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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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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蕴娆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只觉得浑身不寒而栗,不由紧张地问:“你说什么?”
  “别紧张,我不是故意在吓你。”齐雁锦非常非常和善地眯眼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我只是能看到你身上的淤青罢了。”
  “你说什么?”朱蕴娆顿时被吓得跳开一步,直觉这人在装神弄鬼,“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这里,”齐雁锦反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明,“我是一个道士。”
  朱蕴娆凝视着他,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你有神通咯?”
  “的确有那么一点点。”齐雁锦很谦逊地表示肯定。
  “是吗?”朱蕴娆歪着脑袋斜睨他,勾起唇角笑了笑,“那你变只羊给我看看呢。”
  在她面前故弄玄虚的男人,她见得多了,不过他的样貌亦同样出众,也许接近她的心态能有不同——朱蕴娆很早就知道男人喜欢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近她,不过比起普通人,相貌越是漂亮的,越能不紧不慢地与她相处。
  她的夫君便是一个典型。
  所以,眼前这人又何必费心骗她?
  齐雁锦抱拳轻咳了一声,忍住笑意回答:“羊我是变不出的,本教的道法五花八门,我也只能精通其中一两样罢了。”
  “那么你精通什么呢?”朱蕴娆将信将疑地问。
  “精通阴阳双修之术,以及男女姻缘法门。”齐雁锦道貌岸然地回答。
  嗬,当谁不知道呢,原来就是个研究房中术的,还故意摆出一副高深的样子。
  朱蕴娆心中这样想着,眼里就忍不住露出一丝蔑色来。
  齐雁锦对朱蕴娆的轻慢不以为忤,径自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地开口:“我看姑娘的面相,近来红鸾星动,一定是见到了心仪之人。”
  朱蕴娆闻言心中大惊,脸上却强撑淡定:“哦?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人与姑娘空有夫妻之分,却没有夫妻之缘。”齐雁锦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朱蕴娆摇摇头,“这种事,不是东风压了西风,就是西风压了东风,姑娘爱得深一点,也就输了。”
  如果在千里镜中没看错,她在那个男人面前,的确是爱得一败涂地。
  “我输了吗?”这一刻朱蕴娆双眉一蹙,终于对齐雁锦的话深信不疑。
  若说身上摔伤,或者喜欢夫君这件事,这人如果有心都能打听得到,可他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她已经输了……
  想想可真是不甘心。
  “我不想输,”朱蕴娆有些落寞地望着齐雁锦,喃喃道,“你不是有神通吗?有没有办法让我赢?”
  “让你赢的招数自然有,不过事不关己,我又何必泄露天机?”齐雁锦云淡风轻地回答,说罢对朱蕴娆施了一礼,径自转身继续往前走。
  “等一等,”这时朱蕴娆忽然改变了主意,决定暂时不去和夫君相会,而是快步追上了齐雁锦,拿出十分的诚意恳求道,“道长能不能帮帮我?”
  这世间除了陈梅卿,大罗神仙也挡不住她十分的诚意。
  果然这道士也不能例外,走了十几步后终于被她的诚意打动,在一处树荫下缓缓地停住了脚步:“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帮我赢,”朱蕴娆在树荫下翘首望着他,满怀希望,“随便用什么办法,只要让那个人喜欢上我。”
  “你若真心想学,我这里倒是有一招。”这时齐雁锦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像一只无害的羊羔,“不过你确定要学吗?”
  “当然要。”朱蕴娆坚定地点头。
  于是齐雁锦责无旁贷地捧住了朱蕴娆的脸,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他的舌尖扫过她的双唇,又探入她的唇齿间,灵活而严谨地进行侵略。唇齿间的城池瞬间被他攻占,而舌头是最乖顺的俘虏,随他怎么欺负也不肯反抗,似乎已经自甘堕落。
  这一吻的同时,他的手指缓慢而柔和地按摩着朱蕴娆脑后的穴位,舒服得她简直快要飞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天灵盖正在被这个男人缓缓打开,然后魂魄变得无比轻盈,好像下一瞬就要窜出她的身体。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发出一声声哀求,极力挽留将要飞散的神智,可是不管用,一点都不管用……
  直到窒息前的一瞬间,濒死的恐惧终于迫使朱蕴娆狠狠地推开了齐雁锦。她失魂落魄地喘着气,惊恐地瞪着齐雁锦问:“其实你是在占我便宜吧?”
