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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栈-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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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不知,阿郎虽然食妖,但用药却不敢尽用灵药。”方舟抬头解释道,“用药太补,他体内的季厘国血脉便会大盛,届时一个不慎,便会叫那等觊觎已久的厉鬼恶神附身了!如今退烧乃是第一要务,所以我才加了几样寒凉之物入药。”
    说话间小书已经手脚麻利的研好了药,又小心翼翼的取出了那靛蓝印花的圆瓶。
    瓶塞一开,黑三郎霎时蹙眉回头。
    那圆瓶微倾瓶身,便有混了碎冰的雪水汨汨倒出。只是那雪水透着血色,咋一眼看去,竟像是兑了水的血一般。
    黑三郎的神色来回变换数息,末了垂眸低声道:“我们在这里怕是会影响你们,是以我们这便告辞了。”
    方舟无暇□□,闻言也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
    酒窖微凉,青衣带着小砚疾步朝深处走去。
    负责看守酒窖的护门草一见生人,便呼啦啦的甩着细长的叶子驱逐道:“不许进来!”
    “你在这里等我!”急喘的青衣脚下不停,竟是罔顾护门草的警告径直往里头冲。
    小砚眼瞧着那凶巴巴的护门草狠狠朝青衣抽去,一时吓得惊呼出声。
    青衣似有所觉地偏头瞥了护门草一眼,随即又自顾自的弯腰抱走了一坛酒。
    小砚惊魂未定的看着青衣安然无恙的从自己跟前走了过去,而那护门草则像是霜打了茄子一般蔫蔫儿的瘫在地上了。
    “小娘子……”他又惊又奇地追上去道,“那护门草怎么突然就动不了了?”
    青衣头也不回的冷笑一声,脚下竟如踏风一般快速。
    小砚这才觉出不对来,再看青衣的背影,竟意外的有点阿郎猎妖时的凌冽之感。
    这下子他终于明白过来,为何方才阿郎坚持说不让青衣动用季厘国血脉的力量了。
    青衣心急如焚的抱着酒坛子奔回温玉房中,才一进门,就听得方舟疾声道:“不妙!”
    话音未落,她便听见房间里蓦然响起无数锁链挣动的响声。
    本陷于半昏半醒状态的温玉突然自方舟怀里抬起头来。
    站在门边的青衣远远只瞧见他微微泛青的半脸上挂着一个古怪的表情,仿佛像在笑,又仿佛是在藐视在场的所有人。当他那淡色眼眸同青衣相对之时,青衣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原本紧缩的瞳孔突然放大了。
    一种莫名惊悚的战栗感突然袭遍了她的全身,令她不由自主的召唤出了隐藏在暗处的囚妖索。
    但待到囚妖索飞出之时,她这才震惊地发现,房间里早已纵横交错的布满了玄黑的锁链。
    冷硬的锁链狂乱地滑动着、摩擦着,并迸发出类似利器击砍时的尖锐鸣声来。青衣被嘈杂尖锐的噪音激的脑中嗡鸣作响,原本清醒的意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又拉又拽的拉成了细弦,就那般高悬在空中,并随时都有可能崩断一般令她抓狂不已。
    混沌中她仿佛听见有个女子的声音正在自己的耳边声嘶力竭的尖叫着,那声音那般近又那般远,同时又那般的可怕。
    “青衣!”
    黑三郎低沉的呼唤声一出,失魂落魄的青衣这才猛地清醒了过来。
    然后她马上就感到自己的喉咙正火辣辣的刺痛着。
    “我怎么了?”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咽喉,并哑声道,“刚才是我在叫?”
    “没事了……”黑三郎搂紧了青衣,一张脸更是阴沉到了极点,“你方才被激得失去了意识,要不是我感知到囚妖索的动静赶过来,只怕你体内的禁制这会儿就要被破了。”
    青衣诧异的转头环视一圈,待发现他们身处在不知名的荒野外时,她便不由失声道:“这儿是哪儿?浴火呢?阿兄呢?”

