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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侠虹-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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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湖凝目盯住那白衣人,心想若他还要出言挑畔,纵是百般不情愿也只好出手了。幸好那白衣人只是冷哼一声,神情漠然不再言语。

鲁飞又道:“眼见子时将近,那关中浪子苏探晴既然下战书约赌罗兄,为何现在还不见他现身?”

一位老者道:“我听说五日前苏探晴在治山约‘铁面飞索’刘梦华比拼轻功,那刘梦华的铁面功虽仅是二流的外门硬功,但那名为‘飞索横渡’的轻身功夫却可在江南武林中排得上字号。两人从山脚下同时出发,苏探晴却比刘梦华足足领先了半柱香到达山顶,然后飘然不知所踪。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也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位老者接口道:“据我所知,三天前浪子杀手确实出现在铜城,亦是下战书挑战大侠许怀功。许怀功与炎阳道颇有渊源,一面以言语稳住苏探晴,一面派人暗中通知炎阳道。谁知苏探晴二话不说玉笛便已出手,许怀功只好挺枪应战。他的银枪亦算江南一绝,但苏探晴的玉笛连攻二十七招,许怀功却无法反击一招,只得弃枪认输。而等到萧弄月与柳淡莲赶至铜城时,苏探晴早已远去……”

罗天湖沉吟不语,他早听说了这些事情,刘梦华与许怀功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浪子杀手既然胜得如此容易,只怕他亦难以讨得好。幸好苏探晴只是与他赌一场,若是输了虽然脸面无光,却也不会太过狼狈。

一人见罗天湖脸色阴沉,安慰道:“罗兄不必耽心,我们这么多人在此,那浪子杀手不来则已,来了定教他灰头土脸。”

鲁飞皱眉道:“此事说来确是有些蹊跷。按理说苏探晴刺杀郭宜秋后,在炎阳道的大肆围捕下,本应隐姓埋名逃回洛阳,可他偏偏在江南大张旗鼓四处树敌,不知是什么缘故。”

一位老者笑道:“莫非他是失心疯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人突然冷笑道:“苏探晴绝没有疯,他为何如此做法,只有我能猜到一二。”

船舱外传来一声大笑:“原来这里竟有知音,小弟苏探晴尚要多多请教。”

这声音虽不震耳,罗天湖等人却一齐站起身来,面望舱门,如临大敌。只有那白衣人安坐不动,朗笑道:“苏兄既然来了,何不进来说话?”

一位二十岁出头、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大笑着应声而入,正是浪子杀手苏探晴。他在金陵府郊外那小山洞外与梅红袖告别后,当即找个隐蔽的地方养好内伤。他虽是第一次受如此重的伤,但在那小山洞中借“凝怨盅”之力治疗后已大有好转,加上他体质极佳,二日后便已痊愈。然后北上赶回洛阳,一路上四处挑战,七日内连续击败江南四大高手,不但在江湖上大出风头,亦成为江南武林各门各派的公敌。

罗天湖连忙迎上前来,抱拳道:“久闻苏少侠之名,今日一见,果是一表人材,英雄出少年。”

苏探晴微笑道:“罗庄主客气了。”又对在座众人深施一礼:“诸位前辈在上,晚辈苏探晴这厢有礼。”江湖上以讹传讹,早将浪子杀手形容成一个穷凶极恶的人物。众人本道苏探晴此次约赌罗天湖多半不怀好意,必是一付气势凌人的嘴脸,想不到他如此彬彬有礼,又见他浓眉亮目,面容英俊,一身白衣不沾一尘,脸颊边还有两个圆圆的酒涡,给人一种亲切感。看起来不但不像名动关中的浪子杀手,反倒似一位邻家少年。心中皆是生疑,忙不迭还礼。

苏探晴目光锁在那白衣人身上:“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白衣人傲然道:“我的名字告诉苏兄不打紧,却没必要让这些无关的人知道。”此语明显不将罗天湖等人放在眼里,罗天湖面上阵青阵白,碍于苏探晴在场,强压怒气。

