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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大唐爱-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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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朕者,爱妃也。”看眼奉上御案的糖梨子,一串串晶莹剔透,光是看着已足以吊人胃口,欲一尝其鲜,李隆基爱抚着江采苹柔荑,眼底尽是浓浓溢于言表的缱绻情意,此情此意,当真羡煞她人。

    江采苹双瞳剪水,毫无骄矜之色的直视着李隆基多情的长目,浑然不觉粉腮染上一抹红晕,顾盼生辉,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芳馨满体,委实比那诱人垂涎的糖梨子更撩人心怀。

    这时,薛王丛径自斟满樽中酒,看似带分醉意的摇晃着站起,拱手上敬道:“臣,敬阿兄。”

    始自入席,薛王丛未发只字片言,只在自斟自饮,这会儿贸贸然出声,且言词听似有欠斟量般,登时引人侧目,不知薛王丛葫芦里卖的哪出药。

    反观李隆基,睇目举樽在下的薛王丛,却是一笑,声音浑沉道:“你倒说说听,敬朕何由?”

    江采苹心下一紧,李隆基与薛王丛之间的对白貌似有说有笑,实则不然,好像充斥着峙杠气息,方才献舞时,薛王丛的目光仿佛就深邃如幽潭,触目之下,使人直觉炽烈却又冷冽,那感觉,好似要利穿人心。幸在从梨园挑来的伴舞舞姬,个个皆卖力十足,一掩而过面面交目时的微妙,才未致尴尬。

    反观薛王丛,棱角分明的侧脸倏然挤出丝丝笑意,反却一扬脖,先行一饮而下樽中酒,在场诸人见状,顿显怔忡。既为敬酒,君臣有别,即便兄弟情深,于情于礼理当是李隆基先饮为上,现下薛王丛吃酒在先,难免有违君臣之道,大有不敬之嫌。

    氛围窒息时分,四下鸦雀无声,江采苹自是不宜从中说释,毕竟,论礼,此乃君臣之间的事,论情,此乃李唐家兄弟之间的事,男人之间的事,女人多做插话啵恢褂惺Ц镜拢弊怕奈渫鹾罱嘀妫惺逋场S诠谒剑丝叹惴瞧渌祷暗氖焙颍仁股杂胁簧鳎驯0锏姑Α

    “五郎一贯风流蕴藉,时三郎圣诞,吾等附从一杯……”恰值这空当,但见宋王成器由坐席上起身,一语带之道,“谨祝圣体永安,政通人和!大唐盛世,千秋万业!吾皇仁圣,万岁万万岁!”

    宋王成器身旁的申王成义以及次座的歧王范二人即刻举樽站起,跟宋王成器齐声敬贺向李隆基,由此一来,在宋王成器的奉和之下,巧婉解了局,薛王丛方才之举不但无不敬之心,反而显得情义之深尽在酒中。

    一叠声仁圣万岁,霎时更引动其他臣子纷纷山呼万岁,借酒献承。见状,江采苹莞尔端持过金盏,奉予李隆基,移下御座轻启朱唇道:“‘古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时,陛下仁圣,垂手而治,天下大冶。嫔妾不胜酒力,在此同敬陛下一杯,略表拳拳之心!”

    须臾若有所思,李隆基接下江采苹递上的酒樽,解颐向众人:“尔等与朕共饮一杯!”顿了顿,轩了轩入鬓的长眉,“爱妃随意便好。”

    江采苹历来滴酒不沾,对此李隆基早就知悉,高力士遂步上前,为江采苹斟了大半樽酒,见李隆基一饮而尽樽中酒,江采苹这才与殿中诸人于后,浅尝了口宫中这上等的瑞露珍,虽说才只品一口而已,酒不醉人人自醉,却已微觉酒微醺。

    李隆基抬手示谕众人皆回席,顺势握了江采苹素手坐回御座,目光却睖向薛王丛:“以朕看,该是时为你物色个名门正妻。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你府中纵有姬妾成群,云泥之隔下,嫡庶有别,所出后嗣始终是庶出,无一嫡出之子,终归不正。”