  ☆、第287章 主人2

彼时,客栈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凄厉非常的尖叫声。
    栖息在美人灯中的素兮被那尖叫声所引,竟也现身跟着无声的尖叫起来。
    她原是个美人,但当她青面蓬发的仰头做失控之态之时,众人便只能瞧见一个阴森可怖的厉鬼。
    整个客栈都在轻微的颤抖着,此起彼伏的锁链撞击声和着那可怕的尖利叫声齐齐扩散开来,令客栈里所有的凡人和妖怪都忍不住抱头鼠窜起来。
    隐藏在暗处的胡嵇旋身跳上房梁。
    他的八尾早已尽现,连带着一张绝世无双的脸都有了狐狸的痕迹。当原本龟缩在房间里的客人们皆都用了惶恐之姿从他所在的下方蜂拥而出时,他便甩着自己丰盈蓬松的雪色尾巴,就那般慵懒地蹲那里不动。
    桌椅跳动的钝木声,杯盘碗盏的碎裂声,以及酒坛跌碎时汨汨的流水声皆都混在了一起,他俯看着账房先生自地面探出头来,每每有东西跌碎在他跟前时,他必要面露痛色地用手挠地。
    胡嵇嗤笑一声,复又转头去看二楼。
    过道的尽头似有无尽的囚妖索正在争先恐后的飞射而出,椽柱、扶栏、乃至于糊了窗纱和浆纸的门窗皆都被源源不尽的囚妖索洞穿了,季厘国人那混合了可怕和甜美的气息更是如洪潮般铺天盖地的涌来。
    他看见黑三郎如风驰电掣般的自重重交错的囚妖索之间穿行而过,待到那尖利到令他头疼的尖叫声渐行渐远之时,他这才抖着尾巴站起身来。
    “啊……什么时候上去比较好呢?”胡嵇仿若自言自语般地嘀咕道,“现在上去怕是要被牵连,但是不上去仿佛又不太恭敬——”
    “上去上去,我们都快上去!”账房先生如同被掐了脖子般细声道,“晚了怕要更糟!”
    说罢他便率先跳了出来,并拖着自己累赘的长发一溜烟的朝楼上奔去。
    胡嵇似乎还在迟疑,直到素兮恢复冷静并施施然的朝他施礼时,他方才叹息道:“你也觉得我该上去了吧……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过去吧。”
    话音未落,他便如一道白光,转瞬便消失在房梁之上。
    客栈终于又平静了下来,躲藏许久的伙计们瑟瑟发抖的从酒窖里挪了出来,待瞧见神情木然的素兮之后,她们霎时便垮着脸哀道:“楼上的客人仿佛又中邪了!客人们又被吓的全跑光了,若是长此以往,以后我们还留得住吗?”
    素兮默然不语的伸手指了指洞开的大门,然后不等她们反应过来,她便如一缕青烟一般飘飘然的飞回到了美人灯之中。
    以此同时,青衣正焦急的向黑三郎追问浴火和温玉的情况。
    “浴火在这里。”黑三郎腾出一只手在袖子里摸了下,再摊手时,掌心里多了个团成一团红白相间的小肉团。
    像是觉察到危险已经过去了一般,小肉团先是抖了抖,随即便舒展开尾巴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啾啾!”受惊的浴火一见青衣,便眼泪汪汪的朝她伸手。
    青衣连忙伸手将小家伙捂在怀里安抚,末了又慌道:“他怎么又变回来了?阿兄呢?阿兄如何了?方才我仿佛看见他——”
    “他又犯病了。”黑三郎直接道,“虽然以他的身体状况来看,被附身是迟早的事情,但我们没有料到你也被影响了。”
    与此同时,他又隐含忧虑的探了一下青衣的后颈。
    青衣只觉被他摸到的地方一片刺痛,便忍不住抬手想要自己摸一下。岂料她才伸出手,便被黑三郎一把捉住道:“不要碰,那里有点蹭破皮了,让我来。”
    说着他便用手撩起青衣的长发,并探头认真的将那片伤口舔了一遍。
    这般的疗伤方法未免香*艳了些,青衣略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红了。
    未免自己太过羞窘,她只能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若有所思道,“我只记得自己看见阿兄的脸后有点害怕,再回神就已经在这里了。”
    “我走前,方舟正在给你阿兄准备退烧药。其中有一味药引,乃是一个妖怪的血。”黑三郎来回端详青衣的后颈,确认受伤的地方无一疏漏的舔过之后,他方才转回青衣跟前道,“那妖怪生来便有一双慧眼,上可窥天机,下可读人心,当真是世间难寻的一双宝贝。她既然有这般非同寻常的好处,那血里自然会跟寻常妖怪不一样。你阿兄本就病体沉疴,大补之后,便叫那有心觊觎的鬼神给趁虚而入了。”
    青衣专心致志的听黑三郎解释,他一停,她便忍不住催道:“然后呢?”
