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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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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拜紧随李俊亭身后的叶小天。

    ※※※※※※※※※※※※※※※※※※※※※※※※※

    “你要去见祖宗了,别忘了带上一只公鸡。它会提醒你赶路的时间。佩好你的腰刀,拿上一把雨伞,跨上你的骏马,穿着新做的衣衫。泅过大河,爬过雪山,你的祖宗。在那美丽的平原……”

    苍凉的丧歌在灵堂前响起,石头坐在角落里,用芦笙伴奏,曲调哀婉悲伤,掌坛师尘了道长又扮起了芦笙坛师,舞蹈着,唱着歌,旁边还有一群伴跳的“大神”,王宁穿花衣,戴羽帽,脸上涂抹着油彩,胡乱扭动着,一双眼睛贼兮兮地东张西望。

    这叫“闹丧闹卯”。丧事期间,芦笙、鼓声是日夜不停的。作为掌坛师,还要根据灵场的变化及时间的早晚不断变换内容。来了吊客要用芦笙调表示欢迎;早中晚三餐前,要先对亡灵敬饭,芦笙要吹出敬酒、敬饭曲。

    客人为亡灵上香时,要吹敬香曲;在为亡灵杀猪、宰羊、献祭牛时,要吹交畜曲;天黑、天亮、中午、太阳偏西、鸡鸣等不同的时段,也要分别吹出不同的曲调,傩师和吹笙手少了根本坚持不下来。

    所以于家寨把附近所有的傩师都请来了,此时正是尘了道长和他的小徒弟石头当班。于家的人都在灵堂里披麻戴孝,后宅于俊亭的房间里,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衫。

    于俊亭坐在椅上,低沉地道:“安排于福顺的儿子继任土司吧,至于向朝廷请封的奏本,先压一压吧,否则……死因实难说明,一旦说明真相,朝廷就会知道此处的乱象。”

    文傲请示道:“是!可凶手未明,杨天王那边属下怎么说?”

    “谁说凶手未明?”于俊亭抬起眼睛,目光森然:“凶手明明就是凉月谷,我们于家和凉月谷自然是不死不休!”

    文傲蹙眉道:“土司,刺客用凉月谷特有的箭矢,这分明是故意嫁祸……”

    话说到一半儿他就明白了,立即闭上了嘴巴。是有人故意嫁祸又怎样?重要的是,于家有了借口,而且是理由非常充分的借口,他们再向凉月谷果基家开战,就连张知府也不好出面阻止了。

    文傲立即顿首道:“属下明白!”

    这时一个侍卫站在门口禀报道:“大土司,李经历和叶县丞向大土司告辞,他们要返回铜仁。”

    于俊亭目中寒芒倏地一闪,唇角渐渐噙起一丝冷笑。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站起来,沉声道:“我去送他!”文傲敏锐地注意到,大土司说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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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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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俊亭走到客厅里,大马金刀地坐下,吩咐道:“叫他们进来。”

    廊下,李经历小声对叶小天道:“叶县丞,于寨主刚刚过世咱们就走,不合适吧?”

    叶小天道:“李大人,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丧葬、周祭、除灵,三太仪式的时间极长,咱们在这儿耗不起啊。”

    李经历道:“那调停一事……咱们不管了?”

    叶小天冷笑道:“如今连于寨主都遇刺了,还有调停的可能?知府大人的悬赏,我还是不要了了,可别有命赚,没命花。”

    李经历想及此地的凶险,机灵灵打个冷战,不再说话了。

    这时一名侍卫高声宣道:“请李经历、叶县丞进见!”