苏探晴亦是一怔,原以为这白衣人必是罗天湖请来的帮手,不料却得到如此回答。心中隐隐觉得对此人颇为熟悉,但听其语声却甚陌生,亦不像故意改变声音。微微扬眉道:“我与兄台素昧生平,可兄台却好象十分了解小弟,实是令小弟百思不解。”

白衣人摇摇头:“我并不了解苏兄,正如苏兄也不了解我。”

听着白衣人说话,苏探晴莫名又泛起一种熟悉的感觉,暗觉惊讶,口中道:“刚才在船外听兄台说能猜出小弟一路挑战江南高手的用意,只道是遇见了知音,急急进来见过诸位,谁知原来竟是场误会。”

白衣人目光闪动:“我听到刚才有人对苏兄言语不敬,忍不住替苏兄辨解一下。至于苏兄一路树敌的缘故么,小弟虽不是苏兄的知音,却能猜出个大概。”

苏探晴大笑:“何不说出来让小弟判断一下真假?”

白衣人嘿然一笑:“罗庄主已等得不耐烦了,苏兄赢够了银子后请我喝酒,我便告诉苏兄。”听他口气似乎早料定苏探晴必会赢得这一场赌局。

罗宜刚见苏探晴与这白衣人年龄与自己相差不多,却旁若无人只顾说话互相说话,将满舱人不看在眼里,忍不住对白衣人大声喝道:“你不是不喜欢喝酒么?”

白衣人眼睛一翻:“踩折了罗少庄主的脚趾,心意大畅,忍不住想饮酒助兴。”

罗宜刚一声怒吼,朝白衣人冲去。料想父亲与一众前辈在旁,断不会让自己吃亏。身形才动,眼前白影一闪挡在身前,定睛看去,却是苏探晴轻移脚步拦在了他,若不收足便会撞个满怀。

罗宜刚见苏探晴模样俊秀,不似有什么力气,心中一横,并不停步,肩膀一侧,直往苏探晴的胸口撞去。谁知才稍动念头,苏探晴手中玉笛似有意似无意地提起,端端遥指在自己右肩玉井穴,玉笛虽静止不动,但这般大力撞在穴道上亦会受伤。罗宜刚欲想停步已然不及,百忙中一拧腰避开穴道,苏探晴玉笛微晃,仍是对着罗宜刚的玉井穴。

罗天湖大手疾伸,一把将罗宜刚拉了回来,总算避免爱子当场出丑。耳中听那白衣人抚掌赞道:“虽还未见苏兄的濯泉指,但看到这以静制动,待机而发的玉笛剑法,亦算不虚此行。”

苏探晴朝白衣人微微点头,谦然一笑。转身手指赌桌,对罗天湖道:“天色不早,罗庄主请。”其实他很想与白衣人多说几句话,不过目前炎阳道四处张榜通辑他,罗天湖或许已通知了炎阳道中人,最好还是速战速决,免得另生事端。

罗天湖来到赌桌前:“却不知苏少侠打算如何赌?”那赌桌上各式赌具一应俱全,看来罗天湖果是有备而来。

苏探晴拿起一个骷筒笑道:“晚辈喜欢爽快的赌法,便是掷骷子吧,一把定胜负,点子大者便赢。”

罗天湖沉声道:“赌注是什么?”

“晚辈信中早已说得明白。”苏探晴游目四顾一番,微笑道:“既然美人都在,想必万两黄金罗庄主亦早准备好了。”

罗天湖默然来到舱边几个大箱子旁,伸手将一只箱子掀开一角,登时金光四射,里面果然都是黄澄澄的元宝:“天湖山庄从不曾在江湖上失了信用,苏少侠若是在赌桌上技高一筹,这些金子便都是你的。”罗天湖与在江湖上最有名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千杯不醉的酒量与嗜赌如命。他自问以自己在赌桌上几十年的经验,绝不会输给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更是故意强调在赌桌上一见高低,纵是万一输了也当是破财消灾,总好过与名满关中的浪子杀手真刀真枪地拼上一场。这份避战怕事的心理,却是不便说出来了。

鲁飞道:“老夫年纪最长,便厚着面皮做这一场赌局的仲裁,苏少侠可有异议么?”

