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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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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氏还是叹气,转头对梅寅道:“明日我领着循循去寺里求两张平安符。”想了想,又对他道:“你娘那儿你去说,若是知道循循要出远门,老太太定是要发脾气的,说不定还要训斥循循呢。”
  梅寅诺诺答应下来,起身去了春熙堂。
  果然,杜老太太很生气:“这还得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那么远的地方,出了事怎么办?”
  梅寅道:“娘,有孟府的人一道呢。已经说好了,若是循循突然不去,只怕他们要心生嫌隙。”
  孟府如今手握兵权,这可是定国公府比不上的……叹了一声,杜老太太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循循这丫头自小就是这么不省心,一点规矩都没有!以后可怎么办?”话说到最后,杜氏实在是替这个嫡亲孙女担忧,哪个府里愿意要这样一个没规矩的媳妇?
  翌日,拜见过老祖宗,乔氏领着梅茹去莲香寺进香求平安符。
  到了寺内,乔氏去见住持净明。
  熟料那主事和尚双手合十道:“不巧了,今日住持跟前又有贵客在。”
  一听贵客二字,梅茹眼皮子跳了跳,她思忖道,总不会又是傅铮吧?
  乔氏不好多问,只能先去拜佛。
  今日寺庙的人不多,乔氏心诚,每个菩萨面前都要磕一遍。她求得自然是一双儿女平安无事。梅茹跟在后面,也双手合十拜了一拜。不知拜了多少尊菩萨,终于有小和尚来请乔氏道:“住持请夫人过去。”
  净明不喜喧哗,乔氏交代了几句,梅茹便独自留在住持的院子里等着。
  这老和尚住的地方真真是风雅,前庭种着成片的翠竹,墨绿打眼。院子中间是一株红梅,梅树底下是一方朴石堆砌的小池子,旁边以空心竹首尾相接引后山的清澈溪水过来,那池子里面还养了几尾小鱼儿,这会儿游得欢快,偶尔有几瓣梅花瓣儿掉进水里,柔柔荡荡的,越发美了。
  梅茹立在旁边看了看,就听后头有小和尚恭送的声音,“施主请回。”
  一人回道:“还请大师莫忘了。”
  那道声音微沉,裹着彻骨的凉意,梅茹再熟悉不过,她身子一僵,忙避过身,只装作没听见,一门心思的盯着庭院边上的墨竹。
  傅铮与那和尚说完话,一转身,便看到了院中的梅茹。
  她立在那株红梅底下,鬓间的珠钗轻轻摇了摇,身子明显僵硬着,这会子正掩耳盗铃的望向旁处,只当不知道这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
  她无处可躲,便当做没听到、不认识,装傻充愣,还以为旁人看不出来那点小心思……也就她这么蠢了。
  傅铮摇了摇头,轻笑一声。
  这声轻笑戏谑淡淡,梅茹自然听到了。她就知道,傅铮肯定是通通看出来了,却也不点破,只任她自己做戏。梅茹略微有点尴尬,却还是故作淡定的背对着他站着,就当他不在。
  很快,男人脚步沉沉的离开。
  梅茹这才暗忖,傅铮今日来寺里做什么?他这个王爷闲得发慌么?
  略略一盘算,梅茹心念一动,转头望过去——
  可哪儿还有那男人的身影?
  二月十二是傅铮的生辰啊。
  前世梅茹与他做了一十三年的夫妻,每年到这一天,这人就不见踪影,问他去哪儿,也不说……原来,他就是来这莲香寺了?
  他来这儿做什么?
  梅茹不解。
  

☆、第 26 章 

  二月十三,梅茹跟着小乔氏和孟蕴兰一道离京。
  乔氏抱着女儿,眼睛都要哭肿了:“循循,路上一定要听你姨母的话,别乱跑、别闯祸、安安分分的待着!”还道:“见到你哥哥,让他自己多当心些……”絮絮叨叨一大堆,末了想到了什么,又特地叮嘱了一句:“循循,娘给你备了你爱吃的梅子、酥糖,就放在后面,别忘了,路上记得吃。”
  梅茹本来挺想掉泪珠子的,听到最后,她不由笑了:“娘,我都知道。”
  见女儿居然笑的出来,乔氏越发生气:“没良心的小家伙!”
