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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双(重生)-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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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来不及平复复杂的心绪,阮玉芳魔鬼一般的声音已是再次在耳旁响起:
    “表姐真的认的那个人?连人家的娘亲都是故人,那人不会是——”
    “你胡说什么!”李昭却是一下变了脸,待得出口喝止完阮玉芳,脸色又是一白,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不就是之前那个小瘪三吗,甚而当初退亲,也是自家刻意为之,自己内心还有什么好不舒服的?
    猝然被呵斥的阮玉芳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半晌冷冷的哼了一声:
    “以为我不知道吗?他就是姑母曾经,说起过的那个人吧?”
    语气里却是有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酸意,不觉冷睨了李昭一眼,语气讽刺之极:
    “听说当初人家可是连,嗯,头上戴的的钗子都给要了回去,可真是够无情的!”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是李昭说出来的,还是阮氏一次说漏了嘴,令得自家嫂子听了去,然后自己推测出来的。阮玉芳本来也不太相信,一则表姐被自己那个姑母养的平日里总是一股清高的样子,就是巴结自己,也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怎么会因为一只钗子被人那般羞辱;二则想着世间怎么会有小气吝啬到这般境地的男子。
    眼下瞧李昭的神情,竟是真的了?阮玉芳不自觉就有些失望——也不知是对表姐李昭,或者,是对那位惊鸿一瞥的少年……
    “你——”李昭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却终是一低头,红着眼快步往马车而去,再听下去,阮玉芳还不定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呢。
    阮玉芳也不理她,依旧落后几步,不紧不慢的走着。
    倒是身侧潘雅云脸上露出捉摸不定的笑——
    这对儿表姐妹还真是有意思,不知道隔墙有耳吗?瞧她们的意思,那少年是李氏的儿子了,再加上阮玉芳的话,潘雅云推测,十有**,李昭就是那个和对方有过婚约的人,便是对方悭吝到那般程度,也俱是真的。
    不期然想起宿敌成安蓉——
    这么个空有一具臭皮囊的绣花枕头,要是给了成家小七那才有的乐呢。
    “我说阿毓,你不会真和,嗯,那谁家,有关系吧?”朱庆涵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的歪在椅子上,那模样,真是要多纨绔有多纨绔,哪有一点儿大理寺官员的威严模样?
    再配上他一脸急不可耐的求知欲,简直和寻常喜欢传人闲话的市井妇人没什么两样。
    却是近日来一则消息在京城贵人间悄然传开,话题的主人公一个是忠义伯府,另一个,却是大周第一世家成家。
    要说无论是家族影响也好,两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也罢,这两家的差距真是有十万八千里。可就是这般天渊之别的两家之间,却偏是有着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据闻两家乃是通家之好,甚而之前成家之前盛传体弱的七小姐,所谓的待在外面调养其实就是跟在那位忠义伯夫人身边——
    百花节上成家七小姐妍丽鲜活的模样,大家可是记忆犹新,根本和传闻中病的下不了床、走一步喘三步的成家七小姐大相径庭?而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那位陈家伯夫人。
    什么,你不信?嘿,还真是孤陋寡闻,太子妃怀孕的事听说没?那么多御医都诊断不出来,人陈夫人离得那么远,却能一眼瞧出太子妃有了身孕,这样瞧着,那位伯夫人可不就是扁鹊一般的大神医?
