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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待天倾-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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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黄脸男子不明他凄苦心境,只当他有意诱敌,愈发不肯贸然直击。如此斗了十余招,那黄脸男子虽大占上风,一时却奈何慧静不得。慧静笑容不敛,心中却想:“这位施主武功之高,也不知强我多少?我今日能跟他斗过十招,已是超乎所愿,即使下一招便赴黄泉,也该知足了。”有此一念,出手愈发从容,只想着对方这一招我接下固然可喜,万一拆解不得,那也是在情理之中。如此一来,居然又接下那黄脸男子八记妙招,化解第六招时,竟偶得余暇,向对方攻了一掌。

那黄脸男子连攻数招,每一次都不明不白地半途而止,以他这等眼光,竟寻不出慧静手法的痕迹。他自艺成以来,从无人能在他手上走过五招,便是乃师叶继美,在临终前也吐露真言,许他为松溪派两代之魁。今日慧静与其单打独斗,竟撑在十余招上,实乃自张松溪与少林结怨以来,少林僧战绩之最佳者。

那黄脸男子久斗心焦,忽想起师叔独挑少林之事,面上顿现愧色,猛然清啸一声,变了拳势,双掌迭彩纷呈,向慧静击来。

慧静与他斗了多时,只见他出手抓、拿、点、拍,使些小巧省力的手段,这时见他忽施掌法,不由一呆:“天下竟有这等奇异绝伦的掌法,委实羞煞世人!我今日能死在此套掌法之下,也算不虚此生了。”他久撑不败,心愿已足,既知无法与抗,索性全不理会来掌,只想你既打来,我自要打去,又何必费心拆解这套掌法,把自己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当下呼呼几拳,直击向前。

他体力已亏,这几拳力道本不甚强,那黄脸男子掌法使开,身周气流回旋,登时将来拳荡开。慧静拳上受阻,换式已晚,不得不以怪为法,寻径而入,姿态险绝诡异,大违厚道。

那黄脸男子见了这几下怪模怪样的拳法,忽露躁急之情,拨开来拳,跟着掌法幻变,又向慧静拍击不停。慧静拆解无方,只得故技重施,招招因感而生,不由自主,连他自己也暗暗吃惊,疑有鬼神相助。二人拳来掌去,斗了三十余招,慧静竟未落败,但那黄脸男子掌法愈衍愈奇,慧静已是险象环生。

那黄脸男子掌法使到妙处,当真来如惊雷,去若飘风。来则陡然而至,令人应接不暇;去则倏然而逝,使人余悸难消。其用掌之奇特瑰丽,实已到了迷心乱目、摧人神智的地步。周四等人见了,人人心驰魄动,亦惊亦恐。木、盖二人情不能禁,都盯住那黄脸男子,暗自在心中拆解他所发奇招。拆到第十七招时,盖天行面如死灰,垂下头去。二十招一过,木逢秋也长叹一声,一脸沮丧。二人相继心寒,各怀深忧,眼见慧静在场上左支右绌,怪状连连,都为他难过起来。

慧静并不知有人在为他难过,久斗之下,心中忽起了异样的感觉,竟忘了与他争斗之人是谁,不管那黄脸男子如何来攻,皆不假思索地出手化解,招术虽怪诞不经,内心却波平浪静,不以为奇。

那黄脸男子久战不胜,只觉慧静愈斗愈强,竟与适才判若两人,出手非但险诈无比,且偶一反攻,居然用上少林、点苍、崆峒等几派迥然不同的手法,似是而非,别有诡谲之意。他虽占尽主动,但对慧静稀奇古怪的招术一无所知,一时也心境大坏,难以猝胜。慧静神意专注,渐渐万虑皆消,与对方斗在六十招上,兀自不知。

二人用心争强,并不知其间几多凶险,众人局外旁观,却唬得眉歪目斜,不住声地惊叫。原来那黄脸男子每出一招,似乎都将慧静逼入了绝境,任谁看来,慧静均已回天乏术。但每每这时,慧静却从绝不可能的方位,使出绝无道理的招术,一击之下,立时起死回生,转危为安。

这般斗法,直是险恶万分。慧静每接一招,都如同在鬼门关绕了一回,次次赴死之状相同,得生之法有异。众人看得痴了,仿佛亲身与那黄脸男子相斗,怎不惊怪连声,遍体汗流?

