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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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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想当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青衣楼”里的“四大长老”,追随布先生打下偌大一片江山,到而今,先生与世长辞,东长老狄青龙早死、南长老孟朱雀跟北长老唐玄武双双背叛倒戈成了楚羽的帮凶,仍留在楼子里服侍大公子的,就剩下自己这个孤寡老将了!
  罗白虎心里,己感慨了好一阵子了,华画刚刚报告完二公子最近一段时间种种的嚣张狂傲的僭越举措,老人也等大公子发话等了好一阵子。
  听完了华画的报告,辰源大公子只懒洋洋、病恹恹地问五个托孤重臣道:“你们认为应当如何处理这件事?”
  不同于二公子的杀伐决断,辰源更是乐于先听听身边人的意见,然后再从手下人众多意见里,总结提炼出最佳的方案,再综合自己的看法和想法,进行最终的决断。
  按照资历,理所当然的事所果仅存的罗长老第一个发言,这个历尽沧桑的老人,突然躁烈了起来:“杀了这条白眼狼!”
  “杀了他?”辰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倦倦的又问道。
  罗白虎激动更激愤的挥舞着老拳道:“二公子已经露出獠牙了,大公子您再不杀动手,他就会先动了手,夺了权,毁了楼。”
  “秦护法,你的意见呢?”辰源转问座下怀抱马头琴,高鼻深目、奇装怪服的“西域”青年琴师。
  “篡权夺位,且在其次,”秦琴深思熟之后道:“关键问题在于,一旦二公子主持楼子大局,势必将我们的组织,向‘太子少傅、兼大学士’蔡攸依附靠拢,这样一来,我们‘青衣楼’就成了‘权力帮’蔡家父子的走狗势力,再很难有所作为了。”
  辰源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幽幽地道:“那也不尽然,有蔡少傅撑腰,楼子里的兄弟姐妹们不也是有了半官方的身份罩着、前途一片光明,而且楼子还必定借助‘权力帮’而声势日壮吗?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阴阳脸的齐棋凛然道:“我的大公子,您是病糊涂了吗?蔡京当权期间,对内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对外出卖国土、一味求和,搞得天下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这个蔡攸,横恣暴虐,不下其父,若再让他得势,我‘大宋’恐怕真的要民苦不堪、国无宁日了!”
  辰源眼皮沉重、困意十足他道:“那些国家军政大事,都应是庙堂上那些大人们该理会的,我们只是乱世求存的江湖中人……”
  两鬓发白,戴着老花镜的老学究舒书,大声截话道:“江湖中人也有江湖中的规矩!咱们江湖中人,剑下杀人、刀口舔血,行的是道,做的是人,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要我们跟着蔡家父子屁股后面摇着尾巴去欺压黎民百姓祸国殃民,还不如大家卸甲归田回家种地教书算了!“
  年轻清瘦的画师华画附和道:“是,是,夫子说的在理,个人生死荣辱事小,国家兴衰存亡体大。”辰源疲惫的瞄了五个人一眼,倦乏地问道:“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五个人心意相通的互视了一眼,一齐跪倒狠狠地道:“杀了楚羽!”
  辰源大公子疲倦至极的挥挥手,闭合那双忧郁漂亮的双目,哈欠连天意兴阑珊的道:“让我想一想,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五个人心有不甘,动作迟缓的起身、叹息、后退。
  退到门口的时候,罗白虎撕心裂肺苦口婆心的又追谏了一句:“楚羽爪牙已成,一旦心慈手软,错失良机,横祸就在眼前啊大公子!”
  回应这位孤忠老将的,却是大公子微微的鼾声和语无伦次的梦呓……
  …………
  繁华烟云的京城里,当然不止“太师府”在注意、在猜测“青衣楼”风云诡秘、瞬息万变的局势,“飞鱼楼”楼头,那位望着满地落叶秋黄,感伤喟叹的云端大小姐也不例外。
  在“飞鱼楼”的楼头,云端慵懒的像秋风中随意的飘叶,望向那一角在飘叶里黛青色的小楼。
  那小楼楼尖,略高于周围八方的八座啐青色的副楼,在秋意瑟瑟里,仍有独步天下俯视浮沉的忧郁气派。
  小楼安然,楼里的人呢?
  那楼上的人儿,是否还是病体违和沉疴不起?
  那是个她差一点就嫁了就许了给他却是杀了她父亲的仇人之子,那个爱不得恨不起忘不掉放不下的辰源,你还好么?