    联想到百花节上,成小七和陈夫人间的亲昵,甚而有人称,为了报陈夫人的救命之恩,成家有意把府中七小姐下嫁伯府。这些话真真假假,可就是有人信了,有说成家高义的,更有相当一部分人感慨陈家走了狗屎运的——
    真是巴上成家,那陈家公子往后可真是前途无量了。
    听说陈公子刚刚参加了科举呢,说不好沾了成家的光,此次春闱会有个好名次呢……
    令得市井中人个个艳羡不已。
    朱庆涵这会儿调侃陈毓,自然不是出于羡慕,而是八卦居多,只朱庆涵并不是一般人,自然也看出里面隐隐有些不对。
    毕竟,这传闻听着也算是一则佳话,里面的陷阱可不是一般的多。比方说传言中成家的高义可是建立在成家感恩图报有可能“下嫁”成家七小姐的份上,设若到时候并没有这样的事发生,那这会儿对成家赞扬的有多厉害,到时候对成家贬斥的也就有多厉害。
    至于说陈毓,这会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以“成府准娇客”的身份参加的春闱,考不中的话,两府都会成为京城的笑话,考的中的话又定然是沾了成家的光,竟是进退维谷。
    “朱兄可真是够闲的。”陈毓似笑非笑的瞧着朱庆涵——竟还敢跑过来调侃自己,朱庆涵还真是记吃不记打,瞧着是时间太过久远,这家伙就把当初鹿泠郡时被小七整的哭爹叫娘的事给忘了。
    接触到陈毓的眼神,朱庆涵无端端打了个冷战。
    别看对面少年年纪小,却委实是个诡计多端还心狠手辣的,只朱庆涵实在太过好奇,毕竟,亲眼见识过成家得月楼掌柜眼里只有陈毓、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模样,朱庆涵心里已是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那则流言虽是不知所出,极有可能真猜中了部分事实,陈毓说不好还真就和成家有着某种未知的亲密关系。不然,以成家的影响力,怎么可能坐视流言到了这般人尽皆知的地步。
    却依旧不怕死的笑嘻嘻道:
    “看来生的俊果然沾光呢,兄弟你可真是个有大造化的人,以后真是得了公府贵人青眼,飞黄腾达之时切莫忘了为兄了。”
    又装作吞了吞口水的样子:
    “也是,谁叫我兄弟生的俊呢,当真是我见犹怜啊。”
    “你可真闲。”知道这位朱小侯爷又开始犯二了,陈毓白了朱庆涵一眼,起身就要离开——
    明天就是会试放榜的日子,陈毓本不打算出门。哪想一大早却是接到了赵恩泽的请帖,说是江南举子今儿个要在状元楼小聚,请陈毓务必光临。
    陈毓本不打算前往,奈何这几日每每面对娘亲欲言又止的担忧眼神,令得陈毓也颇是有些头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自己能精准预测出太子妃有孕,甚而会一举得男的消息。毕竟死而复生的事太过惊悚,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更担心自己会不会睡着了再说出什么骇人视听的话。比方说皇上明年就会驾崩之类的……前儿个太子妃有喜的事令得陈家很是荣耀了一番,宫里、太子府上都有丰厚的赏赐送到。
    可要是自己预测皇上明年会驾崩,别说娘亲听到了会吓死,说不好还会给家里招祸呢。
    出于这个心理,陈毓简直是连觉都不敢睡了,更严令侍候的人夜里绝不可靠近自己房间——
    当然,陈毓不知道的是,他的这番传到未来大舅子的耳朵里后颇是给自己加分不少。
    好在从东苑回来的当天,陈毓就立马给老爹陈清和写了封信,含糊的说了当天发生的事——关于帮自己解释和安抚娘亲方面,再没有比爹爹更擅长的人了。眼瞧着爹爹的家书应该就要到了,陈毓索性跑出去溜达几圈,赵恩泽既然发出邀请,陈毓不过略一思量就点了头——
    既然准备入仕,就不好继续我行我素。大周官场上自来有同乡、同窗、同年之说,趁会试成绩还没张榜公布,大家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为以后的仕途做准备本也是题目里应有之义。
    加上陈毓对赵恩泽印象也颇好,当时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么溜溜达达的走到了状元楼——
    都是会试举子吗,明日里就是放榜的日子,当然要图个好彩头。状元楼这几日生意当真是兴隆的紧,多的是呼朋唤友结伴到此宴饮的举子。
    碰到些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举子陈毓不稀奇,毕竟人的名树的影,作为江南府解元,陈毓真是想不出名都难。这些日子以来颇是直面了一些举子的挑战,只是陈毓却哪里有闲心搭理他们,一律直接漠视。
    本以为自己这会儿来状元楼,说不得又会有人缠上来,哪想到没碰见那些唧唧歪歪的迂腐秀才,却是恰好碰上朱庆涵这么一块儿滚刀肉。
    忍了好久终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抬手就朝朱庆涵头上拍了一下——
    前儿个偶遇白草,得了个锦囊,里面还有张纸条,上面分明就是小七的字体。自家小七可是说的明白,遇见讨人厌又不好公开收拾的,就拿锦囊里的药物回敬对方就好。
    眼下的朱庆涵可不正好就符合小七的定位?嗯,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未来媳妇儿的话当然不能不听。
    朱庆涵忽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手握住陈毓的手腕,慌忙道:
    “好小毓,你可莫要生气,哥哥也就是跟你——”
    话音未落,却是朝门口看去,瞳孔一下睁大,人跟着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站的猛了些,却是腿一麻,整个人朝着陈毓倒去。
    陈毓一面接住朱庆涵,一面顺着朱庆涵的眼睛瞧过去。却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并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两人的旁边隔着几步的距离还站着几个人,陈毓扫了一眼,却是几个举子打扮的年轻人,站在最前面的可不就是赵恩泽?而和赵恩泽并肩而立,甚而隐隐有被众人簇拥嫌疑的也是一个熟人。
    陈毓分明看出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嘴角不由闪过一丝讥讽之意,还真是巧啊,这张脸,也算是暌违好几十年了,远的甚至要追溯到上一世,可不就是李昭的未婚夫兼表哥阮玉海?