  她又不是傻子。
  齐雁锦却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不悦地回答:“我是道士。”
  仿佛她的控诉是一个天大的冒犯。
  朱蕴娆愣了愣,被他这么严肃地一反驳,头脑也有些混乱了:“是吗?”
  “当然,”齐雁锦一本正经地站在原地,不答反问,“你觉得这招如何?”
  啊,他不仅不心虚,还问她这招如何?
  朱蕴娆回味了一下,眨了眨眼,脸忽然微微红起来:“这招好是好,可那个人绝对不会用的。”
  齐雁锦像是听到了一句可笑的傻话,却很厚道地没有笑话她,而是善意地指点:“这一招是让你用的。”
  “啊,是吗?”朱蕴娆这才反应过来,瞬间满面红霞。
  “当然。”这时齐雁锦凝视着朱蕴娆,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现在换你来,让我确定你到底有没有学会。”
  朱蕴娆闻言一怔,顿时踌躇起来。怎么办?虽然羞得要死,可她的确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学会。
  嗯,他的确是一个出家人,而且是专门研究房中术的道士,所以……他应该真的只是在授课,不会有邪念吧?
  于是犹豫了一会儿,朱蕴娆还是克服了羞怯,依样画葫芦地踮起脚尖,将双唇凑了上去……
  不为别的,她就是想学会这一招。
  可当初那一吻时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这个人又教得那么复杂……她到底还能记得多少诀窍呢?
  激烈到令人魂飞魄散的亲吻再度重演,只是这次江山易主、李代桃僵,许久之后,她才有些忐忑地退开,迟疑地问齐雁锦:“怎么样?确定了吗?”
  “确定了。”齐雁锦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果然一如他的想象,十分甜美。
  “真的?”朱蕴娆这才放下心来,情不自禁地笑逐颜开。
  “真的,”这时齐雁锦深深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坦白,“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齐二:“凡是留言夸奖我的美人,这一招包学包会。”
  ☆、第四章 第一夜
  “啊?”朱蕴娆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逗你的,”齐雁锦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解释了一句,“我是道士。”
  “那就好。”朱蕴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
  齐雁锦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她傲人的胸部,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果然离远一点看,更能凸显她的秾纤合度,齐雁锦在心中暗暗评估。
  从酥胸到蜂腰之间的惊人落差,被她笔直着肩背毫不羞怯地示人,若不是看惯了西洋画里那些丰满而坦然的肉体,自己一定也会对这种直白的美丽不敢苟同吧?
  这样的美人,若是在豪门巨室中长大,岂能如此有趣?
  一想到此,齐雁锦便满意地笑了,欠身向朱蕴娆告辞:“既然姑娘已经学会了这招,在下便告辞了。”
  “等等,”朱蕴娆见他作势离去,忍不住望着他问,“道长如何称呼?”
  “在下齐雁锦,如今暂时住在寅宾馆。”
  “哦,你也住在寅宾馆呀?”朱蕴娆有点怔忡地接话,十指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
  “当然,我来这里只是做客。”齐雁锦说罢便转身离开,只留下朱蕴娆独自站在原地。
  他没有问她的名字……
  朱蕴娆此刻读不懂自己心头微微的失望,只好随意安慰自己:他有神通,自然也会知道她是谁。
  齐雁锦与朱蕴娆分别后,一路走回寅宾馆,他的贴身小厮连棋立刻迎上前伺候,机灵地奉承道:“公子看上去挺高兴,是不是在王爷那里得了什么好消息?”
  齐雁锦闻言一怔,这才收去脸上愉悦的神色,定睛看着自己的书童:“楚王那里能有什么好消息?”
  连棋听了他的话,不免失望,于是垮下双肩叹道:“还是没什么进展吗?公子,我们到底还要熬多久?”