  “夜寒露重,小心身子着凉了。”直至安一个温柔的语调,在她身侧耳边响起。
  是安东野。
  只有安东野才能毫无顾忌的挨近他她的身体,也只有安东野才会把那么威严高傲的语调、在对她亲昵时变成了千般柔情万种蜜意。
  云端大小姐回头,望定身边那有些消瘦憔悴却威猛依稀犹存的铁衣青年,眼波凄迷的微微一笑。
  安东野为佳人披上了件风衣,声音柔和的轻声问:“你哭了?你的泪,看得我好心慌……”
  “没,”云端摇头,极力否定,轻声问:“什么时候来京的?”
  “有两日了。”安东野的声音,有些苍凉。
  “这次多亏‘凉城客栈’冷爷帮忙,如果不是大姑娘协助‘刑部’将‘六凶’隔壁、挽回了‘高二党’的颜面(参见《读心术》卷),相信高俅也不会这么地轻易放你出来。”云端说话的时候,迷离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那座黛青色的小楼。
  “他怎么样了?”安东野也注意到了丽人的眼波。
  “他?”云端慌乱的收回眼色。
  “辰源。”安东野直盯着姐姐凄迷漂亮的眸子。
  “哦。”云端很快又恢复了慵懒的倦态:“跟据梁六哥堂弟‘发昏章第十一’梁发(参见《霸王命》卷第五章)送出来的消息,楚羽打碎了烟卿小姐为辰源祈福的佛像……”
  安东野布满短髭的下颔,向暮色里那一角飞檐翘了翘,道:“现在正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端唇角勾起一抹倔强,幽幽地说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他们‘青衣楼’兄弟阋墙,又关我们‘大风堂’劳什子的事……”
  她说话的时候,背负着手,半侧着身,肩膀看上去很单薄,很纤细,也很秀美。
  云端望着那座黛青色的小楼,安东野从侧面望去,只觉这个仃伶、慵懒、艳丽的绝色女子,美得令所有人七分动心、三分痛心……
  在这个深秋夜幕,云端一直眺望着那一角黛青色的小楼。
  楼里那个让她又爱又恨既爱犹恨的人呢?
  那个曾经领袖群伦、咤叱风云、主掌八万青衣杀手精英的忧郁青年,而今病得奄奄一息生死难料,却给他一手栽培出来的拜弟步步进逼退无可退的辰源,他现在正在想什么?正在做什么?正在等死?还是正在求活?
  或许,辰源托着嬴瘦不堪的病体,也正自那座黛青色小楼天青色窗帘里望下来,正好遥见远方“飞鱼楼”上,那位仃伶、慵懒、艳丽的云端姑娘,正在等待着他败亡的时刻到来……



第三章 长街长

  “颜如玉”里,一老一少听完了“恭敬不如从命”欧阳恭恭恭敬敬的报告后,“小梁王”柴如歌马上虚心有礼地向童大公公求教道:
  “义父,您看,辰源和楚羽这两个人,谁能见到明晨早起的太阳?”
  童贯在吸咂侍妾风骚骚肥峰,“吧嗒”有声,有滋有味;柴如歌也不急,他安静如处子的等待,他还年轻,他有等待的资本。
  吸裹了良久,童贯才心满意足的吐出黑紫色的乳粒:“听说今晚‘青衣楼’去了很多各方势力的探病访客,‘权力帮’和‘高二党’也去了不少台面上的人物;作为近邻,我们‘富贵集团’也不能对辰源大公子的病情,一点也漠不关心啊,打发‘五毒尊者’欧阳堂主带着礼物,代表你我父子去跑一趟,就说咱家祝愿大公子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童大公公边说,便用一双枯黄尖瘦的爪子,大力的猛揉狠搓风骚骚的肥峰,那一对肉球,在他手里,时圆时扁,软如面团,像是要被挤出水来。
  当时柴如歌在想:“是不是这个老东西那物事不能用,才把力气用在别的地方了……”正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忽然童贯眯着眼睛说了一句:
  “前阵子熊东怖灭了他大师兄孟东堂阖家,再前一阵子蔡少傅在圣上面前告发他老爹的私状,这些日子楚羽这小子又开始翘起了尾巴……这些‘千年老二’啊,可是越来越不安分守己了……”
  柴如歌一听这话,心里就是吃了一惊,然后就天真无邪的笑了……
  …………
  长街长,长街很长。
  可是,再长的街,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就如人和人之间的情谊,再长久的交往、再长情的人,也有曲终人散、山水永隔的尽头。
