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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待天倾-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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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均是出手如电,倏忽间已过了二十多招。周四渐渐斗得熟活,方知这法子原来尚有许多灵巧的变化,由肩至肘,由肘至膝,通体每一块活骨尽可借伸筋之力任意松挪。他悟及精微,变招越来越快,顷刻间将那人所授二十余掌使了两遍,但觉全身犹如重塑,心中畅美难言。

这一回直撑到五十余招,周四方感不支,当即向后跳开,谨防有变。他前时脱身艰难无比,此刻说退便退,甚是从容,连自己也感奇怪。

那人与周四相斗之际,眼见他每出一掌,俱是自家熟稔之极的招术,而换招之快,竟不给自家留半点下手的余地,心中羞怒不堪:“松竹从哪里觅到这样的好徒儿?悟性当真亘古罕有!这小道士已生戒意,我须隐忍一时,先稳住他再说。”想罢强抑凶心,笑了一笑道:“这柔身活掌你学得倒也不差,但却不是我最得意的手段。我既说授你掌法,总得拿出体己的东西。现我将七十二式‘万壑争流’演示一遍,你可看仔细了。”说话间演练开来,虽是缓缓施为,仍自快捷异常,眨眼工夫,便已使到尽头。

周四大瞪双目,直看得热血沸腾,只觉这七十二式似融汇了天下所有掌法的秘奥,变化之繁复多端,实非人力所能穷尽。他虽明白了松骨挪筋的法门,但其中有十余式太过匪夷所思。饶是他聪明绝顶,亦难探其幽妙,便是如何衔接也茫然不知,只得向对方求教。

那人急盼周四来斗,手上比划,口中解说,将他所提疑问尽数答解,更将行掌运劲的诸多诀窍也说了出来,自忖周四学得匆忙,纵有进境,也难与自家比肩,是以并不担心。

周四听他口吐莲花,每一句都含着极深奥的道理,一时喜不自胜。但那人只挑些最紧要的说了,中间许多铺垫全然省略,他苦思冥想,仍觉有四五招大悖常理,不可思议,于是走到一旁坐下,闭目沉思。

那人大急,嚷道:“老子传了你这多真知,你还想个什么?快快上前来斗,不明之处,咱们边打边说!”眼见周四并不起身,焦情难耐,一面骂不绝口,一面将掌法中极细微的变化说了出来。

周四闭目倾听,领会又深一层,几处疑难经他一番诠释,顿时迎刃而解。愈想下去,愈觉这七十二式掌法与心经大义暗合,而一旦衍生开来,又不仅是掌上这些变化,尽可易掌为拳,变拳为指,更可把掌上的招术移到脚上,直是千变万化,没有终极。

他虽得周应扬传授心经,明晓修习内功的精义,但未见真本,便不知其中实战的法门。此番由那人详加剖析,顿觉豁然开朗,站起身来,说道:“我还有一事未明,尊驾能否再吐珠玉,指破迷途?”

那人见他兀自缠问不休,咆吼道:“小畜生恁地罗唣!你只记住临敌之时,不论对方出掌多快,自家催劲多疾,都务必调理丹田,使之盈润舒适。我这掌法全部秘奥尽在于此,只要自家丹田舒适得力,对方必不得劲,否则趁早逃跑,别他娘的与人纠缠。老子把什么都告诉了你,你到底来不来斗!”这番话正是周四心中所求,料事之明,实堪称奇。

周四再无疑惑,迈步上前,运掌缓缓击来。那人见来掌迟拙无威,皱眉道:“这是……”一言未了,周四突然逼到近前,两掌似穿花浪蝶,起落扑飞,化成两团迷影。那人措手不及,登时落在下风,惊怒之下,连施十余记杀招,方才挽回劣势。

周四见状,掌法陡然一变,七十二式‘万壑争流’自手上奔泻而出,招招大变模样:原本是一套威力极强的掌法,这时却不拘手足肩胯,一股脑地派上用场,忽尔掌里加指,欲图取巧;忽尔又拳中藏腿,暗做偷袭;明明是举掌直击,神嗔意怒,到中途偏要掌藏肘现,怪态迷心。种种意想不到的变化,尽都跳脱而出,当真神出鬼没,首尾难辨。

那人见自家这套掌法被他使得不伦不类,登时火冒三丈。无奈对方如此一变,威力居然奇大。他一时摸不着头脑,顿感应接不暇,无形中取了三分守势,不敢再似前时那般狂攻猛打,毫无顾忌。