  小乔氏也听不下去了,劝道:“姐姐,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深深看了她一眼,乔氏说:“我还就真不大放心你……”
  拜别了梅寅和乔氏,梅茹又去给老祖宗辞行,听完一顿子老调重弹的教训,梅茹终于从梅府出来,她不由长舒一口气。
  一共三辆马车,小乔氏自己一辆,孟蕴兰和梅茹一辆,最后一辆装行李以及小乔氏无论去哪儿都要带的笔墨纸砚及书籍——小乔氏是个离不开这些的人。
  孟安这次送他们去保定。
  他骑马,这会子立在马车边上,等他们呢。
  梅茹见到他,脆生生喊了一声“表哥”。
  孟安抿了抿唇,终于省去那些乱七八糟不着调的寒暄,只睿智的回了三个字:“茹表妹。”
  可他这个样子还是木木讷讷的,哪儿像个书里的风流才子?
  梅茹仍旧想笑。
  她眼底刚蕴起笑意,孟安便又尴尬了,白净的脸红了红。
  一行人出城,径直上了官道,一路往西北走。
  梅茹和孟蕴兰待在车里,凑在一块儿就容易叽叽喳喳,一路说个不停。孟安骑马行在外面,听着里面飘出来的声音,不由轻蹙眉心,妹妹和茹表妹怎么这么多话说?
  倏地,那车停下来,孟安只当有什么事,连忙拍马过去。却见茹表妹的贴身丫鬟下了车,走到后面那辆马车里不知去拿什么,又回到车里。孟安不解,也不好多问,下一瞬,就见车帘掀了一掀,露出小半张明媚的脸。
  梅茹问他:“表哥,你要不要吃梅子?”
  孟安一窘,摇了摇头。待见她神色似乎略有些失望,他又勉强道:“那就尝一个吧。”
  梅茹很大方,随手分给他一包。
  孟安手里莫名其妙的多出来一包梅子,沉甸甸的握在手里,他皱眉尝了一个,非常意外的发现,居然没有想象的那么酸,还有一丝丝甜。他又吃了一颗,才揣进袖兜里。
  这日,一行人歇在涿州驿馆。
  随行的小厮们正忙忙碌碌的将行李搬进去,婆子们先进去打扫,梅茹和孟蕴兰正要下车呢,就听到孟安在外面和人见礼——似乎是遇到什么熟人了。梅茹悄悄挑起车帘,小心翼翼的望过去。这一看,不由颦了颦眉。
  那边仰着头装大人模样与孟安说话的,不是傅十一,还能是谁?
  他一个皇子,不在宫里住着,怎么离京了?
  说起来,梅茹是不大乐意见这位十一殿下的,因为那四屉包子的事,至今京城里还有人将他们俩绑在一处说呢……
  想到这些,梅茹还是颦眉。
  外面丫鬟摆好软墩子,扶着孟蕴兰先下车。
  见到孟蕴兰,傅钊不觉一愣:“孟公子,孟姑娘和孟夫人一道去么?”
  孟蕴兰自上回屏风之事后,便对这位无理取闹的十一殿下印象差了许多,她撇撇嘴,只回头招呼道:“循循快下来。”
  梅茹躲不掉,只能探身下来。
  帘子掀开,外面是淡淡薄暮,天色有些暗了,梅茹抬眼四下望了望,身子不觉一滞——
  驿馆二楼的窗边还有个人,他就负手站在那儿,低低垂着眼。
  四目遥遥相对。
  哪怕隔得远,梅茹也知道傅铮的一双眸子漆黑,仿若点了墨,能烫进人的心底。他不笑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特别的冷,冷的像是千年寒潭,令人遍体生寒。可这一回,他的眼儿轻轻弯了弯。
  不明所以的轻笑,还是会让人冷。
  梅茹身子僵了一僵。
  她很快移开眼,仍是当没看见这人,踩着软墩子下车。
  傅钊见着她,乐道:“梅三,你怎么也来?”
  梅茹蹙眉,冷冷反问道:“殿下,你为何也在?”