    李隆基此言一出,江采苹心下禁不住一沉,逢值今个李隆基当众说提此事,如若仅是一时起兴心生此意,倒还好搪塞了事,怕只怕非即景动此念头。倘如李隆基心中早已有了门当户对的合宜人选,当场替薛王丛指婚,圣旨难抗,恐非易推诿之事。

    然而以薛王丛的不羁,倘或硬指个不合意的女子赐婚,十有九成非拒婚不可,抗旨不尊实乃大不敬之罪,由是少不得要闹出乱子,僵持之下少时难以收场恐怕在所难免。换言之,薛王丛既迟迟未娶正妻,府上只纳了几名姬妾,想必其中定也有着种种原由,照今日情势看,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戳了薛王丛的痛处,无异于是当众出糗尚是小,若以下犯上出言不逊实为大,多要不欢而散。届时,众目睽睽之下,人多口杂,后果不免不堪设想。(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5章 宽宥

    李隆基有意赐婚的话音,明眼人皆听得明懂。宋王成器、申王成义及歧王范三人,这回未再吭声,即便有心替薛王丛解围,圣心难揣,一时也吃不准应从何说起为宜。

    反观薛王丛这个当事人,面对这桩从天而降的“大喜”,貌似好整以暇地静听李隆基淳淳教诲毕,反却像极没事人似的轻摇纨扇,朗声而笑,道:“阿兄切莫折杀臣也。臣醉心于声色风月久矣,享不得阿兄坐拥六宫粉黛这般艳福,可不希娶个醋坛子回府,倘使是个笑面夜叉,往后里岂不永无宁日了?”

    回京以来,薛王丛贯日花天酒地于平康坊,连高力士均知悉伊香阁里有位薛王丛的红颜知己,李隆基又岂会全然不知其中隐情。

    睇目在下的薛王丛,李隆基目光如柱,神色颇令人不可捉摸。殿内少顷宁谧,先时的丝竹管弦一应隐退,在座者不无难测圣意深浅,是以噤声不敢贸然犯禁时分,但听与薛王丛仅相隔一席之位的武贤仪竟哧声掩唇笑道:“薛王果是风趣!”戏谑笑敖说着,媚眼如丝勾向在上的李隆基,“陛下仁圣,倘为薛王择妃,自当甄自于香闺秀阁,名门淑韶之列。”

    眸光交锋到武贤仪眼风扫向己身来,江采苹心下莫名一紧,跟着就听武贤仪以宫笑角道:

    “以嫔妾之见,薛王风流倜傥,它日迎娶入府的王妃,年貌相当与否倒不打紧,娶妻在贤不在色,正如陛下适才所言,‘家有贤妻夫不造横事’,薛王身边当真也该添位名正言顺的贤妻,打理王府诸事。及早延袭子嗣。”

    薛王丛唇际噙着似笑非笑之态,手持玉柄折扇慵懒的扇着凉息,对于武贤仪的一席恳谏,半晌笑而不答。

    这下,武贤仪看似自讨了个无趣,却未就此善罢甘休。厚粉敷面的眉眼不以为意的一瞟,语中微带哂意道:“想是嫔妾人微言轻。不足以说动薛王,今下江梅妃在宫中倍受圣眷,平素多道貌婉心娴,锦心绣口,贯善与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陛下何不允准江梅妃一试?”

    武贤仪自取其辱,反而把矛头加诸于江采苹身上,可见心计之毒,显是在挖了坑逼人往下跳。江采苹霁颜并坐于李隆基身旁。毫未介怀,玩弄人者,少不得也要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武贤仪既是请示李隆基表态。李隆基未作示下之前,江采苹大可犯不上与之一争口舌之快。何况,今日如为此搅了圣兴,反倒有失体统,才是划算不来之事。

