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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客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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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凌姐姐!你在家吗?颖儿来看你了!”惊叹于小院中的野花美丽,想着女主人的美丽娴静,女孩儿清脆的叫了几声。
见无人答应,席晓颖往前走了几步,叩响小屋的房门,唤道:“姐姐,你在家吗?颖儿来向你道歉的呢!早上颖儿一生气就胡乱说话,是颖儿不懂事,姐姐你别往心里去啊……姐姐,姐姐。”
女孩儿呼唤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回答。
席晓颖失望的叹了口气,今日真是不顺,去“谈亭”等温郎赴约,却等了一天都不见人来。回家路上,又想着早上对凌霜霜说话有些没礼貌,女孩儿心头气消了后便觉着后悔,寻着凌霜霜说过的居所住址,便来登门赔礼致歉。
颖儿转身下阶,不料却被一个东西绊了个踉跄。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石杵。
席晓颖本想继续走开,可是,她目光所及,陡然间,仿佛被恶魔魇住了一般,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地呆立当场!
——血!有血!石杵沾着斑斑血迹!
席晓颖失声尖叫起来,她奔下台阶去,她打算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但是,她一转身,整个人就惊到了!
她看到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就在昏暗的天色里!就在院子角落里的梧桐树下!就在那方尚未掩埋完毕的土坑里!
土松松散散的掩埋到一半,露出了尸体的上半身,脑壳已经被敲碎,赤红色的血和乳白色的脑浆溅了死者一脸!
然而,席晓颖还是认出了那熟悉的、没有生气的脸。
就在昨日,这张俊脸的主人还和颖儿在“谈亭”耳鬓厮磨,情意绵绵。他是她的“温郎”,她的那个谈吐不俗、自称书本网、家道中落、寡居无妻、怀才不遇的“温郎”,她的那个山盟海誓、要照顾自己生生世世、爱护她世世生生的“温郎”。
而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了,他只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
浓浓的树荫下,那个坐在野花丛后的胭脂泪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席晓颖,嘴角居然有无奈的笑意:“颖儿姑娘……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呢?唉,你乖乖的,不要怕,姐姐是为了颖儿好,才杀了这个负心人……”
(ps:良心推荐一下四更兄的《三相经》,那厮虽然没有贫僧这般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确实淫的一手好文章,值得前往一观。)
第八章 行刑日
月色惨白。
凌霜霜脸色比月色更惨白,惨白的骇人。她杀夫被席晓颖无意间撞见,竟然丝毫没有惊惧的意思,她细细的捧起一捧黄土,洒在坑中温良玉的脸上,淡淡地道:“颖儿,你听话,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再看他。颖儿,他该死的,他一直都是在骗人,一直在害人……现在,总算是乖了,不会再跑出去欺骗迫害别人家的女孩子了……”
“啊!啊——”十四岁的少女终于惊醒,她蓦地没命的往后退,她用力掩住嘴,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疯狂的跑到门外,她一路跑一路惊惶的大声呼叫:“杀人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凌霜霜想要阻止女孩儿的大喊大叫,已是来不及,席晓颖见了鬼似的跑了出去。
很快,凌霜霜就听得附近邻舍人声嘈杂,夹带着保正的惊声问道:“小姑娘,哪里杀人了?”无数脚步声向这里奔来,霜霜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最后一捧土洒在了温良玉尸身上……
凌霜霜杀夫的案子,在“北凉县”轰动一时。
那样美丽勤劳的女子,竟然是个心狠手辣的杀夫泼妇,让全“北凉县”城的市井闲人们都来了精神,提审那天将县衙围个水泄不通。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在县令、总捕、都监三堂会审中,凌霜霜安静的惊人,她没有一般女犯被指责杀夫后的绝望或是撒泼,她平静的一一的应对着堂上县令席青谷大人提出的所有问题,镇静,得体而又滴水不漏。
“三位大人,是我杀了我丈夫温良玉……对,是我用捣豆的石杵从后面砸碎了他的头。”对着北凉县令席青谷,凌霜霜毫不推脱,一口就认下了杀人的罪名。
“犯妇凌霜霜,你为何杀夫?”席青谷略微感到惊讶,堂下这个文雅娴静的女子有一种说不出的贵气,完全不像是一个杀人行凶的恶女子。
凌霜霜顿了顿,不答话,许久才道:“不为什么,两夫妻一时的口角争执,他动手打我……我就顺手拾起石杵,一下子就砸到了他后脑上。”
大堂下聚集的市井闲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这个歹毒的婆娘,细皮嫩肉的,杀了自己的相公,说起话来竟然还这般的毫不在意!还真是恶毒妇人心啊!
