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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婚是我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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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奶奶看出刑怀栩的疑惑,笑道:“那是老邱前妻的女儿。”
    刑怀栩哑然。
    前妻的女儿,后妈的身份,这些相似的关系让她恍惚记起过去,她犹豫不决,半晌悄声问:“你和她关系好吗?”
    这个问题出口便叫她羞愧,那女儿年纪也大,每个月都千里迢迢探望父母,和赵奶奶也是其乐融融,谁都看得出他们一家三口关系亲密,感情甚笃。
    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前妻的女儿都是辛迪瑞拉,也不是所有后妈都会给孩子吃毒苹果。
    她笑自己的无知肤浅和心胸狭隘,也笑自己曾经的现实人生。
    “我没比她大几岁,也不像妈妈,但我和她相处得很好。”赵奶奶说:“也幸好她长大了,否则我和她爸爸满世界乱走,居无定所,一定放心不下她。你看你,即使出国治病疗养,不也带着小九吗?”
    刑怀栩看向追着火车嘟嘟跑的小九,“我……其实犹豫过要不要带他走。”
    “为什么?”赵奶奶问她。
    “我不确定自己当时的状态适不适合养育一个婴儿。”刑怀栩说:“我妈妈很早以前和我说过,将来我会有自己的孩子,人生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神就会向你问好,在那之前,千万不要离开我的孩子,任何时候都要和他在一起,让他知道我爱他。”
    不要因为任何理由,抛弃你的孩子——这是许珊杉临终前教给刑怀栩的。
    “你很爱他。”赵奶奶握住刑怀栩的手。
    刑怀栩轻笑摇头,“不仅仅是爱他才带他走。”
    她的笑有些嘲讽,赵奶奶疑惑地等待下文,却没等到刑怀栩的解释。
    当刑怀栩沉默,赵奶奶就知道这个话题该结束了,于是她说:“再过一阵子,挪威的冬天就要来了。这里的冬天长达六个月,到时候大雪封山银装素裹,每天早上十点天才亮,午后三点天就黑,如果你还住在这儿,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格外想念阳光。”
    刑怀栩是夏天来到挪威,那时的松恩峡湾阳光灿烂白昼丰盛,即使夜里十点,只要室内不遮光,依旧能瞧见窗外的太阳。
    被光照亮的夜,是刑怀栩内心一度最平静的时刻。
    邱爷爷在楼下喊她们吃饭,新鲜出锅的饺子馋得小九瞪大眼,挪威的饮食结构单调,冷食时常刺激刑怀栩的肠胃,因此哪怕对食物缺乏兴趣如她,见到熟悉的家乡菜,也难得开心起来。
    饺子吃到一半,屋外有人敲门,赵奶奶去开门,惊喜的欢呼声连餐厅都听得见,“是王尧!他提前过来了!”
    刑怀栩抬起头,见王尧风尘仆仆走进餐厅,下意识往他身后看,却没见到医生。
    王尧这半年也是盖罗小镇的常客,他解开外套,昂头嗅了嗅,笑道:“在那边没看见她们,就知道又过来蹭吃的了,好香!”
    “你来得真巧,还有更香的呢!”邱爷爷神秘兮兮去厨房端出一口大锅,掀盖笑道:“这里还有大闸蟹,趁热吃!”
    “哇!我都不知道连这也送来了!”赵奶奶很惊喜,笑着让王尧坐下,又往刑怀栩碟里送了一只,“你吃。”
    王尧直接挪走刑怀栩的碟子,“栩栩对螃蟹过敏,不能吃。”
    赵奶奶问:“如果是轻微过敏,还是可以吃点的吧?”
    王尧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但她父母从小禁止她碰螃蟹,所以我们默认很严重,哈哈!”
    赵奶奶很喜欢吃蟹,惋惜道:“下次可以试试脱敏治疗。”
    “没用的。”刑怀栩说:“我吃过,一点点,后果很严重。
    ”
    王尧脱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敏的,我怎么不知道?”
    刑怀栩笑着摇头,没有回答,王尧看她脸色,明白过来,也变得沉默。
    几只固城湖大闸蟹被吃干抹净后,时间已经不早,和老夫妻道过晚安,王尧抱着小九往回走,刑怀栩跟在他身后,问他为什么提前过来。
    “公事处理好了,剩下的就是我的私人时间。”王尧说:“更何况,你的生日要到了,我当然要提前过来准备。”
    刑怀栩将手插在衣兜里,风刮着她的外套和围巾,猎猎作响,“我不想过生日。”
    “为什么不过?”王尧说:“这是咱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重大。”
    刑怀栩顿住脚步,神情在夜色里可见的冷漠,“王尧,我没有和你在一起。”
    “那就不过生日,当我来度假,你招待我,好不好?”王尧对刑怀栩的否定置若罔闻,只说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北欧的极夜,我一直很感兴趣。”
    刑怀栩无奈,加快脚步往家走,“医生什么时候来?”