木、盖二人初见慧静狼狈招架,都叹息摇头,心情沉重,及见他撑在六十招上,出手仍神出鬼没,求生有法,不觉猛醒过来:“我若与思南交手,也支撑不到此刻。这和尚竟然还未落败,难道他拳法在我之上?”看了一会儿,却又犯疑:“这和尚出手只图险怪,招招韵浅味淡,毫无义理可寻。如此拳法,直似门外汉一般,又哪能及我万一?”正这时,那黄脸男子又向慧静连攻七招,招招奇幻绝伦,人不能识。二人见了,相顾失色:“这几招如若向我攻来,我虽可勉强拆解,但要求得万全之法,周身不损分毫,那可有所不能。这和尚以邪侵正,只怕要败在这几招上。”

哪知慧静见那黄脸男子攻来,竟根本不去揣摩他招式中的精妙所在,起手便打出五拳,每一拳都似盲人摸象,不顾全局。五拳打罢,硬是将那黄脸男子逼开一步。二人看在眼中,同时皱起眉头,细品之下,忽觉得这五拳运劲之巧,落点之奇,实是妙到毫巅,大胆到了极点,若换做自家,便绝不敢如此行拳。二人又是惊服,又是喜慰,都忍不住望向教主,欲看他是何表情。

周四观斗多时,也自折服,以他这等眼光,竟也要愣上一愣,才能悟出慧静每一招中的匠心所在,有几招盘恒于心,居然久难释疑,不禁暗想:“此僧拳法离奇莫测,似已在我之上。为何适才一招便败,几乎丧命在那黄脸男子掌下?难道他生死关头,还敢故示以虚,耍戏对方?”他心中虽存了老大的疑问,但既看出慧静堪与那黄脸男子匹敌,斗志便又复苏,当下暗养精神,目中光芒俱隐。

实则慧静虽悟出了“天下无拳”的大义,但此义乃是与那头陀等人争斗时偶然悟得,那三人武功未臻极境,他初识大道,便难水涨船高,尽窥堂奥。周四疑他先时怀技不显,倒是高估了他。

须知神光所传之法,最讲究心平气和,视实如虚,只有到了无法无心,万物入眼皆幻的地步,临变时方能随生奇感,信手却敌。慧静初窥门径,若要对付那头陀等人,尚能做到平心静意,不慌不忙,但那黄脸男子是何等人物?休说慧静不能视之如同无物,便是当世最登峰造极之士,亦不能等闲视之,交手时毫不惊慌。慧静自知不敌,初始便气躁心浮,自然难入佳境,与之争衡。然则物极必反,福祸相伴,连那黄脸男子也不会想到,慧静危急时刻,竟会看透生死,心境大变。此后攻出几招,既无生机,亦无死气,每一招都无魂无魄,无体无心。那黄脸男子不知底细,便容他在手上走过了十招,这一来正使慧静度过了一道极险恶的难关。试想慧静有他这样的对手从旁激发,何止强过那头陀等人百倍千倍,加之他心境与神光所传之法暗合,久而久之,终于达到物我两忘,万象皆空的深境,一时福至心灵,竟悟出了武学中最大的关窍。无奈那黄脸男子武功委实太强,慧静虽获至法,仍难以正招与之争锋,于是不由自主地脱离常轨,以怪图存。但自来邪不压正,那黄脸男子掌法堂堂皇皇,气象渐渐庄严,终究胜过他所施诡异之术。松溪派技法之玄奇高渺,由此可见一斑,相较之下,少林武功毕竟逊色一筹。此刻众人有眼如盲,还道是二人旗鼓相当,输赢难定,二人却都知百余招上,胜负可判。

