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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顶之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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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小乔问,“他怎么了?”他声音中那股胜利的开心感已被担忧取代。她认为儿子可以读出她的情绪,正如她也能读得出他的。
  他明显把大部分希望全压在芭芭拉身上——或许班尼与诺莉也是。这是件她无法向他们守住不说的事(也希望不是由她来讲),但她还是没在电话里告诉他们。
  “先回家,”她说,“回家再说。还有,小乔——我为你感到骄傲。”


  8

  吉米·希罗斯死于下午稍晚,也就是稻草人小乔与他的朋友正骑着脚踏车,沿原路回到镇上的时候。
  生锈克搂着吉娜·巴弗莱诺,两人一同坐在走廊,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哭泣。要是先前,他以这种方式与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坐在一起,肯定会感觉不太自在。但如今情况不同。你只需朝走廊望上一眼——亮着的是嘶嘶作响的备用灯光,而非镶在天花板夹板上的明亮日光灯——就知道情况已经不同了。他的医院,此刻就像是被阴影笼罩之下的连拱廊。
  “这不是你的错,”他说,“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甚至不是他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糖尿病。”
  虽然,老天知道,很多人都患有多年的糖尿病,也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但吉米这个单独住在神河路上的半个老隐士并非其中之一。等他总算开车来到健康中心时——那已经是上周四的事了——甚至无法走出车外,只是不断按着喇叭,直到吉娜出来看看来的人是谁,又出了什么事为止。生锈克脱了这个老家伙的裤子,发现他那松弛的右腿已变成冰冷的一片死蓝。就算把吉米所有问题都治好,可能也无法挽回神经受损的状况。
  “不要动刀,医生。”吉米曾在朗·哈斯克医生昏倒前这么告诉他。到了医院以后,他的意识一直断断续续,右腿的状况也越来越差。所以,就算生锈克知道他曾那么说过,但只要吉米还有任何一丝机会,生锈克还是会为他截肢。
  停电的时候,帮吉米与另外两名患者输入抗生素的监控系统仍在运作,但流量计却停了下来,使系统无法微调点滴剂量。更糟糕的是,吉米的心电监控器与呼吸器全出了问题。生锈克在取下呼吸器后,把氧气面罩罩在老人脸上,教吉娜如何使用急救苏醒球。她做得很好,正如他教导的一样,但六点左右,吉米还是死了。
  如今她非常伤心。
  她自他的胸口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我帮他灌进太多氧气了?还是太少了?我是不是让他喘不过气,结果害死了他?”
  “不是这样的。吉米很可能原本就要死了,这样反而让他避过一场非常糟糕的截肢手术。”
  “我觉得我没办法再做下去了,”她说,又开始哭了起来,“这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
  生锈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也无需回答。
  “你会没事的,”一个鼻音浓厚的粗哑声音说,“也非这样不可,亲爱的,因为我们需要你。”
  说话的是吉妮·汤林森。她正沿着走廊,朝他们慢慢走来。
  “你不应该下床走动的。”生锈克说。
  “或许吧,”吉妮同意道,在吉娜另一侧坐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她的鼻子包着绷带,眼睛下方贴着药用胶布,使她看起来就像激战过后的曲棍球守门员。“不过我得像平常一样回来值班。”
  “或许等明天——”生锈克开始说。
  “不,就是现在。”她握住吉娜的手,“你也是,亲爱的。就像在护理学校里一样,听我这个老顽固护士说句话:你得等血干了,比赛结束后,才能离开这里。”
  “要是我犯了错呢?”吉娜呢喃着说。
  “每个人都会犯错。关键是要尽可能少犯错。我会帮你,你跟哈丽特都是。你觉得呢?”
  吉娜怀疑地看着吉妮那张肿胀脸孔上的伤痕,以及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老旧眼镜。“你确定你真的撑得住,汤林森小姐?”
  “你帮我,我就帮你。吉妮与吉娜,我们可是女战士。”她举起拳头,挤出一丝微笑,让吉娜和她击了个拳。
  “这还真是热血,值得好好欢呼一下,”生锈克说,“不过你要是一觉得头晕,就赶紧找张床躺一会儿。这是生锈克医生的命令。”
  吉妮试着让嘴唇朝上方的鼻翼扬起,以便露出微笑,但却感到一阵抽痛。“别管床了,我躺在休息室那张朗·哈斯克的旧沙发上就行了。”
  生锈克的手机响起,于是朝女士们挥了挥手,叫她们去忙自己的事。她们边走边说话,吉娜还环抱着吉妮的腰。
  “你好,我是艾瑞克。”他说。
  “这里是艾瑞克的妻子。”一个刻意压低音量的声音传来,“她是打来向艾瑞克道歉的。”
  生锈克走进一个空置诊间,把门关上。“没必要道歉,”他说……虽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只是气话而已。他们放他走了吗?”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个相当合情合理的问题。他知道芭比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我想还是别在手机上讨论好了。你能回家一趟吗,亲爱的?拜托?我们得谈谈。”
  生锈克觉得应该可以。他手上那个状态危急的病人已经死了,使他工作所需的专业素养因此简单许多。此刻,他已经可以用过去与心爱女人对话的方式说话,同时也不乐意听到她声音中那股新生的谨慎之意。
  “可以,”他说,“但不能太久。吉妮开始工作了,要是我没看着她,她肯定会操劳过度。晚餐的时候回去?”
  “好。”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多了,使生锈克因此感到高兴。“我会拿一些浓汤出来解冻,我们最好还是趁有电的时候,把那些冷冻的东西吃光。”
  “还有一件事。你还是认为芭比有罪?先别管其他人怎么想。是这样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颇长一段时间,接着她才开口:“等你回来再说。”话才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生锈克靠在检查台上。他把电话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接着才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键。现在,有很多事让他无法确定——他觉得自己就像在没有边际的海中游泳——但他可以确定一件事:他的妻子觉得或许会有人窃听电话。不过会是谁呢?
  军队?国土安全局?
  老詹·伦尼?
  “太荒谬了。”生锈克在空荡的病房里说,接着去找抽筋敦,说他得离开医院一会儿。


