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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待天倾-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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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行事,一刻也不愿再留,抱拳道:“哥哥盛情,小弟心领。只是安大哥那里目下不知如何,小弟实不敢耽搁。”冲夏雨风道:“二弟,快向奢大哥辞行。”夏雨风只得上前,拜了几拜。

奢崇明见他去意甚坚,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想与众兄弟上阵杀敌?只是……”孟如庭见他似有许多心事闷在心头,忙握住他手道:“待战事平定,小弟必会常伴大哥身边,解大哥寂寞。”奢崇明听了,目中闪出点点泪光,凄然道:“一个人若被奉若尊神,那般寂寞又岂是常人所能体会?但愿邦彦能击退官军,保云贵太平。那时我兄弟退隐山林,该有多好。”说罢望了望两旁女子,满脸自嘲。孟如庭道:“安大哥治军有方,各族健儿骁勇善战,必能击退官军。”奢崇明苦笑道:“万事皆有定数。唉,我等不过是些祭品罢了!”神凄意苦,不住地摇头。

孟如庭见他与寻常薄志弱行之人已无二致,不愿多说,深施一礼道:“大哥若不见怪,小弟这便告辞了。”奢崇明目光迷离,似未听清。奢奉祥道:“叔父一定要走,小侄送您一程。”孟如庭轻抚其肩道:“此地军务,你要早做准备。”转头看了周四一眼,见他正直勾勾望着自己,心中难过,又对奢奉祥道:“我这兄弟便交给你了。你可务必要照料好他。”周四这时忽奔到孟如庭面前,抱住他道:“大哥,你真的撇下我走么?”孟如庭见他脸上掌痕尚未消褪,不由轻抚他白净的脸颊,心道:“这一去不知能否再见到他了?”想着想着,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大哥打你,你怪我么?”周四缓缓摇头。

孟如庭又爱怜横溢地看了他几眼,猛地抬起头道:“二弟,咱们走吧。”轻轻挣脱周四,大步向殿外走去。周四在后面喊道:“大哥……”孟如庭身子一颤,脚下却不稍停,快步走出殿外。夏雨风上前抱了抱周四,道:“四弟,好好等着二哥。咱一定会来接你。”说完小跑着追了出去。奢崇明醒悟过来,叫道:“如庭慢走!”急忙奔向殿外。奢奉祥抢步搀住父亲,扶着他快步出殿。

此时大殿上虽有数百人,但周四立在当中,仿佛天地间又只剩下他一人。当初周应扬死时,他便这么孤伶伶毫无依靠,一时悲从中来,热泪潸然而下。

众女子因他挥手间击败了苗人心目中的英雄,早已芳心窃动,这时见他泪流满面,一张俊秀的脸上尽是迷茫之情,都起了怜爱之心。有几个女子来到周四面前,拿出自己的香帕,不住地为他拭泪。一女子娇滴滴的道:“公子,这地方要甚么有甚么,又有这么多姐妹陪着你,还哭个甚么?”藕臂伸出,搭在周四肩头,将一张粉脸往周四面上贴来。周四悲恸之际,对几人轻薄举动恍然无觉,猛然间奇香扑鼻,一张俏脸堪堪及唇,心下登时大乱。待要躲闪时,另几个女子又一同嘻笑着将他揽入怀中。

实则周四年轻,人长得倒也英俊,面上稚气虽未脱尽,但骨骼清奇,神色祥和含蓄,细看下与常人大不相同。只是他在寺中时,僧侣们念经参禅,从无人理会皮囊表相,及至与周应扬、孟如庭等人在一起,众人更将他当成孩子,致于相貌如何,便半句也不屑品评。

永安官中女子,多是些水性之人,终日里百种情思、千般苦闷,全赖些艳曲淫词消磨,今日见了周四这表人物,怎不有心与他?一时间你用话来招惹,我用手去撩拔,直把个周四裹在这花团锦簇之中,哪还辨得西东?