    “过几天。”王尧追上她,问了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你自己不会无端吃螃蟹,你为什么明知道不能吃还要吃?”
    “一时冲动。”刑怀栩说。
    王尧踟蹰又问:“那……你过敏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吗?”
    刑怀栩点点头,“有。”
    王尧问:“是谁?”
    刑怀栩说:“当然是那个让我冲动吃螃蟹的人。”
    = = =
    挪威入冬后,刑怀栩的生日也到了,既然她不想过,王尧便不声张,只在当天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请刑怀栩和小九吃。
    当地食材不丰富,王尧的厨艺也不娴熟,但刑怀栩不讲究,该吃吃该喝喝,嚼一嚼,吞下肚,当成一道工序执行。
    她已经戒掉了吃饭挑食的毛病,也不会拖拖拉拉等到饭菜凉,往往二十分钟吃完一顿饭,干干净净。
    她改掉了相当多习惯,比如不再看书,不关心时事,比如学会做饭,还能有效率整理房间,她可以照顾好小九,也可以照顾好门口的欧石楠。
    她的生活十分简单,远离故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思虑,没有忧愁,连睡眠都重新回归她。
    吃完饭,王尧给小九洗澡,又哄他睡着,才蹑手蹑脚去餐厅找刑怀栩。
    刑怀栩在擦碗,听到他的声音,头也没回。
    “栩栩。”王尧坐在餐桌旁,紧张地握紧水杯,“这半年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刑怀栩说:“很清净。”
    王尧无意识舔了下嘴唇,有些焦灼,“我问的是,这半年,你、小九和我,这样的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刑怀栩停下手中动作,转过身,背靠水槽,严肃道:“王尧,你并不在我一开始的计划内,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当初是我威逼利诱李闻屿得到你的行踪,是我死缠烂打追着你不放,我都知道!”王尧举手投降,“可这有什么关系?只要现在的生活是你满意的,就足够了,事实证明,我可以照顾好你和小九!”
    刑怀栩摇头,“这房子是我租的,当地保姆是我雇的,医生是我找的,小九是我带的,就连赵奶奶邱爷爷也是我认识的。”她摊摊手,有些哭笑不得,“除了在国内不方便,托李闻屿帮小九办护照订机票送我离开外,我没有请第二个人‘照顾’过我。”
    王尧脸微微红,嘟哝道:“你找李闻屿帮忙都不找我帮忙。”
    “不管是你还是尤弼然,只要你们有动静,别人不说,有一个人一定能察觉。”刑怀栩说:“我唯独没想到你出国这些年,和李闻屿的交情倒不浅,他竟然肯把我的行踪泄露给你。”
    “我和他不打不相识嘛。”王尧越说越没底气,“他一开始独立创业,我不也帮了他大忙吗?”
    刑怀栩轻哼一声,转身继续擦碗。
    身后静了片刻,刑怀栩不解,正要回头,却见一枚钻戒递到了她眼前。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我不能回国,刑家倒闭我也帮不上忙,你爸爸出事的时候我更不能陪着你,栩栩,我知道和你相比,我不聪明,没毅力没才华,唯一有的那点钱你也从不稀罕。可是在你最孤独脆弱的时候,是我陪在你身边,这个异国他乡,这个漫长黑夜,是我陪着你。”王尧忐忑地咽了下喉咙,“嫁给我吧,栩栩,我可以给你完整的家,哪怕你要在这个地方住上一辈子,我都可以陪着你。”
    “王尧,你理智点。”刑怀栩说:“首先,我不会在这里住一辈子,我终究要回去。其次,我没有离婚,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这辈子只结一次婚。”
    “你上次告诉我你这辈子只结一次婚的时候,你还爱着康誓庭。”王尧不屈不挠道:“可你现在还爱他吗?你怎么可能还爱他?是他爷爷害死了你爸爸,他也是帮凶,你会带着小九走,不也是报复康家的一种手段吗?你已经在恨他们了,你怎么可能还爱他?”
