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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4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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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成效。

就连诸葛亮本人,都打算把火药的研发暂且停顿下来,幸亏这一摊事儿的原主是自家老师,他随从东征前特意跑来跟是勋请示过一回,是勋说了:“汝以为火药只可施之战阵耶?是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昔吾以火药裹以纸,乃可炸响,若精研之,焉知异日不可裂石耶?则以之开山、平道、作渠,可事半而功倍也。”

诸葛亮当即就问:“火药可助燃,可推物,亦可炸裂,然物有其用,亦有其极,先生果以为精研之必可裂石乎?”是勋点头:“然。”他心说黑火药爆炸力到顶点也就那么回事儿,跟黄火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可在这个时代,那就已经挺吓人的啦,如今火药的研究才刚起步,怎么可以就此停顿呢?

孔明是个尊师重道之人,再加上是勋在这年月多少也有点儿“多智而近妖”了,所以既然是勋发了话,诸葛亮不敢不听,也不好不听,于是这才保留下了火药研发部门。

然而火药终究是军国重器,当年因为泄密风波,曹操直接把谢徵逮起来砍了,这技术只能由朝廷掌握,甚至暂时只能由兵部掌握,是勋本人是再也插不进手去啦——不过就算他想插手,估计就那点儿学识,也起不到更多推进作用了。是勋只好去搞点儿别的,最主要的就是对燃料的精取,希望能够获得更高的温度,好推进炼铁技术。

他真是后悔啊,就理论上来说,后世中华大地上曾经遍地都是小高炉,就算炼出来的大多是废钢,放到这年月就够做神兵了……自己怎么对这方面就一点儿知识都没有呢?

他希望可以在自己手上多产出几种新技术,并且顺利运用到生产上去,并使士大夫皆对从中生发出来的经济效益垂涎三尺,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能尝试将私人科研机构推向各地,甚至推向朝廷,成立个什么“大科学院”啥的……

这些事情必然牵扯了是勋相当大的精力,故此是复心生不满,跟老爹提过几次,老爹既当耳旁风,又不肯明确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搞这些“没用”的花样。

且说这一日是复与桓范相谈了一顿饭的时间,终于等到了是勋返家,于是前往谒见,是复就把卢洪的请求和自己筹谋的对策向老爹和盘托出。是勋略一沉吟,不禁黯然而叹:“吾与慈范相识微末,相交亦久,汝等乃劝我杀之……吾实不忍也。”

是复说了,那家伙知道咱们的事儿太多,而且他又是臭名昭彰的特务头子,咱也不可能收入家中为客——这用不能用,留又不可留,除了干掉他以外,还有别的道路可走吗?“阿爷勿为妇人之仁也。”

是勋一抖袖子:“是何言欤?吾不愿闻此恶言!”

第二十一章、虑胜虑败

是勋说不愿闻是复之“恶言”,表面上是制止了是复胡作妄为,然而知子莫若父,知父亦莫如子,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是复聪明绝顶,哪有看不破的?老头子的意思:这种事儿你自己瞧着办吧,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过,毫不知情……

于是翌日是勋便依照桓范所建言,主动上奏曹髦,请求罢废刺奸、校事:“监察之权,本在御史,不当别设——令出多门则乱,事分多司则殆。请即废罢,并于御史可也。”

曹魏的这个特务机构从曹操时代就名声烂大街了,士大夫无不切齿痛恨,每欲除之而后快,所以桓范提醒是勋:“今内、外朝皆欲罢校事,以卢慈范所见,天子心动,事将成矣。主公为相,此事当成于主公,可收士人之心,若不即言,恐将归功于崔季珪矣。”

是勋一听啥?我再不发话这桩大功德要被算在崔琰头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赶紧连夜草就奏疏,第二日便递入宫中,随即放出风去,群臣纷纷附和。曹髦在犹豫了几天以后,终于准奏,即将刺奸、校事从门下省分离出去,并入外朝的御史台。

诏自中书而下御史,御史大夫桓阶大喜,当即拍案道:“不想彼等竟落吾手!”当即下令全官署都要行动起来,深挖那些特务的不法情事——想我等把他们当同僚?门儿也没有啊!往日殿前恶犬常暴起伤人,如今这狗落我手里了,我会继续拿它来守门?扯淡呢嘛。还是赶紧烹而食之吧!

消息才传出去。最遭人恨。还曾经促使丁仪诽谤曹丕的刘慈、刘肇兄弟,当即就饮药自尽了,其余刺奸、校事等是人人自危啊。只有卢洪不着急,他等着是勋救他一命。

早在是勋奏上的同时,就已经派儿子是复去跟卢洪打过招呼了,说我一定会救你的,计划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卢慈范为此才肯隐忍,没有立刻暴起,反咬一口。果然,诏书下达的当晚,是复就去拜见桓阶,问他:“公欲族诸刺奸、校事耶?或得活乎?”