周四见这般斗法大是对头,索性放开胆来,专挑最险怪的变化拼凑成招,与那人正大掌法争奇斗艳。斗到酣处,周四丹田内愈来愈是舒服,出手全不思索,一些平时看来毫无道理而又绝不可能的招术,这时只要放胆去想,手上便能轻而易举地做出,明知道仍处下风,心中却从容安静,躁意皆消。再看对方来掌,已觉不出特别的迅疾,对方掌法中的那个‘惊’字,至此已是荡然无存。

那人见他出手之快,于松骨挪筋之法领悟之多,全不在自己之下,心头如罩寒霜。及见他变招不拘一格,但每一式都与自家所授真义契合,更似掉入冰窟,头脑麻木:“原来我这套掌法变化之奇,竟有许多处连我茫然不知。此子教一知十,委实羞煞授者。”羞愤之下,蓦然使出‘百鸟惊飞’中最具威力的‘弥天九式’,掌力铺天盖地般压来,洞内顿时土屑飞腾。周四斗到这时,非但惧意全无,且是兴趣盎然,欲罢不能,对方攻来的招术越妙,灵感越是不断地迸现。当下从容回击,连着几招,竟都闪出‘弥天九式’的影子,现学现使,针锋相对,半点也不退让。

那人怒火万丈,大叫道:“我操你武当派八辈祖宗!老子若这套掌法也赢你不得,立时撞死在你脚下!”说话间,脸泛青光,活似厉鬼相仿。周四笑道:“尊驾不必动怒。你这套掌法虽是盖世绝学,但我只须稍加变化,便能吓你一跳。你可相信?”那人气炸心肺,一面发掌不停,一面声嘶力竭地吼道:“小畜生想吓老子一跳,老子先把你打回娘胎里去,吓那生你的小娼妇一跳!”吐一字便发一掌,掌掌峻骨高风,口中却污秽不堪。

周四大怒,暗将两股力道运上双掌,大吼一声,使出这套‘弥天九式’来。他适才虽未同时使出两经中的内劲,但随意创新,妙招不断,已然令那人大感头疼。这时两股力道齐施,忽尔左掌使出心经上的功劲,忽尔右拳又同时用上两经中的大力,拳劲倏然易置,不可捉摸,顿时把这‘弥天九式’使得迷离扑朔,神猜鬼疑。

须知他两股力道这般潜换,便是一套最普通的拳法,亦能凭空生奇,何况‘弥天九式’本就繁复之极,如此一来,更不知增了几倍的威力。那人摸不透对方拳掌中劲力的变化,只接了几招,头上已冒出汗来。眼见周四百骸成兵,纵情挥洒,后面更不知有多少奇招妙式将要出笼,心底霎时一片冰凉,暗悔不该授其至法,以致将自家逼上绝路。

高手较艺,若不知对方力自何出,如何换劲,已是必败无疑。他是武学的大行家,只一搭手,便知如此相斗有败无胜,能否撑过五十招,也是毫无把握,但若就此认输,又实在太过羞人。故此苦苦支撑,只能眼看着自家掌法在对方手上大显神威,却是无可奈何。

二人斗了三十余招,周四拳脚齐施,换劲越来越怪,连自己也分不清哪一拳用的是易筋经,哪一脚使的是心经,但觉两经中的妙义潮水般涌出,瞬间所思所悟,竟比深山中数年苦求还多。到此一步,早已跃出对方所设樊篱,独上高峰。

那人每接一招,都似押宝一般,把性命当做赌注,自知再斗下去,必会输得狼狈不堪,心中暗叫:“难道我便这么认输了?难道我真要向武当弟子屈服!”突然之间,身周生出一个巨大的漩涡,疾速旋转开来,势头十分凶猛。那人一惊之下,忽觉丹田内痛胀无比,周身极不得劲,且双掌也酸软麻木,力道全失。当此境地,胸中顿时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悲哀,眼见那漩涡愈转愈疾,仿佛随时都会炸裂,突然垂下手来,大叫道:“罢了!”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面上再无半点血色。

周四一呆,忙停下手来,安慰道:“尊驾不必懊恼。在下虽是胜了,却赖你指点关窍。以掌法论,我仍远为不敌。”那人苦苦一笑,凄声道:“你若非蹄子爪子一起用,是赢不了我的。”长叹了一声,又闭上双目道:“怪只怪莫某腿不能动,若是能动,你又哪配在我面前谈什么胜负?”周四听了这话,心中一动:“难道会是他?”当即笑道:“这有何难?我且放你出来,咱二人再来比过。”他与此人斗了多时,对其掌法虽已知之甚详,却不知对方一旦脱出身来,更会有何等惊人的手段,于是上得前去,伸一足踏住铁鞋,两股力道沉至脚底。一声轻响之后,铁鞋已然碎裂,跟着又将另一只铁鞋踩成四截。