慧静奇感已通,自觉如有神助,却眼见撑不到百招,不禁暗想:“这位施主艺高如天,看来从无人能与他斗足百招。我今日纵有一死,也要拼过此数,如此则其人傲气必挫,我死之后,他也无颜再杀害众僧了。”此念一生,出手更加刁钻,先一拳虎头蛇尾,令人费解,后一拳忽又风骨峥嵘,气势豪健,招招完密飘忽,诡变之极。数招一过,通身邪气弥漫,仿佛有鬼神附体,暗中推波助澜。

那黄脸男子见他目中异光迸射,知他幻自心生,已然跌入魔境,出掌波澜横生、境象愈发壮美,大有涤瑕荡秽、震妖伏邪之势。慧静反其道而行,出拳颠三倒四,丑态毕现,其间连声尖叫,全然不由自主。众人见他一身戾气,满面狰狞,都疑他是鬼非人。天心等一班老僧,也不敢相信场上那人,便是一向忠厚朴实的慧静。

便在这时,忽听那头陀高声喝道:“兀那和尚!你既是少林弟子,为何却使出魔教的手段?你以为魔教那些三脚猫的功夫,便能保你性命?呸!一会儿单老前辈发了神威,只一掌便将你拍成肉饼!”他高声喊喝,只为惊扰慧静,及见慧静毫无反应,又冲四外嚷道:“都说少林僧偷练魔功,这事可还有假么?大伙快看看场上那个和尚,他大好的少林弟子不做,却甘心去做魔教崽子。你们说他还是人不是?”众人魂魄都被场上二人勾去,听他吵嚷,谁也无心理睬。

那疤脸老者见同伙大呼小叫,也欲讨那黄脸男子欢心,接过话头道:“说到魔教武功,我倒想起一事。二位说魔教人物,自来以谁武功为最?”那头陀和书生知他话中有话,都乐呵呵地道:“当然是周应扬那个王八羔子。”

那疤脸老者点头道:“照说周应扬有些巧技,也确是他教中第一人。但他能在江湖上风光一时,号称天下第一,二位可知这其中的缘故?”那头陀和书生被他问住,都摇了摇头,猜不出他要说什么。那疤脸男子笑道:“其实周应扬所以能横行天下,猖獗一时,只因他出道之前,单老前辈便已归隐山林,不问江湖中事;加之这厮生性乖巧,每年都到单老前辈处叩头请安,说些软话。单老前辈念他这份孝心,也便许他在江湖上行走,不去理会虚名。实则他老人家才真是天下第一,亘古无双。休说魔教不在他老人家眼中,便是所有习武之人捆在一块,也赶不上他老人家一根小指头。今日那少林和尚竟使出魔教伎俩与他老人家相斗,真是无知到了极点。若让老一辈人知道此事,定要笑掉大牙,骂不绝声。”

那书生见他摇唇鼓舌,说出这番谄语,心道:“今日单先生久战不胜,必然心焦。他性格古怪,最易迁怒旁人,我若不奉承几句,只怕要吃苦头。”于是故意笑了几声,引那黄脸男子注意,随即朗声道:“靳大哥提到周应扬那些丑事,小弟也有所耳闻。听说这厮每年去见单老前辈时,必得在庭前长跪,自责耳光逾百,下人们方许他整衣入见。而这厮每次见到单老前辈,又都死皮赖脸地求他老人家传授武功。有一回单老前辈恼了起来,信手打了他一记耳光。这厮捂面而回,一路上参想单老前辈出手模样,竟悟出了一套极高明的掌法,后来以之临敌,居然百战百胜。群魔不知底细,还道他此项绝技乃由天授,却不知那只是从单老前辈手缝中漏出的一点灵光。”说到这里,又指向慧静道:“周应扬为群魔领袖,久习魔教心经,尚且要从单老前辈那里偷招补拙,这小秃驴只学了魔教武功的一点皮毛,又哪能是单老前辈的对手?我看他老人家必是久居仙府,长抱寂寞之志,今日驾临凡尘,存了消遣戏乐之心,方容这小秃驴撑到此时。如若真实比拚,无须半招,这贼秃已成齑粉了。”这番话信口胡诌,直把周应扬描绘得丑陋不堪,更将明教武功贬得一无是处。周四等人怒不可遏,衣袂都飘荡而起,目射凶光。