  9

  抽筋敦答应会持续观察吉妮,确保她不会太过劳累,但有个条件:在生锈克离开前,得先检查在超市混战中受伤的亨丽塔·克拉瓦德。
  “她怎么了?”生锈克问,害怕状况十分严重。
  亨丽塔是个强壮结实的老妇人,但八十四岁就是八十四岁。
  “这是她说的,我只是引述而已:‘那些没用的仕女姊妹们弄坏了我那该死的屁股。’她觉得是仕女卡拉,就是姓范齐诺那个。”
  “好吧,”生锈克说,又快速低声补了一句,“这是个小镇,我们全是同一队的。就像这样?”
  “就像什么,师父?”
  “坏了。”
  “我不知道。她不肯让我看。她说,这也是引述:‘我那铁打的屁股只给够专业的人看。’”
  他们爆出笑声,试着别发出声来。
  在关上的门的另一侧,传来一个老妇人疼痛的粗哑声音:“我的屁股坏了,耳朵可没坏。我都听到了。”
  生锈克与抽筋敦笑得更厉害了。抽筋敦的脸涨成让人担心的红色。
  在门后方,亨丽塔说:“要是那是你们的屁股,我的朋友,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生锈克走了进去,脸上仍有笑意:“对不起,克拉瓦德太太。”
  她站着而非坐着,就连自己也笑了,让生锈克因此放松许多。“算了,”她说,“如果要说那一团混乱中真有什么趣事,八成就是我这件事了。”她想了一会儿,“再说,我就跟其他人一样偷了东西,或许算是活该吧。”