  “茶太烫了。”齐雁锦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忽然把茶盅撂下,连棋连忙应了一声,却在拿起温热的茶盅时微微一怔。
  他不禁抬头望向齐雁锦,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窗棂,削尖的侧脸如刀凿一般冷硬,唯有长而翘的睫毛被光影照出一瞥柔色。
  连棋望着自己冷若冰霜的二公子,心底一颤,下一刻却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而激动——重振齐家的希望正在于此,只有连棋才知道,那些政敌以为大公子病逝之后,齐府就会一蹶不振,其实他们都错了。
  若说虎生三子必有一彪,齐府一门三个公子,二公子才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个。当年老爷安排二公子去茅山学道,就连齐府也很少有人知道真正原因,所以当齐府被籍没时,二公子因为出家修道幸免于难,实在是那帮小人的失策。
  这时齐雁锦侧过脸来与连棋对视,面上波澜不惊,目光却像淬了毒一般阴冷:“你别心急,凡是亏欠了我齐家的人,我都会要他们连本带利地偿还。”
  今时今日,他与父兄阴阳两隔,最心爱的弟弟还在辽东都司卫所流放,只剩下他孑然一身。那些害他家破人亡的人,那些往昔笑脸相迎,如今却落井下石的嘴脸,他会毫不留情地撕碎。
  天知道他每天都要如何按捺,才能忍住心底翻腾的杀气。
  狂躁的心让齐雁锦一时情难自已,他目光森冷,手指也微微发起颤来。这时一道倩影忽然从他脑中闪过,带着绵甜的滋味,将他的思绪劈出一段短暂的空白。
  齐雁锦瞬间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给自己一时找的消遣,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窜上心头。
  他不由得皱起眉,还没琢磨出什么,这时一个不速之客却突然闯进厢房,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密谈:“齐,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北京呀?”
  来人正是熊三拔,齐雁锦挑眉斜睨了他一眼,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再等几天吧,楚王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我去做。到了京城后,我会将你引荐给我的朋友赵之琦,他的父亲过去是鸿胪寺主簿,由他来照顾你再合适不过。”
  “哦,好,”熊三拔挠挠脑袋,对他的话无不言听计从,“其实能来武昌玩,我也很开心啦,只是我太想早一点见到利玛窦神父了。”
  “别急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这时连棋也在一旁插科打诨起来,笑道,“若不是徐举人要准备明年的会试,这会儿他倒是可以带你上京的。”
  “哦,不不不,我还是喜欢和齐在一起。”熊三拔非常认真地强调。
  比起长辈一般和蔼的徐举人,还是作为同龄人的齐道士可爱多了。
  说起来齐雁锦和他们耶稣会的传教士,也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几年前利玛窦在留都南京推广西洋历法时,遇到了本土僧道的抵制,齐雁锦作为茅山乾元观的首席弟子,理所当然地被师父派下山,与利玛窦比试天文历算。结果一来二去,八面玲珑的齐雁锦竟然和利玛窦混成了忘年交,在他那里迷上了西洋的天文算数以及各类新奇发明。
  不过齐雁锦再怎么讨人喜欢,在神父眼里都是一个邪恶的异教徒,也只有缺心眼的熊三拔才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他。
  “齐,今天我交了一个新朋友,”熊三拔一边啃着水杏子,一边向齐雁锦献宝,“他同我们一样也住在这里,不过似乎过的很不开心。”
  “哦?”齐雁锦挑挑眉,漫不经心地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年轻,也很俊美,”熊三拔的脸上露出很愉悦的笑意,“他的名字叫陈梅卿,有花的意思在里面。”
  直到这时齐雁锦才留了神,望着熊三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哦,那我倒应该认识认识他了。”
  月黑风高夜,男女私会时。
  今日朱蕴娆自恃身怀绝技,于是三更半夜狗胆包天地摸到了寅宾馆,像个采花大盗一般戳开了厢房的纸窗。
  寅宾馆里亮着灯的房间不多,朱蕴娆脸贴着窗子往里一瞧,没看见朝思暮想的陈梅卿,人却乐了。
  嘻嘻,那个姓齐的道士原来就住这间屋呀?
  朱蕴娆糊里糊涂摸错了房间,看到齐雁锦却又有些开心。
  若是大功告成,倒是可以去谢谢他。
  随后她悄没声地跑到了隔壁厢房,再戳开窗纸一瞧,却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妖怪。
  “啊——”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又怕妖怪从房里窜出来挖自己的心吃,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
  哎呀,那个妖怪竟然在脱衣服洗澡,哎呀,那个妖怪浑身都是毛!
  咦,那里……
  朱蕴娆双眼瞪得圆溜溜,目不转睛地往房里看,这时在她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冰凉凉的声音:“你在看什么?”