县令席青谷心里虽然有些怀疑,总觉得此案背后另有隐情,然而犯妇如此严谨无可挑剔的口供,让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再盘诘的,在与总捕敖近铁、都监蔡耀扬两位同僚短暂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席青谷用朱笔在宗卷上画了个勾,批了三个字:“斩立决”。
令箭扔到堂下时,围观的人群发出了叫“好”的轰响喝彩,然而犯妇脸色却丝毫不变,平静得像一潭秋水。
凌霜霜枷铐上身,暂时被押回女监,一个身体健壮的女牢头带着女牢子送上一碗白花花的米饭和两大盘热腾腾的菜肴,女牢头面无感情的吩咐道:“喂,待会儿你就要上路了,好好将这‘断头饭’吃了吧!”
——刑狱之内,对待将要上刑场的死囚,哪怕最刻毒的官差衙役,也会稍存仁厚之心。
潮湿阴暗的死牢中,凌霜霜毫无胃口的看着那些饭菜,吃了几口就把碗筷放下了,向女牢子要了一盆清水来,开始仔细的梳洗起来。
“呵呵,杀了人,姐姐还真是心安理得的很。”陡然间,耳边听到了席家小姐的声音,凌霜霜不敢相信的回头,在光线暗淡的牢狱中,竟然真的看到了席晓颖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脸色憔悴的不成人形,身边陪着一个清瘦若竹的老人,真是方才在堂上问话的县令老爷席青谷。旁边那些衙役牢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都退下去了。
“你怎么进来的?”凌霜霜脱口问出,然后心下立刻就明白了,这女孩儿可是席青谷的养女。
“颖儿来看着你死!”陡地,席晓颖的声音变得说不出的恶毒和愤怒,她接着道:“我要看着你死!你、你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杀了温郎?!为什么?!咳咳,咳咳!”
十四岁的女孩子眼睛里闪出骇人的光芒,她剧烈咳嗽着,像只愤怒的小鸟,不管不顾的扑到冰冷的铁栅栏上,用尽力气探手进到女牢,拼命地想抓住凌霜霜,她一边咳一边歇斯底里的嘶喊:“你说!你说啊!你、你为什么……咳咳,为什么,要杀了我的温郎……你这个心肠恶毒的坏女人!我要看着你……咳咳,看着你死!”
“颖儿,颖儿,你要保重身体。”席青谷连忙上去扶住了女儿,拿出方帕为她捂着嘴角,看着颖儿因为咳嗽而几乎站也站不直,连连叹息道:“颖儿,你也太任性啦……来人,扶小姐回房休息。”
——恩相的特使已经到了“北凉”,颖儿的婚事是相爷亲定的,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万万不能让这个任性的丫头,再如此任性胡闹下去,毁了前程尚且不打紧,害了全家性命岂可玩笑?
凌霜霜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席晓颖,这个十四岁的少女显然因为看到了情郎的猝死,深受刺激之下立刻将自己认定为十恶不赦的凶妇恶妻。
——这样也好,我也没必要解释了,小姑娘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就让她在心里永远保留着一个有情郎的完美影子吧!
丫鬟扶走了席晓颖,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因为忽发的病情,已经虚弱的无法走路了。
席青谷出去叫了人将女儿扶出,回头之间,忽然对着凌霜霜敛襟行礼道:“凌姑娘,无论如何,我们席家都非常感谢你没有把小女的事情当堂宣扬出去。”
凌霜霜怔了一下,看着老人布满岁月风霜的脸,轻轻叹息,转过头去,不说话。
席青谷向着女牢内凌霜霜的背影长长一揖,转出牢房,便见甬道尽头的火盆旁背立着一个人。
这个人闻声回转身来,他的身材比普通人略微高一点,却不算太高。他的肩很宽,腰很细,看来健壮而精悍,尤其是在穿著一身黑丝绸衣服的时候。
他的眼睛大而亮,充满了热情和阳光。
这是一个年轻人,右边衣袖空荡荡的,左手有刀,一条鲜红的丝巾,系在刀把上。
他看到席青谷的时候,不但目中带著笑意,脸上也露出了温和潇洒的微笑。
席青谷抢上前几步,躬身施礼道:“洛刀王!”