众女子你推我抱,直闹了半天,奢崇明父子方从殿外回来,见了这等场面,都笑了起来。那些女子也不怕奢崇明怪罪,仍不住地挑逗周四开心。奢崇明示意众女子退开,说道:“你既留在这里,本王也不能亏待了你。适才你胜了龙雄,黄金美女仍要赏赐。”冲奢奉祥道:“祥儿,你从库中取二百两黄金,再选二十名歌伎与他。山上无言洞修好后尚无人居住,你便领他去吧。”奢奉祥应了,对周四道:“小叔叔,咱们走吧。”周四用力挣脱身边几个女子,望着奢崇明道:“我大哥真的走了?”奢崇明点了点头。周四又道:“他说过甚么时候来接我么?”奢崇明不耐烦道:“你在这里丰衣足食,安心等着便是,多问甚么!”奢奉祥恐父王发火,拉住周四道:“走吧。”二人走出大殿,身后一帮女子仍嘻笑着不知喊些甚么。

奢奉祥领周四出宫,一路向西,奔一处青石铺成的山道走来。周四见山道两旁每隔十余丈远,便有一个军校执刃站立,疑道:“为何有这么多人守着此路?”奢奉祥笑道:“山上是父王新建的行宫,自然要多派些人守护。”

走不多时,来到半山腰。周四停了脚步,四下张望,只见周遭青松郁郁,翠柏森森,猿啼鸟鸣,百花争色,远望万迭云倚在青天之下,头顶千朵浮云铺一片锦彩,心道:“这里景色与泰山可大不相同。”

二人盘坡转径,渐至山顶。周四见愈往前行,愈是幽静,仿佛鸟雀啼叫声也听不到了,说道:“这地方可真是清静。”奢奉祥手指不远处一座悬崖险峰道:“那里便是无言洞。本是修了供父王安神养性的,既给了小叔叔你,以后我可得常来打扰,想要安神养性,怕是不能了。”领周四紧走几步,来到悬崖近前。

周四见此崖三面悬绝,势极险峻,只有一条人工开凿的石道曲折通到崖上,不觉皱起眉头。奢奉祥笑道:“此洞乃是于悬崖石壁上纵深开凿而成,外面虽是险陡些,里面却别有洞天。”引周四走上狭窄的石道,沿身旁石壁打了几个转折,来到无言洞口。

只见洞口月门上刻着几个大字,傍有蟾蜍石凌空峭立,石上刻着“纵览飞云”四字,石侧另有几棵古松傲然挺立;乍一看去,真似神仙洞府一般。洞口站着几名军校,见奢奉祥来到,忙躬身施礼。

奢奉祥望了望崖下的万丈深壑,笑道:“古来英雄,都有以必胜之心临恐惧,以矜高之情临深渊的气概。今日小叔叔下榻于此,方能显出高绝之志!”说罢纵声大笑,一时山谷间回荡的都是他豪迈的笑声。

周四苦苦一笑,心道:“我活了十几年,凡事皆由他人摆布,难道这一生一世,便如风中残叶,任意飘浮么?”他自离少林之后,身边一直有人关心照顾,因此许多事都不细想,这时身临此境,感事伤怀,不觉心乱如麻。奢奉祥碰了他一下道:“咱们进去看看,缺甚么东西,我好下山去取。”说罢拉周四进洞。

周四进得洞来,见洞内甚是宽敞,四壁点着数支长烛,照得通亮。因是人工开凿,地面与四壁都甚平坦,中有数根画栋,上有横竖几道雕梁。虽不如山下大殿那般宏伟,但工精构巧,也是华丽非常。

奢奉祥道:“此是外洞,小叔叔可在此练武玩耍,向里去还有内洞,供起居之用。此洞西南角上,有泉水从崖壁滴入挖好的池中,清洌可口,可以饮用。回去我再送上些女子、侍从来陪小叔叔,但缺何物,只管开口。”说话间领周四在洞中转了一圈。周四见内外两洞修得与山下殿室并无二致,也甚欢喜,话不由多了起来。

奢奉祥见他心情转好,便与他聊了一阵。不多时,也自下山去了。

周四一个人坐在洞中石凳上,耳中只听到轻细的滴水之声,大是寂寞难耐,心想:“大哥、二哥自是去得远了,我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山洞之中,有何乐趣?”又想:“当初我与周老伯住的山洞比这里可差得远了,要是周老伯还在,我便与他在这洞内过上一生,也无不可。”想到周应杨,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生前的音容笑貌,越到后来,越是清晰动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山风从洞口吹入,将他宽大的袍子吹了起来。周四望了望洞外湛蓝的天空,心中起了异样的感觉,起身走出洞口。几个军校见他出来,忙上前搭讪。周四正在想事,也未听清几人说了甚么,目光飘飘忽忽,望向远处起伏的群山,心道:“我刚离大哥时,心中虽是难过,为何这一阵又觉他不在我身边,我反而轻松了许多?”又合计:“我与周老伯、木先生在一起时,便如一只小鸟在蓝天上翱翔,说不出的畅快随意。后与大哥同处,虽时时感到温暖,却总似被甚么东西束缚住,沉甸甸甚是难受。那是为了甚么?”呆呆站在崖上,左思右想,理不出头绪。正沉吟时,却见石道上走来数十人,男男女女,衣着都甚光鲜。