苏探晴面对一众昔日名动江南武林的各路豪杰,仍是不露半分惊惶之色,毫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如此也好。”

鲁飞呵呵一笑:“赌桌上半凭实力半凭运气,谁也不能说有必胜的把握,万一苏少侠输了,不知要拿什么东西抵押?”

苏探晴将玉笛放在赌桌上:“这支玉笛陪了我十几年,如果罗庄主赢了,便拿去吧。”

鲁飞大笑:“苏少侠不是在说笑吧,赌桌上最讲究公平,苏少侠下得这个赌注嘛……比起罗庄主的万两黄金来似乎有些不够份量。”

苏探晴不慌不忙扬眉一笑:“晚辈一旦输了,若是罗庄主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尽可吩咐。纵是要了区区的性命,也绝无怨言。”满舱皆哗,苏探晴自不会轻易以命做赌,看来竟是有必胜的把握。

鲁飞愕然道:“苏少侠莫非是说笑?”

苏探晴正色道:“晚辈纵然赌技未必精熟,却不敢有失赌品。”

罗宜刚道:“你万一输了耍赖,我们总不能强行将你擒下。倒不如你先点了自己穴道……”话说到一半,已被罗天湖以目光制止。

苏探晴微一沉吟,从脖子上取下那方当年小顾送给他的挂玉,放在玉笛旁边:“此玉乃是晚辈平生最好的兄弟所赠,从不离身,晚辈把它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便做此次赌局的信物吧。”

罗天湖豪笑道:“劣子口无遮拦,苏少侠千万莫放在心上,老夫信得过你。若是老夫侥幸胜了,也绝不会为难,苏少侠尽可从容离去。”

苏探晴淡然道:“人生不过一场豪赌,杀人者博命,赌桌上博胆。我既然敢来,便不会输不起。”

白衣人目光闪动望着那方碧色挂玉,忽抚掌大笑道:“好一句‘杀人者博胆,赌桌上博胆’。苏兄此语甚得我心,小弟便押宝在你身上。若是罗庄主胜了,在下这一条性命也愿交给天湖山庄处置。”

苏探晴大觉惊讶,他与这白衣人素不相识,想不到对方竟然愿以性命交托。他虽对这一场赌局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取胜,毕竟赌桌上无常胜之军,万一失手岂不连累了他?但看白衣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并不将胜负放在眼里。罗天湖与其余人互视一眼,只道是苏探晴与这白衣人早就相识,故意演了一场戏。他们人虽多,气势上却无疑是苏探晴与白衣人大占上风。

鲁飞道:“既然如此,便请苏少侠与罗兄上前掷骷,一决胜负。”

苏探晴举手道:“罗庄主请先掷。”

鲁飞又问道:“若是掷出十八点怎么办?”三个骷子最大便是十八点,那是掷骷子中的至尊,极难掷出,百把中不过出现一两次,鲁飞见识过罗天湖的赌技,对他信心十足。他猜出苏探晴以濯泉指名震江湖,必是对指力极为自信,方才提出掷骷子决胜负。但掷骷子毕竟不是武功,要想掷出十八点的至尊点数,指力、技巧、力量、运气缺一不可,纵是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若没有一番苦练,亦未必能做到。索性先问个清楚,好让苏探晴输得无话可说。

苏探晴悠悠道:“若是同点则不分高下,双方再掷一把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罗天湖道声:“好。”也不多话,上前将三只骷子放入骷筒中,轻轻摇晃。他有八成把握可掷出十八点,至不济也可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这一把骷子不但有万两黄金的赌注,更事关天湖山庄的名声,心头亦不免有些紧张,紧咬嘴唇,指尖泛白,双手亦有些颤抖。