    刑怀栩深吸一口气,丢下擦碗布,转身和王尧面对面,“我为什么不能继续爱他?”
    厨房的灯光是白色的,照在刑怀栩脸上,让她原本乌黑的瞳仁更加明亮,也让她说出口的话更加态度分明,“如果你仍旧不能摆正你的位置,我能让康誓庭找不着我,也能让你找不着我。王尧,我说到做到。”
    = = =
    医生来的那天,盖罗大雪纷飞,天地昏沉。
    王尧早早抱走小九,留刑怀栩和医生独处。
    医生和刑怀栩聊了近来的睡眠问题后,正色问她,“你还有再看见那个小孩吗?”
    刑怀栩认真回忆,最后坦然道:“上次你离开后,我还见过他一次。”
    “清楚吗?”医生是个严谨的英国男人,一边提问一边迅速做笔记。
    刑怀栩摇头,“他出现的时间很短,我没有看清他,他也没有和我说话,”她顿住几秒,才接着说:“他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
    “这是好现象,你正在逐渐摆脱他。”医生肯定地说:“你正在康复,栩栩。”
    刑怀栩微笑,“我知道。”
    医生拉开大门的时候,外头的雪还没有停,刑怀栩要送他去路上打车,被医生拒绝了。他从黑色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刑怀栩,笑道:“前几天是你的生日,这是礼物。”
    刑怀栩打开盒子,发现里头是枚欧石楠胸针,她笑了,“很漂亮,谢谢你。”
    医生指指门口被白雪覆盖的花丛,“我看你很喜欢这些花,但我并不希望你被它们包围。”
    刑怀栩问:“为什么?”
    “因为欧石楠代表了孤独。”医生说:“我建议你在接下来的几个月离开挪威,这里的冬夜太压抑,太寒冷,不适合你这样生着病的亚洲女性。”
    “我不会离开挪威。”刑怀栩把胸针别在胸口上,“只有不被漫长黑夜压垮,我才能对未来心怀希望,才能回到生养我的那个地方。”
    “家?”医生问。
    刑怀栩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第77章 小九乖乖

第七十五章小九乖乖
    盖罗是滑雪胜地,每年冬天都有各地的滑雪爱好者云集,往日宁静小镇也因此热闹起来。赵奶奶想给刑怀栩置办一副滑雪工具,教她滑雪,可刑怀栩素来不喜欢运动,每次都婉言谢绝。
    赵奶奶便将目标转向王尧,一老一少时常结伴去山上滑雪,回来后也会在门口的冰地上带小九溜冰玩。每当这时,刑怀栩便陪邱爷爷在厨房喝茶。邱爷爷的茶都是难得好茶,他用的那把宜兴紫砂壶刑怀栩过去在佳士得的产品名录上见过,只不过物主从不当作一回事,她也只当有眼不识泰山,给什么喝什么。
    这日在等水开的时间里,邱爷爷随手翻阅一本旧图册,刑怀栩瞥了一眼,问他:“你喜欢极光?”
    “你赵奶奶喜欢。”邱爷爷翻过那本极光图册,将书封上的摄影师名字展现给刑怀栩,“这是她年轻时候拍的照片。”
    刑怀栩扫了赵奶奶大名一眼,微微一笑,垂眸喝茶。
    邱爷爷也笑,“栩栩,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一见如故吗?”
    “我每次看见你,都像看见年轻时候的她。”邱爷爷粗糙的手指抚过图册上赵奶奶的名字,笑道:“我太太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一家企业的管理者了,她非常优秀,可是真正优秀的人越难顺心如意,因为优秀的人必然肩负着更沉重的负担,小到个人情感家庭和谐,大到事业运营社会责任。我想,你我身边,这样的人应该很多。”
    刑怀栩沉默且认真地听着,没有言语。
    “你们这样的女性都太聪明,懂得自强不息,却也无形中习惯自我伤害。”邱爷爷顿了下,忽然问她:“你为什么再也不看书了呢?”
    “书……”刑怀栩呢喃一声,不知从何答起。她想起年少时刑鉴修送给她的书,想起被赶到老屋时康誓庭替她整理的书架,想起从不离手的那些纸页和铅字。
    书,过去是她的力量,是她的武器,是她的消遣,是她的自由,也是她的大半世界。
    如今,她已将近一年没再碰过书。
    邱爷爷把那本图册推向刑怀栩,“你喜欢极光吗?”
    刑怀栩摇头,“不喜欢。”
    邱爷爷问:“为什么?”