那人见束缚自家多年的物件竟被他轻易毁去,直惊得毛发皆立,呼吸都几乎停止了:“难道两经中的力道合于一式,便能摧折万物?”随即想到:“果真如此,他入洞时便可杀了我,却为何还要与我比试掌法?莫非他师徒二人早设下圈套,直待将我掌法尽数学了去,这才露出杀机?”一念及此,更觉周四此举不怀好意,想到对方若无十分把握,断不会放开自己,霎时冷汗遍体,呆呆地站在原地,竟不敢挪步。

周四笑道:“尊驾几十年不曾挪移,难道连怎样迈步也忘了?”那人心慌意乱,死死盯住周四,不敢向前迈步。过了好半天,方才抬起左足,却是向后迈去。哪知脚掌尚未踏实,身子突然弹了起来,笔直地撞向顶壁。

原来他所练‘盘根冲空’大法已到了极高境界,前时有铁鞋约束,还不觉得怎样,这时成了自由之身,居然触地便起,全然不由自主。那人头颅重重地撞上洞壁,跟着疾落下来,未想着地后反力更大,又将他弹上半空,反复几次,方才定住身形。轻功到了这般地步,实教人哭笑不得。

他几十年来如扎深根,想要移动毫厘也难,此刻才脱羁绊,便有冲天之势,心中哪得不乐?一时浑忘了周四在侧,向左走出几步,忽又向右跳出几丈,手摸洞壁,声音颤抖着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真的可以走动了?”说罢似犹未相信,又连翻了几个空心筋斗,突然大笑起来,手舞足蹈,如痴如狂。

周四见他随便纵跃,轻功已在自己之上,不知如此一来,能否再与他匹敌,向后退开两步,说道:“尊驾大愿已偿,我二人再来比个高低。”那人闻言,狂情登敛,心中飞快地盘算:“此道邪技在身,我怕是一掌也接之不下,便已粉身碎骨了。看来只得耍赖,方能保住性命。”突然反手一掌,将身后的长烛震灭,跟着猱身扑来。二人前时虽斗得凶狠,但因彼此留心,故而长烛忽明忽暗,并未被劲风吹灭,这时骤然漆黑一片,那人自是大占便宜。

周四眼前一黑,便知不妙,正要飘身后退,那人已绕到他背后,将他腰臂一起抱住。原来那人不知周四毒掌已害他不得,虽在黑暗之中,仍恐他施展邪技,是以死死箍住他双臂,不敢放半点宽松。

周四猝然被制,惊恐万状,右腿向后反勾,身子猛然下蹲。这一下误打误撞,正是“紧那罗拳”第一式,虽然两手难动,只使出了小半招,威力已自非同小可。那人只觉对方身体突然间膨胀起来,一股大力潮水般撞在胸口,登时两脚离地,倒飞了出去。砰地一声,身子印上洞壁,挂画儿一般,半天也不滑落。

周四看不见对方落在何处,情知他目力极佳,一旦靠近身前,自家这条性命便要丧于此洞,当下双拳挥动,不由自主地使出“紧那罗拳”。这拳法本就是当世最神奇的武技,他前时在少林虽不得要领,一经施展出来,威力已是十分骇人,这时既学得松骨挪筋的法门,又悟到了掌法中极高深的道理,用到拳法上来,自然如虎添翼。腾挪之间,招招顺畅无阻,拳劲撞向四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四周石块不停下落,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整个山洞都在抖摇。

那人落地之后,本想再次偷袭,不期对方一招使罢,突然大露狂态,跟着连出几招,尽似巨象撞山,威猛无俦。他一生中从未见过这等激壮雄烈的拳法,若非亲眼目睹,真不信一人之力,竟可傲然比天,当下慌忙出掌,与扑面而来的大力相抗。哪知方一相触,全身骨骼便劈啪乱响,须发也被震断不少,实是招架不住。身当此时,再也顾不得脸面,急忙缩在角落,藏头掩胸,紧抱双肩。

此刻周四目难视物,挥拳乱打,本无固定方向,但劲风所及,却将那人衣袍震得片片飘飞,连腮颊也裂开了几道血口。那人趴在地上,只觉对方每一拳都是打向自己,渐渐受力不过,双膝竟陷入土中,身上也被石土覆盖。一抬眼间,只见周四面上悲喜不定,时而怒目切齿,时而欢颜如醉,恍似中了魔障一般,直惊得三魂入地,七魄升天!