    叶小天一见于俊亭,便慷慨激昂地大谈他奉张知府所命来此调停四部纠纷,是如何的呕心沥血,费尽心机,终于促使四部议婚,和平之期指日可待,不想凉月谷狼子野心,先在山路设伏,复又安排杀手,致使于土司死于非命。叶小天本人对此深表同情,对于家做出的反击决定深表理解,他要回转铜仁府向知府大人禀明此事,并请求知府大人支持。

    于将军对叶小天如此深刻的认知、这般细致的分析,完全无视于家也有刺客出现在山头的态度,表示非常满意和强烈认同,两人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举行会谈;就水银山局势和他们共同关心的问题深入交换意见,并达成了广泛共识。

    李经历在一旁只听得目瞪口呆,对面前这两位说瞎话大师,只能自愧不如。

    于俊亭道:“于寨主一死,水银山局势将更加严重。我本该亲自赶回铜仁,将这里情形告知知府。奈何于寨主是我的亲眷,他既过世,我此时是不能离开的。你便回铜仁,把此间情形告知张铎吧。”

    叶小天既然把李经历请来,当着他的面说出以上这番话,到了张知府面前就不可能再换一套说辞。于俊亭明白叶小天的意思,所以对他求去之举没有丝毫留难,两个人心照不宣,于俊亭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他的告辞。

    于俊亭陪着他们二人出来。便去灵棚向新晋土司告辞。新晋土司就是叶小天刚到于家寨时曾经见到过的那个胖墩墩的少年,这少年看起来差不多有十岁了,实际上才只八岁,但他现在已经是提溪于家的土司老爷了。

    小土司披麻戴孝,正在母亲和司仪的陪同指点下在灵棚里做孝子。石头吹奏了一段哀伤凄婉的芦笙,刚刚撤下休息,又换了几位乐师上来,掌坛师尘了道长正指示他们该奏什么曲子。

    这种丧葬法事的乐曲不下数十种,跳神的舞步套路相应地也有数十种。在尘了道长的指挥调度下。芦笙乐曲陡然变得欢快起来,几个跳大神的击掌大呼起来:“弟姑弟、弟姑纳、告达崩、哥达着!”

    王宁脸上画得花花绿绿的,也摇头摆尾地唱道:“堵达纳乍呀、堵达纳乍呀!”

    他们喊的是:“弟兄们、朋友们、吹起来呀,跳起来呀!大家一起来吧!”然后灵堂里刚刚哭嚎了一阵的一大票人。涌到灵堂前,随着欢乐的曲调咿呀嗨地跳了起来。

    叶小天见此一幕愕然不已,他实在不明白办丧事的时候为什么要在死者面前奏起这么欢快的乐曲、跳起如此欢快的舞步,如果面前停的不是一具棺材。而是生起一堆篝火,他都要以为这帮人在野营踏歌了。

    不过这是人家的习俗。想必其中自有他们的道理和说法,叶小天也不好露出太怪异的表情。只管阴沉着一张脸,表现得极其肃穆,反正这么做总不会是错的。王宁看见叶小天,虽不觉得他能认出自己,还是下意识地转了过去,只丢给他一个背影。

    小土司被人唤了过来,听到叶小天向他告辞,小土司并没什么反应,还是在母亲的提示下,才客气地挽留了他几句,随后便与于俊亭一起送他们离开寨子,一路行去,寨子里处处可见秣马厉兵的寨中壮丁,只待丧事办完,大战必然爆发。

    出了于家寨,叶小天和李经历止步回身,对于俊亭和小土司道:“两位土司请留步吧,我等这就告辞。”

    “慢着!”

    于俊亭忽然唤住他们,对叶小天道:“叶县丞,于某还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请这边来!”

    叶小天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依言与她走到一边。二人在一旁的寨墙下站定,于俊亭点漆似的双眸定在叶小天脸上,说道:“于某有一事不解,左思右想,始终不得要领,不知叶县丞肯为于某解惑乎?”

    叶小天拱手道:“于将军客气了,叶某知无不言,却不知于将军为何事而惑?”

    于俊亭轻轻鼙着眉儿,突然问道:“你为何要杀于福顺?”

    “什么?”

