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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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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西伯利亚皮货店,一样是俄??国人开的,东西是一样的好,价钱可不止贵出一半去。”石夫人怎么算,都觉得划算。

静漪看她买的差不多了,便提醒她鞋子的事。

“我再试试这件长袍的。”石夫人看到一件银狐长袍,眼睛闪闪发光。

伙计忙拿过来,请她试试。

静漪帮忙看看。

这三伏天儿里买皮草,价钱是一年中最合适的,可是穿穿脱脱间人汗流浃背,这罪可不好受。

石夫人兴致不减,静漪便好好儿陪着。左右她这几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陪好石夫人。

她等着石夫人试穿大氅的工夫,翻看着店里预备给客人的相片册子。册子里的相片内容各异,有些是高大的俄??国女人身穿皮草,有些只是将围脖、皮帽子、披肩摆放成一个好看的样子。店里的伙计恭敬地站在一旁,并不打扰她。她将册子翻看完了,石夫人还没有出来,她站起来,看着柜台里放着的整只狐狸的围脖。

狐狸栩栩如生,亮晶晶的眼睛向上看着,好像在雪地里的偶遇,这漂亮的生灵拿它好看的眼睛在望着她……有客人进门,店门口悬挂的铜铃清脆作响,她忽觉得身上起栗。转眼看时,正在同伙计说话的是个穿着白衣带着白色亚麻凉帽的青年人。看到她,他略点了点头,开口打招呼说:“真巧,陶太太。”

静漪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方少康,自是意外的不得了。但见方少康大方地打招呼,她也点了点头,问:“方先生也来逛逛么?”

伙计从方少康手里拿了个盒子离开了。方少康走过来,说:“前些日子琳达在这里定制了件皮袍子,不很合适,要拿回来改的。”

“那是有些麻烦。”静漪想着他不过是来送东西,放下也就该走的。琳达……费法娴的英文名字原来是琳达……方少康却没有立即就走,而是等了等。她看着他时,心里还是很不自在,但又没有什么话可说。方少康看上去也是如此。两人倒都看了看面前这件挂在木架子上的长长的皮草大衣,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这件大衣挺好。“加国的冬天很冷吧?那是需要件很保暖的大衣的。”

静漪温和地说着,方少康没开口呢,石夫人从里面出来,却没有把那件皮袍子穿出来。看到静漪和方少康,她点点头,道:“还是不要了,已经买了不少。”

静漪看她额上有汗,微笑道:“也好。”

石夫人拿了折扇扇着风,对方少康道:“方先生也来了。”

“琳达的大衣是要改进的。还有我自己的大衣今天也要试试样子。”方少康解释道。

“方先生真有耐心。”石夫人看了他,点头微笑。

方少康也微笑,道:“琳达在隔壁鞋店试鞋子呢。”

他的语气是一种“你们以为那已经是好,我这里还有更好”的从容和淡然。他本就很斯文,这么微笑着说话,整个人看上去都的确是个由内而外的温柔男子。

“方先生要把未婚妻子宠坏了。”石夫人啧啧称赞,静漪却看了他——他的样子比前几天看到时陌生了好些。

伙计来请方少康去试大衣样子,他客气地同石夫人和静漪道别,跟着进去了。

静漪陪着石夫人订好了要买的皮货,一起从店内出来,掌柜亲自送他们到隔壁鞋店门口才离开,殷勤的不得了。两人还没有怎么样,鞋店掌柜已经迎了出来——静漪请石夫人走在前。她甚少出来逛。尔宜还没有出嫁时,多半是被尔宜拉着来的。已经提前让人来约过,掌柜的请她们楼上去。要什么鞋样子,专门有伙计去拿了来给她们试穿。石夫人平素惯穿的那一只牌子的鞋店里并没有,静漪推荐给她的另一只牌子,她倒也