    “然后?那占了你阿兄身子的鬼神怕是有点来历。”黑三郎一脸凝重道,“你一见他,体内的血脉之力便暴动了。我们赶来时,就见你被自己的囚妖索围困在了屋里,且不管有何人靠近,你身边的囚妖索都会先除之而后快。浴火年幼力微,当场便被震回原型了,而你阿兄又是那个样子。为免事态恶化,我只能强行将你带离那里了。”
    闻言青衣甚是心忧,一想起旧时温玉犯病时的情状,她一双秀眉便不自觉皱成了一团。
    “也不知现在阿兄如何了……咳咳咳——”
    黑三郎见她时不时的干咳几声,便又从袖子里摸出一瓶玉琼浆出来喂她喝下。等她再开口,原本艰涩暗哑的嗓音就又大好了。
    “他那病,原就是伤人多于伤己。”黑三郎倒是淡定道,“再者,方舟不知见识过多少回了,定然已是颇有心得,想来这会儿他已经制住你阿兄了吧。”
    其实黑三郎这话也是说的有些满了,但与其叫青衣惶惶不安的一直悬心,他倒宁愿用虚言哄她一哄。
    青衣果然信了他的话,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下来。只是跟着黑三郎晃荡了一圈之后,她又忍不住频频转头去看客栈的方向了。
    黑三郎掐着时间又晃荡了一圈,这才带着青衣回到了客栈。
    原本就清冷非常的三途川客栈如今越发荒凉起来。青衣甫一进门,就敏锐的感知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怪异感。
    狼藉的大堂在伙计们略显惊慌的收拾下,已经恢复了大半。但那稍嫌空荡的摆设,以及那堆积在角落里的碎碟破罐,无一不在提醒她之前这里的情况会是多么的糟糕。
    素兮早在青衣和黑三郎进门时就现身了,但她并不曾多看那些伙计和依旧混乱的大堂一眼,她只是恭敬的屈身侍立在门边。
    不管是那几个伙计,还是素兮,都不曾有任何言语。整个客栈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凝滞感,无论是大堂,抑或是楼上的客房,皆都死寂的可怕。
    青衣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发现她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便忍不住吩咐道:“你去找找秀秀,找到后再陪陪她,她该吓坏了。”
    素兮略点了下头,然后身形一晃,就径直越过他们飞向了厨房。
    黑三郎牵着青衣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木制的台阶在他们的脚下发出短促又沉闷的踏步声。
    青衣被这声音弄得心一下一下的跳着,一时连走路都不敢用力。
    她蹑手蹑脚的跟着黑三郎穿过昏暗寂静的过道,熄灭的花灯摇摇欲坠的悬在上头,倘若她抬头仔细看一眼,便可发现那些花灯上横七竖八的贴了几张绘了金漆和朱砂的符纸。
    温玉的房间门窗紧闭,尽管之前青衣曾失控的弄出无数囚妖索来,但乍一眼看,他的房门竟能如全新的一般丝毫无损。
    临到门前,黑三郎忽然一脸凝重道:“要不然我们晚点再来吧。”
    “为何?”青衣紧张的手心都在沁冷汗,但不进去她的心里又会如釜上沸腾的粥一般闹腾。
    “我怕他又会故意试你。”他沉声道,“如果你真的想进去,切记一定不要看他的眼睛。”
    青衣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十分乖顺的躲在黑三郎的身后,并刻意低垂了头。
    然而就在黑三郎握紧了青衣的手准备推门而入时,房里的人仿佛也觉察到了他们的到来,竟主动开门迎客了。
    房门洞开时的吱呀声突兀得吓人。透过低垂的眼帘,她看见原本宽敞的房间里站了好些人。
    “小娘子……”开门的方舟悄声道,“还请跟阿郎保持距离。”
    闻言青衣的心又不自觉的咯噔一下,连带着头也不自觉的抬起了些。
    然后她一眼瞧见右前方跪着两个人影。
    他们的半身隐没在墙壁的阴影中,脊背笔挺,很是恭敬的单膝跪在床榻前。其中一个身披雪色的狐裘,另一个则拖了一地冗长的头发,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青衣微眯着眼再看两眼,这才猛然发觉那两个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人影,正是胡嵇和账房先生。
    他们为何跪地?他们所跪的又是何人?