    叶小天脸色大变,猛然退了一下。于俊亭的目光从叶小天脸上缓缓地落下去,落在他下意识地攥紧的双拳上,轻轻一笑,低声道:“果然是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小天这才知道之前于俊亭只是怀疑他,并不确定真的是他。或许是她耳目灵通,察觉了什么,又或者是她从于福顺死亡时的模样注意到了什么……,是了!于福顺弥留之际惊闻他才是授意刺客杀死自己的人,当时的眼神和表情……

    叶小天暗恨,他当年在京城茶馆里听人说书时,常听见一个桥段,就是一个人陷入死地,对手却不忙着杀他,总要啰哩吧嗦说上一堆,说着说着一定会发生意外,煮熟的鸭子逃之夭夭。

    叶小天当时就想,有朝一日他若杀人,一定刚毅果决。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婆婆妈妈地乱讲话,让煮熟的鸭子再飞走。可他怎会想到人都已经死定了,还是不能乱说话。

    无论如何,这种时候打死他都是不能承认的,煮熟的鸭子飞走也就飞走了,但不管是煮熟的鸭子还是活的鸭子,嘴巴总是硬的,叶小天立即惊怒交加地否认道:“于将军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和于寨主无冤无仇,怎会杀他?”

    “是么?”

    于俊亭俏媚的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但她对叶小天点点头,粲然一笑,很妩媚很温柔地道:“叶县丞,一路保重!”

    叶小天就像一只被揪住了尾巴的猫,毛都炸了起来。

    ※※※※※※※※※※※※※※※※※※※※※※※※※※※※

    “吁~~~”

    叶小天猛地勒住马匹,李经历本来与他并辔而行,急忙扯住马缰,扭过头去,不耐烦地道:“叶县丞。你又怎么啦?”

    叶小天神色凝重地往前方一指,道:“你看,林中有鸟飞起。”

    李经历回头看看,茫然道:“鸟栖于林。自林中飞起,有什么奇怪的?”

    叶小天沉声道:“不然!也可能林中设有埋伏!”

    李经历道:“啊?”

    叶小天道:“去两个人,查探一下!”

    当即就有两名侍卫策马奔向林中。

    李经历圈马回来,赶到叶小天身边。苦笑道:“我的叶大人,你这一路疑神疑鬼的,用不用这么紧张啊。方才在镇子上打尖。你愣是要先把银子丢进茶水验毒,现在又怕林中有人埋伏,谁会紧追不舍地想暗杀你我呢?看看,看看,你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居然换成和侍卫一样的衣服……”

    叶小天有苦难言,总不能告诉他于俊亭对自己的威胁吧,那女人需要“于寨主死于凉月谷之手”这个理由,以便继续争夺水银山,所以不会公开说出他是凶手,但并不代表那女人会放过他,是以叶小天一路上惶惶如丧家之犬。

    叶小天只好对李经历解释道:“小心无大错,虽然麻烦些,可是这样才安全嘛。眼看就到铜仁了,咱们可别在家门口翻了船,于寨主就是前车之鉴呐。”

    李经历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只好翻了翻白眼儿,心中暗想:“知府大人派我等去水银山调停,结果四大部落原本还只是剑拔弩张,现如今却要大打出手,知府大人不知会做何想法……”

    ……

    展家堡里,春光明媚。展凝儿的闺房院内,一树桃花开得鲜艳。

    展凝儿对窗而坐,丫环都被她打发了出去,一个人坐在那儿,很紧张地捏着绣花针,瞪着面前裁好的几块布片。从小习惯了舞枪弄棒的她,想要做女红,却又拉不下脸面跟丫环学,居然异想天开要来个无师自通。

    此时的凝儿一副传统的苗女打扮,盘髻于顶,用红帕和白帕交叉缠着头,外围缠了一条绣花彩带,其下缘还罩上“小勒子”,周匝密密悬挂着一串串彩珠,摇曳于眉际耳根,美仑美奂。

    抄襟衣,衣袖、衣领和衣襟均有精美的刺绣,腰系刺绣的红飘带,下着一头蜡染刺绣的百褶裙,绑腿是由纯白色的麻布缠成的,素雅洁净;恰似窗外树上新雨洗后的粉桃花。

    苗家姑娘都要习女红,她们很小就要开始亲手为自己绣制嫁衣,出嫁的时候是要穿上自己亲手制的嫁衣的,如果女红不好,再漂亮也会被族人瞧不起,出嫁的时候会被人暗中嘲讽是光着身子来的。

    当然,凡事皆有例外,以展凝儿的身份,她便不穿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也没什么。不过这一次展凝儿给叶小天出了一道难题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忽然觉得穿上自己亲手裁制的嫁衣才有意义,于是……

    “咚咚咚……”

    房门叩响了,展凝儿一惊,针差点儿扎了手,她气恼地冲着门口嚷道:“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吗?”