桓阶说了,那些坐公案后面的刺奸,自徐邈以下,多有为恶不著的,我会按实审断。给他们网开一面,至于校事——“皆不可活!”

是复拱手道:“自赵达死。卢慈范虽掌校事,然刘慈等上则蛊惑圣心,下则跋扈自为,即慈范亦无可约束也,是诸人之罪,未必慈范教唆。且彼初为程仲德门下客,家父尝受太宰(曹德)征为督邮,亦仰其力。今闻公欲诛尽校事,家父乃垂泣而叹,曰:‘慈范终不可免矣,然吾与之相识微末,相交亦久,能不惨然?’复不忍见家父伤悲,以是求肯桓公,放之可也,望免死耳。”

桓阶跟是勋那也是老交情了,说不上同党,也算友朋,虽然是复口称是自己不愿意看到老爹伤悲,所以才主动跑来求情,但背后必然有是勋的指使啊,桓阶也不好一口回绝。沉吟一会儿,才算勉强松口:“卿言是也,天子始放校事归吾,若并杀之,恐圣心不怿……然不可使掌法,亦不可为长吏。”

我可以饶过卢洪一命,只把他赶出京城去,但以这人过往的恶行来看,他不适合当司法、监查部门的官员,也不适合当主官——要不然,扔外地去做个闲职吧。“无咎可自往讽吏部也。”

吏部那就更好说话啦,新任吏部尚书董昭,本来就跟是勋穿一条裤子,两人打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代就勾搭在一起了,是复跑过去一说,董公仁当即应允,还问:“放之何处为宜?”你想给卢洪个什么官儿,自己提吧。

于是卢慈范的组织关系才刚转到御史台,吏部一纸文书,就把他轰出都城了,外放到偏远的洪州庐陵郡去当功曹。这时候的郡功曹跟州别驾相同,都是可设可不设的闲职而已,名义上为郡守佐官,其实也就只能每天坐办公室喝茶、看报,干领俸禄而已。

公文行至御史台,卢洪不惊反喜,赶紧收拾行装,只带了两名从人,一大早便乘车离开洛阳,飘然而去。就在卢洪出城的前一天,是复先回了趟城外别院,召来几名心腹健仆——那都是当年管亥手下黄巾徒众的子弟,对管巳、是复的忠诚心,更要超过了对他们实际的主子是勋——细细叮嘱一番。

第二日一早,他还特意躲藏在洛阳南门外,一直等亲眼瞧见卢洪的马车出了城门,沿大道而行,这才返回城内。才到自家府前,便见一人牵马从门内出来,见了是复赶紧拱手为礼。

是复见此人年方弱冠,面如淡金,中等身材,手脚皆长,乃是不久前才刚通过诸葛瑾的介绍投入父亲门下之客、子瑜族弟诸葛诞是也。他急忙下马还礼,随口问道:“公休何处去?”

诸葛诞说了:“诞受主公所遣,追赠一绨袍于卢慈范也。”是复嘴角轻轻一撇,伸手朝城门方向一指:“吾才见卢慈范出南门而去,公休速追可也。”心里却说,老爹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卢洪送饯别礼啦?难道要用来裹尸不成吗?

于是别了诸葛诞,进入府中,就见是勋穿戴齐整,正要登车出门去上工。是复问候了起居,随即压低声音:“门外见诸葛公休,云为阿爷赠袍于卢慈范,未审何意耶?”你应该能够猜得到我要对卢洪动手吧,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是勋淡淡而笑,然后说了六个字:“未虑胜,先虑败。”伸手在驭者肩膀上一拍,驭者一抖缰绳,马车便即辚辚启动,在烜赫仪仗的簇拥下,离府而去。

是复还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便来找桓范相问。桓元则正在自家小院当中摆开席、案,一边读书一边晒太阳,见是复来了,即命仆役:“斟茶。”

这年月本没有茶,即便士大夫日常的饮料,除了薄酒也只有白水,所以是勋一开始饮茶,很快便蔚然成风——这玩意儿又有滋味,又能养生,外加还不跟酒似的容易喝醉了误事,而且额外新添一种炫耀的功能(茶价仍贵,平民是喝不起的),真乃佳物也。尤其桓范所饮,全为是勋日常相赠,那都是“吴四姓”从天台山茶园里采集的精品,遣快马贡入是府的,质量绝对上乘。