    刑怀栩说:“我不喜欢一切看似美丽却异常短暂的东西。”
    “是吗?可我很喜欢。”邱爷爷笑道:“在我看来,这世上最美丽最短暂的东西就是我和我太太在一起的人生,美丽到少一秒是暴殄,短暂到多一秒都是恩赐。”
    “越追寻极光的人越懂得珍惜时光短暂。栩栩,”邱爷爷轻声唤刑怀栩的小名,“你的极光哪去了?”
    = = =
    盖罗小镇的游客来了又走,刑怀栩的头发长了又剪。
    等到小九的两岁生日到来,赵奶奶收起她的滑雪服,既欣慰又怅惘。
    因为这一年冬天即将结束。
    医生最后一次来盖罗时,和刑怀栩郑重拥抱告别,他说如果不是医患关系先入为主,他一定会追求刑怀栩。
    这让王尧很嫉妒,一整天闷闷不乐,可最叫他惊慌的是,他得到了国内的消息——尤弼然和虞泓川要结婚了。
    这对新人的喜讯像蝗灾一样铺天盖地,王尧知道自己瞒不住,也知道刑怀栩有自己的门路。
    果不其然,几天后,刑怀栩说要带小九回国参加尤弼然的婚礼。
    王尧气得跳脚,却没办法阻止她——他想干脆绑架刑怀栩母子算了,可只要一想到刑怀栩最开始来到挪威的状态,他所有的恶劣想法都立即烟消云散。
    刑怀栩脾气太硬,他不敢拿她的命赌,这个人要是没了,这世上就不会再有第二个刑怀栩。于是他气过之后只能沮丧妥协,替刑怀栩母子办理回国手续,接着私底下偷偷也给自己订了张机票。
    刑怀栩离开盖罗小镇那天,赵奶奶搂着小九哭了一场,邱爷爷拍着她的背,竟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他说到他这个年纪最怕分别,因为前一秒的生离就有可能变成下一秒的死别。
    车子驶出小镇公路,积雪消融的山坡上盛开出大片大片粉色的欧石楠,小九趴在车窗往外看,高兴道:“妈妈的花!”
    刑怀栩也朝那些生机勃勃的山坡望去,漫山遍野嫣粉的小花,让她想起几年前她送给康誓庭的合欢花,同时想起的还有他的承诺。
    合家安好,一世喜欢。
    = = =
    尤弼然和虞泓川的婚礼堪称盛大隆重,两个从商的人,也非豪门世家,却请遍新闻媒体,生怕喜讯不能传到地球每一个角落。
    婚礼前,本该等在休息室的新娘却拎起婚纱四处找康誓庭,化妆师和造型师追了她一路,终于在酒店电梯前追着尤弼然和康誓庭。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你确定她会出现吗?”尤弼然质问康誓庭的口气相当不善,“她今晚要是不出现,我就……我就……”她盯着康誓庭那张脸,愤愤皱眉半天却说不出真正威胁的话,最后只能甩手跺脚,气得闭上嘴。
    穿着笔挺深色西装的康誓庭面无表情道:“她会来的,这是你的婚礼,是她一手促成的姻缘,她一定会来。”
    他从容不迫言之凿凿,急躁的尤弼然不自觉就又信了,“那……如果她来,你一定要留住她,不要再让她离开了。”
    “好。”康誓庭平静答应,电梯打开,他跨进门内,伸手去摁楼层。
    “康誓庭!”本来转身要走的尤弼然忽的拦住电梯门。
    康誓庭抬起头,对上尤弼然的脸,神情淡淡的,毫无波澜,只有眸色里隐隐亮着光,灯火阑珊一样。
    尤弼然一刹那以为自己看见了久违的刑怀栩,不由自主松开手,往后退开一步。
    电梯门缓缓合上,下行,尤弼然格外垂头丧气。
    这场婚礼虞泓川甚费苦心,不仅仅是为了配合康誓庭造势,他本来也想给尤弼然最好的。
    夫妻一世白头,这是最好的开端。
    等到宾客全部入席,工作人员就要关闭大门等待新郎新娘入场,场上骤暗,尤弼然挽着虞泓川的手臂,左顾右盼,却始终没看见刑怀栩的身影。
    不仅没看见刑怀栩,她连康誓庭都瞧不见了。
    “不要让我失望啊。”她低声自言自语,暗中握了握拳,还是有信心。
    毕竟康誓庭是最了解刑怀栩的人,他说她会来,她就一定会出现。
    大厅里司仪请他们入场,音乐声响,厚重的大门被推开,耀眼的灯光打向尤弼然,她有一瞬间的晃眼,却马上昂头挺胸,和虞泓川一起,迎着黑暗里人群的注视,朝光的尽头坚定走去。
    宴厅里掌声雷动,闪光灯此起彼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刑怀栩抱着小九静静而站,一眨不眨目送尤弼然和她的新郎走向司仪。
    确定尤弼然没在红毯上出差错后,刑怀栩笑了笑,抱着小九往外走。
    沿着宴厅一路往酒店花园去,小九有些困,缩在刑怀栩怀里几乎要睡着,刑怀栩摇了几次摇不醒他,只得加快脚步,可她一快,便注意到身后也有脚步加快。
    就这样沉默地往前走,直走到花园风车甬道里,她才蓦地停住脚步,坦荡转过身。
    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康誓庭静静站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刑怀栩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她只知道他没有变。
    不知过去多久,刑怀栩成为最先开口说话的人,“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儿吗?”