    江采苹但笑不语,这时常才人却从旁插接道:“陛下赋予江梅妃掌理六宫之权,江梅妃凤印在手,时下中宫无后,已然无异于中宫之主。凤仪天下,色艺双全是小。当是不失仪范为上。嫔妾听闻。江梅妃乃薛王荐入宫的,昔日想必彼此间交情不浅。今时江梅妃从中说劝,一言顶万语也未可知。”

    初受宠时,江采苹曾同常才炫、武贤仪打过几次交道,现下被禁足于掖庭宫的王美人当时也在其中,常才人与王美人的位分虽说不够显赫,二人心气却蛮高,未少心高气傲的找茬寻晦气。不过,自从由翠华西阁迁入梅阁,一众妃嫔倒鲜少再有人上门惹不快,一者,梅林原就宫中禁园,未经圣允任何人不准擅闯,武贤仪等人自也有所忌惮,故而这段时日倒一直相安无事。其次,见日江采苹几乎是闭阁不出,偶尔出阁甚少有与人碰面之时,惹不起躲得起,尽可量避免撞遇到一块儿,沾身的事端便少。

    然而有时躲是躲不过去的,一味求全不见得便可全身而退,宫中不信奉“仁者爱人,义者争先”,为免“求全之毁,不虞之隙”,回敬势必不可缺。天颜咫尺,武贤仪、常才人既敢当众借端生事,全不顾及自身尊严,即便江采苹平素再怎样与人交善,此刻断也轻易容之不得,今时若不回以下马威,挫挫其等倚老卖老的骄威,日后宫里那些逢高踩低的人见了,壮胆子上房揭瓦的更要大有人在。

    暗忖及此,江采苹美目流转,颔首相向向武贤仪、常才人,不愠不怒道:“本宫入宫晚于武贤仪实非是三年五载之事,今下常才人亦是早为人母之人,可见昔日同是恩宠不薄……”

    说到此,江采苹刻意顿了顿,但见武贤仪、常才人面上俱已尽露轻蔑之意,二人净顾飘飘然,倚仗诞下皇嗣自诩高人一等,殊不知,江采苹弦外之音实则是在儆以色衰爱弛之理。反手紧握住李隆基温热的手掌,江采苹嫣然一笑:“承蒙陛下恩典,念及嫔妾在长安无依无傍,兀的伶苦也,对嫔妾宠爱有加,委以习熟打理六宫事宜以便与众姊多得机相处,不成想反却招人疏妒,实乃嫔妾之过。”

    垂眸蹙眉间,江采苹面色已染凄沧,楚楚可怜,须臾无语凝咽,愧声道:“后。宫一团和气,前朝方得安定,中宫凤印当为有才德者居之,嫔妾无以服众,有负圣望,但请陛下收回成命。”

    眼见江采苹泫然欲泣,却又极力憋忍着泛于眸眶的盈光,李隆基直觉揪心。近些时日宫里宫外发生一连串的事儿,桩桩件件江采苹无不深受其害,且不说旁的,仅是月前痛失腹中皇儿一事,已使江采苹有够伤情,滑胎后又屡不得安平,说来李隆基并未能体谅江采苹身处其间之苦,反生隔三差五嫌隙不断,今刻捋来,方觉悔惜。

    “君无戏言。”良久凝睇,李隆基才温声抚慰道,轻拍了拍李隆基玉手,同时目光一凛,斜睨武贤仪、常才人等在座妃嫔,隐有盛怒道,“朕,既赋予梅妃掌理六宫之权,凡后。宫中人自当协合,胆有僭越忤逆不尊者,朕必严惩不贷。”

    话头是由武贤仪、常才人挑起,李隆基这番呵斥多也是冲着这二人令下警示,一众妃嫔因此受迁怒,当下赶忙应命:“嫔妾谨遵圣谕。”武贤仪、常才人碰了一鼻子灰。由是悻悻在坐席间,再不敢吱声。

    席间的氛围一滞,所有人都看得出当今江采苹有多得宠,如此奇女子,世所罕见,无怪乎李隆基视之如获至宝。纵使武惠妃在世之前。当年荣盛一时,恐亦难与今下的江采苹平分秋色。都道“以色使人。能得几时好?”,惯有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然若姿色平平,又凭何一博圣欢?唯有有色、有才又不失心机,有野心而不外露者,善于掩饰之人,在这宫中才可搏有一席之地而长久不衰。