    青衣好奇的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她疑惑不解的偏头去看附近的方舟,却发现方舟正一脸严肃的望着床榻。
    床榻上只有一人,那人是谁,无需多想她也能知道。但黑三郎进门前曾切切叮嘱不可看温玉的眼睛,所以尽管她满心好奇的快要疯了,她也只能强行忍住。
    于是她只能死死的盯着那双从床榻上探出来的脚看。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满室近乎凝固的死寂。
    “胡嵇,这小娘子,不就是当初你求去的那个女娃娃吗?怎的她满身都是黑三郎的妖气?”
    一听见对方提及自己,青衣便下意识往黑三郎身边靠了靠。待感觉到黑三郎收紧手指,并将自己的手握的更牢之后,她这才定了心。
    然后她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胡嵇,只见胡嵇微垂着头,半响才低声答道:“是我技不如人,这才将她输给了对方。还请主人责罚。”
    作者有话要说:  滚动,最近找工作焦头烂额,刷简历都快刷哭了

  ☆、第288章 主人3

“这有什么可责罚的。”寄身在温玉体内的主人道,“姻缘这种东西,原是该你情我愿。”
    他所说的话虽然很是淡然,但他的语气却有些怪异。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青衣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听出不对来的岂止青衣,连跪地不起的胡嵇听了主人所言之后,也越发压低了头颅。
    一贯高傲的狐族,竟也有如此卑微的时候!青衣唏嘘之余,心里对那神秘的主人又多了层畏惧。
    没有人敢再度贸然开口,昏暗的房间顿时又如一潭死水一般寂静。
    青衣目不转睛的盯着温玉那双脚看了许久。那是一双苍白又秀气的脚,有着近乎女子般细腻无暇的光洁肌肤,以及修的极为圆润齐整的蔷薇色脚指甲。
    虽然房间里的灯笼已经灭了大半,但他的肌肤却无光自亮般的散发出一层朦胧又温润的微光来。
    青衣初时还道是自己眼花,但转眸看一眼跪在他脚边的胡嵇,却发现往日惊艳绝伦的胡嵇却半隐半藏在阴影之中。
    她霎时明白过来,那近乎梦幻的微光绝非是温玉自身所有的东西,哪怕方舟竭尽了全力无微不至的照料温玉的肉身,哪怕他们极尽所能的在这房间里悬满花灯,温玉也绝不会如她现在所见的这个模样。
    有道是窥一斑而知全豹,虽然她如今所见的只是一双脚而已,但就是那双脚令她蓦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仿佛她现在看到的并不是温玉,而是那个主人真实的面貌一般。
    他必是如明月极光一般夺目的存在,不管身处何地,他都难掩自己那自内而外的光芒。
    哪怕他的内在有可能并不像他显现出来的模样一般赏心悦目。
    “对了!你们皆都是客栈的伙计,我也不会厚此薄彼。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我正好可以问问。”静默许久之后,主人突然又笑着道,“胡嵇败在黑三郎手下另当别论,不知青衣是不是愿意归黑三郎所有?”
    胡思乱想中的青衣闻言略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这个主人到底是何种性情,也不知道他所想要听得到底是怎样的回答,单看胡嵇瞬间僵直的脊背,便叫她无比踌躇起来。
    “我——”她犹豫数息,最后还是决定顺应本心,“我选黑三郎——”
    “她自然是愿意!”原本默然不语的黑三郎也跟着重声道,“除了我,她的心里绝不会再有其他人。”
    他激动起来手劲便有些重了,青衣只觉自己的手被捏的有些生疼,但除了细微的蹙眉以外,她并不曾表现出其他不适来。
    谁知主人却是眼尖,一瞧见青衣隐忍不适,他竟亲自下榻走过去了。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惊慌,胡嵇更是直接站起来制止道:“主人你的脚——”
    “我的脚已经好了。”主人背着手漫步道,“这个身子虽然有些羸弱,但五感和手脚俱全,倒也好使。”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黑三郎跟前。
    黑三郎面无表情的将青衣挡在身后,只是他忘了自己如今只是少年郎的模样,终究是不够遮挡的。
    而暴露出半张面容的青衣更是紧张到无以复加。饶是她努力压低了脑袋,但温玉的身影依然明晃晃的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内。
    只需要稍微抬头,她便可瞧清对方的全貌,但她不敢。
    他自带的微光或许能让温玉的面容更为出彩,但他的眼睛却会令她再度失控。
    主人见青衣一味低眉顺眼的垂头不语,便笑着对青衣道:“说起来,你还是这个肉身的胞妹呢!怎的你现在都不抬头看你阿兄一眼呢?你阿兄生的甚是儒雅俊秀,连我都十分倾慕。”
    说着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并露出些许赞赏的神色。
    黑三郎戒备的杵在青衣身前,待瞧见主人摸完自己的脸后又要伸手去摸青衣,他便咬牙低吼道:“不许碰她!她是我的!”