罗天湖摇骷良久,大喝一声将骷筒拍在桌上,缓缓拿起手。鲁飞上前将骷筒揭开,三粒骷子全部六点朝上,赫然正是十八点的至尊。

罗天湖暗舒一口气,对苏探晴做个请的姿式。

苏探晴赞道:“罗庄主宝刀不老,晚辈佩服。”他却不似罗天湖那般郑重其事,上前随随便便地抓起骷筒往桌上一兜,已将三粒骷子兜在筒中,也不见他如何运力摇晃,很随意地将骷筒按在桌上。鲁飞小心揭开骷筒,微微一愣,面色不由有些发白,果然亦是一个十八点。但苏探晴的神态可比罗天湖轻松多了,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鲁飞愣了半晌,沉声道:“双方不分胜负,请继续。这一把轮到苏少侠先掷了。”料想苏探晴第一把或是运气极好,总不能连续掷出至尊来,若稍有疏忽,罗天湖便可乘机取胜。

苏探晴微微一笑:“晚辈自当从命。”随手一掷,竟然又是一个十八点。

原来苏探晴从小在华山绝顶跟杯承丈练习武功时,正是用掷骷子的方法磨练指尖的感觉。华山生活清苦,并无其余娱乐,苏探晴整日与骷子作伴,不知不觉中练成了赌术绝技,十六种点数想掷出任何一个皆是随心所欲,信手而来。他本就悟性奇高,加之又有毅力,当年难把那不通常理的五孔木笛吹得那么动听便可见一斑。想不到少年时练就的赌术并未在赌场中大放异彩,却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满舱皆静,只有白衣人的鼓掌不绝入耳:“二位赌得精彩,令我大开眼界。不过若是你一把至尊我一把至尊,岂不是要掷到天亮。罗庄主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可要多加小心哦。”

罗天湖冷哼一声,长吸一口气,上前将骷筒拿起。摇了半晌,却迟迟不落下,额间汗珠滚滚而落,显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掷出十八点。

罗天湖赌了几十年原不该如此不济,但刚才白衣人的说话看似无意,却已击中了罗天湖的要害,令他心理大受影响,这正是赌场大忌。何况这一场赌局事关重大,又当着这许多好友故交的面,他实是输不起。

就在这时,大船猛然一侧,罗天湖站立不稳,身体几欲滑倒,下意识地以手扶桌,却忘了手中正拿着骷筒,这一下骷筒虽然端端正正落在赌桌上,但谁都知道里面绝不可能是十八点。在场诸人皆是一惊,如此岂不是输了?齐抬头望向苏探晴,看他在这等局面下会如何说?

谁知苏探晴却是一脸戒备之色,凝神细听船外的动静,似乎根本未将赌桌上的变故放在眼里。

船底下忽发出格格的响动,浑如有什么猛兽欲从水底钻出一般。罗天湖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才想到刚才船身倾斜实是大不合情理。似这等豪华大船行于几无风浪的湖面上,本应该是稳如平地,岂会忽然倾斜?诸人刚才心念赌局的胜负,无暇顾及,此刻都觉得蹊跷。

苏探晴突然大喝一声:“诸位小心。”话音未落,变故忽生,船底一声大响,蓦然裂开一条大缝,湖水汩汩涌入,阔达十余丈的大般竟然一分为二。鲁飞、那白衣人与几名老者在半边船上,苏探晴、罗天湖父子却留在了另半边船上。

白衣人静立不动,座船的晃动对他似乎并无影响,炯炯目光锁在两船间越来越大的裂缝。蓦然起身跃入苏探晴这一侧,口中宛若平常笑道:“小弟刚才与苏兄并肩参赌,此刻自应与苏兄共御强敌。”