  朱蕴娆吓得魂飞魄散,倏地一下转过身,就看见齐雁锦正悠闲地站在两步开外看着她。
  “我在看妖怪,这屋里有个黄毛妖怪。”朱蕴娆往屋子里指了指。
  这时屋中传出哗哗的洗澡声,还有某人惬意哼出的鸟语歌。
  “你听,还在念咒呢。”朱蕴娆小脸煞白地评价。
  齐雁锦心中霎时万马奔腾,他深沉地拍了拍朱蕴娆的肩膀,将她领到隔壁厢房的窗外,又伸手往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与她耳语道:“小孩子不该看的东西就不要看,喏,你想勾引的人在这里。”
  “咦,你怎么知道是他?”朱蕴娆探头看了看,立刻惊喜地回过头,却发现齐雁锦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人,果然是有些神通呀!
  当下她不再多想,又专注地去窥伺屋子里的陈梅卿。只见他正伏在案头写写画画,这么晚还在用功,让朱蕴娆心里很有些自豪——她现在就像戏文里唱的一样,在深夜里私会情郎,而戏文里的书生公子,哪个大半夜不是在埋头苦读呢?
  真应景!
  朱蕴娆一边美滋滋地想着,一边伸手敲了敲厢房的门。
  房中的陈梅卿猛然听到敲门声,惊了一跳,他疑惑地起身开门,等看清楚站在门外的人时,不禁愕然问道:“怎么会是你?”
  “嘿嘿。”朱蕴娆也解释不清楚怎么会是她,于是只好傻笑了两声。
  陈梅卿立刻往门外张望了两眼,鬼鬼祟祟地把她拽进了门:“你快进来……”
  “咦?”朱蕴娆觉得今天的夫君有点反常,也许老天爷都在帮她啊!
  这时陈梅卿已经一脸严肃地站在了屋子里,低下头凝视着朱蕴娆,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夫君……”朱蕴娆瞄了一眼陈梅卿,舔着嘴唇笑得贼贼的,像极了夜谈里妖艳的女鬼。
  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于是她不胜娇羞地闭上双眼,踮起脚尖向陈梅卿饱满的双唇上凑过去……
  然而下一刻陈梅卿却如入定的老僧一般,一巴掌按住朱蕴娆光洁的额头,不解风情地将她推到五步之外,让她满脑子的春梦都落了空。
  朱蕴娆捂着脑门不满地嘟哝起来——这次可亏大了,真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夫君会这样一把推开她啊!
  陈梅卿很清楚自家妹子就这副德行,于是根本懒得理她,直接将她拽到桌案前,指着案上的一张字纸,苦口婆心地数落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想点正事?”
  朱蕴娆一看见纸上一团团的黑字,立刻理直气壮地表示:“我不识字!”
  陈梅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训斥她:“你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吗?你给我好好听着,就跟数羊一样记在心里。”
  “哦。”朱蕴娆咬着指甲应了一声。
  “下面,我要把楚王府里几代人的关系对你详细说一遍。这里头有些事,府中的长史是不会明白告诉你的。”
  朱蕴娆闻言立刻松了一大口气:“这个容易,府里的人不会比羊还能生,我肯定数得过来。”
  “你说得倒容易,”陈梅卿冷笑了一声,“府里的人如果能和羊一样,除了吃就是拉,我也不必对你费这些口舌了。”
  朱蕴娆万万没想到,陈梅卿三更半夜地竟为自己准备了这些,只好把头点得像鸡啄米,然而当她强打着精神,才把王府里一群叔叔们的掌故听完时,她的上下眼皮就开始不停地打架,脑袋一阵阵地犯困。
  在彻底陷入梦乡前,她用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提醒自己:下次……下次一定要让齐道长教她一招狠的。
  陈梅卿低头喝茶的片刻功夫,就发现朱蕴娆已经趴在他面前睡着了,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在灯下凝视着朱蕴娆天真娇憨的睡颜,为自己这个缺心眼的妹妹深深担忧。
  他既然不能娶她,又该把她托付给谁呢?眼看着山头的野花一下子被移栽到险恶的王府,别说这帮被尘世污了眼、浊了心的庸人不可能对她真心相待,就算是别具慧眼的高人,也会嫌她与这世道格格不入吧?