    康誓庭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下,才慢慢走向刑怀栩,“你过得好吗?”
    刑怀栩微笑道:“挺好的,你呢?”
    康誓庭说:“还好。”
    他们的对话很平常,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唏嘘感伤亦或热切激动,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
    “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康誓庭说:“尤弼然没看见你,会生气的。”
    “她是新娘,是这场婚礼的主角,我不想抢她的风头。”她眼波轻转,笑道:“更何况,我就算这么低调,你不也能找到我吗?”
    刑怀栩一在婚礼上出现,康誓庭便发现她了,她也没有改变,即使抱着他们的儿子站在黑暗处,也耀眼的像钻石。
    小九被二人的交谈声吵醒,不满地搂紧刑怀栩的脖子,嘟嘟哝哝喊了声妈妈。
    这声稚气的妈妈像雷一样打在康誓庭心底,他目不转睛盯向小九,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由自主握了握。
    刑怀栩轻声哄了小九两句,等他再度入睡后,毫无预兆走近康誓庭,不由分说要把小孩往他手里送。康誓庭下意识伸手接过小九,小九睡得迷糊,躺进另一个陌生怀抱,也只是不习惯地挪了挪,没有睁开眼。
    相比小九的从容,康誓庭却有些紧张,他低头仔细观察小九的睡脸,孩子的成长总是惊人,一年未见,曾经的婴儿已经长开,眉眼像妈妈,鼻梁和嘴巴却像爸爸,头发软软的,手脚小小的。
    康誓庭抱着小九,和刑怀栩相对而站,两个大人都不再说话,南国的春夜温暖宜人,偶尔有阵阵凉风吹过,转起甬道里几千只彩色的风车,不远处的酒店大楼里有欢快的《核桃夹子组曲》传来,良辰美景,佳偶天成。
    = = =
    康誓庭小心翼翼地把小九放在酒店的大床上,小九身上穿着订制的儿童西服,白色衬衣外还系着浅蓝色领结,康誓庭低头看看自己的浅蓝色领带,微微笑。
    刑怀栩俯身替小九换衣服,脱掉小西装后指挥康誓庭去衣柜里取小九的睡衣。康誓庭听话地拉开柜门,在稀稀拉拉没几件衣服的柜子里快速找到刑怀栩要的。
    他抽空环视四周,发现即使是下榻的酒店套房,到了夜间,也是井井有条。
    康誓庭的脑袋里冒出一个细小的声音,并不愉悦地告诉自己——她已经学会收拾房间了。
    换上舒适睡衣的小九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刑怀栩直起身捶了捶腰,也想换掉身上的裙子,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往后够拉链,手臂弯了半天也没找着链头,正想松手歇歇的时候,一只手从后摁住她的肩膀,同时间,她背后的拉链已经被拉下一小段距离。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刑怀栩低声道谢,拎了睡衣去洗澡。
    等刑怀栩洗完澡回到卧室,就见康誓庭坐在床沿低着头,一眨不眨盯着小九看。
    “他长大了。”知道刑怀栩就站在那儿,康誓庭轻声说:“你把他带走的时候,他刚刚一岁。人真的不能把话说满,那时候我以为可以一点一滴看着他长大,所以根本不需要想象他两三年后的样子。”他低低笑了一声,满满自嘲。
    “你怎么不问我当初为什么走?”刑怀栩问他。
    “你在报复。把别人最想要的东西夺走,是你一贯的报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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