    收回准备恶作剧的手,放开朱庆涵,这才走出去,冲赵恩泽一点头:
    “赵兄——”
    赵恩泽尚未开口,阮玉海已经冷哼一声:
    “以色侍人,当真是斯文败类。”
    眼睛里全是显而易见的鄙视——
    作为一个从来不待见未来准嫂子的小姑子,阮玉芳回去后就把李昭在百花节上的失态虽委婉却添油加醋的告诉了阮玉海。
    说起陈毓,别说是李昭,便是阮玉海,也是到了这会儿依旧记忆犹新。毕竟,虽则当时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娃儿,可阮玉海还是头一遭被人坑的那么狠,偏是浑身疼的都快散架了还就是没人相信自己才是受欺负的那一个。
    对于妹妹说的,表妹可能对陈毓旧情未忘,阮玉海自然一点儿没放在心里。毕竟,就陈毓那般上不得台面的瘪三模样,阮玉海有绝对的自信把对方甩出个十万八千里不止。表妹除非是假的,不然无论如何不可能把交付自己的一片芳心再收回去,投注到陈毓身上。更是对世人传言的成家可能和陈家联姻嗤之以鼻,那成家除非是眼瘸了或者脑袋让驴踢了,才会把嫡幼女许配给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瘪三。
    只是这种自信却在瞧见陈毓本人时而消失殆尽。毕竟,就算是同样身为男人且自诩风流的阮玉海都不得不承认,这陈毓的外貌委实是太出色了,和对方站在一处,自己才是绝对被忽略的那一个。
    好在陈毓也就空有一个臭皮囊罢了——
    不说朱庆涵方才话里的意味深长,但是两人刚刚手拉着手的暧昧样,就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哎呀,阮公子真是个妙人儿,”倒是赵恩泽反应快,瞧见陈毓脸色沉了下来,一副马上要翻脸的模样,忙不迭替阮玉海打圆场,“之前我们来时看了一出戏,阮公子竟是到了这会儿还念念不忘。”
    便是阮玉海被陈毓一瞪也失了气焰,实在是幼时被陈毓暴打的情形太过记忆犹新,又想到陈毓的性子可是个不饶人的,小时候被打也就罢了,要是在这里真是厮打起来,连带的自己也要跟着斯文扫地了。
    也就乐得任赵恩泽混过去,不再开口说话。
    陈毓和朱庆涵告别,跟着赵恩泽往隔壁的房间而去。
    临离开时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始终默然不语的老人——实在是方才朱庆涵一下蹦起来跑到老人身边诚惶诚恐的样子太过奇怪,毕竟,别人不知道,陈毓还不晓得吗,朱庆涵可最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平日里可是连顶头上司的账都不卖,怎么会在一个老人面前这么小心?
