先杀了我。”
楚嫣幸福的笑着,伸出纤瘦的手抚摸着我挂满泪痕的脸,“落杨,”她低声哽咽道,楚楚怜人的眼眸泪光闪闪,“这辈子,能与你相识,我无悔。只可惜,我没有福份做你的新娘。”
听着她无力微颤的声音,我突然一阵阵莫名的心慌,空洞洞的,感到没来由的害怕和恐惧。我紧紧抱住她,已是泣不成声。
她的身体开始轻微的冷颤。血似是已经流干了,一点一滴的顺着她的衣角慢慢滑下……
“下辈子,我会等着,等着你来找我。你一定要来哟。”她俏皮的一笑,努力昂起头在我唇上轻轻一吻,然后,便软软垂了下去。
一阵落漠的冬风从门缝里挤进,带来一丝料峭的寒。
我感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大脑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茫然间遗忘了世间一切,只记得楚嫣嘴湾那抹凄美的笑。
“楚嫣……”许久,我才听到喉间发出这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
怆惨的吼叫打碎破庙内阴冷的死寂,惊起几只蝙蝠扑簌簌飞起,落下片片惨淡的灰尘。
我小心翼翼的将楚嫣放在地上,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道:“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一定要等我。”
雨香将手咬在嘴中,咬的血迹斑斑,强忍着不发出哭声。“步姐姐……”她终于忍不住,几欲晕厥的嘶声恸哭,扑在楚嫣身上。
“照看好她。”我感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
雨香泪水凄凄看着我,深深点点头。
落红剑鸣声大作,我铮地抽出剑,凝视着湛红的剑锋,道:“就由你,为我奏响这一生的终曲。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一点怜悯,东厂阉狗,我要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我要在京城,在这天子脚下,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没人能阻挡的了我,没人。”
落红剑激烈的回应,巨幅颤鸣,是兴奋,是激动,还是压抑已久的杀戾在这刹那爆发?
一丝血影爬上双眸,一蓬蓬淡绯色的雾气自剑锋上升起,围着周身环绕,然后纷纷从各穴道中钻入。
落红,落红,落剑撤锋,满目嫣红。
……
我是谁?
这,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浑身血液沸腾,躁动不已。
我究竟是谁?
没人回答。一个声音在心底频繁响起,“杀人,杀人,去杀死这世间所有的人。”
一把血红的剑在我手中激烈的尖鸣,指引我走向前方站着的一排人,一排手掣利刀的人。
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缓慢的向我爬来。在他的身后,是一列长长的血迹,还有,一堆堆破碎的肠子。
而肠子的末端,插着一把剑,瘦窄的剑身迎光反射出万道寒星。剑的旁边立着一个少年,一个双目露出虎狼一样的凶光,杀气盛腾的少年。
那具“尸体”爬到我的跟前,艰难的昂起头冲我叫道:“老花,快,快回去,有一队番子往破庙的方向寻去了。”
老花?
谁是老花,是我吗,为什么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印像?
他的左臂齐肩而断,远远望去,几丈开外的那只断臂上套着一只灰色的布袋,里面露出一些草药样的东西。
说完那句莫明其妙的话,那具“尸体”终于变成了尸体,昂起的头直直栽了下去。
我弯下身,伸出左手在他那张已看不出面目的脸上划过。冰滑的指尖,染上温热的血,传来一种微妙的感觉。
我轻轻将手指送至唇间,忘我的舔吮。舌尖传来阵阵异样的快感,呼吸不由自主的变的急促沉重起来。
心底的兴奋开始慢慢放大,胸腔传来心脏砰砰有力的搏击声。
远处的那个少年大吼一声,抄起地上的剑气势汹汹的刺来,与此同时,他身后那此持刀的人亦是呼喝着冲杀过来。
我舒动双肩,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那把剑裹着刺目的寒光辛辣的直奔向我的胸口。我将手中那柄血红色的剑自下而上用力一挥,将那把剑轻易的格开。那少年行动十分迅捷,一击不成,剑锋就势一转,划了个弧形,以极快的速度削向我的咽喉。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可以这样快,大脑中还没来的及闪过念头,左手便自主的移动,化作一道白光,切向少年持剑的手。
掌化为爪,索中他手腕的脉门,再一用力,少年疯狂的眼神瞬间变得苍茫,瞳孔放大到了极点,浮上一层诡异的惨白。
手中那把剑化为一道血芒,自他前胸穿过后背洞出。滚烫燥热的血顺着剑锋凶猛的涌出,很快就沾满了手掌。
我低头看了眼他伤口处那朵朵夺目的嫣红,头底里突然涌出一阵狂热的兴奋,喉间不由自主的发出急切的野兽一般的嘶吼。
咔嚓,我忍不住一口咬住他的咽喉,用力撕扯,直到那种腥甜黏稠的液体注满我的嘴腔。
少年逐渐冰凉的身体顺着我手中的剑滑落。我松开嘴,意犹未绝的舔着嘴唇。
我满足的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耳边的嘈乱慢慢变的安静,我睁开眼,只见那上百持刀的人以扇形将我围住,但他们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地上的那个少年。
我感到浑身又开始散发出杀气,浮在眼瞙上的血影变的更重,内心生出更为剧烈的渴望和冲动。
我是谁?