舱中深陷,水流产生了极大的吸力,令船只往舱中倾侧,人人站立不稳滚做一团。一名舞姬一声惊叫,往那裂缝中掉下去。她身边正站着罗宜刚,百忙中一把拉住罗宜刚的小腿,罗宜刚本就被白衣人踩伤脚趾下盘不稳,被那舞姬一带,亦扎手扎脚地朝裂缝滚落下去。而更令人吃惊的是,一把黑如漆墨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水底探出,直斫罗宜刚的大腿。

苏探晴身形疾出,先俯身一把抓住那舞姬的背心,硬生生地将她提起,右手食指弹出一记指风将刀震歪,同时横身将罗宜刚撞往罗天湖,口中犹道:“殃及罗庄主坐船,晚辈日后必将补报。”

血光迸现,那名姓魏的老者未能及时闪避开水下的伏击,被一刀砍在前胸,重伤倒下。

罗天湖乍遇变故,早惊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接住摔过来的罗宜刚:“到底是何人施暗算我天湖山庄?”

白衣人头也不回,冷冷道:“罗庄主莫高看了自己,对方并非针对你而来。”又瞅一眼如临大敌的苏探晴,淡然道:“若非为了引出强敌,浪子杀手又何需挑战罗庄主?”

苏探晴微微一震,想不到这白衣人果然知道自己的意图。他这一路上之所以四处树敌,连续挑战江南高手,确是为了引出严寒。他虽有意在回洛阳之前将擎风侯手下最可怕的严寒杀死,但自从在金陵府于梅红袖的帮助下逃出严寒伏杀后,严寒亦消失了踪影。两人虽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方甘心,但一个是名噪关中的浪子杀手,一个是擎风侯暗藏多年的秘密武器、摇陵堂的头号杀手,皆是江湖上难得遇见的超一流杀手,对隐伏、跟踪之术都是极精通。苏探晴无法找到严寒,只好主动现出行迹,引严寒来找自己,这一路上故布疑阵,便是用自身为诱饵,不怕严寒不出现。

不过严寒虽是恨透了苏探晴,亦是极谨慎的高手,见苏探晴如此大显形迹,自然也猜到了他的用意,前几次苏探晴挑战江南高手时虽已暗地跟踪,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此次在洪泽湖上方才下手。而且一出手便先毁去船只,断去苏探晴的退路。

苏探晴知道以严寒一人之力断无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凿沉大船,他那些黑衣手下必潜伏在水下,自己寡难敌众,只能以智谋取胜。他深知严寒嗜血好杀性格,只求能除掉自己,这满船无辜性命皆不会放在他眼里,一旦有人落水便立下杀手。自己若是出手救人只恐被严寒伺机所趁,当下之计惟有先设法离开断船,亦算救了这一船人的性命。

苏探晴灵机一动,足尖一伸将那张赌桌高高挑起。赌桌撞破舱壁而出,苏探晴同时腾身而起,人在半空中踩在赌桌上,使出一股巧劲,在空中翻滚不休的赌桌微微一滞,不偏不倚地平面朝上稳稳落在湖心。苏探晴以桌为舟,足下催力,连人带桌往湖岸移去。

水下刀光一闪,剖桌而上直刺苏探晴。木屑纷飞中,赌桌已被劈为两半。苏探晴早已飞身跃起,头下脚上,玉笛疾出击在钢刀上,借着一弹之力在在空中一个倒翻,稳稳落在半张赌桌上,左手再出濯泉指刺落从水下射来的一枚暗器,哈哈大笑:“小弟正嫌此桌笨重,多谢严兄帮忙。”那赌桌用上等红木所制,大半都沉在水下,桌面上正好可立足一人。