  楚羽携着烟卿,青衫摇扇,风流潇洒的带着河桥磨驴,携着礼物,走过长长的街,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青衣第一楼”。
  楼堂里,早已坐满了各个京城势力派来慰问、关心、探视辰源大公子病体病情病势的访客,他们并未如愿见到楼上的大公子,辰源却悉心的吩咐下人,给大家准备了水酒和夜宵。
  这些人正在交头接耳,一见二公子楚羽步入,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呼呼啦啦”一下子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询问起达公子的病情来。
  ——他们与辰源并无深交,他们当然也并不是真正关心辰源的安危否泰,他们是带着各自组织团体的任务而来,辰源的健康状况,直接影响到整个“京师”武林的格局和变动。
  这些“热心”的访客,包括了“权力帮”三十六派之一的“服派”掌门人“奉帚平明”金殿开、“富贵集团”的“五毒堂”堂主“五毒尊者”欧阳常、“高二党”党酋高俅的儿女亲家“金枪无敌”龙傲天,还有一众京城武林道上有名有望的好手。
  面对大家的询问、探问、疑问,楚羽笑着向客人们敬酒赔罪:“楼家兄病体违和,实在是不方便下楼来亲自感谢诸位的关心和盛情,兄弟楚羽不才,就先这儿代替达公子,敬大家一杯酒,以表达我们‘青衣楼’以及我们两兄弟的谢意……”
  “金枪无敌”龙傲天喝了口酒,豪笑说:“楚二公子太客气了,当今武林如楚羽公子这般谦和有礼、礼贤下士,不端架子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喽!”
  楚羽笑道:“龙老爷子是武林前辈,京城名宿,这样谬赞晚辈,楚羽哪里承受得起啊?”
  “五毒尊者”欧阳常瞟了一眼门户紧闭的楼上,笑道:“同样是青年俊彦、年轻领袖,这待人接物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别啊!”
  “奉帚平明”金殿开也迎合道:“像楚二公子这样出生在富贵之家的人物,自然是要比有些不知爹姓妈名的乡野小子,要识书达理、有教养涵养的多了……”
  他话未说完,心口就吃了一冷箭。
  而且,冷箭不止是一支,至少有两百支。
  更而且,这些冷箭,不只射向“奉帚平明”金殿开;更多的箭,是集中射向楚羽。
  楚羽肩头中了一箭,鲜血直溢。他猛然掀桌,以桌面为烟卿挡住了飞来的箭雨。
  他将烟卿藏在桌子后,挡住了冷箭的危机,然而,至少有三十名藤牌刀手,自地面滚动着旋斩了过来,有两名访客,登时被刀光削断了双足。
  楚羽立即双臂一震,冲天而起,如同青鹤,破楼而出。
  然而,楼顶至少有四十名枪手和四十杆“钩镰枪”在等着他,楚羽一冒头上来,就往他全身的要害乱枪扎了下去。
  楚羽双拳难敌四手,他的上升之姿,立即变成下落之势。
  “服派”掌门人“奉帚平明”金殿开,已经被射成了箭垛子,“金枪无敌”龙傲天龙老爷子伸手举枪来格挡地下飞滚的藤牌刀手,却发觉已失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五毒尊者”欧阳常夺过酒杯,只闻了一下,就变色道:“酒中有毒!”
  辰源大公子为招待慰劳大家而备下的客酒,怎么会有毒?!
  虽然大家心里狐疑,但欧阳常说酒里有毒,酒里就一定有毒,因为他是“富贵集团”七大堂主之一的“五毒堂”堂主“五毒尊者”欧阳常!
  这些箭手、刀手、枪手,一击不成,就马上退走!
  一个刀手退的慢了半步,被肩臂流血不止的楚羽一个“八步赶蝉”追上,踢倒在地,然后厉声喝问道:“杨副楼主,是谁派你来暗算我和大家的?说!”
  “二公子饶命!”那刀手马上跪了下去,叩头求道:“属下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兄弟们也没办法,大公子要杀你和各位,我们的家小,都被大公子扣住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他哀求的声音很宏亮,洪良德以至于楼下所有受伤的没受伤的、中毒没中毒的访客,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清二楚。
  楚羽听完之后,他捂着受伤的肩臂,仰天咆哮一声:“大哥,你做的好绝!”