一干人来到洞前,一粉衫女子笑道:“梁王差我们姐妹来此服侍公子。外面风大,公子可别着凉了。”说着取过披风,披在周四身上。周四见众男女都拿着日常应用之物,更将笙萧管乐也带上山来,摇头道:“我不用这些人陪着,大家还是回去吧。”领头的女子笑道:“那怎么行?公子是金贵之人,身边免不了要人服侍。”

正说间,只见奢奉祥领着十几名军校,抬了几个大厢子朝崖边走来。众女子见奢奉祥来到,都拥上前去,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却听奢奉祥大声道:“山上虽比不得宫里,但贵客在此若有甚么不妥贴,我可不饶你们!”众女子有些见山上较宫内清苦,便嚷着要下山去,待见奢奉祥疾言厉色,都不敢再吵闹。

奢奉祥来到周四身前,说道:“一应用具,大都送上山来。一会儿小叔叔看还缺甚么,只管再要。”周四道:“我一个人在此,用不了这么多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奢奉祥微微一笑,回身冲一名军校招了招手。那军校手拿一个托盘,紧跑几步,来到二人身前。奢奉祥掀去盘上的缎布,盘中露出数碇黄灿灿的金元宝。奢奉祥笑道:“这是父王送给小叔叔的二百两黄金,请小叔叔笑纳。”周四随便看了一眼,也不大理会。奢奉祥令军校送入洞内,又道:“今晚我便陪小叔叔宿在洞中。小叔叔要看我还有些造就,便传我些武艺如何?”周四道:“其实我也不大懂。”奢奉祥笑道:“小叔叔那么好的身手,还说不懂,可见是何等的虚怀若谷!无论如何,也要传授侄儿一些。”周四听他一口一个“小叔叔”,叫得甚是亲热,不好意思道:“你比我大了好几岁,还是别这么称呼。”奢奉祥笑道:“此是不易的辈份,和年龄可没干系。”拉周四走入洞中。

洞内一伙人忙了半天,已将拿上山的若干物件放好。奢奉祥向众人吩咐几句,跟着对周四道:“外面嘈杂,咱们到内洞坐坐。”周四见众女子戏笑着聚在一处,皱眉道:“这些女子吵闹的很,还是别让她们到里面去。”奢奉祥点了点头,高声道:“一干人等不得贵客传唤,皆不许到内洞打扰。”众人齐声答应。

二人携手来到内洞居室之中。周四见外面虽乱哄哄令人难耐,室内却甚是安静,喜道:“我从小到大,最受不得人吵。这里倒合我的心意。”奢奉祥见他满意,甚感欣慰,拉着他手道:“小叔叔要是高兴,我便日日都来陪你如何?”周四见他生得英俊,人又极讲礼数,点头道:“那好啊。”与奢奉祥一同坐在榻上。

二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半天,奢奉祥话题一转,聊到武功上来,说道:“小叔叔你说,为何你这么年轻,武艺却那么好?”周四听他是真心夸奖自己,倒也高兴,微露得色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木先生教我的那些法子,用的时候倒都得心应手。”奢奉祥道:“哪位木先生?”周四道:“便是头发、胡子都白白的那位木先生。”奢奉祥听他说得糊涂,微微一笑,又道:“适才你在殿上说龙雄的上刀山是逞强,又说疱丁解牛和无争甚么的,那是怎么回事?”周四见他问得仔细,脸一红道:“我也是听木先生说的,到底如何,并不十分明白。”奢奉祥道:“你只说你做何想?”周四望了望四壁,比划道:“咱俩个要从外面进来,你说该如何走呢?”奢奉祥笑道:“有长廊和石门,当然从这些地方进来。”周四又道:“当地人杀牛时,是甚么样子?”奢奉祥道:“有些地方用尖刀肢解,刀若钝了,便用斧头劈。”周四笑道:“我没读过书,说错了你别笑我。”奢奉祥摇头道:“一个人有无大智,与读书可没甚么相干。”

周四听他语气肯诚,说道:“木先生说,万事万物,虽千差万别,实则都有一定之理。比如你虽知道要进这屋子,只能走长廊和石门,决不会碰墙触壁地乱撞,可要让你杀牛,说不准你便会用刀用斧乱砍乱劈。”奢奉祥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周四又道:“很多人走街窜巷,都循着铺就的大道,该转折的地方便转折,该回旋的地方便回旋,谁也不会任着性子乱撞。可一旦说到武功上,便有许多人忘了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一味逞强使性,胡嗑乱挡,使蛮力,运拙劲,到头来怎能不头破血流?”