年轻人“哈哈”一笑,声音温暖的问道:“席老爷,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席青谷卑谦的礼道:“相爷身前红人的吩咐,卑职哪敢怠慢?青谷已经寻了一个身量体态与凌姑娘一般无二的女死囚押赴刑场,‘监斩官’敖老总和‘刽子手’姜斩,下官也早早都打过招呼了。”
年轻人颔首笑道:“多谢席老爷帮忙,前日‘京师’礼部‘祠部司’上官追风大人丁忧出缺,正熙会在相爷座前为席老爷多多美言几句的。”
当女牢内的凌霜霜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望见那张曾经数次不经意溜进自己梦中的那张年轻温暖的脸庞时,不由得失声惊道:“是你?!”
………………
囚车往菜市中行去时,临刑犯妇被罩上了头罩,县城首席“刽子手”姜斩扛着系着红绸的鬼头刀,死气沉沉的立在囚车后,街边大群驻足观望的百姓。
“这个小娘子经常走街过市叫卖豆花的,端的美貌!怎么会杀人呢?”
“凶得紧!听说是用石杵敲破了自家官人的脑壳!”
“啧啧啧……是啊,倒是硬气,一口就认了,可惜这么一个小美人就这么做了刀下鬼……”
围观的人群中不停有人窃窃私语,都是一群市井间的青皮无赖,闲来无事,干脆就一拥而去的看热闹。
囚车在豹头环眼的“总捕头”敖近铁率领的一干官差衙役的押送下,缓缓带着人流行过“凉城客栈”,一群市井间的青皮无赖的起哄和拥随中,乱哄哄地向城外的刑场而去。
客栈墙根的阴影里,几十个穿着破烂的刀手或者闭目眼神,或者挠首捉虱,对街市上的热闹视若未睹,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凉城”楼头,久别重逢的两个男子正在对饮,一黑一白。
“三个月前,我和他们一样。”洛正熙站在金色的阳光里,看着楼下墙影里的刀手,感概万千的道,空荡荡的右衣袖无风自飘。
冷北城双眉微锁,轻咳道:“如今却今非惜别了,相府堂堂侍卫总管,京师‘八大刀王’中的‘独臂刀’,就连席青谷那老儿也要敬你三分吧。”
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暖笑意,洛正熙道:“我初到‘京师’的时候,举目无亲,四处碰壁,很潦倒。在一个下雨的夜,我饿昏在街旁,是赶早朝的相爷车轿马队路过发现了我。相爷很赏识我,给我一个与府内武师切磋的机会,我一路从普通侍卫比起,连闯一十六关,由此也坐上了‘刀王’的位置。”
冷北城微一沉吟,道:“我虽然对蔡京这个人一向很不喜欢,但他有一点是我所欣赏和钦佩的,那就是识才、惜才,用才,重才。蔡京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也绝非幸致。”
洛正熙笑道:“正熙这次出京公干,是奉了相爷之命撮合席家小姐与南宫世家二公子的婚事,南宫世家虽然如今已然没落,不复当年领袖江南武林的辉煌,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蔡相对彼还是志在必得的。”
冷北城举杯道:“‘京师’官场不比草莽江湖,阴谋诡计比比皆是,兄弟心地坦荡,切记处处小心。”
洛正熙亦举杯敬道:“山高水长,你我兄弟此别,各自珍重。”
这时,一个眼角带胭脂泪、罩着黑纱的青衣女子默默地上前,默默地将两只空的杯子斟满酒,默默地走开。
“霜霜姑娘……额,不,若霜姑娘,有劳了。”洛正熙起身向默然立在楼栏处的青衣女子致谢,那女子轻轻凝眉,稍稍注目,微微颔首,算是答复。
——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阳光下,那个叫洛正熙的少年,清澈的双眸笑起来的样子,美到不属于我。
远远望着那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纤细憔悴身影,洛正熙的心,微微的疼。
