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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女札记-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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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你说我阿爹的坏话,”周言咬唇瞪他,“是你眼睛有问题,不是我阿爹长得难看!”
  “陛下就是很难看。”
  “你眼睛有问题!”
  “你和陛下不同,你长得很好看。”
  “说了是你眼睛——”
  周言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若口而出,而等她意识到洛玄说了什么时,已经没有来不及愣怔害羞了。
  一个人影破窗而入,发出了一声巨响。
  在周言反应过来之前,洛玄已经拔出了长冥,一刀解决了那个刺客。
  血液喷薄而出,周言脸上沾了点点血渍,她愣着一张脸,看上去已经吓呆了。
  洛玄解决得很快,但同党来得也很快。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有无数道黑影从窗户和门口闯了进来,将洛玄和周言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都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
  洛玄手持长冥横于身前,冷声道:“你们是谁?陛下不在这艘船上。”
  其中一人冷笑:“要的就是你身后的那个女人!识相的就放下刀,我留你一条狗命。”
  洛玄微微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地低声自言自语:“居然还有人没有听过我的大名?”
  他把刀鞘塞进已经吓呆了的周言手里,神色在瞬间冷峻起来,在这一刻,他犹如深渊中举刀面对着我和沉新的鬼将。
  杀伐之气四溢。
  “我是洛玄,统领万千阴兵的天策太尉洛玄。”他眯起眼,“我肚子饿了,所以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第39章 长冥·言(水)

  正是盛夏的日子,又值午间,蝉鸣声是此起彼伏,不见间断。
  天策府中的海棠花早已凋谢,剩下的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灌丛树木,遮挡了大部分的日头,只剩下点点斑驳的葱绿透过窗棱洒在榻上。
  洛玄就在这斑驳的树影中闭着双眼,神色平淡,似在小憩。
  窗外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听在人的耳中,能使人越发困倦起来。
  洛玄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正当他闭着眼把头缓缓转向一侧、即将睡去时,他忽然耳朵一动。
  下一刻,他睁开黑不见底的双眼,从榻上坐了起来。
  外面蝉鸣正盛,夏日骄阳。
  他坐在榻上默然了片刻,伸手拿过一旁的单衣外袍,反手披在身上,下榻走出了里屋。
  天策府中是一如既往的寂静,除了蝉鸣之外再无声响,只是随着洛玄在府内幽径中一步步地走下去,除了蝉鸣之外,有另外一种声音逐渐夹杂在了其中。
  低声、却又急促的交谈。
  “公主,咱们还是别了吧……”
  “是啊公主,奴婢瞧着这天策府阴气森森的,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探一样,怪渗人的。公主,奴婢胆子小,可受不了这些,咱们还是走吧……”
  “哎呀,我都说了不要跟着我,不要跟着我!你们几个怕就怕,死拽着我做什么?再这样下去袖子都要被你们几个扯破了!”
  “公、公主,海棠说得对,要是被春意姑姑知道,我们让公主来了这儿,那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们几个回去——”
  “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这儿冷飕飕的。木兰,你说是吧……?”
  “是,奴婢觉得……是挺冷的。”
  “公主,您可千万别再往前走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住口,本公主是你随便使唤的吗?再在我耳边叽叽歪歪,就自己掌嘴!”
  “公、公主,奴婢——”
  “周言。”洛玄披着外袍,左手握着长冥,从回廊处的尽头走了出来,神色漠然。“你到我这来干什么?”