  傅钊得意道:“就不告诉你。”
  梅茹:“……”
  她真真是不愿再搭理这人,梅茹转头,只对孟蕴兰道:“蕴兰,咱们进去。”——后院的厢房已经收拾好,小乔氏已经带着她那一堆宝贝进了房。
  
  孟安在后面和傅钊告辞,梅茹挽着孟蕴兰走在前头,快要到楼梯间的时候,她身子不自在的蓦地一顿,还是觉得冷。
  她偏头望过去——
  只见傅铮已经下来。
  他立在那儿,穿着一身玄色宽袖交领长袍,腰束玉带,昏昏沉沉的暮色里,愈发显得他唇红齿白,宽肩窄腰。
  梅茹低下头。
  孟蕴兰也是见过傅铮的,这会儿一怔,赶紧顿住步子。
  旁边的孟安已经上前见礼:“殿下。”
  傅铮微微颔首道:“本王先前在上面喝茶,听到道知你的声音,所以下来瞧瞧。”
  孟安先前已经听傅钊提起他们要去西北大营的事。但傅钊没有明说他们是去办什么事,孟安再木讷,也猜到大约是和父亲有干系。想到自己只能送到保定,他又实在不放心小乔氏和两个妹妹,于是指着旁边的梅茹和孟蕴兰介绍道:“殿下,这是我的妹妹和表妹,也是要去西北道的,还望殿下一路多加照拂。”
  傅铮这才偏头望向那二人。
  孟蕴兰低着头见礼:“见过殿下。”
  傅铮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儿,似乎在静静等着什么。
  他的视线微沉,拂过来的时候,不自然而然的透出些许压迫。
  梅茹拧了拧眉,身子僵硬着,略略福身道:“见过殿下。”
  傅铮这会儿才淡淡“嗯”了一下,回了一声:“三姑娘。”
  昨日,梅茹无处可躲,就当做没听到、不认识,她装傻充愣,傅铮通通都知道。
  所以,今日他就是在逼她!
  

☆、第 27 章 

  梅茹与傅铮做了一十三年的夫妻,说起来,对这人还算比较了解。
  傅铮这人面冷心更冷。
  人常说石头捂久了也会热,可傅铮这人,就是真正的铁石心肠。前一世到后来,尤其是孩子掉了之后,梅茹就已经不怎么主动去见他了。避而不见,她方能好受一些。偶尔必须两个人一起进宫,或者去其他王府走动,才勉强立在一处寒暄几句,比陌生人还不如。
  若是再有其他人艳羡的说,王妃,燕王对你可真好,梅茹也就淡淡一笑,没那么伤心了。
  她躲着他,不愿再见他,傅铮也都知道,他那个时候权势越大,亦越发寡言,两个人面上维持着相安无事罢了。
  梅茹还记得有一回守岁,二人坐在厅堂之中,周围围着一圈伺候的丫鬟,可没有人说话。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府里在办丧事呢,哪儿有丁点喜气?梅茹再也坐不住,子时未到,便欠身道:“王爷,我先回房了。”傅铮也只是淡淡点头道:“去吧。”那一年,二人统共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翌日,傅铮就被一道八百里加急奏折召进宫。他根本来不及回府就又匆匆离京,等再回来的时候,已是来年夏日,风尘仆仆,晒得又黑又瘦。梅茹见着他,唤了声“王爷”,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个人干坐了一会儿,傅铮泯了口茶,这才问:“这一年府里好么?”
  “都好。”梅茹这样回答他,话锋一转,又欠身道:“王爷,我身子不适,先回房歇着了。”
  傅铮看了她一眼,垂眸“嗯”了一声。
  他们这对夫妻便是这么过日子的,至疏至远。
  所以这一世,梅茹是真的没法再面对他了。
  偏偏如今哪儿都能遇得见,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怎么能不怄气,怎能不觉得晦气?
  好比现在,她不过溜达去驿馆后面的厨房拿了两块米糕,一转出来经过花园,就又遇到了傅铮!
  这涿州县的驿馆不大,前后不过几个小院子连在一处。孟家住西边两个院子,那二位殿下分住东边两个院子,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梅茹从花园的月门一出来,便看到了这个人。
  如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他换了一身家常的墨色直缀,玉簪束发,姿容清雅,许是来花园里逛逛的。
  狭路相逢,又躲不过去了。
  梅茹步子一顿,拧了拧眉,索性面无表情的见了个礼:“殿下。”
  这二字要多勉强有多勉强,要多应付有多应付,傅铮岂能听不出来?
  “三姑娘。”他回了一声,又低低垂眸。
  入目还是个松松绾着的纂儿,半旧的湘色小团花袄子,牙白罗裙,仔细看看,个子比之前遇到的时候又略高一些,已经高出他的腰半个脑袋了,那耳间戴着的珍珠耳坠正好到他腰上面一点,轻轻摇着,仿若有一双素手在轻轻撩拨着湖水,会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傅铮移开眼,视线不经意的拂过梅茹的手里。他看到两块米糕。一块包在油纸里,冒出个小尖尖。很白的一点尖尖,似乎很香甜。另一块则被咬掉小半口,上面还留着隐约可见的小小贝齿痕。
  那拈着米糕的手也白,指尖根根如削葱。
  不知怎的,傅铮突然想到了上元节的那盏花灯。那花灯上的字醉醉憨憨,风流又别致……正是这双手写的。
  他默然收回视线。
  眼前这位三姑娘安安静静的站着,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对他蕴着一股莫名戒备敌意。
  虽然傅铮不知道这小丫头对他的敌意从哪儿来,可他知道,这位梅三姑娘非常讨厌自己。
  讨厌到见了他,还能装傻充愣,当作没看见,真是愚蠢至极!