    外面侍女怯怯答道:“小姐,有人从水银山来,说是有封很重要的信要给小姐。”

    话音刚落,房门“呼”地一声打开了,展凝儿水灵灵地杵在门口儿,急不可耐地道:“信在哪?”

    侍女把信递上,展凝儿一把接过,“呼”地一声又关上了门。

    展凝儿坐在窗前,急不可耐地打开信,只看一眼便笑靥如花,甜美的像吃了蜜,信上只有一句话:“臭丫头,不许再拈酸吃醋了,这一次为了你,我可是一把烽火,戏尽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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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拆烂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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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终于回到铜仁了!”

    一进城门,李经历便精神大振,这一路上叶小天疑神疑鬼、草木皆兵的,都快把他折磨疯了,时不时的戒备一番也就罢了,行程也是异常错乱,艳阳当空时本该赶路,叶小天却建议入住客栈,明月当空时本该入眠,叶小天却突然来了个急行军……

    本来很轻松的返程之举,因为叶小天的怪异举动,折腾的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如今回了铜仁城,总算见着亮儿了。叶小天谨慎地插嘴道:“越是容易松懈的地方,越容易出错,李兄不可大意。”

    李经历:“……”

    由此入城,前方路上要经过大悲寺。大悲寺的客舍实际上就是客栈,住客期限有长有短,还有只住一晚或者只在此歇足的,因为是庙产,官府又不能收税,倒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李经历远远看见大悲寺恢弘的建筑群,不禁扭头道:“叶县丞,可要使人去庙中打声招呼,提前备好住处么?”

    叶小天摇头道:“不必,此去提溪,有负知府大人所托。待我禀明知府大人后,若无旁的事就要回转葫县了。”

    李经历安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为葫县舍生忘死,事有不逮,非你之过,就不要多想了。”

    水银山如今的乱象,本就有叶小天的推波助澜,他哪有什么郁闷难过了,可又不能向李经历解释,只好苦笑道:“多谢李经历安慰。咦?那不是戴同知么?”

    李经历扭头一看,果然看见戴崇华摇着一柄绘着艳丽桃花的竹骨小扇,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身边未带随从,看他脚下发飘,迈腿迟滞的样子,李经历便笑道:“这厮定是又去鬼混过了。”

    李经历翻身下马,大笑着向戴崇华迎去:“戴兄,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啊?”

    戴崇华两眼有点无神。看起来有点萎靡不振,好似很劳累的样子,竟未发现偌大的一支队伍过来,如今听人说话,抬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蓦地瞪大眼睛道:“你……你几时回来的!”

    李向荣笑道:“这不刚回城么!”说着向戴同知挤眉弄眼地问道:“快说,你今日又去哪里鬼混了,这回勾搭的是谁家小娘子呀?”

    戴同知看到李向荣背后的叶小天及一众随从人马。情知他们确实是刚刚进城,不觉松了口气,对李向荣笑道:“贤弟说笑了,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啊!叶县丞,久违了。”

    叶小天从马上下来,对戴同知拱手道:“见过戴同知。”

    戴崇华问道:“怎么样。提溪乱局可有改观?”

    李经历和叶小天对视一眼,长叹一声,异口同声地道:“一言难尽呐。”

    戴崇华道:“我今正好无事。便陪你们去见知府吧,走,咱们边走边说。”他们已经到了人口稠密处,李经历和叶小天便不上马,与戴同知一起三人边走边说,向他讲起提溪司目前的情况。

    前方经过大悲寺不远,李经历忽地站住脚步,轻咦一声道:“那不是我家的轿子吗?娘子?娘子!”

    李经历放开双足向前方一乘小轿赶去,轿夫见是本家老爷,连忙停住脚步,轿帘一掀,露出一张蛾眉杏眼、妖娆动人的美人面孔,正是黎松月。黎夫人两颊酡红,艳若桃李,大概是在轿中有些闷热的缘故。

    瞧见李经历,黎松月吃了一惊,道:“相公回来了?”