    他一怒,房间里顿时便窜出了无数明火。
    热烈的火焰顺着房梁和床幔飞快蔓延开来,悬在房梁下的所有花灯都噗噗作响的烧了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围困在熊熊烈火之内。
    饶是见多了大场面的青衣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一旦有了危机的紧迫感,沉寂在她体内的季厘国血脉便忍不住骚动起来。尽管她自觉还能忍受和压制,但那隐藏在暗处的囚妖索却还是自发自动的从她脚边飞窜了出来。
    黑三郎连忙旋身将青衣抱在怀里,并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道:“别怕,我们一会儿就走。”
    青衣轻哼一声,那些囚妖索这才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趴在青衣怀里的浴火似有所觉的动了动,若非青衣及时伸手压紧了衣领,并隔着衣料极尽抚慰地拍了拍他,只怕他就要好奇的爬出来了。
    双子书童和东桥慌忙抢救收集已久的药材和得用之物,而方舟迅速抖开件红艳如火的斗篷,并用它将温玉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火鼠皮毛织就的斗篷不惧火,一旦披上了它,便可保温玉无恙。
    鸠占鹊巢的主人偏头看方舟,待到方舟似有所觉的抬头之时,他眉眼一动,竟露出个与温玉如出一辙的微笑来。
    方舟不为所动的回以严肃的表情。对他来说,他需要保护的,就只有温玉的一具肉身而已。不管这器皿中盛了何种东西,他眼里心里,也只珍视这个容器。
    因为他需要这个容器去容纳另一个孤魂。
    眼明心亮的主人觉出方舟的冷漠,便毫不犹豫的挪开了视线。
    “你同我想的模样不太一样。”主人凝视着黑三郎的眼睛若有所思道,“据说当初你自荐要做三途川客栈的伙计时,看起来不过是略厉害些的大妖怪而已。转眼你就脱胎换骨的变成了三途之主。一直以来,我还道三途之地的主人是我,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三途之主的名号,你要便直接拿去,我绝无任何意见。”黑三郎冷声道,“至于其他的,你休想。”
    主人微扬起头哦了一声,一双眼却径直看向了账房先生。
    被盯住的账房先生一边将自己累赘的长发团进怀里,一边貌似无辜地辩解道:“那时候他说愿意将自己白卖给客栈!他又勤快又厉害,胡嵇不在时,他还能镇场,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主人微恼的啧了一声,但账房先生的吝啬已非今日才有,自初来时,他便如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能白得一个与胡嵇比肩的伙计;于他而已,果然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事已至此,他再要责备账房先生,却是迟了。
    再看着黑三郎紧张青衣的模样,他料想自己现在定然是没机会跟青衣接触了,便又转身慢慢的走向床榻。
    他每走一步,房间里的火势便跟着消减一分,等到他慵懒的躺回到床上时,整个房间里的火便全都熄灭了。
    残破的灯笼在半空中来回晃荡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坠下。但不等主人抬手示意,素来爱美的胡嵇便已忍不住出面善后了。
    他的速度极快,甚是连自己的八条狐尾都派上了用场。不敢抬头的青衣只觉身边来回席卷过几阵飓风,然后不等她回过神来,胡嵇便已抖着尾巴重新单膝跪在了他的主人脚边。
    “招伙计的事务,果然还是得交给胡嵇。”主人摸了摸全新的床幔,很是满意地笑道,“千万年来,就只有无名和你最得我心。”
    “多谢主人夸赞。”胡嵇恭敬道,“主人对胡嵇恩重如山,胡嵇自当为主人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这等凡间兵将的口吻,你是几时学来的?”主人奇道,“以往你在我跟前倒也算自在,为何今日你这般畏首畏尾的?你可是怕我因为黑三郎的缘故责罚于你?”
    胡嵇脊背一直,忙凝声道:“主人让我做客栈的掌柜,但我却暗中借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理应接受处罚。”
    “哦,聚宝盆的事啊!”主人仿佛早已心知肚明,见胡嵇提及,便顺意道,“既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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