似乎只有杀更多的人才能得到答案,因为这世上总会有人认识我,而当这个人倒在我的剑下时,也许,他就会叫出我的名字。
可是,当面前这眼持刀的人全部倒下时,我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就在我略带失望准备离开时,一个血红的身影从堆积的尸体中窜出,一道白光劈下。
砰……尖锐的冷金属撞击声,一道红光准确的迎了上去,然后,白光碎裂,再后来,便迸出一道道血光。
是那个少年。
没想到,他居然还未死。可是这一次,他不再会那么幸运了。
手中那把血红的剑带起一阵阵的旋风,风中,夹满了细碎的血肉。
他像个陀螺一样,蹒跚的旋转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剑,直到双手渐渐感到疲累,双臂再也抬不起来的时候,才缓缓停住。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立在那犹如一根模糊的肉桩。
他踉踉跄跄的后退两步,仰起那颗露出颅骨的头,朝天轻轻说了句“扶桑公主,你……你在哪?”
那句话,跟随着他的身体一起落地。
我收起剑,正欲转身离去。忽然,我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我回过身,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笑吟吟的少女。她满是稚气的脸庞带着甜甜的笑意,透着一个少女应有的欢乐气息。
不过,当她的目光游离到我身后,触到那幅血流成河尸堆成山的壮丽景象时,眼中的笑意瞬间便变的僵硬,然后,闪烁着令人怜悯的恐惧。
我眯着眼看着她,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我在想象,如果眼前这个娇小的美人儿被开膛破肚,在血泊中挣扎哀号时,那将是一份多么惊艳的美。
我开始调息内力,手中那把剑发出狰狞的笑声。
少女忽然撕她的衣服,她外面罩着一件长裙,裙摆已被她撕成一条条碎布,但还连在衣服上。然后,她表情专注的将那些碎条的未端都打上一个活结。
做完这些,她拍拍手,从背后解下一个长形包裹。
包裹一层层剥开,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她伸手在空包裹里摸了一下,接着双手不断变幻,好像在来回交替着什么东西。
她回头对一个持刀男子递了个眼神,那男子点点头,提着两个滴血的包袱,悄悄的后退,然后隐入了重重房屋之间。
“是去搬救兵吗?”我冷笑道。
她露出好看的笑容,道:“没错。你的另外两个同伴已经被我们杀了,现在只剩你一个。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还是想先试一下。”
她的身后,响起一片拔刀声。
刀光耀目,但在我看来,却是如此苍白,单调。
我问道:“你认识我吗?”