    “时阿兄圣诞。却因臣一己之身差失,扰龙颜不快,臣自罚三杯,以谢罪。”少顷。薛王丛径自斟满樽中酒,揽责说示罢,一口气连灌下三樽酒。

    李隆基龙目微瞋,口吻浑沉道:“罢了,原起于你不是,幸得梅妃识大体,朕,姑且不与你追究,且待改日再行问究于你。”

    经由武贤仪、常才人无端端挑衅,先时赐婚一事。此时自是不宜多提。倒为薛王丛解了困局。至于改日再行问究,当然是留待改日再说。下台阶摆在眼前。薛王丛自是见好就收,于是一拱手,三分醉意道:“臣,谢阿兄宽宥。”

    圣心回宥,本在江采苹意料之中,原还有些闹心由何为薛王丛开罪,如是一来倒需多谢武贤仪、常才人刚才那一闹,否则,薛王丛的事只怕今夕难以如斯痛快的不了了之应付过去。不过,江采苹适才的言行举止未免有分炫宠,满朝文武诸王皇亲皆坐观在下,碍于情面,多少有点难为情,经此一事,自此与武贤仪、常才人等人更难免结下梁子,来日还不知要生几多纷争。

    适值这刻,李林甫持酒樽遥举向御座,掷地有声道:“江梅妃漫舞轻廻,如惊鸿般轻盈,如落梅般飘逸,一舞惊鸿舞,着实令臣等大长见识!素闻江梅妃秀外而慧中,是谓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时,鸾凤和鸣,当乃大唐之幸!”

    李林甫善钻营会机变,一番奉承之词甚讨李隆基开怀,遂拊掌开颜道:“李卿所言,甚得朕心,来呀,赐瑞露珍!”

    入宫迄今,日前江采苹与李林甫也算有过两三面之缘,李林甫每次倒也恭敬有礼。纵知李林甫口蜜腹剑,而今并无利害冲突,是人多爱听恭维话,嗔拳不打笑面,今番江采苹自也乐得付之一笑,就此揭过方才的一页,便莞尔笑曰:“李相言重了。本宫不敢置喙朝事,妄言它话,却深知李相才乃国之重臣也。”

    每年千秋节,朝野同欢之际,李隆基都会赐镜群臣,凡四品以上官员,均可享此殊荣,今年也仍照旧。酒过三巡的工夫,高力士已是示意诸宫婢人手擎一托盒上盛一面铜镜入殿来。

    “久闻爱妃才高,入宫前所作八赋,翰林诸臣无不赞叹称绝。时朕之圣诞,何不即景作一千秋镜诗?”环睇一面面精美的铜镜,李隆基神韵间洋溢着得意之气,听似意在向满座夸耀江采苹的长于诗文。

    江采苹颜颊晕绯,颜炜含荣,清眸微嗔李隆基,谦和道:“嫔妾乡野陋质,怎能有大雅之作,陛下岂非成心害嫔妾于人前出丑。不如陛下先行作诗一首,下座如有应和者,且贺仪得体,嫔妾甘代陛下遍斟,权当佐酒助兴。”

    听江采苹这么一说,不止是李隆基为之一提精气神,殿内其他人同样个个无异议,看样子一副摩拳擦掌劲儿,场内的气氛刹那间高升一截,阴郁一扫而去。美佳人所斟之酒,可想而知那滋味另当别论。

    “罢,爱妃莫悔才好。”环目殿内,李隆基意味深长的含笑轩了轩长眉,满座人才济济,赋诗岂是难事。尤其是在座的言官出身者,岂有作诗不佳之说。但既有言在先,江采苹这份心意是重,稍作沉思遂信口吟道,“铸得千秋镜,光生百炼金。分将赐群臣,遇象见清心。台上冰华澈,窗中月影临。更衔长绶带,留意感人深。”