——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会大着胆子去问她:“你眼角上的胭脂泪好吃吗?”(卷终)
第一章 谁与谁的相遇,刺痛了谁
(ps:开卷之前,郑重感谢小白、幻听、辰大、飘渺鉴、公子羽、梧桐的捧场,东东酱本一市侩小贩,养家糊口,对真金白银实难以免俗,唯有努力写码字诚意回报诸位书友,多多益善。)
——萧扬眉,可儿不知道有一天,这个名字会是自己不能言说的伤,放在心底深处,碰不得,也讲不得。
遇见萧扬眉的时候,林可儿十九岁,她是“靠山村”小村落里溪边众多浣纱女里的一个,粗布衣裳映衬着可儿天生丽质的容颜。
她转身,就看见萧扬眉一袭白衣站在溪畔,让人觉得异常清澈沉寂,身旁红衣少女正对他说着什么,巧笑嫣然。
林可儿似是幻觉般的觉得男子在看她,于是,可儿抬眸对上萧扬眉的的目光。
那个白衣男子有一双漂亮的眸子,倔强,清冷,凉薄,带着一点点的固执。可儿刻意忽略了他眼中的闪烁和忧伤,可儿知道,这般优秀的男子,她只能远离。
很快,那个白衣男子和红衣少女牵着马,沿着小溪边的碎石甬路结伴而去。
鞭丝骑影,神仙眷侣,惬意山水,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这些美好的事物,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村姑罢了。
林可儿一念及此,就想起三年前,几乎相同的时间、几乎相同的地点,那个叫“柳生寒”的骄傲男子、那个第一个打开可儿心扉的男子、那个惊鸿一现即杳无音信的男子。
然后,可儿的心,就微疼。
——或许柳生寒早已把山沟沟里的这个黄毛丫头忘了吧?或许他早已成了家室、娶妻生子了吧?
那天晌午,娘亲唤回了正在溪边浣纱的林可儿,可儿踏进小院的时候,看见一个眉毛很重、看上去很忠厚老实的中年男子和爹娘站在一起。娘亲唤可儿到旁边,告诉她这个男子是“江宁”豪族“落花轩”萧家的“苏州”舵主孟楚白。
男子冲可儿笑了笑,可儿点了点算是回应,没有过多的交流。
吃过晚饭,孟楚白离开后,娘亲问可儿:“可儿,将你嫁与此人你可愿意?”
“嗯,听娘亲的便是。”可儿安静的回答着,娇憨的脸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
在林可儿看来,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那年那日那男子离开后,她此生嫁给谁早已不重要,她嫁人,只是完成爹娘的心愿罢了,现在爹娘看中了孟楚白这个人,那么自己就嫁给这个人吧!
出阁之前,林可儿很想去县城探视一下表妹颖儿,两姐妹有日子不见了。听说颖儿最近的病又加重了,姨丈席青谷县令听信了方士褚天机的话,要为表妹张罗操办一场婚事来冲喜,夫家是“江南”名门大族“南宫世家”的二公子。
——想想真是胡闹,颖儿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病得如此严重,姨丈和姨娘却要吹吹打打远送到“江南”成婚,这一路颠簸,颖儿不死怕也要剩半条命了。
林可儿很想去看看那可怜表妹,她知道,两人都是出阁在即,一旦嫁人,一个天南、一个海北,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彼此了。
然而,林可儿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虽然是两姨表亲,官场富贵的姨丈和姨娘一向势利得很,从来瞧不上林家这门穷亲戚,可儿每次登门去探望表妹,不是遭到闭门羹,就是被席青谷夫妇借词推脱,就若躲避瘟疫般的惶急和不耐。可儿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何必去用自己的热脸孔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呢?