她眸中的笑意更浓更甜,却轻轻摇了摇头。
我有些失望“哦”了一声,准备把刚才脑海中的想象变成事实。
她的脚步很灵巧,像只燕子一样跳跃腾空,挥舞着两只空空如也的手掌,直奔而来。
一个青翠润泽的玉坠在她颈间摇荡。
我感到内心冒出一种奇异的感觉,目光一触到那个玉坠便再也移不开。
手中已经扬起的剑忽然顿住,剑上惊艳的血红迅速褪去,变成古朴素淡的朱褚。
那是个玉观音,只有半截,可能曾经被摔裂过。
我愣住了,冥冥中,好像它与我有着莫大的渊源。可为什么,虽然感觉这个玉观音十分眼熟,却一点也想不起有关它的一丝一毫。
头一下子涨了起来,像是要爆炸一般。我努力控制住心神,苦苦思索。近了,近了,一层薄薄的迷雾慢慢散去,就在快想起的一刹那,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有一块冰冷的硬物狠狠刺入了胸腔。
诡异的血影再度爬上我的眼膜,心脏铿锵有力的快速博动,沸腾的血液在血管内激烈的冲撞。
手中那把剑浮起一圈浓艳的血红,像是在回应我身体变化似的嗡鸣不止。
那个少女纤细的手停在离我胸口两尺处。她露出得意的笑,手一缩,几个腾挪,又是一招从侧袭来。
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知道,她的手中一定持着一件看不见影子的兵器。
我大力一掌击出,朝她胸口捣去,剑也随之削出,算准方位,封住她的后路。
她没有抵挡,两个手不依不挠的刺向我的咽喉。
想同归于尽吗。可惜,我不会给她机会。
剑疾速收回,往前一斫,完美的封住门面。
那一掌,结结实实没有半点保留的击中她纤弱的身躯。她眼中的笑没有消逝,反而,更多了一份狡黠和得意。
被她撕成碎条的裙摆随着她的舞动漫天飘扬,发出呼呼的风声。我俩靠的如此之近,以至有几条碎布迎风温柔的拍打着我的身体。
当一丛犀利的剑气从那份温柔之中激射而出的时候,我才猛然惊醒。
没错,就是在她方才变招的霎那间,她已悄然将手中那把无影之剑系在一根碎布的活结中。她的双手完全是虚张声势,而这,才是真正的杀着。
那股剑气几近完美的躲过了我手中这把剑的防御,随着透明的剑锋,凄历怒啸着剪破我上身一层层衣物,挟着一击必杀的气势,冲向我的咽喉。
赤裸的肌肤,已经能感受到死神的抚摸。
就在我已经绝望的时候,忽然,那股剑气一下子消失殆尽,好像就不曾存在过。咽喉处的压迫感也随之荡然无存,那根直直扬起的碎布软软垂垂了下去。
叮。传来硬物落地的声音。
许久,我才回过神来,哑然看着面前那位本可取我性命的少女。
她眼中常存的笑意不见了,取代的是巨大的惊愕和激动。她牢牢盯着我的颈处,胸口急速起伏,手中紧紧捏着她那半截玉观音挂坠。
哧…她吐出一蓬血,惊讶的低下头,看着刺穿她心脏的那把剑,那把血红的剑。
她却笑了,那种少女最天真最纯美的笑。她轻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因为此刻我正拔出剑,又一剑朝她胸口扎去。
我不明白她方才为什么不杀我,但我明白,机不可失是什么意思。
倒在血泊中的她,果然比她的笑容更凄艳,更加夺目。我满足的看了两眼,然后抬起手,擦拭脖子上黏黏的汗水。
手被一个硬物咯了一下,我好奇地将那个东西从脖子上拽了下来。
摊开手掌,那是一件玉挂饰,青翠温润,透着难以言述的祥和宁静。而它的模样,也是半截碎裂的观音……
尾声(附完结感言)
曲终
一个长的可爱的小娃娃被新棉衣裹的像个棉花包,手里晃着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跟着一帮嬉闹追逐的大孩子后面,口齿不清傻呼呼的叫道:“过年喽,拜年喽…”
啪啪啪……旁边的绸庄噼里啪啦放起了喜庆的炮仗,那伙孩子哄的拥了过去,捂着耳朵跳着脚大声尖叫,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少年将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娃娃猛地提了出来,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嘴里喝了一声,作势欲将他往冲天爆响的炮仗里推去。
小娃娃吓的哇的哭了起来,手里的冰糖葫芦也扔了不要了,闭着眼睛圆圆的小手紧紧扯着吓唬他的那个少年的衣服。
旁边的人哄地大笑。绸庄老板笑嘻嘻走了过来,抓了一把糖果塞在小娃娃的手上,摸着他的头慈祥的笑道:“这大年初一,可不兴哭鼻子哟,否则会惹上一年的霉运。