二人一个藏身不迭,一个抡拳不止,直过了半晌,周四方觉察那人并未近身,不由得停下手来。这一收住拳势,热血立时涌了上来,虽未冲口而出,头上却是一晕,心想:“这拳法我虽勉强使得,可惜不明其理,气血仍把持不住。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方能了悟其极?”黑暗之中,不敢多想,扫视四周道:“尊驾何在?为何不上前来斗?”他见对方不敢近身,已知他当不得‘紧那罗拳’的神力,一时胆气大壮,也不怕他偷袭。

那人到了这时,早已斗志全消,缩在一隅,颤声道:“你……你绝……不会是松竹的弟子,你……你是少林派的高徒!”周四知他藏身所在,更加有底,向前迈出两步道:“何以见得?”那人满脸惊恐道:“我虽未见过少林镇寺之宝,却久闻‘紧那罗拳’的大名。你适才所使若非此拳,又会是什么?”周四笑道:“此是‘紧那罗拳’不假,但我却不是少林弟子。”

那人惧意更浓,摇了摇头道:“阁下既已获胜,也不必欺耍莫某。这拳法少林神光也未必会用,你不是少林弟子,断不能学得此技。”说话间死盯住周四,生怕他故技重施,来害己命。周四冷冷一笑,突然厉声道:“你可是莫羁庸么!”一声好似奔雷,震得洞顶石块又落下不少。那人一惊起身,目露残光道:“阁下何必明知故问?”周四见他应了,微微一笑道:“你可知我是何人?”那人瞧他神情异样,向后退开几步,不敢答话。周四从怀中取出圣牌,举在身前道:“你看这是何物?”那人只看一眼,便惊呼道:“这是神教的圣牌!怎会在你手里?”周四面带威严道:“当年周应扬临终之时,将此物交到我手,嘱我约束教众,共复神教。你是明教教徒,既见此物,如何不拜明尊?”

那人听得此言,哪里肯信?心想:“当年周教主死在少林时,这小畜生尚未出世,圣牌落在少林派手中,原是毫不稀奇。何以他竟用这话来骗我?难道要哄我去杀松竹?还是另有阴谋?”他既知周四不是武当弟子,思路已乱,急切间实难猜出对方有何图谋。

周四见他并不屈膝,脸一沉道:“那心经现在何处?”那人听他问及此事,更是糊涂,心道:“这小畜生一身功力,有半数从心经中得来,若非松竹悉心传授,哪能尽得真传?但他手上明明拿着本教的圣牌,且还精通少林派的神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愈想头脑愈乱,全然忘了答话。

周四心头火起,怒声道:“我问你心经现在何处,为何支吾不言!”那人本就莫名其妙,闻言也火了起来,大叫道:“你既然习过心经,怎会不知经书在松竹手里?那经书几十年前便被他抢了去,不然老子哪会关在这里!”周四早料到心经落入松竹之手,听他一说,再无怀疑,说道:“你且随我出洞,外面尚有故人等候。”转过身来,向外便走。那人听说有人相候,愈发不知所措,心道:“这厮此番入洞,必有极大的阴谋。我若随他出去,只怕凶多吉少。”他几十年来做梦都想离开此地,这时真的放他出洞,反倒怯了,有心赖着不走,又怕周四蛮力相逼,万般无奈,只得移步跟从。其实他如此心惊胆战,倒也高估了周四。

须知周四虽能使出少林这套威力无穷的拳法,但于拳理一无所知,临敌时自不能灵活运用。可巧此番是在洞中,地方甚是窄小,无论他怎样胡抡瞎打,拳风所及,那人都闪躲不开。真要是在宽敞之地与高手较量,对方固然近不到身前,但只要向后退开数丈,也就无甚大事。那人不知虚实,虽已脱下铁鞋,却徒然丧了斗志,可算是十分的冤枉。

二人向洞外走来,那人几次想从背后下手,又怕一击不成,自己反要遭殃。他当年纵横南北,乃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会儿却提心吊胆,似小童一般,乖乖地跟在周四身后。

周四也不回头,肚里寻思:“前时那人将我引入山洞,看来倒是一番好意。却不知此人是谁?”心里惦记木盖等人,此念一闪便过,加快脚步,走出洞来。

二人离了洞穴,那人四处张望,不见半个人影,心中起疑:“这厮说有人等候,为何却不露面?难道另有图谋?”想要逃遁,又恐真有埋伏,遭了暗算,一时犹犹豫豫,边走边思谋对策。