    吟罢,李隆基含情凝睇身旁的江采苹,眉语目笑,触目净是浓浓情意。郎情妾意,脉脉有情,别有情趣涌心头,此时无声胜有声,偌大的殿内仿佛空化为二人世界。(未完待续)

正文 第236章 关心则乱

    千秋镜分赐镜、献镜两类,凡带“千秋”铭的均属赐镜,有盘龙、对鸟两种,旨在粉饰太平。千秋节赐镜意在教化臣僚,兼示恩宠,群臣献镜一表贺寿,二作颂德。除却金镜,四品以上官员尚可得赏珠囊、缣丝,五品以下多获赐束帛有差。

    李隆基适才所题一诗即为赐镜诗,当年张说曾赋诗一首,以承隆恩,“宝镜颁神节,凝规写圣情。千秋题作字,长寿带为名。月向天边下,花从日里生。不承悬象意,谁辨照心明。”,可惜几年前人已卒亡。为此张九龄当时有上《千秋金鉴录》一篇作贺仪,力劝李隆基当以历代兴衰为鉴励精图治。

    张说、张九龄曾同朝为相,与姜皎共为李隆基继承大统前的肱骨之臣,今下皆与世长辞。每每悼念,李隆基心下也是百感交集。“花萼楼前春正浓,蒙蒙柳絮舞晴空。金钱掷罢娇无力,笑倚栏干屈曲中。”,遥想花萼楼初建时候,逢至千秋节,常在此欢宴群臣亲贵,“八月平时花萼楼,万方同乐是千秋。倾城人看长竿出,一伎初成赵解愁。”,昔年的盛况历历在目,身边的亲信却一个个老逝,怎不感慨万端。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花萼楼,花复萼,萼承花,取意正是谓手足之情。是以,一直以来李隆基待几个兄弟均不薄,尤其是与宁王李宪、薛王李业,个中原由,说来话长,当日李宪辞让皇位,后又代为抚养寿王李瑁成人,李宪溘然长逝后,李隆基着实大恸,追谥其为“让皇帝”,号其墓为“惠陵”。故,今时凡是凡事李隆基实不希苛勉薛王丛。

    徜徉于梅林间,晚风轻拂,白日的暑热抵减许多,置身林中,稀碎的虫鸣若有若无。忽近忽远,好不惬爽。夜色如画。宁谧的极致,幽远的出尘。

    步入梅亭,江采苹揽一揽肩上的霞帔,颔首向李隆基:“嫔妾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隆基正襟危坐于石凳上,龙目微挑:“爱妃有话,但说无妨。”

    先时宫宴散飨时分,李隆基便执过江采苹玉手径直摆驾来梅阁。看着圣驾离去,武贤仪、常才人等后。宫妃嫔恭送于花萼楼殿门外。纵使心下气急,再不情愿却也没法子。由花萼楼徒步至梅林,这段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酒足饭饱之余。尽管权当踱步,故才未乘坐龙辇,适中歇下脚总不失分寸。

    浅勾唇际摆正宫装,江采苹并未急于往下说问,反而差吩云儿、彩儿道:“时辰尚早,本宫陪陛下在亭内乘会儿凉,汝二人且回阁,将备下的茶水端来。”

    “是。”云儿、彩儿忙应声,即刻恭退出梅亭,朝梅阁疾步去。

    见状。高力士遂也冲随驾的一干宫婢、小给使使了个眼色。示意其等先行退于亭外敬候。与此同时,自己亦往一侧挪了挪身。径自侍立于边上去。身为仆奴,最起码的眼神劲儿少不得,不然,过于死皮在这宫中讨不着香馍馍。

    纤纤素手仰抚下云鬓,江采苹这才敛色道:“恕嫔妾斗胆,先时宫宴上,陛下似有意替薛王指婚,且不知陛下是一时起意,究是早有此意,坐定打算赐婚?”