可是儿子未必处处都象他爹,是复只好杯中之物,平素不怎么喜欢饮茶,所以摆摆手,说元则你给我倒杯白水来就成——大白天的在自家府邸他可不敢喝酒,就算老爹不责备,曹淼抛过来的白眼那也受不了。随即便将自己的布置,以及父亲莫名的举动低声对桓范说了,桓范略一沉吟,已知是勋之意,不禁捻须笑道:“主公果深谋者也。”

是复还是不大明白,追问缘由,桓范却不肯说,只道:“且候消息。”

约摸中午时分,突然有快马驰入是复的偏院,正乃城外别业中健仆前来,密报是复:“吾等于大道旁守候,终劫其车,然车上人却非卢洪!于路再探,或已变装别去矣!”

是复闻言大惊,赶紧又跑去找桓范。桓元则远远瞧见他的脸色,便知端底,微微而笑:“事不协乎?”是复咬牙切齿地说道:“叵耐此贼如此警醒!”桓范说:“彼毕生谋人阴私,欲杀彼者,何止公子,安得不小心从事?”是复说你猜他还会不会去庐陵上任?我再派人去那儿蹲守吧。

桓范摇头:“一击不中,便当远飏,是谓刺客;日踵其迹,必断其首,乃死士也——公子麾下便有豫让,又何必为小人而丧。主公自有筹谋,公子且拭目以待。”

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且说十数日后即有捷报传来,关东乱平。

且说当日于禁、夏侯尚围曹冲于历阳,不久后曹洪亦率大军来到,把小小的历阳城围困得如同铁桶一般。曹冲向伊籍问计:“孤前云时机未熟,乃卿劝孤先发也,今将覆亡,奈何?”

伊籍心说我当初是想你赶紧惹点儿乱子出来,好试着拯救蜀汉,如今汉已亡矣——赵云保着刘禅退守永昌之事,倒还并没有传至关东——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啊……嘴里却说:“臣前日亦尝云,机不可纵,时不再来,大王或起而一博,或即此永为藩臣矣。大王宁博,博必有输赢,岂臣之失耶?”

我当初话也说得很明白了,你要想谋夺天下,只有这一个时机,等到西蜀灭亡,曹髦也坐稳了帝位,那就只好一辈子窝在历阳当藩王啦——要么赌一把,要么彻底死心。结果你非要赌,既然是赌博,必有输赢啊,你早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啦!

曹冲不禁慨叹道:“悔不当初!”伊籍不禁心中冷笑:你死到临头,才感觉生命的可贵吗?当初起事的时候可是梗着脖子说,若不能成就帝业,还不如死了算哪——“孤岂甘久居于孺子之下耶?!”

不过终究是有过几年的主从之谊,伊籍当下给出主意:“臣为大王守城,以牵绊之,大王可易服而遁,或可得生。”曹冲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于是撇下妻妾,只带了几名亲信,改换平民服色,于夜间用绳索缀下北城,潜行而遁。

历阳被围日久,常有平民扶老携幼逃出城去,以免将来城破后玉石俱焚,曹兵也不怎么拦阻,所以曹冲觉得自己要走那也不难吧。谁料正待潜过曹军营垒,却被一哨人马拦住,当先之将远远地就喝问:“得无历阳王欲遁耶?!”

第二十二章、天下太平

官军截住曹冲,曹冲一见身份败露,虑不可免——我手边儿才带了多少人啊,就算个个以一当十,能够杀败这支巡哨兵马,可一旦鼓噪起来,大军合围,就算插翅也难飞遁——干脆,横过佩剑来在脖子上一抹……

“孤安能归洛为孺子所辱耶?!”

他手下亲信一见主公已死,也纷纷拔刀自尽,最终官军扛回来七具尸体,禀报曹洪等人。曹洪又感哀恸,又不禁暗生一丝喜意——这仗可算是打完啦——当即吩咐:“历阳既殁,明日便即宣示城中,命其自降可也。”转过头来称赞诸葛亮:“孔明云彼或宵遁,必可擒获,所料无虚。”

诸葛亮轻叹一声:“可惜不能生致。”

出得帐外,曹休、夏侯尚围着诸葛亮,向他请问:“孔明何以料得彼必宵遁?”诸葛亮淡淡一笑:“亦侥幸耳。今大势已定,历阳将破,彼或死、或降、或遁,岂有他哉?”