听说那“南宫世家”的二公子南宫玉树生来就是盲的,两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姨丈和姨娘这么急着把颖儿嫁出去,还不是贪图“南宫”家的权势和那一大笔的彩礼,只是可怜了表妹,有这么一双尖酸刻薄、唯利是图的养父母,为这门不如意的亲事,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不知流了眼泪……
林可儿是个懂事乖巧的女孩儿,这些心事,她不会向父母吐露,她只能和家里的土狗“小黑”倾述。
离开家的时候,林可儿很想带上“小黑”,但被父母拒绝了。那天,“小黑”尾随后面跟出好远,送了一程、又一程,可儿骑在青骡上,探首回望,清楚的看见“小黑”乌黑的眼圈里,有泪。
林可儿很伤心,向不断远离、逐渐模糊的“小黑”连连挥手……
可儿走后,“小黑”就开始不吃东西,郁郁寡欢,瘦骨嶙嶙,不久,死在了可儿经常浣纱的“越女溪”边……
孟楚白带着可儿回到了”江南落花轩”的“苏州”分舵,当天,有很多孟楚白的兄弟借口各种名义,来到“孟宅”探望未来的“大嫂”。
兄弟们挤满了屋子,林可儿红着脸躲在里间不肯出来,最后还是一个叫“胡大勇”的汉子,一口一个“嫂子”叫着、拱手作揖的请可儿出来,给大家倒了杯茶,兄弟们才心满意足的一哄而散。
孟楚白性格有些木讷,话语不多,但是他对林可儿很用心,会带着可儿到处走走,看看。
孟楚白没有什么亲人,据他自己说,他是个孤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落花轩”萧家的老爷子萧断眉收留,供给他衣食,教授他武功,直把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楚白很内敛,很务实,也很争气,这些年来为萧家做事,诚诚恳恳,尽心竭力,做出了不少成绩,在“苏州”一带,成为了“落花轩”独当一面的代表人物。
孟楚白不是太喜欢交际,所以他在“苏州城”基本上没有什么朋友,他唯一的朋友,就是自幼和自己一起结伴长大、情如手足的萧家少主萧扬眉。
分舵事务繁杂,孟楚白差不多是大清早就出去,忙了一天入夜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可儿会乖巧的煮好楚白爱吃的夜宵,安静的等他回来。
孟楚白比可儿年长十岁,他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是愧疚,为了不让这位一个人整日呆在家中的小女友感觉发闷无聊,楚白会在不忙的时候,就会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尽可能的抽空陪可儿说说闲话。
年近三十的忠厚汉子,在如花似玉的女孩儿面前,拙嘴笨舌地不太会讲什么情话,他讲的基本都是一些江湖中的趣闻和新闻。
孟楚白从来不和可儿说江湖上的丑闻,他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玷污沾染了这个纯洁的紫衣女孩儿。
无论孟楚白讲什么,林可儿都手托香腮,在灯下饶有兴趣听得聚精会神。
——虽然楚白讲的那些事情,我很少能听得懂,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我会用心去听,这是一种尊重,我不想看到那个费尽心力寻找共同话题的敦厚男子,脸上有失落自卑的神情,我不忍心。
孟楚白一直没有说什么时候与可儿拜堂成亲,他不说,她也没问。
时间,就在这样安静无趣的一天天过去……
有一天,一身紫衣的可儿,突然发现院子里的石榴落了一地枯黄,原来已是深秋。
这些天,武林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落花轩”萧家宿敌、隶属关东“大风堂”的“虎威镖局”接了官家一趟镖,护送贡宝“骷髅盖”进京。镖车行至“落花轩”地界被劫,镖队自总镖头“摇头狮子”张大威之下,连同镖师、趟子手、马夫共一十九人,全数被杀害。
事后,“大风堂”外堂四大执事之一的李员外火速赶到案发地点,发现死者悉数死在“落花轩”萧家的独门暗器“花开花落知多少”之下,当即纠集堂中好手向“落花轩”兴师问罪。
“落花轩”萧家此时两大巨头萧白衣与萧断眉争权,正值内乱,无意树此强敌,便即委派“苏州”舵主“金鞭擒鹏掌”孟楚白代表“落花轩”登门解释谈判。
孟楚白临走之前对林可儿说道:“可儿,我要出门去关外一趟,最多两个月,明天我带你去一个朋友的府里,他那里离集市近一点,你住在哪里方便去集市走走,分舵的人都很忙,怕是会冷落了你。”
可儿百依百顺的点了点头,就像娘亲说的,女人不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那天晚上,我记得楚白一反常态,他在外面喝了很多的酒,很晚才回来,他是被他的两个兄弟扶着回来的,他喝得很醉,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心事。
煮了醒酒汤伺候孟楚白睡下后,林可儿去责问那两个分舵的兄弟,大个子“飞云手”伍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另一个“矮金刚”胡大勇欲言又止,似乎想暗示可儿什么,然而,最终只是跺了跺脚,什么也没说。
这很不符合胡大勇这个直肠汉子的性格,一切都透着一种莫名的奇怪。
那晚,可儿依稀听到,孟楚白梦呓着一个叫“公孙小娘”的女子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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