喜欢。只是要一一地试过。伙计温驯而周到,耐心地一对对鞋子拿给石夫人试穿。静漪坐在石夫人身旁,帮她参谋鞋子。石夫人又是穿一双喜欢一双的样子,伙计是很高兴遇到这样的客人的,伺候地越发尽心。静漪也试了一双新样子的,水红的鞋子在脚上衬得她白皙柔嫩的脚纤秀可爱……她从不穿这样颜色的鞋子,看了也有点动心。石夫人撺掇她穿,说好了自己掏钱送她的。静漪推辞间,伙计说,这对鞋子每个号码只有一对,陶太太的码数,店里原有的,可是刚刚被一位客人挑走了。

静漪便说那就算了。石夫人却觉得扫兴,两人正说着话,有人敲门进来,说外面有位客人听说陶太太在这里,想来打个招呼。

“是哪位?”静漪问道。

“费小姐。”伙计回答。

此时此地的费小姐,大约只有费法娴一位了。

静漪看看石夫人。石夫人微微一笑,点头。

“快请进来吧。”静漪说着,人也站了起来。石夫人见她如此,倒低声说了句“你也太客气了些”,继续试鞋子。静漪看到门一开,费法娴从外头进来,人还未至,身上叮呤当啷的首饰便响了一路,笑着对她说:“密西斯陶、石夫人,听说你们来了,赶紧过来。”

第二十一章 不静不羁的风 (二十四)

静漪笑问:“可买到合心意的鞋子了?”

费法娴笑着说:“买到了呢。不过伙计说这鞋子密西斯陶也看中了,却让我先拿了。这不太好的,不如我转送密西斯陶。”

静漪看她示意伙计把那对鞋子拿来给她,忙说:“不过是试了一试,没有也就罢了的。密斯费不要客气……”

两人谦让起来,费法娴坚持送给静漪,静漪坚持推辞。石夫人看着,却笑起来,道:“你们两位要是再这么下去,店里可也少一单生意了。要我说,费小姐常穿这样的艳色,反而不显什么,倒是静漪你穿上,委实令人惊艳。既然这样,费小姐一番好意,你不如就大方些收下吧。”

她这么一说,费法娴便笑了,望着静漪。静漪再推辞下去倒不好了,于是笑着说:“密斯费肯割爱已经多谢。妲”

费法娴见她收了,这才满意了似的,也不等她再有表示,带着使女告辞走了。

石夫人笑道:“她爽快,你也大方,两全其美。禾”

静漪笑笑,看了这对水红色的鞋——她倒是怎样才能穿出去呢……楼下车子滴滴响,她正站在窗边,往外看了看,石少康从车上下来给费法娴开了车门。费法娴对他微笑,回头望楼上看了看,看到静漪,挥挥手上了车。石少康却没有抬头,随着费法娴上车离去了……静漪将鞋子交给伙计,说:“给我包好。”

石夫人也买了几双中意的,才与静漪一起出了鞋店。

静漪将石夫人送回下榻之处,陪她用过晚餐才离开。离开时恰好有车子送石敬昌回来。静漪又多逗留了一刻钟,听石将军聊了一番今日去栖云大营的见闻。因陶盛川还在医院住着,她便绕到去省立医院探望。到医院时发现陶骧的随扈也在此,她知道陶骧今日是要陪石将军去栖云大营的。他没有亲自送石将军回去,显然是直接来了这里。

她下了车要进去,马行健过来提醒她稍晚点再去。

她皱了眉问道:“怎么?”

马行健便道:“七少有事同老帅谈。”

静漪看看他,既然这么说,当然谈的是不便让她听的事。

已经到了楼前,再回车上去也觉得不便,她踌躇片刻,抬眼望望楼上亮着灯的病房窗口,窗帘垂着,有淡淡的光透出来。

“七少奶奶,太太让您快些进来。”门口人影一闪,陶夫人跟前的大丫头珂儿出来了。

静漪应了一声,朝门口走去。进门看到陶夫人刚刚从楼上下来,正与管家哈德广说话,看到她,点点头。

“七少奶奶。”哈德广也忙打了个招呼,才对陶夫人说:“照太太吩咐。”

“去吧。”陶夫人打发了哈德广走,看看静漪,“老七在上头和老爷谈事情呢。吃过晚饭了?”