  不同于洛玄的淡然处之,那几个一直劝着周言回去的宫女在见到洛玄的一瞬间俱都惨白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甚至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幸好她足够机灵,干脆就行了个大礼,只是声音和后背有些颤颤巍巍的。
  剩下的几个宫女连忙颤声着行礼。
  洛玄眼风扫过她们几个,没说话,也没多做停留,而是看向周言,漆黑无光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洛玄!”周言倒是没怎么害怕,她甚至带上了有些兴高采烈的笑容,上前走了几步,又在离洛玄一尺之遥时顿住,视线在她几个贴身宫女的身上转过,平声说了一句,“你们都起来吧。”
  那几个宫女便起身不提。
  没有理会她的几个宫女,周言的视线直直地落到洛玄右边的胳膊上,这才收敛了快要溢出来的笑容,神色间染上了几许担忧:“洛……洛将军,你的伤好了吗?我听说阿爹要派御医给你诊治,不过都被你赶跑了,没有治成。”
  洛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重新问了一句:“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你啊。”周言面色惊讶,似乎很奇怪洛玄会执着于这个问题。“那天你为了保护我受了伤,我又听阿爹说没有御医敢——呃,你不肯让御医诊治,所以就想把宫里的药材给你一点,这样你也好早点好起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啊地叫了一声,想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糟了!我忘记把药材带过来了,木兰海棠,你们两个快回宫去拿一下!”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这些伤只是小事,很快就会好。”
  “那怎么行,受了伤就要好好调理,将军这几天不是也没上朝?我阿爹很关心你的伤势呢。”
  “我从来不上朝。”
  “那……那也要治伤,木兰海棠,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赶快回宫啊!”
  被周言点到的两名宫女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宫女抿了抿嘴,许是被逼急了,也不顾洛玄在场,碎步走上前,附在周言耳旁,急急地小声道:“公主,君臣有别,男女有别!更何况这一位还是洛将军!洛将军啊!您、您就不怕他——”
  周言面色一变,甩开那宫女的手,面带怒容地骂道:“说话走着心点!男女有别?哪里来的男女有别?我大洛不比前夏,不推崇礼乐,民风开放。这男女有别四个字,给我听着不算什么,若是被某些人听到了,就不怕再掀起一场风波吗?木兰,你以后说话给我多过过脑子!”
  她这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让我惊住了,也让那宫女白了一张俏脸,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再不敢多嘴。
  果然,就算这位周言姑娘面上再怎么灵动可人,但她骨子里还是流着帝王家的血,教训起人来疾言厉色的,让人不敢不听,和我那大哥有的一拼。
  不过她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话是为了大洛的礼乐着想呢,抑或是因为那宫女方才在言语中对洛玄有不敬之处,只是寻个由头喝骂一顿,或是不让那宫女的话说全,让洛玄听见,我就不知道了。
  周言的这一通发作让她身边的几个宫女都噤若寒蝉,不敢再造次,洛玄却仍是维持着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不过眉头有些皱起,眼睑也半闭着,看上去被吵得有些头疼。
  果不其然,他打了个哈欠,冷淡道:“你们几个真吵,都给我退下。”
  周言一呆:“我没吵啊……我不会再吵了。”
  “没说你,”洛玄闭着眼蹙眉,“除了你以外的人,全部都下去。很吵。”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不敢答话。
  洛玄眼一眯,眼看着就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周言抢先挥手道:“我之前说了吧?让你们都下去,你们就是不听。再不退下,洛将军可要生气了。”
  她话语间语气有些严肃,看来之前的气还没有消干净。
  经过刚才那一出,这几个宫女自然不敢再违背周言的意思,更何况洛玄若是一个心烦,杀了她们也只是眨眼间的事,公子庭更不会因此怪罪。因此,她们只是互相担忧地对视了一眼,就齐齐行了礼,退了下去。
  待那几位宫女退下后,回廊上登时安静了许多,周言小心翼翼地瞟了眼洛玄,张口欲言,洛玄却在此时转过了身。
  他漠然地往前走去。
  周言呆呆地立在原地。
  洛玄脚步一顿。
  片刻后,他半转过身,看向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周言,眉宇间有些迷惑:“你不是要看我的伤吗?怎么不跟上来?”
  周言呆了一呆:“可是……可是我忘记带药了。没有药,我又不是大夫,看了你的伤,也不会让它好起来的。”
  “是吗?……那你,要不要回去?”洛玄一愣,紧接着就很是认真地问道。
  闻听此言,周言立刻死命摇头:“不不不!我之前说错了,我对于医术还是略通一二的!可以为将军诊治!就是……呃,可能医术有些不精,将军您……看着办就好。”
  周言在回廊的一头绞尽脑汁地斟酌着词句,洛玄却在另外一头弯起了嘴角,笑意逐渐在他的脸上晕染开来。
  ……还真让沉新说对了。
  洛玄喜欢的定是这位周言姑娘无疑了,只是他喜欢的若是这位十公主周言,又为何心心念念只记得若言这两个字?