  10

  亨丽塔的屁股满是挫伤,但并未骨折。这是件好事,要是尾骨碎了,那可不是件让人笑得出来的事。生锈克给了她一条止痛药膏,确定她家有止痛药后,便让她回家休息。她走起路来有点跛,但却不成问题。的确不成问题,毕竟,这才是她这副脾气与年纪的女人走路通常会有的样子。
  距离琳达那通电话约莫十五分钟后,他再度试图离开。但他才刚走出通往停车场的门时,却又被哈丽特·毕格罗拦了下来。“吉妮说,最好还是让你知道。珊曼莎·布歇已经走了。”
  “走去哪里?”生锈克问。就算在小学高年级生里头,这也是个没人会问的蠢问题。
  “没人知道。她就这么走了。”
  “说不定她去蔷薇萝丝餐厅看看他们有没有卖晚餐。我希望只是这样而已,毕竟,要是她试图走路回家,她的缝线很有可能裂开。”
  哈丽特看起来一脸惊恐。“她会失血而死?就这么因为‘妹妹’失血过多而死……这实在太糟了!”
  生锈克听过许多阴道的叫法,但这个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也许不会,不过最后她有可能得回到这里长期住院观察。她的孩子呢?”
  哈丽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她是那种会对小事耿耿于怀的人,只要一紧张,眼镜厚重镜片后方的眼神,便会闪烁着慌乱的神色;这种类型的女孩,生锈克想,可能会在好学校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十五年后,把自己逼到精神崩溃的地步。
  “孩子!我的天啊,小华特!”在生锈克来得及阻止她前,她已冲进大厅,接着又松一口气地跑了回来。“还在。他不算很有活力,不过看起来好像个性本来就这样。”
  “那她很有可能会回来。不管她还惹上了什么麻烦,她都深爱这个孩子,只不过是用心不在焉的方式去爱而已。”
  “啊?”她眼神闪烁得更厉害了。
  “算了。我会尽快回来,哈丽特。继续冲刺。”
  “继续什么冲刺?”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就要烧起来了。
  生锈克差点就要说:我的意思是要你拼下去,不过这么说也不妥。在哈丽特的词汇里,“拼下去”搞不好是什么“弟弟”的意思。
  “继续加油。”他说。
  哈丽特松了口气:“我会的,生锈克医生,没问题。”
  生锈克转身正要离开,却又发现另一个人站在他前方——身形消瘦,要是你不看他的鹰钩鼻,以及绑在脑后的灰白色马尾巴,他长得还算不错,看起来像是老年的提摩西·赖瑞。生锈克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离开这里。

  提摩西·赖瑞(Timothy Leary,1920…1996),美国知名心理学家与作家,以提倡迷幻药合法化闻名。

  “我帮得上什么忙吗,先生?”
  “其实,我是在想或许我可以帮得上你的忙。”
  他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瑟斯顿·马歇尔。我和我的同伴在切斯特塘度周末,然后就被那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给困住了。”
  “真遗憾。”生锈克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过一些医疗经验。我在越战那段期间拒服兵役,曾经想过跑去加拿大,但也有些计划……呃,别管这个了。我就像个通常拒服兵役的人那样,在马萨诸塞州的退伍军人医院按照程序登记,就这么在那里做了两年。”
  这可有趣了。“伊迪丝·诺斯·罗杰斯医院?”
  “就是那里。我会的东西可能有点生疏,不过——”
  “马歇尔先生,我有项工作得托付给你。”


  11

  生锈克开上119号公路时,听见一声喇叭。
  他往后视镜瞄了一眼,看见一辆镇公所的公共工程车正准备转进凯瑟琳·罗素医院的车道。在夕阳的红光下很难看清楚对方是谁,但他想,开车的那人应该是斯图亚特·鲍伊。生锈克瞄的第二眼让他高兴不已:车床上放着两座丙烷槽。他决定晚点再担心东西是打哪儿来的,或许还会问些别的问题,但此刻,他松了口气地知道灯光很快就会恢复,呼吸机与监控器也可以重新运作。或许撑不了多久,但此时的他,完全处于撑过一天是一天的状态。
  在镇属坡的山顶处,他看见了他那个老滑板患者班尼·德瑞克与他的两个朋友。其中一个是现场转播导弹攻击的那个麦克莱奇家的男孩。班尼挥手并朝他大喊,显然是想让生锈克停车,跟他聊些无关紧要的事。生锈克挥手回礼,但并未减缓车速。他急着想见到琳达,当然,也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只不过绝大多数还是只想见她一面,用双臂拥抱着她,再度与她重归旧好。