  这一来,就激起了群愤众怒,这些深夜造访、有头有脸的武林人物,无不对辰源的无耻无义恨得牙痒心痒,磨拳擦掌,汹涌如潮:
  “太毒了!”
  “太过分了!”
  “太不像话了!”
  “对自己的义弟都下此狠手,简直太不是人了!”
  “连对我们这些外人也下此辣手,简直太不配做‘青衣楼’的总楼主了!”
  然后,大家都一起扭过脖子,望向伤口血流不止、脸色惨白难看的楚羽,纷纷道:“楚二公子,我们道上的朋友,都支持你做‘青衣楼’总楼主的位置!”
  楚羽诚惶诚恐的退让道:“承蒙各位前辈和朋友看得起,小子无才无能,怎么可以……”
  大家去没让他的话继续下去:“辰源竖子性情乖张,乱杀无辜,这‘青衣楼’的总楼主,也早该换换人了,‘青衣楼’是布先生一手打拼下来的,而你楚二公子又是他老人家的半子女婿,这总楼主的位置,总轮不到他辰源一个外人来坐,就非楚二公子您莫属了!”
  在大家一致的推举、推崇、推戴当中,楚羽这才在烟卿小姐的搀扶下,勉为其难的站出来道:“既然大家盛意拳拳,小子楚羽再要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他站在楼阶上,诚意十足的向宾客和受伤者鞠了一躬,然后义正言辞的道:
  “既然楚羽做了这一百零八楼‘青衣楼’的总楼主,就要为无辜余海德的金掌门讨个公道!就要给各位前辈和朋友要个说法!”
  此话一说,阶下顿时掌声雷动,经久不衰……
  …………
  “‘奉帚平明’金殿开死了?!”
  “腾讯堂”里,一直密切留注意“青衣楼”的左相李纲,乍听这个消息,苍眉一皱,道:“辰源这次危险了!”
  才上任不到两个月的总管姬北命奇道:“相爷这话怎么讲?”
  踱了几步,李纲抚髯道:“楚羽这么花费心机的布署这一局,就是要先在‘理’字上,先站住了脚跟。辰源毕竟是将他一手栽培起来的义兄,他要除掉辰源,也不得不考虑到江湖道义和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血鸢尾挺胸接道:“好一个楚羽,他这一场‘苦肉计’,既可以在众目睽睽下证实是辰源下毒手谋害他、不仁不义在先,他也大可顺势反击为所欲为而无所障碍了。”
  四更却不解的道:“可是金殿开挂了啊!他可是蔡京的心腹爪牙和亲信走狗啊!楚羽就不怕‘权力帮’怪罪吗?”
  李仪之却回答了这个问题:“金殿开确实是蔡京的人,但却不属于蔡攸的派系。像小蔡那一系的人,就比较支持楚羽夺权得势;而老蔡一派的人,与小蔡一系,却又是格格不入。”
  姬北命浓眉一轩,道:“所以蔡攸借刀杀人,先行剪除金殿开、向他老子一步一步夺权?”
  “金殿开只是个可怜的牺牲品,”李纲忧心忡忡的道:“小蔡和楚羽这些人,决然志不在此。”
  李仪之道:“不管怎样,‘辰源暗杀拜弟楚羽不成,误杀金殿开’这一事件,已被做大、做实。就在刚才,蔡攸同时以‘太子少傅兼京城戍卫大臣’的名义下令:缉拿要犯辰源。有了这道命令,楚羽夺权行事就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了。”
  子时一刻,探子回报:“楚羽攻占了“青衣楼”的八座副楼!”
  丑时二刻,细作急报:“楚羽带领一众问罪之师,包围了‘青衣第一楼’!!”
  寅时三刻,密谍飞报:“楚羽身受王命,大义灭亲而又迫于无奈的的,已完全名正言顺地夺取得了原属于辰源的一切权力!!!”
  李纲整衣而起,望着窗外东方天际的一抹鱼肚白,喟叹道:“……京城里的势力,又快要重新新整合了……”



第四章 烟花繁

  高处不胜寒。
  凌晨时分,楚羽终于如愿以偿的登上了“青衣第一楼”之巅。
  负手高楼,俯视京华烟云,楚羽顿时有了“一览天下小”的澎湃激情和凌云壮志,他很珍惜这种意境,更珍惜今天能一步一步走到高处的地位。
  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他看着京城黎明上空,漫天的烟花似锦,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这些烟花,是他多年来收拢分布在‘京师’内外的亲信人马,在取得京畿之地各分楼的掌控权后,向他们的新任总楼主报捷、表功、贺喜!