  而且,他不但记得若言,还记得游洲。游洲是君言的家乡,他喜欢的若是君言,那记得游洲也无可厚非,只是看他目前这模样,分明是对周言有好感。
  那他为什么还记得游洲,记得若言?
  这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不知为何,当君言告知洛玄的身世时,听到她话中的那个隐士,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洛玄在深渊底下待了三万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我自有分寸。”在周言惊喜地抬头看过来时,洛玄立刻换回了之前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淡漠道。“要跟过来就尽快,现在约莫也快到我部下的进食时间了,你若是愿意继续待在这,尽管待。”
  这句话立刻让周言的笑容僵硬了不少,她下意识地转头四处看了看,抚了抚胳膊,才几步快跑着,跟上洛玄的脚步。
  约莫是洛玄刚才的话起了作用,这一路上周言虽然对天策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却是半步也不敢拖拉,跟着他很快地就到了内庭。
  内庭和外院一样,都是一片葱郁茂密的高大树木,就连柳条也不复嫩绿,变为了苍翠的沉碧色。只是在灌木丛中开了几朵的月季,在一片绿色之中零星点缀着几点亮红。
  周言在看到月季的那一瞬间就亮了眼睛,“这儿还有月季呀。”她背着双手,看向走在前面的洛玄,“我之前在走过来的路上看到了海棠和桃树,还有腊梅,好多花树呢。这里一年四季都开着花吧?”
  洛玄在周言的询问之下也看向了那几朵月季,迷茫着摇了摇头:“这几朵花不是我种的。”顿了顿,他又道,“那些花树也不是我种的,是我府中工匠种的,我就随便挑选了几株树苗……它们都是花树?”
  “是啊,你……将军在府中住了也有好几年,怎么都没发现?春夏秋冬,无论何时,这府中都有花开啊。”周言兴致勃勃道,“那工匠是为何人,他把这天策府的格局弄得可好了,改天我也请他去我殿中,让他帮着栽种些花草树木。”
  “他死了。”
  “死……”
  “被我的部下吃了,”洛玄面无表情道,“当时大黄正饿着肚子,我就给它了。”

☆、第40章 长冥·言(火)

  周言笑容一僵,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种难言的沉默中。
  半晌,洛玄轻笑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只是这笑里多多少少带了些自嘲的意味。“走吧,”他垂首,发丝遮盖住他的大半脸庞,看不清神情。“再耽搁下去,我的部下可就真要来了——你要说怪物的话,也可以。”
  周言先是愣了片刻,而后眉宇间闪过一丝了悟,快步走上前,和洛玄并肩而行。
  走了几步,周言抬头望天,深吸了口气,而后开口道:“洛玄。”
  洛玄低低地应了声。
  “……在你眼中,人命算什么?”
  片刻沉默。
  而后,一个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它们根本算不上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人命的重要,所以我也从来不知道。在我眼中,人命和畜生的命一样,饿了,就要吃。”
  “所以你就任凭那——你的部下杀了它们?”
  “不是杀,是吃。”洛玄很认真地纠正周言话中的错误,“肚子饿了,就要吃东西,如果不吃东西,会很饿很饿,然后饿死。我曾经快要饿死过,所以知道饿肚子的难受。因此它们肚子饿了时想要吃东西,我是不会阻止的。”
  “就和你们饿了吃鸡吃鸭一样,只是我的部下有些挑食,所以它们比较喜欢吃人。”
  顿了顿,他又侧过头,眼中漆黑无光,却是很诚恳地道:“你若想离开,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不会伤你。”
  周言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来看你伤势的,怎么好现在就走呢?”
  洛玄一呆,面上又现出了迷茫之色:“可是我……我会让我的部下吃人。”他盯着周言,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小心翼翼的神情。“……你不怕我?”