奢奉祥听到这里,目中闪出光亮,轻声道:“小叔叔请接着讲。”周四见他神情专注,又道:“木先生说疱丁解牛的道理,只是最简单的一步功夫,还说要达到这步功夫,务要摒血气、弃学识、废机巧才行。三者要有一个在心里捣乱,都不通达到‘还虚’的境界。”

奢奉祥不解道:“‘还虚’是怎么回事?”周四道:“木先生说,‘还虚’便是舍人欲而从天理,还说人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若能将自己置之度外,方能明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从而悟出人生的妙谛,最终达到与道同体的深境。”奢奉祥道:“你是说根本不理会自己,只是按万物的道理行事了?”周四笑道:“我刚听这话,也似你这般问他,实则却不是这么回事。”奢奉祥道:“宋理学便讲‘行天理,灭人欲’,与你说得一样,怎会不是一回事?”周四道:“我可不知有甚么理学。只是木先生说人乃‘五行之秀,天地之心’,只因过于聪明异想,反不能通晓大道;故要隐其秀、藏其心,才能了悟天地的生生不息,万物的消长轮迥。一旦到了这个地步,再溢其秀、发其心,以道为轨,以我为舟,渐至无道无我,有我有道,道即我,我即道的随心所欲之境。”说罢看了奢奉祥一眼,见他正盯着自己,忙又解释道:“若像你说的只按大道行事,根本不理会自己,那岂不成了山中的小鸟、河中的小鱼,哪还有半点灵性?”

奢奉祥听了这一席话,心想:“我这小叔叔看着懵懵懂懂,不通世务,内里却藏着这么高深的学问。我常自诩年少多学,万事通达,可在他面前,倒像个呆子一般。看来我这位小叔叔乃是大智若愚之人,将来成就,真是无可限量。”想到这里,细细打量周四,忽觉他平和中透着凶威,二目隐有一丝冷光,在眉心处凝成煞气,若非促膝相对,断难觉察,不由倒吸了口冷气,心道:“我听巫师们讲,凡戾气化而为神,凝在眉心者,皆上界煞星转世,专为蹂躏苍生。小叔叔性子随和,从哪儿沾上这股邪气?”

周四见他半晌无语,只当他不屑听自己所言,忙道:“我随口胡说,你可不许笑我。”奢奉祥起身道:“小叔叔说得精透,侄儿拜服的很。侄儿自幼读了许多无用的闲书,今日方知那些功夫都是白费了。”周四道:“木先生说,天下也有几本好书值得一看,只是一般人看不明白罢了。”奢奉祥疑道:“难道读书也有独到的法门?”周四叹息道:“我没读过书,也不知书里到底写些甚么?只是木先生说,一部好书,总要读出四种境界来。”奢奉祥道:“哪四种境界?”周四红着脸道:“我没读过书,你可不要笑我。反正木先生说,古今有许多书是根本不必读的,读了反而糊涂。但有些奇书读时若不得法,则害人更深。”奢奉祥连连点头。

周四微微一笑,又道:“第一种读书之人,只知读些细节琐事,实则那不过是著者抛砖引玉的彩头,这类人却要时时挂在嘴边,好让人知他有些渊博。此类人不过是些书虫,最是要不得的。”奢奉祥拍手道:“小叔叔说得不错。今世读书之人,大多如此。”周四道:“这可不是我说的,那是木先生告诉我的。”奢奉祥感慨道:“这位木先生真是令人钦佩!”周四笑道:“我猜木先生也是听我周老伯说的。”奢奉祥一愣,不明其意。

周四又道:“这第二类读书之人,肚里藏着词赋文章,读书时便专挑些华词丽句记在心中,待一时登高酒醉,自要做些工整词藻,好让世人知其有文,图个华众取宠。”他小小年纪,说到高兴之处,不知不觉已是周、木二人的腔调。奢奉祥见他一个少年,所吐却尽是老成之言,惊奇不已。

周四滔滔不绝,又讲道:“第三类读书之人,胸中已有些波澜,读书时便不看著者的细节词文,只寻那书中所说的道理。这类人有些看得明白,最后撒手跳出这个圈子;有些却信以为真,将著者所云当做金科玉律,不再求甚么变通,往往被一些道理束缚住,最后愈陷愈深。”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大哥必是看过许多书的人,莫非也被束缚住了不成?”想到孟如庭诸多行事,愈觉他愚执可笑,不禁哼了一声。

奢奉祥想了一会,叹道:“我或许便是这种人了。小叔叔快说那第四种境界。”周四答应一声,又道:“第四种人已知万物之理,不在拘泥任何末节异说,抛开其余,独观其神韵之大概。只有到了这等境界,才能与著者隔千年而神交,正所谓百家腾跃,终不出我之环内!”