  楚羽突然很想唱歌,很想跳舞,很想喝酒,很想上那个裸衣的舞女……他容忍、等待了这么久,今天,她终于忍待到了这一天!
  然而,他把所有的欲望,都统统压制住了。
  因为,现在他离成功的全胜,还有一步之遥——
  在没有解决掉“那个人”之前,他还不能高兴、得意、放纵的太早;成功就在眼前,现在他就要踏出这迈向成功的一步——
  在迈出这关键性一步之前,楚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包括了楼下人手的部署、包括随他上楼“逼宫”的人选,也包括了他面对义兄时候说辞的腹稿:
  “小弟在招呼客人时,突遭暗算,具体主使者是谁,现在还不得而知。龙老爷子、欧阳先生他们都一口咬定说是大哥你对小弟有什么阴谋;
  别人不知道,小弟是万难相信的,试想:如果大哥要杀我,早就动手杀了,又何必一直等到今天才下手?
  可是,蔡少傅却因金掌门之死,大发雷霆,指明了要我们’青衣楼‘将罪魁祸首’辰源交出来认罪伏法,无论小弟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
  小弟就想,大哥您一直身体欠佳,不如就由我去承担一切过错好了。是以,小弟我斗胆先行把‘京师’九楼暂归入小弟名下,当然,这只是做个样子给蔡少傅他们看的,等待风波停息,大哥身体康复,小弟自然将‘青衣楼’大权还归兄长,从此带着烟卿安于田园之乐,不再过问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这篇腹稿打得完美漂亮,动情动理,丝丝入扣,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相对于这篇腹稿,才高八斗的楚羽,更难过的是心理这一关。
  楚羽与熊东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熊东怖为达到自己的欲望和目的,只求结果,不择手段;而楚羽胸怀大志,狂傲不羁,但并算不上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物。要他亲手推翻铲除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义兄,自己的养兄,心里未免多多少少都有些过不去那个良心不安的坎儿。
  更重要的是,楚羽对自己是否能成功取代大哥辰源,非但战战兢兢,更患得患失。毕竟,辰源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病人。
  直到楚羽登上“青衣第一楼”,看到满天烟花繁的时候,他还在想:“我、杀、得、了、他、吗?”
  “他、杀、得、了、我、吗?”
  此时火炉旁的辰源,倚着窗,看着空中的烟花,也在心中问自己一个同样的问题。
  他想起了楚羽,他这个二弟,是一个野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的人,他把权力看得比任何一种东西都重要,也包括兄弟间的感情,迟迟早早,这个兄弟会容不下自己这个哥哥。
  自“关东”返京后,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骨,病得越来愈沉重了。
  可怕的不单单是身体上病魔的折磨,更多是来自心理上的情伤煎熬。那“活死人墓”里,云端决绝的话语和身姿,已经这个忧郁青年的的雄心壮志,渐渐消磨殆尽。
  一想到云端,辰源就感觉自己的呼吸,又急促了。
  他剧喘,痰中带血。
  他已经没有了味觉,更没有了食欲,不管什么山珍海味吃什么下去,都忍不住如数的再呕出来。
  他只想睡觉,他犯困嗜睡,可是,今天他却不敢睡,楼下出了事,而且事情出得很蹊跷,辰源的第一感觉就是:我的“好二弟”,终于沉不住气要对我下手了吧?
  一虑至此,辰源没有气愤、没有伤感、没有绝望,他只有苦笑。
  ——自己外出跟养病期间,楚羽大力扶植亲信,现在的“青衣楼”,至少已有一半以上是楚羽的心腹和党羽;况且,楚羽还有蔡攸给撑腰打气。
  所以,辰源一直不顾手下一长老四护法的催促、无视他们的请求和请战,他一直拖着,他认为,如果失手,不但杀不了楚羽,还会惹发他召来朝廷大军,那时候两兄弟彻底翻脸,一拍两散,一股亲亲苦苦打下的基业,也就从此毁于一旦了。
  辰源还认为,身处一人之下、八万人之上的二公子,人虽然浮嚣叛逆傲慢无礼,但对他这个大哥,还算是言听计从的,未必就一定会自己有什么过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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