曹休又问,说那你怎么能够料到他会不带家眷,只率从人而逃?特命巡哨兵马,但见全都是青壮男子的队伍,便即拦截——要还跟咱们前些天似的,并不拦阻逃亡的百姓,恐怕就被曹冲跑出去啦。

诸葛亮回答说:“自古谋逆者,多不顾其亲。历阳王违父命而背其侄,岂爱人者耶,何惜其亲?”曹冲又没生儿子,只有一票妻妾,他要是真为家人考虑,也就不敢犯上作乱啦。如今大位上坐着的是他亲侄子,他连侄子都不宝爱。还会宝爱女人吗?

其实有些事他从师父是勋口中听说过一二。只是不敢宣之于众而已——当初曹彰暴死。九成九就是曹冲派人下的毒,这种冷血的政治动物,怎么会把妻妾挂在心上?

夏侯尚还是有点儿不明白:“若彼藏身于百姓中而遁,奈何?”诸葛亮轻轻摇头:“历阳王自归藩后,常抚慰百姓,奖励耕织,国中以为贤君也。则识其面貌者必多,彼焉敢从之而出。不虑乡愚出首耶?乃至昼不敢行,而必宵遁,亦可明矣。”

这么着一分析,曹休、夏侯尚真是心服口服。照理说诸曹夏侯皆与是勋交好,而诸葛亮又为是勋的弟子,本该引为同道;问题诸葛亮多年在兵部为官,就算再怎么足食足兵,终究亲冒矢石在前线打仗的武夫,跟后方坐办公室的后勤文官,天生就看不对眼。再如何谨慎都易生龃龉,所以曹休等人对这位诸葛先生只是表面上客气而已。今受此教。始觉孔明多智,深通韬略,从此才真的心悦诚服,乐与相交了。

翌日一早,官军即用长戟挑着曹冲的衣物,在城下劝降。城上兵将听闻曹冲已死,无不肝胆俱丧,人心混乱,伊籍无论如何也勒束不住。最终只得长叹一声,独自登城,凭堞下顾,高叫道:“吾今报名,非尹耒也,乃汉臣伊籍。本欲乱关东而救汉室,奈何天不佑汉,终至倾覆,则吾生亦何益耶?!”身子往前一倾,一脑袋就扎到城底下,自尽而死。

守军就此打开城门,自缚请降。曹洪命各部暂歇,先派自家部曲入城,控扼王府与四门,然后才大摇大摆地策马而入。借着这个机会,曹子廉就把历阳王府大搜了一遍,捡好东西先装车,秘密运回老家谯县,剩下那些粗物,并曹冲妻妾、仆役等,才计入公帐,押回洛阳。

这种事儿当然不可能彻底瞒过旁人,随着捷报进京,很快就有御史上奏弹劾曹洪。曹髦询问重臣们的意见,是勋说:“辅国戎马倥偬,立此大功,朝廷便当奖掖,岂可因细过而罪之耶?”曹髦闻言不禁微微一皱眉头,心说你这还是在为自己当初被贬的事儿抱怨吧……

王朗、华歆等也都相劝,说不必要为了这么点儿财货去责罚宗室大将,再说曹洪这么做也不能算违法,基本算是游走在法律边缘,搞了点儿灰色收入……后世常有人脑洞大开,说曹子廉贪污,其实史书上并无明确记载,他顶多也就好敛财外加吝啬而已,不能一口咬定就犯过禁。比方说此前设关卡以重收税,那时候各路兵马都这么干,也就他曹子廉干得最过分一点儿而已,后来曹操用是勋言,下令罢了关津哨卡,曹洪虽然满心不乐意,也还是乖乖从命了。

就说这回掠夺历阳王府的财货吧,他大可以分辩说按照用兵的惯例,攻下一城来就该放士卒们抢掠一番,作为犒劳啊,这都是我家部曲抢到的,只是感我素来的恩遇,进献给我而已。旧律没说这么做违法啊,而新律尚未编成……朝廷又能拿他怎么办?

曹髦无奈之下,只得隐忍,反而下诏嘉奖曹洪,并下赐三千金为赏。曹洪一回到洛阳,就兴冲冲地跑虞部去领这三千金,可是经办的官吏们却全都摇头,说部里没给这方面的支出哪。最终找到虞部尚书袁涣,袁耀卿转述曹髦的话:“前辅国于历阳所得,何止三千金耶?乃仍不知餍足乎?”曹洪大惭而退。

再说是勋的弟子周不疑为历阳王属吏,曾经多次劝说曹冲服从中央,曹冲听得烦了,终在起事时将他囚禁起来。待得历阳被围,城中粮窘,没人再照管牢中的犯人,周元直竟被活活饿死。诸葛亮入城后才得其遗骨,遣人送往其乡零陵重安下葬。消息传来,是勋悲恸不已——那么多年了,要说真正能够听明白自己来自后世理念二三分的,也就周元直而已,不想竟然如此惨死。于是命人搜集周不疑文稿,打算结集出版。