应无变缩在教主胯下,忽从怀中取出一只细细的铜管,凑在嘴上轻轻一吹,一件牛毛小物便自管中飞出,无声无息,直奔那书生左脚跟射去。那书生只顾信口开河,浑不料有人会施放暗器,且是向他脚跟射来。那件暗器飞至,立时钻入他肉中,神不知鬼不觉,谁也未曾留意。

那书生只觉脚后如被蚊虫咬了一下,随之全身血液竟似凝固了一般,一口气再也吸不进来,扑通栽倒在地,转眼间没了气息。

周四见状,心中一紧:“这是什么暗器?怎地如此歹毒?”低头望向应无变,心下称奇。应无变缩头上望,见教主露出惊羡之意,正欲自吹自擂一番,表功邀宠,忽听那疤脸老者高声道:“却才说到周应扬,在下还留了几分余地。其实这厮不但厚颜无耻,且生性淫乱,不顾伦常。他年轻之时,便与教中数名女魔苟且偷欢,那场上的小和尚,便是他私生子之一。”众人见那书生突然毙命,已然吓得不轻,及见那疤脸老者不睬同伙,仍自造谣生事,都当他恐惧过度,得了失心疯。

应无变欲在教主面前再显手段,铜管微扬,又向那疤脸老者吹出一枚毒针,若非周四目光锐利,几乎看不清毒针的去向。不料那疤脸老者突然凌空飞起,大喝道:“鼠辈!”一掠数丈,直奔周四扑来。原来他一见同伴倒地,便知有人偷放暗器,只因适才不曾留意,故而出言辱骂周应扬,欲引此人再发一回。应无变不知他全神贯注,只为寻找自家藏身所在,第二枚毒针射出,立时暴露了形迹。

那疤脸老者觅得敌踪,飞扑之势迅猛异常。他想不到应无变会藏于周四胯下,只道周四便是真凶,右手暴伸而至,直抓周四面门。周四见他抓到面前,心念电闪:“此时慧静尚能撑得一阵,我何不杀了此人,趁机现身?”

他匿于俗列,历时已久,其间羞、恼、惊、惧在胸中搅扰,直把那万丈雄心憋得如笼中怒兽,此刻已到了破笼而出,舞爪伤人之时。左近之人初见他只是个年轻道士,都以为他必死无疑,突然之间,一股异样的气息袭来,仿佛隆冬骤至,寒人肌骨,离周四最近的十几人竟战栗不止,如堕冰窟。众人生此奇感,纷纷向后退去,周、木等人没了屏障,顿时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那疤脸老者堪堪抓上周四面门,忽见他目射凶光,一身杀气,不由大吃一惊。待要返身而退,已然不及,只得收掌出腿,向周四胸口踢去。周四一动不动,这一脚踢个正着。那疤脸老者借力后纵,一下子跃在两丈开外,尚未落地,忽觉下身一轻,一条腿竟离体飞出,落入场心。众人见状,只道自己眼花,均未醒悟过来。

那疤脸老者虽觉下身巨痛,却也不信有此奇事。周四恨他诽谤先辈,早存残毒之念,不待他身子着地,挥起一拳,遥遥击去。此时二人离得虽远,但周四蓄锐已久,神气极是完足,这一拳劲力雄壮,直将那疤脸老者凭虚击起,向身后一株古松撞去。这古松足有一人粗细,那疤脸老者倒飞而来,立时似挂画一般,嵌在树干之内。