  “不。”周言眼珠一转,笑着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怕你?”
  “可是我的部下会吃人。”
  “那……”周言歪歪头,眼瞳晶亮,似要透出光来。“你会让你的部下来吃我吗?”
  洛玄一顿。
  “不会。如果它们想要吃你,我就杀了它们。”半晌后,他冷冷道。
  “那不就得了?”周言嘻嘻一笑,“只要你不伤我,我又怎么会怕你?那些被你的部下吃掉的人,虽然也算是死得冤枉,可也是命该如此。早死早投胎,与其在这世道里活着,给我阿爹心惊胆战地干活,不知道哪天死得悲惨,还不如被恶兽吞吃入腹呢。我听说,被恶兽吞食,算是尽了自己消灭恶兽的一份力,不论有没有做过坏事,将来都能够转世投胎成人呢,不用怕进畜生道。”
  洛玄眼中便是一沉。
  他张了张口,似要反驳。
  可是等了半晌,他也没再说话,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洛玄,他说谎了?
  他竟会把战鬼一事隐瞒下来,还是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究竟?
  被战鬼等恶兽吞食之人,的确能因着那一身无双恶气而洗涤掉魂魄在凡间带上的浑浊之气,魂魄一清明,入人道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可是那些恶兽本来就是吞食人的魂魄为生的,魂魄都没了,又上哪里转世投胎去。
  周言一说,不过是妄言而已。
  但是洛玄竟会对她说谎,这其中意味可就深长了。
  观他之前犹豫不决的动静,想来他是知道这些事的,但是他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是不愿意周言知道,还是仅仅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说明?
  他是真的喜欢周言?
  那君姑娘呢?游洲呢?
  总觉得……事情越来越破朔迷离了呢。
  周言跟随着洛玄来到了内庭的里屋,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到房里去,而是在屋外回廊下的一处几案旁席地而坐,周言甚至让洛玄遣了下人搬来了一应茶具,给他煮了一杯碧绿碧绿的热茶。
  周言的茶道比之我三姐那是自然不足的,但比我要好得多了。虽然这些工序尚不如后世那般完整有序,但她周身的气质却是我无法媲美的。饶是周言平日里灵活爱动,不似大家闺秀那般温婉端庄,可她在煮茶时,却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满满的古意韵味,一举一动之间都是那么的好看,赏心悦目。
  茶道一事,破费些功夫,周言在一旁一道道煮着茶,洛玄就坐在一旁,低着头看着他手中的长冥,时不时压着袖子在刀刃上擦拭。
  刀刃上有着点点暗红的血渍,衣袖自然擦拭不去,他也不在乎,就这么时不时地轻轻擦拭,偶尔看一眼旁边认真煮茶的周言,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风吹过,吹拂起他额头的发丝和高高束起的长发马尾,葱郁的树叶沙沙响动。
  有咕嘟嘟的煮茶声渐渐溢了出来。
  屋檐之下,宫铃脆响。
  许是这一刻太过静谧,就连夏风也有些懒散起来,一如洛玄不复凌厉的眉眼,一如袅袅飘出的茶香。
  玉液回壶之后,周言将闻香杯翻起,缓缓将浓绿的香茗注入杯中,轻轻搁下茶壶,嘴角一抿,笑着把闻香杯递给洛玄。
  “……”洛玄面无表情地接过闻香杯,看了眼里面的浓茶,而后一仰头,将杯中茶水尽数饮下。
  末了,他砸了咂嘴,才继续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味道,不好喝。”
  周言那厢已经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不好喝?不好喝?!”
  “嗯。”
  “这是品茗,不是牛饮!你、你怎么能一口气喝了呢?!要一点一点好好品味的,一口气喝了能有什么味?能有什么味?你、你真是——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煮出来的!”