可是等到文稿集全,是勋先要过来自己读了一遍,不禁背后冷汗涔涔——我靠这小家伙的思路太超前了,思想太愤世嫉俗了,这要是散播出去。他的墓穴都得被唾沫淹没……这不是爱他。反倒是害他。算了。不出版了,暂且先藏入内室,以待后日吧。

等到历阳克复的半个月以后,又有来自西南的捷报传至洛阳。

原来当日甘宁、王平退守江州,被牛金等团团围住,几番欲图突围,终究败残之下,士气已堕。无法奏功。马谡先后两次入城劝说甘宁投降,说你们国家都灭亡啦,你如今是为谁守护这座孤城呢?并且按照是勋和曹仁的吩咐,许下了高官显爵。

关键在于,是勋前世读史,便颇为敬慕甘宁,不忍见其就死,所以跟曹仁求情:“甘兴霸忠勇,蜀中无人可比,若能生致。善莫大焉。”而且牛金反复攻城,死伤颇众。却总被甘宁、王平苦战而退,他逐渐地也不敢强攻了,只是团团围困,等其自灭。

可是马谡入城劝降,甘宁却只是不听,提要求说:“主在,臣唯死耳。今太子(刘封)虽故,嗣君(刘禅)仍生,若得嗣君书来,宁乃可降。”

——要说这称呼也够混乱的,刘封是太子,刘禅倒是皇帝。主要甘宁一直没掺和蜀汉朝廷的内部纷争,也没明确倾向,所以只能按着那俩货曾经达到过的最高地位来称呼。

甘宁守江州,这一守就是四个多月,眼瞧着城中粮秣将尽,兵士们多有叛意,知道再固执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啦。王平亦婉言相劝,说大势如此,非人力所可挽回也。如今听闻嗣君已经被赵子龙保着逃到永昌去了,相隔数千里,就算能够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也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则咱们再守江州,于国无益,只是平白地损伤人命,那又何苦来哉?

正赶在这个时候,马幼常又三顾而来。甘宁仍然难下决断,恨声道:“吾受先主厚恩,耻食魏粟!”马谡说既然如此,我给将军你指一条明路吧——

“将军不愿受禄,乃可从谡白衣归洛,以全一城性命。今吾魏于东海建舟师,东循三韩、倭国,南下林邑、扶南,汪洋之中,自有无穷岛屿,中国人所未尝涉足者也。闻将军少年时纵横江上,为能行舟者也,可授大舟一二,放将军远去,乃可生而不食魏粟。”

要说这还是是勋的主意,写信给马谡的时候,略略提过一句。是勋觉得,甘兴霸曾为江盗,可惜了的,不如纵其为海盗吧,说不定能够提前几百年去开拓了东南亚……

甘宁无奈之下,最终只得率王平等开城而降。王平等皆受曹魏军职,甘兴霸却主动卸甲而登囚车,说你们把我押洛阳去献俘吧。

与此同时,曹仁亦将益州全境平定,旋即挥师南下夷州,与黄忠等南北夹击,终于伐灭了朱褒、雍辏У群狼跏屏ΑS宏'逃亡途中为夷人所杀,朱褒倒是投了降,被送往中原闲住。

接着大军浩浩荡荡便欲挺进永昌。可是这时候已经入夏了,南中地区气候炎热,再加瘴疠四伏,别说中国兵了,就连蜀地降卒也陆续病倒。曹仁无奈之下,只得暂返成都,上奏天子,打算等秋后天气凉爽了,再继续进兵。

再说诸葛诞奉了是勋之命,去给卢洪送饯行之礼——一件绨袍,可是这一去就不见踪影了,足足一个多月方才返回。说来也巧,是复又在府门前撞见了他,便问:“公休因何归迟?”诸葛诞老实回答:“于途不见卢慈范影踪,直抵庐陵,始得如命。”

这下是复来兴趣了——那家伙还真敢去庐陵郡上任哪——“得见卢慈范否?”诸葛诞说当然见着了,东西也送了,要不然我哪儿敢回来啊。

“慈范有何言?”

“卢慈范受主公之礼,但云:‘小儿辈无礼,是公恩厚。’”

“小儿辈无礼”,表面上是在说自己有错,让你派人送礼送得这么远,然而是复岂能听不出言外之意?卢洪比是勋还大着好几岁呢,就算再拍上官的马屁,大可以用“区区”、“牛马走”等谦词,不会自居“小儿辈”啊——其实这是在骂我呢吧!

忍不住就跟着诸葛诞一起来向是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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