周四既已现身,便欲先声夺人,惊震各派,拳劲不收,缓步向前走来。走到第三步时,古松猛地折断,轰然倒下,场上顿时尘土飞扬。众人猝不及防,各个手足失措。那黄脸男子也停了争斗,瞠目而视。

周四突然出手,各派人物原未留意,此刻烟尘笼罩,谁也看不清他面目,但人人都知场上起了极大的变故,是以虽被飞尘遮挡,却都死死盯住周四,欲睹他庐山真容。烟尘散尽,众人见周四身穿道服,年纪甚轻,尽皆诧愕不已。忽听得一名峨嵋弟子惊呼道:“是他!他……他……是……是……”话未说完,突然钻入人群,声隐形消。众人见他如此情状,惊讶更甚。

便在这时,只听几名华山弟子失声叫道:“他……他是……是几年前那个少林小僧!他……他便是……那个小魔头!”众人俱是一惊:“传言有一少林弟子投身魔教,难道便是此人?”

梁九等丐帮人物见这年轻道士气势逼人,依稀便是当年来帮中捣乱的小魔,心中都是一紧。于、杨二老一瞥眼间,更将木、盖、萧、叶四人认出,不禁胆裂魂飞:“原来少林派果与魔教勾结!今日这几个魔头一到,我辈休矣!”二人见多识广,如何能不知木、盖等人的厉害,急忙奔到帮主面前,告与实情。梁九闻听诸魔来到,惊得面白唇青。饶是他通权达变,这时也状如愚子,没了主意。那红衣人见木、盖等人入场,顿失常态,呆呆地站在那里,竟似丢了魂魄。天心终于盼到周四,恍如久盲复明,一时悲喜莫辨,不觉落下泪来。众僧看透周四心肠,却都怨愤难平。

那头陀见周四杀了同伴,大吼一声,飞身向周四扑来。周四被各派人物围在当中,杀心狂涌难抑,忽然退后一步,将叶凌烟背心抓住,跟着从胯下提起应无变,喝声:“出掌!”双臂震动,将二人抛出。应、叶二人毫无准备,眼见便要撞到那头陀身上,直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出掌护身。

那头陀见来人一个獐头鼠目,一个形状滑稽,哪将二人放在心上,两只大拳崩出,欲将二人击个粉碎。叶凌烟见来拳暴烈之极,心生畏怯,陡然翻跃而起,轻飘飘落在那头陀身后。这一来变成了应无变一人与那头陀对掌,其状之动魄惊心,直非笔墨可描。

木、盖二人齐声惊呼,两口剑均自鞘中飞出,射向那头陀脑颅。长剑尚未飞到,应无变枯瘦的手掌已与那头陀两只铁拳撞在一处。二人心中一沉,只道应无变必得粉身碎骨。谁料应无变摔倒在地,依旧鲜活无比;那头陀却大叫一声,四体分离,血肉迸溅,一颗硕大的头颅上插了两柄长剑,直飞出两三丈远,兀自滚个不停。

应无变坐倒在地,半晌睛眸不转,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便似小儿受了委屈,愈哭愈是伤心。他前时只盼教主出得场来,神威使足,最好能让自家看得屎溺失禁,方才开心。这一回周四偿其心愿,果令他屎尿齐流,吓得不轻。众人见他如此猥琐的人物,竟将那头陀打得四分五裂,都惊得毛立骨酥。及见他坐地长嚎,痛心十足,更加神智迷乱,疑是妖邪。

那黄脸男子见洪转肢残骨断,也自心惊。适才周四掷人取命,他在一旁看得十分真切,以他识闻之广,却也是头一遭见此骇人手段。当下走到周四面前,上下打量他许久,问道:“你是魔教中人?”周四恐他猝然发难,死死盯住他肩头,不敢分神答话。

那黄脸男子哼了一声,又扫视木、盖等人道:“你等也是魔教余孽?”言下大有轻视之意。盖、萧二人见他距教主太近,不约而同地护在教主身旁,一颗心怦怦乱跳,开口不得。

木逢秋心定气沉,略一拱手道:“在下木逢秋,今日陪我家教主来到嵩山,只为息事宁人,保少林合寺平安。单先生久不问江湖中事,何不回东山高卧,颐养仙年?”