  洛玄面色一滞:“品茗?”他有些迷茫地看向在一旁气得跳脚的周言,“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这是茶道!”周言气得脸都红了,“茶道你懂不懂?真是……”她说着说着,就嘴角一撇,看上去丧气无比。“我好不容易从大姐那偷的师呢,都被你糟蹋了。”
  话毕,她咬着唇,瞪着洛玄,似在等他一个解释。
  “……”
  洛玄把玩着手中的闻香杯,对着日头看了看,碧玉通透。
  “那,”他把茶杯递还给周言,神情诚恳地问道,“再煮一遍?”
  “……气氛都被你破坏了,还煮什么煮。”
  “我可以等。”他认真道,“就像刚才一样,等一盏茶,一炷香,一个时辰,我都可以等。”
  “……”
  “还有,对不起,把你的心意糟蹋了。你……能不能接受我的道歉?”
  在洛玄几近专注的注视下,周言脸一红,伸手接过洛玄递来的茶杯,低头呐呐应了一声。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不能再那么喝了。”
  “我不会品茗。但是,你可以教我。我愿意学。”
  周言一愣,眼中就随着笑意的绽开而泛出晶亮的光芒:“真的?你、你要跟着我学茶道?”
  洛玄郑重地点头:“嗯。从没有人教过我什么东西,你是第一个,所以我可能会学得很慢。但是我会很认真地学,你不要嫌弃。”
  “不会不会。”周言笑盈盈的,看上去很是兴奋。“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学生,所以我不会嫌弃你的。”
  洛玄再次点点头。
  “那就好。”他看向周言,缓缓笑开,“你教我品茗吧,周言。”
  “嗯!”
  自那天之后,周言来天策府的次数就多了起来。洛玄一般都待在院子里,坐在那一方石凳上,和周言一道围着石桌坐。只是入秋之后,周言偶有一次提起石桌泛了凉意,手碰上去怪冷的,洛玄就默不作声地换了地方,二人就到了内庭里屋的回廊下,围着那一张几案对坐。
  深秋的一天下午,周言披着一件不算太厚的百蝶振翅外袍,缓缓步入天策府。
  洛玄和往常一样坐在回廊之下,原本见到周言过来后绽开的笑意在周言越来越靠近时缓缓凝固,他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周言的脸。
  “怎么了?”周言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被秋风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头,笑道,“这么看着我,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你哭了。”
  “……没哭呢。”
  “谁欺负了你?”
  周言扯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
  “你和我说,是谁欺负你。”洛玄神情严肃,绕过几案,走到周言身旁,抬手抚上周言的面颊,黑沉沉的眼紧紧盯着她。“我替你揍,给你报仇。”
  “我没哭。”她低下头,呐呐出声,可声音里却带上了哭腔。“我就是……不想嫁人。”
  “嫁人?”洛玄一呆。
  周言点点头,抬手用手背在面颊上一抹。“我不想嫁给那什么姓贺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也不喜欢他。而且我也听说了,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算我嫁给他,我们两个也不会日久生情的。”
  洛玄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你不想嫁人,那就不嫁啊。”
  “这哪里是说不嫁就不嫁的事。”周言难过一笑,“我的几个姐姐都已经出嫁,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再不想嫁人,我也得嫁……可我,真的不想嫁给那姓贺的。”
  “你是陛下的女儿,你和陛下去说,陛下会同意你不嫁给他的。”
  “就是阿爹下的旨意,要不然,我也不会哭了。”说到这里,周言吸了吸鼻子,“算了,反正自从我娘过世后,阿爹他就整个人都变了。以前他从来不会那么骂我的,更别说动手打我了。”
  “陛下……打你了?”
  “嗯,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了。洛玄,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你这里了。”
  洛玄神情一动,声音恍惚:“你说什么?”
  “我要嫁人了。”周言低声道,“明年三月大婚,要整天都待在宫里,准备我的嫁衣。我也不能来你这了,对不起,洛玄。”
  洛玄脸上第一次现出无措的神情来,他往前靠近周言一步,又像是察觉不妥般赶忙后退。
  “你不能来我这里了?”
  “嗯……对不起。”
  “你嫁人……就不能再来我这里了吗?”
  “我也不想。”只是一个闭眼的功夫,周言的面颊上就有一行清泪落下,她连忙转过身,从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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