  12

  芭比很想上厕所,却必须尽量保留体内的水分。他在伊拉克曾做过审讯工作,知道那会是什么状况。他不确定这里的情况会不会演变成那样,但的确很有可能。事态发展得非常快,老詹残酷无情的程度越来越明显。就像最富煽动力的政客一样,他从来不曾低估他的目标支持者愿意接受荒谬事件的能力。
  芭比也很渴,但当另一个警察出现,一只手拿着一杯水,另一只手则拿着张夹了一支笔的纸时,他并未太过惊讶。没错:事情就是这么发展,就像在费卢杰、提克里特、希拉、摩苏尔与巴格达一样。只是同样的事情,如今却似乎发生在切斯特磨坊镇里了。
  来的警察是小詹·伦尼。
  “嗯,看看你,”小詹说,“现在跟你用军队里学来的神奇招式打人的模样可不相同了。”
  他举起拿着纸张的手,用指尖揉了揉左太阳穴。
  纸张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你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詹放下手:“我一切没什么。”
  这话的确古怪,芭比思索着。有些人会说“我没什么”,有些人会说“一切正常”,但就他所知,还没人会说“我一切没什么”这可能不代表什么,。
  但是——“你确定?你的眼睛都红了。”
  “我他妈好得很,而且我也不是来这里讨论自己的。”
  芭比知道小詹来的目的,开口说:“那是水吗?”
  小詹低头望向杯子,仿佛忘了似的。“嗯。
  警长说你可能渴了。渴口口渴,你知道的。”他笑得厉害,仿佛这不合逻辑的用词是他说过最风趣的话。“要吗?”
  “好,拜托了。”
  小詹把杯子往前递,芭比伸手去接时,小詹又把手缩了回去。没错,情况果然一样。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我很好奇,芭—比。因为安琪决定不再跟你打炮了?接着你试着想找小桃,却发现她对零食比吸你那根老二还有兴趣?也许科金斯看见了什么他不该看到的事?然后布兰达也觉得有点可疑。怎么不会呢?你也知道,她自己就是个警察啊,透过注射变成警察了嘛!”
  小詹用假音大笑着,但隐藏在幽默中的,只有黑暗的谨慎,以及疼痛的感觉。芭比很确定这点。
  “就这样?你没什么要说的?”
  “我说了。我想喝水。我渴了。”
  “嗯,我想也是。防身喷雾可毒辣得很,不是吗?我知道你在伊拉克服过役。那地方怎么样?”
  “很热。”
  小詹又假笑起来。杯里的水有少许溅到了他的手腕。他的手是不是有点抖?他那发红的左眼正渗出泪水,堆积在眼角处。小詹,你到底该死的怎么了?偏头痛?还是有别的毛病?
  “你开过杀戒吗?”
  “只有在煮饭的时候。”
  小詹露出微笑,仿佛在说:说得好,说得好。
  “你在那里可不是厨师,芭—比。你是个联络官,至少你的职位说明书上是这样写的。我爸在网络上查过你,数据不多,但还找得到一些。他觉得你是个负责审问的家伙。说不定还是个特工人员。你是陆军版的杰森·伯恩吗?”
  芭比没回答。
  “说啊,你杀过人吗?还是我该这么问:你杀过多少人 ?不包括你在这里杀的人。”
  芭比没回答。