小娃娃似懂非懂的扬起脸蛋,但一看到手里满满的一把糖果,立刻破泣为笑,又得意又骄傲的在旁边几个孩童面前晃晃,羡慕的那几个小孩两眼发直,嘴里的口水渍渍有声。
绸庄老板见状哈哈大笑,道:“都有都有,到里面来拿。”
那群孩子大声欢呼,拥着老板往店里连蹦带跳的跑去。
那个小娃娃心满意足的捧着手里的糖果,兴高采烈的往家里跑去。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个疯子。
这么大冷的天,那个人赤裸着上身,蜷缩在墙角,披头散发,浑身肮兮兮的,远远便传来一股恶臭。
几个顽劣小童站在远处冲着那个疯子大声讥骂,还不时拾起街上的石头扔向他。
那个疯子不知是冷了还是病了,双手抱着肩膀,身子瑟瑟发抖,尽力的往墙角里缩。
小娃娃很同情的看着那个疯子。他咬咬牙,鼓起勇气小心的向他走去。
他来到疯子的身旁,抓起一小把糖果,递过去,小声叫道:“叔叔,你吃,你吃。”
那疯子听到话缓缓转过头。小娃娃好奇的睁大眼,往他脸上瞅去。
那是一张什么脸啊……
粗糙的皮肤上满是一道道深深的刻痕,阴冷的目光中闪着悚人的光芒,浓密拉喳的胡子更是透着一分凶狠。
小娃娃被这张脸吓了一跳,哇哇大哭起来。
那疯子呵呵的笑着,笑声干涩而又凄凉。
小娃娃忽然不哭了,因为他看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可怕的疯子的眼中,流出一滴滴的眼泪。
难道他被人欺负了吗?小娃娃歪着脖子想,然后更努力的伸出手,一本正经道:“叔叔你别哭,我都不哭了,别人说今天哭鼻子会沾上霉运的。你吃糖,吃了糖你就不会哭了。”
那个疯子的眼光依旧十分阴森,可是小娃娃已经不再害怕了,因为那个人乖乖的擦擦眼泪,拿过糖果微笑的咀嚼着。
小娃娃露出欢快的笑容,他好奇的扯了扯疯子额前那一缕雪白头发,问道:“咦,叔叔你长白头发了?叔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没有家吗?”
“家?”那个疯子反复说着这个字,说着说着忽然仰头纵声狂笑。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小娃娃的脸上。他茫然的仰起脸,看着眼前的这个疯子。他吃惊的发现,在那个人的眼中,频频闪着一种亮晶晶的东西。
小娃娃紧张的摇着那个疯子的臂膀,急声道:“叔叔你怎么了?”
许久,那个疯子才平静下来。他安祥的望着小娃娃,笑道:“家?我没有家。我杀了自己的妹妹,我不是人。”
小娃娃没有听明白他的话,用稚嫩的声音道:“我带你去我家,娘给我买了好多炮仗,我不敢放,叔叔帮我放好吗?”
疯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面带苦涩的笑,轻轻抚摸着小娃娃冻的通红的脸蛋,凝视良久,“这个,送给你。”
他将篡在手心的一件玉器挂在小娃娃的脖子上。小娃娃甜甜笑道:“是玉观音耶。”
青翠温润的玉,华美而不失庄重,透着无尽的祥和。
只可惜,玉观音的中间有一条裂隙,看来曾被摔裂过,只是后来又被粘在了一起。
摸着那条粗糙的裂痕,小娃娃不高兴了,嘟着嘴叫道:“是破的。”
“叔叔本想把它粘好,可是,碎了终究是碎了,不可能挽回了。”
“那把它掰开,我一半,叔叔一半。”
“呵呵。叔叔好不容易才粘起来的,你戴着吧,好看。”
小娃娃嘟哝着嘴,不情愿道:“不好看。”说着将玉观音扯了下来,随随便便往那个人身上一扔,转身就跑了。
砰,一声脆响。
玉观音砸在地上,整好以原来的裂痕碎开,又分为两半。
那个疯子的心也随着这一声响也裂为两半。他无声的吞着泪水,咚的跪在地上,慌忙将那玉观音抢入手中,紧紧篡着,生怕有人来抢似的。
热闹欢腾的大街,一个个商铺都忙着贴对联挂灯笼,来来往往的人脸上均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对着偶然出现的友人大声招呼,远远的便叫道“新年好啊”,悠扬充沛的声音,传的好远,好远。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扶着墙壁艰难的移动着脚步。他看起来受了极重的伤,灰白的衣服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在他的背上,绑着一柄看起来的像是块废铁的断剑,断了一半黝黑的重剑。
在周围人群或惊诧或厌恶或同情的眼光中,他面无表情的挪动着自己的步子。
一个麻布粗衣的中年汉子紧紧跟在他身后,小声不断问道:“你要不要紧,要不去医馆看看吧,放心,我掏钱。”