    凝睇江采苹,李隆基轩了轩入鬓的长眉,望眼月胧星淡的夜幕,方轻叹息道:“朕实为早有此意,但今日也不过一说而已。”

    李隆基言外之意,不言而喻。江采苹莞尔一笑,霁颜道:“听陛下这般一说,嫔妾便心安了。”顿了顿,才又轻蹙娥眉道,“虽说嫔妾才入宫不久,宫中人多口杂,却也未少听人啐碎,薛王风流不羁……”

    说到此,江采苹戛然止声,垂首移下石凳:“嫔妾失言。”

    睨目睫毛覆于眼睑的江采苹,李隆基拊掌皱了皱眉,须臾,沉声道:“朕又未说甚,直白说便是。”

    抬眸看眼一脸肃穆的李隆基,江采苹埋下首,嗫嚅道:“此刻陛下已是面色凝重,倘使嫔妾再行直言不讳下去,少时只怕要惹得龙颜盛怒。”

    若有所思地端量眼江采苹发髻上插戴的凤犀簪,李隆基一摆衣襟,缓声应承在先道:“朕不动怒便是。爱妃头上这支簪子,往日朕倒少见爱妃佩戴。”

    垂眸抚一抚凤犀簪,江采苹清眸隐敛盈光:“回陛下,这支凤犀簪,乃当年嫔妾阿耶,赠与嫔妾阿娘之定情信物。嫔妾自幼丧母,乃阿耶一手抚育成人,临入宫前夕,为留个念想,阿耶才将此物交由嫔妾。是以嫔妾平日甚少佩戴,素日多珍收于妆台中。”

    “朕早有所耳闻,丈人对丈母一往情深,时隔多年,也未另娶她妇。其德可嘉,其行可勉,令人折心动容。”李隆基的口吻不轻不重,听似不咸不淡,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并习以为然,世俗中虽也有一夫一妻相携白首者,但终归少之又少,这年头,甚至乎被人视作不合流。

    搭上李隆基温热的手掌,江采苹低垂臻首,盈盈起身坐回石凳,心下自不敢奢求此生还可幸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毋庸赘言,之于一个已入宫门的女人而言,这辈子可得到的,能拥有的,只有宠幸。所谓真爱,在帝王家,宛如盛绽于皑皑冰雪山巅那叫人心往神驰的雪莲,早已注定彼生可望而不可及。

    貌似看出江采苹心有戚戚焉,李隆基抚握着江采苹一双柔荑,片刻相对无语,正色道:“朕,身为一国之君,时有身不由己之时,自爱妃入宫以来,许是多少冷淡了爱妃,然朕心中,无时不有爱妃,朕……至渝不相负爱妃。”

    见李隆基沉吟半晌,竟许下不相负的盟誓,江采苹心下巍巍一动,不无怔愣,凝目李隆基,直觉五味俱杂。坦诚讲,此时此刻,话题虽跑偏题,江采苹内心深处却禁不住有分怦然心动,且不论它日是否背弃誓约,李隆基信誓旦旦之声犹在耳畔,双目濯濯有神深沉平和,乌黑如墨的瞳孔仿乎潋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为是深宫中的女人,这一刻心头至少是温热的,兀觉幸福洋溢。

    亭内氤氲开香甜气息的工夫,云儿、彩儿二人已从梅阁端持了茶盏回来。高力士见了,连连递眼神,暗示两人暂且于亭外稍候,以免扰了亭里的情趣。

    今夜江采苹一舞,龙颜大悦,连日来的嫌怨由是摒除一清,其实李隆基心里着实牵念江采苹,否则,前几日断不会命人把那两道冰扇移送梅阁。女人有时哄一哄,远比赏赐金银珠玉更博美人一笑。

    “有陛下恩宠,嫔妾于愿足矣。”面面相视着李隆基的深情,江采苹腮晕潮红,嘤咛娇啭,依依垂目。月下影,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情脉脉,意忡忡,一切尽在不言中。皇恩浩荡不过于此,已然是极宠,求多失多,知足方可长乐。毕竟,一辈子苦熬在这宫中不易。

    “方才爱妃意下为何?”少顷,李隆基挽江采苹步至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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