  傅铮忽然有些好奇,这丫头到底讨厌他什么?
  他到底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招惹她这么大的怨愤?
  自莲香寺见第一面起,她在他面前,就是这副避而不见、生冷僵硬的模样。
  如今,她在他面前还是这样,低着头,盘领里隐隐约约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脖颈,那珍珠耳坠在耳边轻轻摇着,全是小心翼翼的畏惧。
  蹙了蹙眉,傅铮终于又开口唤她:“三姑娘……”
  梅茹一直想走的,可傅铮动也不动,像座山一样站在跟前,又迟迟不开口,一言不发,不知是什么意思。她正想找个借口溜走呢,傅铮突然说话了,他声音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梅茹连忙抬头,无比戒备的瞟了他一眼。
  傅铮一顿,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后面传来十一弟的声音——
  “咦,梅三你手里是什么?”
  傅铮抿了抿唇,沉默的别开眼。
  梅茹暗暗长舒一口气,傅钊来了,正好解围,她难得好脾气的应道:“回殿下,是米糕。”
  “米糕?”傅钊无比讶然,“我先前怎么没吃到?”还没走近呢,他又夸张道:“好香啊,哪儿来的?”
  梅茹指了指后面的厨房,解释道:“这是我们厨娘自己做的。”
  说起来,因为驿馆的饭菜实在难入小乔氏的眼,所以她出门在外总是会带着厨娘。
  这涿州胜产贡米。那厨娘心灵手巧,特地做了一碟精致米糕。这米糕又糯又软,香的不得了。晚上的时候,顾忌着小乔氏和孟蕴兰在,比不得家里,梅茹只规规矩矩吃了一个。刚刚她在房里抄录了十来页方物志,正好抄到点心这一块儿,梅茹便不由自主的思量起先前的米糕来。心猿意马之间,她领着静琴悄悄出来。
  见傅钊盯着自己手里的那块米糕,梅茹连忙命静琴递给他,又道:“殿下你尝尝。若是喜欢,后面厨房里还有,就在屉笼里蒸着呢。”
  “那先替我谢过孟夫人了。”傅钊也不客气,直接拈起来咬了一口。
  这米糕的口感极好,绵软香甜,他刚吃了一口就止不住频频点头,抬头对傅铮献宝道:“七哥,你也该尝尝。”
  傅铮蹙眉,视线略略拂过十一弟手里的半块糕点。
  那糕点果然很白,应该还很香甜,十一弟咬的是一大口,可刚刚那人咬的却是小小的半口……
  移开眼,默了默,傅铮淡淡训诫道:“莫要贪食,尤其是夜里。”
  萧萧肃肃、清清冷冷的四个字,梅茹和傅钊同时滞了一滞。
  这两个人都是贪吃的主儿,这会子被他一说,戳中痛脚,一时都尴尬起来。
  傅钊闷头吃,梅茹微恼。她也不看傅铮,只朝他福了福身,闷头往自己院子里去,那耳畔的珍珠一摇一晃的,全是她的怒意。
  傅铮沉默着,淡淡看了一眼。
  待梅茹走后,傅钊忙不迭道:“七哥,这米糕真好吃,咱们去吃几个吧。这驿馆的东西难吃的不得了,我先前都没吃饱……”话里满是抱怨,话锋一转,又欣喜道:“七哥,据闻这涿州有双塔晴烟、胡良晓月,美不胜收,不如明日顺道去看看?再去找找这儿的父母官,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好吃的。”
  到底是小孩心性。
  傅铮闻言,略略沉下脸,肃色道:“十一弟,你我二人又不是出来游山玩水,自当轻车从简,麻烦这些做什么?”末了,又严厉道:“你若是只惦记着玩儿,只顾着吃,还不如立刻回宫去!”
  傅钊这回是好容易求着父皇,才跟着傅铮一起出宫的,他可不想被轰回去。
  这会儿见哥哥是真的生气了,冷冷的,满是寒气,不好接近,他就不说话了,只继续闷头吃那块米糕。
  且说梅茹回到厢房,还剩半块糕点在手里,这会儿被捏的有些碎了。
  将这半块糕点放在手边,梅茹看着看着,心里又不免窝火,这人不说话不行么?一说话就要气死人!就是贪吃又干他何事?