  美丽的容貌又能保持多久?他其实深知她的好处,并且私心底对她也是宠的,可是他又很悲观,觉得世上除了自己,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发现她容颜之外的美好。
  唉,这从小在他背上长大的妹妹啊……
  “起来,起来,回你的毓凤宫去睡!”后半夜陈梅卿狠下心肠,执意撵走睡眼朦胧的朱蕴娆。
  “不要嘛……困……”
  “你想一觉醒来被人浸猪笼吗?”陈梅卿掐了一下朱蕴娆的后脖颈,好歹把她掐了个半醒,直到目送她歪歪倒倒地消失在夜色里,才郁闷地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他的背后却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吓得他险些魂飞魄散。
  陈梅卿飞快地转过身,警惕地望着夜色问了一声:“谁?”
  “在下夜半出门,本意是为了观星,不巧看见先生夜送娇客,并非有意唐突无礼,还望先生海涵。”齐雁锦一边客套地说话,一边从暗处缓缓走出来,脸上笑得一团和气。
  “哦,原来是锦真人啊,让您见笑了……”陈梅卿在混沌的夜色里看见来人穿着一身道袍,便也笑了笑,然而当看清楚齐雁锦面目的一刹那,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出于职业的敏感,他很早就摸清了寅宾馆里住客的身份,却没有想到住在自己隔壁的道士,竟然长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内监口中的锦真人,熊神父口中的“齐”,从南京来的茅山道士……此刻真相已然呼之欲出——这他妈除了已经垮台的前任山西总督府二公子齐雁锦,还能有谁?
  这一刻,陈梅卿由衷庆幸自己这个正八品的临汾县丞,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因此才能在面对敌营余孽时……假装不认识,嗯,一定要假装不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第二吻
  四月初夏,长日漫漫,正是去户外散心解闷的好时节,这天楚王府女眷前往王府外的歌笛湖嬉水纳凉,朱蕴娆也只好与一群贵妇小姐们为伍,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来到了歌笛湖畔。
  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们,哪个有精力认真游湖?于是在坐了一回画舫之后,便在凉亭里摸起了骨牌、打起了马吊。
  朱蕴娆不会玩这些游戏,也懒得去学。她本就不合群,和宫女们更是玩不到一起去,便索性自己一个人绕着歌笛湖散步,不时捡起石子打一打湖边的水鸟。
  她天生不是一个爱热闹的性子,也不怕寂寞,所以过去一个人面对空旷的山头和单调的羊群时,她也从来不会感到厌烦——何况她是真心热爱着这些温驯可爱的生灵,从小爹爹就告诉她,羊的全身都是宝,只要细心去照顾,它就会越长越大,让你收获羊毛、羊肉和羊奶,这才是真正稳赚不赔的游戏,比那些莫名其妙的马吊牌要有趣的多!
  朱蕴娆真是想不明白,那样枯坐在桌边一整天,恨不得把屁股都粘在凳子上,最后又能换来什么好处啊?
  非但如此,在这个陌生的“家”里,一切都是现成的,饭是直接盛在碗里的,衣服是直接塞满箱笼的,她的亲人不需要她铺床叠被缝缝补补,只要她跪在地上磕个头请个安就完事,这样哪还有亲人间的热乎劲?
  朱蕴娆觉得没劲透了。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湖边,呆呆地想念着自己的羊群、大狗,还有她那穿着羊皮袄的老爹。
  这时背后却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乡思:“在看什么?”
  朱蕴娆回过头去,就看见齐雁锦此刻正站在距她身后几步开外的地方。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袖缘和衿口都镶着黑边,整个人衬着碧绿的芦苇丛,在初夏的阳光里浸着,真有几分闲云野鹤般的仙气。
  朱蕴娆的心怦怦狠跳了两下,迟疑地望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采芦苇。”齐雁锦回答她。
  “采这个有什么用?能喂羊吗?”朱蕴娆看着齐雁锦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碧绿的芦苇,一刹那被这草长莺飞的美景蛊惑,心中涨满了说不清的滋味。
  她憨憨的问题立刻将齐雁锦给逗笑了:“你知道这片湖为什么叫歌笛湖吗?”
  朱蕴娆摇摇头。
  “当年楚王好笛,为了取得最好的笛膜,特意在这片湖上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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