    李经历笑道:“可不回来了么,你这是去哪里?”

    黎松月敛了惊容,轻轻掠了掠鬓边发丝,道:“哦,妾身刚去庙里上香回来。”

    李经历道:“好!娘子且回家去,整备一桌酒席,这一路为夫太也劳乏了,回去后你我夫妻小酌一番,去去乏劲儿。”

    黎松月道:“奴家晓得。”妙目一闪,瞟见不远处站着的戴崇华,马上又收敛目光,向李经历温柔一笑。

    李经历笑道:“是戴兄在那边,极熟稔的人,就不必下轿见礼了,你去吧,我向知府大人复命后便回去。”

    黎松月颔首答应,复又向戴同知的方向一瞥,帘儿一放,掩住了那红杏初绽般的无限春情。

    眼见小轿抬走,戴同知松了口气,忽一扭头,见叶小天正乜着眼睛看他,不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叶大人看什么?”

    叶小天对戴同知点点头,答非所问地道:“我对戴大人,真是景仰的很!”

    ※※※※※※※※※※※※※※※※※※※※※※※※※

    张知府老佛爷一般堆在椅子里,瞪着叶小天道:“你说怎么?谁死了?”

    叶小天道:“提溪于家的土司于福顺,不慎在寨门外遇刺身亡!”

    “啊!”

    张知府熊躯一震,身下坐椅猛地发出“嘎吱”一声惨叫。

    张知府惊道:“怎会如此,是什么人下的手?”

    叶小天道:“凶手远遁,不曾捉到。不过从于土司身上遗下的箭矢来看,于通判断定箭矢为凉月谷独有之物。”

    张知府又是熊躯一震,身下坐椅再度发出一声惨叫,继续大惊道:“竟然是果基家下的手?怎会如此!如今……如今提溪情形如何了?”

    李经历苦笑道:“我二人离开时,于家正在办丧事。不过我看那寨中悍勇之士毕集,披甲持矛,哀兵一片,恐大战已一触即发了!”

    张知府熊躯再震,叶小天咳嗽一声道:“那是我们离开的时候,现在么,怕是已狼烟四起了!”

    “哗啦”一声,张知府身下的坐椅四分五裂,一座肉山轰然倒地,震得地皮震了两震。

    “知府大人!”

    叶小天、李经历、戴同知,再加上厅门口两个侍卫。五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张知府从地上拖起来,张知府垮着一张胖脸,好不沮丧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戴同知提醒道:“铜仁于家和提溪于家同气连枝,势必不会坐视提溪于家受欺,凉月谷的果基家和提溪于家都是咱们铜仁府治下,大乱将起,,知府大人不难坐视了!”

    张知府脸色如鸡血,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粗气。忽地振声大呼道:“快!快去水西请田氏调停!”

    戴同知登时垮下脸来:“知府大人是让下官去么?”

    这一问提醒了张知府,忙道:“对对对,就你去吧!你务必要向田氏说明此间情形之严重,于家和果基家可以不给我面子,他们总不能不给田家面子吧?你去,快去!”

    戴同知一听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原来是自己揽事上身,他的脸色垮得更难看了。

    “田家?”

    叶小天不期然地想起了田家那位柔柔弱弱、周身无处不媚的田妙雯田姑娘来,张胖子要去西天请如来佛祖了。却不知这位田白虎对上于将军孰胜孰败,不能留在铜仁坐观雌虎相争,真是可惜了……

    ※※※※※※※※※※※※※※※※※※※※※※※※※※※※※

    叶小天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给张胖子一个八面起火、四处冒烟的烂摊子。

    张知府的悬赏自然是拿不到了,叶小天只带走了约有往年九成的赈济银两,由铜仁府派员押送。解赴葫县。

    提溪乱象升级,惊得张大胖子屁滚尿流地跑去水西搬救兵了,此事很快传到了正隐藏在展家的杨应龙耳中。直至此时,杨应龙才知道张知府居然派了叶小天往提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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