周四顺原路而回,不大一会儿,便到崖顶,眼见木盖等人围坐一圈,正心急火燎地四下张望,一颗心落了下来,含笑召唤。

几人听到教主的声音,连忙站起,个个露出喜色。及见教主身后跟了一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又都吃了一惊。叶凌烟抢先跑了过来,拉住周四手臂道:“教主,你老人家可回来了,兄弟们都……”说到这里,猛然看清那人模样,不由惊呼一声,向后蹦跳。

木盖二人疾奔过来,一望之下,脸上也变了颜色。盖天行刷地拔出长剑,怒喝道:“莫疯子!可还认得盖某么?”长剑一抖,直奔莫羁庸刺来。他素知对方掌法了得,不敢稍放闲情,连着几剑,俱是凌厉之极的杀招。

莫羁庸见了几人,也感意外,眼见长剑闪出片片青光,将自家十几处要害罩定,蓦然发出一掌,拍向盖天行脑门。这一掌后发先至,掌风才起,剑光已暗,居然占了先机。盖天行大惊,剑招施展开来,一剑快似一剑,剑上隐隐有风雷之声。莫羁庸自离洞穴,如巨兽出笼,早想验证身手,当下纵意腾挪,发掌自试。只几掌间,便将盖天行压在下风,却不急于取胜。二人斗不过十招,盖天行长剑已露窒滞之相,莫羁庸出掌却愈发灵动,每每就要打到对方身上,偏偏收回掌来,另换新招。

盖天行惊怒无比,眼见对方一掌拍奔胸口,突然大吼一声,长剑似惊龙出海,直刺其腹。哪知对方前臂一折,手掌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翻转回来,托在他肘尖。这一下巧妙之极。盖天行只觉一股怪力向上托擎,脚底顿时没了根基,直被弹出两丈多远,长剑再也拿捏不住,脱手飞向半空。旁观几人见了,尽皆失惊,连周四也大失常态,心想:“此人脱下铁鞋,果然胜我一筹!我若无‘紧那罗拳’护身,只怕已死在洞中了。”

莫羁庸见他神情有异,忽地想到:“莫非他一双毒掌本就害我不得?否则黑暗之中,他为何只用少林拳保命,却不使出这门毒技?”一念及此,大放宽怀,不禁狂笑起来。

木逢秋飞身上前,冷笑道:“几十年不见,原来莫兄做了松竹的座上客。”说话间手掌已按在他后背‘灵台’、‘至阳’两穴上。莫羁庸浑不在意,哼了一声道:“老木,你也要与我做对么?”言犹未落,木逢秋手掌忽被弹起,余力传上其身,脚下立似踩了绷簧一般,便要拔地而起。木逢秋大惊,急忙飘身后退,心道:“我与这厮当年各擅胜场,如何今日相差悬殊?”

莫羁庸大是得意,嘿嘿笑道:“过了这么多年,你二人武功都没半点长进,难怪我圣教中兴无望。”他久困洞穴,并不知神功已成,待与二人交手过后,方知技艺突飞猛进,早已在同侪之上,心下自添欢喜。木盖二人羞愤不已,一时却无话可说。

叶凌烟气往上撞,尖声叫道:“莫疯子!你他娘的在松竹那里学了点本事,便想吓唬咱哥们儿么?当年你杀了宋时晨宋大哥,又盗走了本教的宝典,今日大伙都在,这笔账该算算了吧!”莫羁庸大怒,厉声道:“小丑!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快滚到一边去!”叶凌烟见他凶相可怖,向后退了几步,嘴里仍是骂骂咧咧,不依不饶。莫羁庸恨他口刁,大步上前,便要行凶。萧问道拦住去路,沉声道:“莫羁庸!今日教主在此,你不要太放肆了!”

莫羁庸瞥了周四一眼,冷笑道:“当年周教主死时,这娃娃还没爬出娘胎。你们几个东西胡乱选他做教主,便想挟制我么?”木逢秋见他言词无礼,抽剑在手,森然道:“莫兄竟敢对明尊不敬,看来是有叛教之心了?我教对叛徒从不留情,你是自裁呢?还是大伙帮你了断?”近处几人闻听此言,尽露杀机,立时将莫羁庸围住。莫羁庸自见几人之后,心里已然有底。

他虽对周四有所忌惮,却知一旦相斗,自家纵使不敌,也能脱身自去,故而毫无畏惧,仰面笑道:“你们几个东西一直对我心怀恶意,今日又抬出这假教主来要挟我。嘿嘿,他便真是明尊,又能如何?当年若非冷教主嫌弃我是壮家子弟,这教主之位未必会落在周应扬手里。你们素日与周教主合谋,尚且整我不倒,今日请个娃娃做帮手,又能吓得了谁?”几人听他出此大逆不道之言,目中都射出凶光。木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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