水下刀光连闪,苏探晴身体在湖面上腾跃不定,足下控制着半张赌桌,丝毫不见慌乱。那刀光虽急,却再不能劈中赌桌。水下的严寒固是出招凶狠,每一刀都激起大片水花,声势惊人;但苏探晴身法潇洒从容,神情淡定自若,招式迅如闪电,指法灵动犀利,口中仍不忘调笑对手。经过几年的江湖历练,再加上这段时期赴金陵险死还生、危机四伏的磨砺,他的武功已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一番交手兔起鹘落,看得人眼花缭乱。罗天湖等人稳住船只后在远处观望,方知浪子杀手果是名不虚传,心头又是惊惧又是佩服。

眼见苏探晴还差数丈的距离即将上岸,蓦然水底下张开一张大网,往苏探晴兜去,网上还挂着数柄尖刀利刃,一旦苏探晴被网住必无幸理。苏探晴心中一惊,那网覆盖面积极大,罩住三丈方圆,平日这渔网当然难伤及他分毫,但现在水下尚有一个不断出招的严寒,稍有分心便会中他毒手。当前最好的策略是弃桌避网,但那样一来势必再无借力落入水中,看严寒在水下行动自如,可见其水性精熟,在水下自己却未必是他对手。

白影一闪,一直立在船中观战的那名神秘的白衣人忽然一掠数丈,脚尖点在水中起伏的另半张赌桌上,微一借力冲天而起,如一只大鸟般俯冲而下,右手弹出一把寒光四射的软剑,那软剑长不过三尺,剑身柔软,在空中弹缩不定,他却以此软剑像大开大阖的长刀般使出一招“泰山压顶”,正劈在渔网上。只听一阵切金断玉般的急响,渔网被短剑剖开,渔网上所挂的数柄利刃亦被短剑斩断,落入湖中。看来那软剑竟是无坚不摧、削铁如泥的宝物。

白衣人借宝剑与渔网相交之力跃上湖岸,回首扬声大笑道:“好不容易见到这一场龙争虎斗,岂能令小人偷袭得手。”

苏探晴见到白衣人那柄宝剑,忽有所动,心神略分下行动稍缓,足下半张赌桌已被水下严寒一刀劈中。水花四溅中,两条人影在湖心旋转而上,在空中连续交手十余招后,方才斜斜分开。两人都是擅长近身博击的小巧功夫,这下贴身相斗已各自挂彩,苏探晴白衣见红,肩膀上被严寒斩中一刀,而严寒落入湖中后亦是泛起一股红潮,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苏探晴身体朝湖岸方向飞去,眼见还有几步就到湖岸,却已力竭落下。水面哗啦一响,数名黑衣人已从水下露出头来,他们身穿紧身水靠,各执兵刃,像黑色的潮水般往苏探晴落足地方游去。

苏探晴伤势虽较严寒为轻,但若被这群黑衣人围攻,不给他包扎伤口回气的机会,待严寒再度杀来,情势必危。眼见苏探晴将落入水中,白衣人右手轻扬,劈下一截柳枝朝苏探晴掷去:“苏兄小心。”

苏探晴在空中道一声:“多谢兄台援手。”运起碧海青天的身法,脚尖轻点柳枝,身子平平飞出,一掠上岸,与白衣人并肩而立。

黑衣人纷纷从水中上岸,呈一个扇形朝两人包围过来。走在最后的一人身材壮硕,面色阴沉,赤裸的身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豹子,显得极为凶恶,正是擎风侯的心腹、摇陵堂的头号杀手严寒。他右手执短刀护在胸前,垂下的左手还在不停地滴血,那是刚才与苏探晴在空中交手时,被玉笛刺穿。

“十五、十六、十七、十八……”白衣人好整以暇计算着黑衣人的数目:“对方共有二十三人之多,苏兄可有信心么?”

苏探晴亦是暗暗心惊。他本以为在金陵府时与梅红袖联手杀死几名黑衣人后,算来严寒最多还有五六名手下,想不到如今竟还有这么多人,猜想应该是摇陵堂在江南暗布下的人马。

白衣人显然已看出严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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