    能让鼻孔朝天的小侯爷都服帖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物?而且这老人,明显对自己不太喜欢啊。
    却不知道那边朱庆涵也是快哭了,更对陈毓万分抱歉——
    本想着皇上舅舅不会来的这么快呢,谁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寸。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皇帝舅舅听到几分?便从现在厌恶的眼神瞧,怕是对陈毓的印象也是不好至极。
    果然,几人进了房间,朱庆涵刚小心翼翼的斟了杯茶,就听自己那一向端肃贵重的舅舅道:
    “这样的人,还是少和他来往为妙。”

☆、第161章 新章节

朱庆涵神情顿时惶恐不已。
    毕竟是顶级贵人圈里长大的孩子,朱庆涵平日里表现的再二,也得分是对谁,面前这位老人可是大周最至尊至重的那位——
    这可是大周朝的皇帝陛下。
    十二岁登基,十五岁剪除朝中权臣,独掌大周政权近五十年,期间经历多少风雨,自来一言决人生死,说句不好听的,皇上舅舅这句话出口,已经等同于给陈毓将来的仕途判了死刑。甚而对整个陈家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而且朱庆涵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是,舅舅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家族后辈里读书好又长相精致的孩子吗?就比方说自己,再是如何爱惹事,舅舅都会网开一面,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读书好,才令得舅舅刮目相看,还说自己有志气。
    就自己认识的人来说,比陈毓长得好的人没他会读书,会读书的人没他长得好。本来还想着自己交了个这么优秀的朋友,舅舅即便表面上不夸自己,心里定然也是满意的,倒好,怎么舅舅不表扬自己也就罢了,还反倒不准自己跟陈毓来往了。
    心里顿时对阮玉海怒极,舅舅定是听了他的话,先入为主,以为自己跟陈毓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可自己方才不过开玩笑罢了,不说陈毓十有**会是成府娇客,就是自己,即便要找男宠,也不会找陈毓那样比自己强的多的啊,自己又不是摔坏脑子了,上赶着找虐啊。
    虽然舅舅面前,朱庆涵一向跟遇到猫的老鼠一般,可谁让陈毓是为数不多的跟自己过命的朋友呢?真是因为这么一个乌龙误会给陈毓招来灭顶之灾,朱庆涵明白自己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这般想着,终是心一横,壮着胆子期期艾艾道:
    “舅舅,您,误会陈毓了,我和他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
    还是第一次对舅舅的话提出异议,顶着巨大的压力之下,朱庆涵的模样,简直要哭了。
    明显没想到一向省心的外甥会对自己的话提出异议,刚刚端起茶杯的皇上周恒顿了一下,眼睛也微微眯起。
    朱庆涵激灵一下就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大气都不敢出。
    “我知道。”周恒眼里闪过一丝暖色,涵儿一直以为,自己看重他是因为他会读书,殊不知,自己更喜欢的是这孩子的真性情。就比如现在,明知道自己不喜他那个朋友的情况下,再如何害怕,还是会努力把朋友护到自己翼下。
    所谓高处不胜寒,在皇上的位子上做的久了,愿意对自己说真心话的人越来越少了。也就只有那么很少的几个,才会什么事都不瞒着自己。
    涵儿怕自己是真的,可他对自己的孺慕之情也是真的。人年龄越大,越想身边有个贴心的人……
    “您知道?”朱庆涵愣了一下,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就说嘛,舅舅这么睿智的人,怎么可能不欣赏陈毓?原来是故意逗自己呢。
    周恒点了点头,下一句话却是令得朱庆涵刚刚放进肚里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你只管听我的就是。”
    自己还不至于老糊涂到随随便便听到一句闲言碎语就失了判断。那叫陈毓的孩子目光清正,绝不可能是会自甘下贱、做出以色侍人之事的那种人。
    之所以会这般说,实在是那个少年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矛盾感。明明瞧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罢了,却偏是有着三四十岁人的沉稳,那般稳重的模样,周恒自问,即便是十五六岁时的自己也不可能做到这般收发自如。
    这种违和感,令得喜欢事事都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周恒颇为不喜,而这个外甥的性子,周恒也清楚,最是个至情至性的,连带的自然就不喜欢朱庆涵跟这样一个潜在的危险接触太多。
    朱庆涵却是懵了——舅舅说他知道?知道的话怎么还会不许自己跟陈毓交往?可做惯了听话的外甥,方才能抗住皇上的压力给陈毓辩解一句,已经是朱庆涵的极限,眼下即便再想不通再不愿意,给朱庆涵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和舅舅对着干的。
    一想到无缘无故的就得和最欣赏的朋友绝交,朱小侯爷当真不是一般的难过。可好歹舅舅并没有否定陈毓的人品,所以也许,不会,彻底否决了陈毓入仕的青云之路,吧?