这个汉子是个其实是个盗墓贼。昨晚,当整个京城的人都其乐融融的吃年夜饭时,这位仁兄迫于生计,正勤勤恳恳孜孜不倦在一处乱葬岗挖着别人的祖坟。
在一个矮沟里,他发现了前面的那个年轻人。当时,他被一块血淋淋的破烂席子裹着。盗墓汉子惋惜的叹了声,以为又是个被弃尸荒野的冤魂。
然而,正当他准备走开时,那具“尸体”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那个荒凉诡异的夜,这位素来胆大汉子当时着实骇出了一身冷汗。
挖墓的不一定就是坏人,因为,至少他们从不打活人的主意。
这就比那些冠冕堂皇的伪君子好的多。
那位仁兄动了隐恻之心,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也想积点阴德。
他救了那个年轻人。或许是那个年轻人命不该绝,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未死,可以想象他的生命力有多么顽强。
那个年轻人昏迷之时,嘴里迷迷糊糊一直在喊两个名字——蔡何,路方。他醒了之后,二话不说,拿起断剑就往城里走。大汉拦他不住,又怕他有危险,只得一路跟了过来。
几个身着黑衣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从大街上穿过。路上行人纷纷让开道,几个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道:“东厂阉狗。”言辞中满是激愤和不屑。
几个黑衣人看到了那个重伤的年轻人,然后,他们的脸色都变了,像是见了鬼一样惊奇。
“那…那是石竹?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他没错。管他是人是鬼,取了他的头颅向督主请赏去。”说话之人一声吆喝,铮地抽出佩刀,拍马杀了过来。
那个年轻人连路都走不稳,更别说有力气去拔背上的剑,那柄断剑。
身后那个麻衣大汉吓的脸色惨白,四肢发软不能言语。年轻人恨恨的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视扑面而来的刀锋。
料峭的寒风中,突然传出一阵温暖淡雅的馨香。
香味浮而不实,让人捉摸不透。但随之而来的那股浓浓的血腥味确是分外的真实,分外的刺鼻。
那个拍马而来的黑衣人闷哼一声倒栽下马,铺着厚厚一层烟火爆竹碎屑的石板地上,渗出一滩刺目的艳红。
天地间忽然一片静缪,所有人都忍住转头看向香味传来的地方。在大街的另一头,一个身披大袍戴着斗笠的人低头慢慢向这里走来。此人浑身笼罩着一圈似有似无淡薄的雾气,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迫人气势,使人一眼望去心底便不由自主生出一分敬畏和惊疑。
他就那样平平常常的一步步向这走来,然而每走一步,那些黑衣人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脊背钻出一阵阵的寒意。
一个黑衣人擦擦额上的冷汗,咬咬牙,砰的抽出刀朝那人大叫道:“何方妖孽,弄什么玄虚?”
那人停住脚步,猛地抬起了头。他的斗笠上罩着一层黑纱,使人无法看到他的相貌。但透过这层纱,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两道犀利的目光逼来,穿开胸膛,然后心脏紧缩成一团,感到莫名的恐惧。
那个说话的黑衣人紧捂着胸口,面露痛色,咳出一大蓬血,栽倒在地。
谁也没看到那个人出手,因为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拢在两只袖子里。
就在大伙惊愕之际,那人晃动身影,带起一阵风沙,移形换位间,只见一列虚幻的白影从人群隙间飘过。
就在眨眼间,那人已掠过二十余丈的地方,来到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也不禁愕然,微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慌乱的马蹄声响起。那个人宽大的袖口缓缓吐出一管古朴的箫,铁箫。
几匹惊慌的马,驮着几具尸体,朝东厂的方位风驰电掣而去。
铁箫尖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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