  梅茹定了定神,转念忽然又想到一桩事——先前十一殿下没来之前,傅铮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梅茹不解,也懒得多想跟这人有关的任何事,她提起笔,重新开始整理抄录。
  这么一大堆方物志需要重修编纂,梅茹算过,只怕要弄好久。这一回离京,她特地带了几本出来,边走边看,体会倒是更深了些。比如这小食一册里曾提到过涿州当地的督亢面。这督亢面她从未吃过,一直闹不明白,但今日却尝到了,岂不满足?
  梅茹劲头越发足,这一夜她挑灯夜写,第二日孟蕴兰见着她,不由一惊:“循循,你昨晚做贼去了?”
  梅茹摇头晃脑笑:“去做偷书贼了。”
  旁边有人嘁了一声,插嘴道:“偷米糕还差不多……”
  梅茹瞪过去,就见傅钊摇了摇手里的油纸包。这是他跟孟安讨的。一个皇子要吃,孟安能不给么?昨夜没剩几个了,厨娘今早又赶制做了一笼,蒸熟了,通通给十一殿下包起来。
  傅钊颇为大方的说:“梅三,你昨天分了我一个,我今日也能分你一个。”
  梅茹只觉得这人可笑的紧,全是一团孩子气。她指了指静琴手里的油纸包,故意呛道:“殿下,我这儿有,您自己留着慢慢吃。”又假意对孟蕴兰叹气:“昨日米糕吃多了,我这会子还撑着呢,今日咱们路上吃梅子,消消食,也换换口味。”
  傅钊果然又想跳脚了。
  “钊儿!”傅铮走过来冷冷喝了一声。
  梅茹正冲孟蕴兰笑呢,听到他的声音,脸色笑意一滞。想到这人昨天还训诫她说“莫要贪食”,梅茹心里那股火不禁又冒了冒,真想把梅子通通丢他一脸!
  孟安本打算送小乔氏三人去到保定府的,如今遇到傅铮二人,小乔氏便轰他归京了。
  孟安扭过不他这个最不拘一格的娘亲,于是只能拱手对傅铮托付道:“燕王殿下,劳烦这一路西去多照顾一些家母及两个妹妹。”
  “那是自然。”傅铮颔首道,“道知且宽心。”
  孟安对小乔氏交代了几句,又转头去跟孟蕴兰和梅茹仔细叮嘱了几句。
  傅铮离的远一些,却也听到了梅茹的声音,软软的,她唤道知为“表哥”,又央道:“回去跟我爹娘还有老祖宗说一声,让他们别担心……”
  怎么听都不像在他面前那样硬邦邦的,带着刺。
  傅铮转过身,负手望向远处高山薄雾。那一处景儿寂寥又孤远,他不由微微有些茫然。
  ……
  二月的天气,春寒料峭,还是有些凉。
  静琴给梅茹添了个小手炉,梅茹继续歪在那儿看书。旁边的孟蕴兰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是从京城出来了,但小乔氏仍给她立下不少规矩,命她每个时辰都不得耽误工夫。孟蕴兰虽然不乐意,却不得不照做。
  梅茹看在眼里,不禁感慨,身为一个名满京城的女公子,真是很不容易啊。
  她是自叹不如,也只能修修这些打发时间的志异了。
  梅茹端坐起来,继续替姨母重新编纂那些眼花缭乱的方物志。
  等写的乏了,她挑帘往外看。
  外头一片荒凉,绵延群山上面都是光秃秃的土黄色,沿路走来都是这种萧瑟肃穆的早春颓败之色,她看在眼里便觉得有点闷,正要放下帘子,傅钊骑马从旁边冒出来。
  这一路,傅钊偶尔坐马车,闲的无聊了便骑马,这会儿他定是无聊了来找她斗嘴。
  梅茹不想理他,忙搁下帘子。
  傅钊在外头好奇道:“梅三,你在写什么?”
  梅茹只沉沉道:“不告诉你。”之后傅钊再问什么,她都不开口了。
  傅钊讨了个没趣,见实在没什么逛得,他又回到马车里。
  车里头,傅铮随意铺了一张白纸在案上,正在作画呢。傅钊扫了一眼,兴致缺缺,掏出油纸包,拈起米糕吃起来。
  那香味儿四散开,执笔的手一停,傅铮看了看案上的米糕。
  那味道很香,那米糕很白,不知怎的,他眼前似乎又看到被姑娘家咬掉小半口的那一块。
  那一小块就握在女儿家白净如葱的指尖,说不出的诱人,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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