    这般想着,鼓起勇气瞧向周恒,眼睛里全是哀恳之色。这一看不打紧,却是心一下揪了起来——
    这些日子惫赖,鲜少到宫中去,也好些日子没跟皇上单独相处了,方才无措之时没注意到,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皇上瘦了不少,便是印象里自来锐利的眼光也有些浑浊了。
    朱庆涵心里一酸,上前一步扶住周恒,眼里神情又是担心又是难过——娘亲早逝,爹爹又常年驻守边疆,皇上舅舅虽是高高在上,却是朱庆涵心里很为眷恋的长辈:
    “舅舅,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语气里的赤诚令得周恒心里一暖,拍了拍朱庆涵扶着自己时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语气却是有些寂寥:
    “无妨,老了,身体自然就会出问题。”
    看朱庆涵眼睛都红了,不由暗暗喟叹,不过是偶有看顾的外甥,倒是比几个儿子都更贴心呢,心一软之下,又加了一句:
    “那个陈毓是有大能为的,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
    眉间闪过一点讶异之色,隐隐对陈毓有了些好奇,能令一向听话的外甥这般维护,那叫陈毓的少年倒也有些门道。
    话说到一半又顿住,却是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直无声服侍在旁边的总管太监郑善明上前一步,打开门,太子周杲和镇抚司指挥使李景浩正站在门外
    旁边服侍的内务府总管太监无声无息的打开门,然后让开身形,周杲和李景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朱庆涵忙往后退了一步,却是直觉李景浩的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竟是有些发冷。
    朱庆涵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怎么会惹上镇抚司的这位阎王?
    “父亲——”周杲上前一步,瞧着周恒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您怎么出来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不怪太子这般,却是前儿个晚上皇上忽然晕倒,还是李景浩连夜去了太子府中,周杲才知道这件事。
    虽然李景浩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会突然宣太子进宫,甚而一向最注重尊卑之别的李景浩差点儿连君臣之间的分际都给忘了,上前拖着太子就跑,明显说明皇上当时的病情怕是已极为凶险。
    “无妨,我的身体我有数。”周恒摆了摆手,明显不想再提,“既然来了,也别站着了,都陪我坐坐。”
    周杲皱了皱眉头,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小心翼翼的陪坐在下面,李景浩却依旧柱子似的侍立一旁。
    朱庆涵也听说过,每回大比之年,皇上都会微服到外面走一遭,既暗暗考察一下当年举子的素质,又能倾听民声,还是朝政之外的一种放松。
    据说当初辅助皇上十五岁就剪除权臣的上一任宰相温庆怀和皇上的际遇就是这么开始的。
    以致这些年来,每年会试后,皇上出来到京城里举子云集的地方逛一圈,简直成了不成文的定例。
    “景浩也坐。”皇上冲李景浩招了招手,想要说什么,神情忽然一僵,李景浩和郑善明神情都有些紧张,好在皇上很快缓解过来。
    周杲脸上担忧之色更浓,刚想继续苦求,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却是隔壁房间几个举子的争论声传来:
    “……东泰不过蛮夷小国,受我□□教化,也算识时务——”
    “那是,我大周泱泱□□,自有大国气度,令得万国朝服,也在情理之中……”
    言辞之间,不免自豪之意。
    一番话语无疑令得皇上很是熨帖,神情上的郁色也消失了不少。
    李景浩神情不显,郑善明和朱庆涵的神情也跟着放松不少——
    皇上体弱,可受不得刺激,这些举子倒是帮了大忙。
    唯有周杲,脸上表情却是有些不好看。
    不怪周杲如此,实在是再没有人比周杲更能明白隔壁举子热火朝天议论的是什么——
    正是十日前东泰使者来大周朝见的事。
    一直桀骜不驯的东泰使者这回竟是少有的温顺,不独恭恭敬敬的依照要求做足了礼节,更是表达了年年来朝之意。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大周的敬仰,又希望大周允许他们派来学者工匠,以便他们能把大周先进的文化和技艺传遍国内,让东泰举国上下都能接受大周教化沐浴。
    当然,除此之外,东泰使者还委婉的表达了想要借些银子花的意思……
    和东泰成为邻居这么些年,因为一些边境问题,两国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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