奢奉祥起身叹道:“奢某心有波澜,误于性情,恐一生也达不到这等境界了!小叔叔是天纵之才,侄儿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罢真心诚意,给周四施了一礼。周四忙摆手道:“这些道理也算不了甚么,我与木先生只聊了几日,也便懂了。你慢慢自会明白。”奢奉祥摇头道:“自来情能移性,权能误行,有些道理不是我所能懂的。小叔叔过奖了。”他本要向周四讨教武功,听了周四一番话后,方知他武功重在了悟意境,自己若要习什么招式技巧,反要让他耻笑,故此弃了念头,自嘲道:“小侄常自以为灵秀,但听小叔叔一席长谈,方知不过是个混世浊物。只是大丈夫处世,终要做出一番伟业,奢某不才,此志却毕生不易。”周四轻声道:“你与我大哥,倒是一样的人。”

二人又聊了一阵,仆人从山下送上酒馔。奢奉祥为周四斟了一杯酒,道:“听孟叔叔说,小叔叔身上有些不适,来日我请郎中为你看看如何?”周四摇头道:“看不看都是一样。我这病古怪的很,发作起来比死了还要难受;不发作时,又似常人一般。当日周老伯死时,我还不太明白,现在看来,必是也死在这个病根上。唉,也不知我还能活多久?”说罢脸上现出许多无奈。

奢奉祥听他出言不吉,忙道:“小叔叔年纪甚轻,哪会便死了?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周四喃喃道:“我周老伯说过,红尘没有乐土,自然阴间也不会有甚么大难。我在寺中,每见有师傅圆寂时,方丈大师便说他们去了极乐世界。依我看方丈也未超脱,其实这里既不是乐土,那里难道便是彼岸么?”奢奉祥见他清秀的脸上布满伤愁,心道:“他这般年纪,怎会如此超脱豁达?难道一个人在生死边缘挣扎得久了,都会如此么?”当下放了酒杯,低头沉思。

实则周四随周应扬习了内功心法后,身子便一直不适,只是他生性随和,不似周应扬急功强近,好此恶彼,故尔虽有不调,还未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那日在岳阳楼上,偏遭了那人一掌,牵动了体内无穷无尽的烦恼,发作了数次,便又无事,却不知体内已到了极险恶的境地。这几日随孟、夏二人纵马奔昆明而来,在途中便有多次发作的征兆,周四怕二人担心,一直默不作声。此刻想到过不几日,又要受那无尽的煎熬,竟一时看破生死,将一干无头无脑的话都说了出来。

二人默默相对,都没了酒兴。奢奉祥道:“小叔叔,咱们到洞外去站站。”拉周四向洞外走来。刚一出洞,便见七八个女子立在洞口,正自笑闹。

奢奉祥见日已西沉,天边一片晚霞煞是好看,感慨道:“日虽已沉落,仍在天边留下这绚丽的霞彩。大丈夫一生,亦当如是!”周四望了望幽谷中一些奇异的野花,又瞅了瞅身边几个语笑嫣然的女子,心道:“大哥和这位奢公子终日想的便是做番大事。周老伯虽未说要做甚么大事,但雄心勃勃,至死心在江湖。大哥和奢公子,自然没有看到周老伯死时的凄凉场面,要是看到了,还会似现在这般心系天下么?我看无论何人,都像那位梁王所说,只是这世上的祭品,有的人是一株大树,点缀出山川秀色;有的人便是小草,默默于沟谷之中。待一日风霜雪雨,都扫个干净,谁也留不下甚么。”他万事都不细想,这时想来,却比常人看得更是透彻。越想下去,越觉人命危浅,朝不虑夕,一时将世间一切都看得黯淡无光。

众人在洞口站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奢奉祥感觉山风迎面吹来,隐隐带些寒意,忙道:“适才饮了些酒,别让风吹坏了。”又拉周四回到洞中。周四心事重重,也不大理睬奢奉祥,只是目光直直地坐着不动。奢奉祥陪他坐了片刻,见他仍不吭声,于是唤人服侍周四躺下。周四在榻上躺了一会,便即睡去。奢奉祥怕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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