众人闻听周四是魔教之主,心头大震。少数人早知木逢秋之名,更是吃惊不少:“此人尚还在世,其余几人谅是魔教宿老无疑。听说魔教诸长老武功极高,今日不知来了几个?我等轻入虎口,怕是性命难保。”众人对魔教久存畏惧,此次只因不信少林会与之勾结,方敢远来生事。这时眼见群魔现形,众僧喜悦,两家携手做奸已是昭然若揭,人人眼前都是一黑,只觉得千年古刹,已成纳秽之所,慈悲禅林,尽是狼戾之人。满场数百人众,各个胆战心惊,恨无双翅。

那黄脸男子听说周四是一代魔尊,也感意外,重新打量他一番,忽然大笑道:“世事无奇不有,可魔教人物竟欲保少林平安,却是滑天下之大稽。魔教冷、周两代教主俱有吞并江湖之心,今日尔等又选渠魁,想是要重温此梦。我倒想看看这位新教主有何能力,敢到此兴风作浪!”盖天行大怒,厉声喝道:“松溪派老卒!安敢如此无礼!”飞身上前,一掌直击那黄脸男子胸膛。那黄脸男子不闪不让,亦出掌击向盖天行胸膛,后发先至,快如闪电。盖天行大吃一惊,斜斜纵了开去,衣袖一卷,将地上两柄长剑操入手中,一柄掷给木逢秋,叫道:“老木,你去对付东面那帮兔崽子,这里有我无妨!”

木逢秋料他在侧,教主不会有失,长剑一抖,向东奔来。萧问道恐他势孤,紧随其后。众黑衣人见二人飞掠而至,都甚惊惶。前面几名黑衣人迎了上去,欲将木逢秋挡住。木逢秋见几人手形特别,知各自手中都捏着歹毒暗器,运剑如风,疾刺几人手腕。几名黑衣人暗器尚未发出,手筋已被挑断,齐声呼痛,让开道路。

木逢秋健步如飞,来到那红衣人面前,长剑反刺,又将扑来的几名黑衣人手掌刺穿,跟着冲那红衣人喝道:“混帐东西!我家教主在此,为何还不速退?”那红衣人闻听此言,全身抖个不停,突然飞身而起,向人群外纵去,几个起落,已飘在十数丈外。

众黑衣人见他逃窜,进退失据,呆呆地站在原地,尽似木偶一般。木逢秋大笑道:“一群没用的东西,站在这里等死么?”长剑划了一圈,近处七名黑衣人发髻早断。有两人大声尖叫,一人右耳落地,另一人指头少了三根。众人见他剑法如此了得,发一声喊,齐向场外奔去。这伙人初来时气焰嚣张,此刻却惊恐万状,生怕落在最后。各派人物见一班人不战而走,皆大惑不解。木逢秋却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心道:“亏得他顾念旧情,否则确是不堪设想。”

木、萧二人向东之际,那黄脸男子已欺身上前,奔周四当胸抓来。周四久观其技,早想与他一较手法,当即单掌缠丝,向来臂贴压,脚下暗暗催劲,大力涌上掌端。此时二人一个斗志正旺,一个筋力已疲,周四以缠压为法,原是大占便宜。谁料那黄脸男子手上如施魔法,一搅一带之间,猛将他前臂要穴扣住。周四穴道被拿,半身竟动转不得,待要出腿救急,两条腿忽然痛胀异常,不听使唤。

须知他内力之奇,当世绝无仅有,若想将他穴道封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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