  杰森·伯恩(Jason Bourne)罗伯特·勒德伦所著之,《谍影重重》小说的主角名。

  “小子,我保证这水好喝得很。这是从楼上的冰箱里倒的,冰凉又可口!”
  芭比没回答。
  “你们这些人回来以后,带来了各式各样的问题。至少我这么觉得,就连电视上也这么说。对还假?真还错?”
  他会变成这样与偏头痛无关。至少我听过的头痛没有一个会这样。
  “小詹,你头痛得有多厉害?”
  “完全不痛。”
  “你有头痛的毛病多久了?”
  小詹把玻璃杯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今天晚上,他带了一把枪。他把枪掏了出来,从牢房外指着芭比,枪管微微颤抖。“你还要继续假装医生吗?”
  芭比看着枪。这把枪不在剧本里,他很确定这点——老詹帮他打造了一场计划,可能不会比这好到哪里,但绝不包括有人冲下楼,发现牢门仍是锁的,而他身上手无寸铁,却这么被人枪杀在牢房里。但他也不相信小詹会跟着剧本走,因为他病了。
  “不了,”他说,“不扮医生了。我很抱歉。”
  “喔,你很抱歉,好吧。反正道个歉也不算什么。”但小詹看来似乎心满意足。他把枪放回枪套,再度拿起那杯水。“我的推论是,你因为在那里看见的事,以及做过的事情,回来后就发了神经。你知道的,就像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性病、经前症候群什么的。我的推论是,你脑袋就这么断了线。我说得没错吧?”
  芭比什么也没说。
  小詹看起来也并不怎么感兴趣,他把杯子从铁栏中递了进去:“拿去,拿去啊。”
  芭比伸手接过杯子,以为杯子会再度缩回去,但这事并未发生。他喝了口水。不冰,而且也根本不能喝。
  “说啊,”小詹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还要你才能成事,不是吗?你搞了什么龌龊事对吧。”
  芭比只是看着小詹。
  “你搞了什么龌龊事对吧?对吗,王八蛋?嗯?”
  芭比把杯子递到铁栏外。
  “留着,留着啊。”小詹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说,“把这个也拿去。”他把纸笔递过铁栏。
  芭比接了过去,看完整张纸上的内容。那几乎与他想象中一模一样。在文件的底部,有个空间是留给他签名用的。
  他递了回去。小詹几乎像是跳舞般往后退了一步,面带微笑,摇了摇头。“这个也留着。我爸说你不会签名,他可一点也没说错,不过你还是考虑考虑。仔细想想一杯没加盐的水,还有食物什么的。一个来自天堂的大汉堡。也许还有可乐。楼上的冰箱里还有一些冰起来的可乐。难道你不想来瓶好喝的可乐?”
  芭比什么也没说。
  “你搞了咸湿事吗?说嘛,别害羞。有吗,死屁眼?”
  芭比什么也没说。
  “你迟早会招的。等到你饿怕、渴怕了,就会全部都招了。我爸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他对这种事总是正确无误。达达,芭—比!”
  他往大厅走去,接着又转过身来。
  “你知道吗?你实在不应该惹到我。这是你犯的大错。”
  小詹爬上楼梯时,芭比注意到他有点跛——或者说是拖着脚走路。就是这样,他得用右手抓着扶手,把左脚给拖上去。他好奇生锈克·艾佛瑞特会怎么看待这些症状,也好奇自己是否还有机会问他。
  芭比思索该拿那张没签名的供词怎么办。他想撕个粉碎,把碎片洒在牢房外头的地上,但这是个没有必要的挑衅之举。他现在身处险境,所能做到的最好方式,就是维持现状。他把文件放在床上,用笔压在上头,接着拿起那杯水。盐,加了盐的水,他可以闻得出来。这让他开始思索切斯特磨坊镇的现状……事情真的只可能这样发展下去吗?要是穹顶没出现的话,事情还会这样吗?要是没有老詹与他那群朋友在这地方惹是生非呢?芭比觉得要是这样的话,事情应该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但他也认为,要是他还能活着离开警察局,简直就是奇迹。
  不过,他们在这方面仍是外行人,忘了还有马桶在。在这个国家或许没人可以理解,当你在摄氏四十六度的环境下,身上还背着九十磅装备时,就连水沟里的水看起来都甜美得很。芭比把盐水倒在牢房角落,接着尿在玻璃杯中,把杯子放到床下。他像是在祈祷一样,跪在马桶前喝起了水,直至胃觉得饱胀为止。


  13

  生锈克开车回来时,琳达正坐在门前台阶上。
  后院中,杰姬·威廷顿正帮那对小姐妹花推着秋千,女孩们不断求她推得用力点,让她们荡得更高。
  琳达张臂迎向他。她先是吻了他的嘴,又缩回去看着他,然后用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再度深吻着他,同时还张开了嘴。他感觉到她潮湿的舌头伸进他嘴里一下,随即开始猛烈回应。她感觉到了,于是也更为热情。
  “哇,”他说,“我们应该更常在外头吵架。要是你不停下来的话,我们可能还会在外头做出别的事情。”
  “我们会做,不过不是在外头。首先——我需要再向你道歉一次吗?”
  “不用。”
  她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回到台阶。“好极了。因为我们有事得谈谈,而且严肃得很。”
  他把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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