“是。”静漪答应着,接着把今天的行程简单说了说。

陶夫人听着,似有些心不在焉。静漪看到,适时地住了口。陶夫人见她安静,听了听楼上的动静,隔着楼板,听到脚步声。静漪辨得出来是陶骧。她直觉此时他心情很不好,脚步声仿佛都在发脾气……对父亲?她低着头。莫名地担心起来。

楼上很快没了声音,过一会儿,楼梯想起来,听到陶骧在命令人,很大声但是回声也响,一时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静漪看看婆婆。

陶夫人脸沉着。

陶骧下来,静漪再看他,的确像是刚刚发过火。

“母亲。”陶骧过来,看了静漪一眼。

陶夫人忍了忍,才说:“老爷在病中,你就不能忍耐一时,和缓着同他商议事情么?”

陶骧沉默。

陶夫人烦躁地道:“外面的事,我也不知道究竟。但是你可别惹老爷不痛快,不然我饶不了你。”

“是,母亲。”陶骧答应。

看得出来他的言不由衷,陶夫人却也无奈。想说什么转眼看到静漪,便说:“让珂儿陪你上去看望下老爷吧。”

静漪忙起了身,跟着珂儿上楼去了。

珂儿替她敲门,来开门的是史全。

史全同陶盛川禀报过,请静漪进去。

陶盛川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静漪刚想张口叫父亲,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倒愣了下——她几乎以为看到的是陶骧。不久前,也是在某间病房里,陶骧也是这样站在窗前……陶盛川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静漪,温和地点点头。他比起前一阵子又消瘦了些,显得有点憔悴。可是双目很有神,精神又是非常好的,人还是像棵老松那样苍劲而有力。

“静漪来了?”他微笑着,看看这个穿着浅色洋装的女孩子,娉娉婷婷朝自己走来,行了个礼,叫他父亲。

“是,父亲。”静漪走近些,“父亲今天感觉怎么样?”

陶盛川笑着,示意静漪坐下说话,道:“好的很。医生不好。”

静漪看着公公脸上露出顽童似的笑容来,也笑了,说:“父

亲是不是不听医生话了?”

“你怎么知道?”陶盛川故作惊讶,“他们的意见总是和我相左。医生的话,不能不听,可也不能全听。”

“父亲真是。既是病人,就要好好听医生的话。不止要听,还要全听。”静漪笑道。

她看着公公笑起来,面颊上竟有深深的皱纹,可见瘦的多了,不禁有些难过。

陶盛川看出她的心情,笑的更愉快,道:“你这孩子,必定是帮医生说话的。”

“父亲,医生说什么了?”静漪问道,“若是医生说的不对,我不帮医生说话的。”

陶盛川笑眯眯地说:“还不是那些话,反过来复过去,没有一日不劝我去上海就诊。难道去了上海就包治百病了么?”

静漪听说,心里一沉。

若是小病症,吕贝克大夫应该不会要求去上海的。

她一着急,脸就红了,刚想要问到底怎么了,陶盛川往门口处看看,说:“做什么鬼鬼祟祟的,进来吧。”

静漪忙转头,看到陶骧从外头进来,脸还是板着的,却难掩尴尬。她再看看公公,虽然说是生气的样子,语气却并不见严厉,可见并不真的想斥责儿子。

“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不用都在这里。带着你们母亲快些回家去吧。”陶盛川的口气是命令的。

静漪看看陶骧。他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示意她一起出去。

静漪也不敢多嘴,怕这父子俩再不愉快,只好同陶盛川道别出来。没走两步,她拉了陶骧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父亲是哪里不好么?你同吕贝克大夫谈过了?他怎么说的?听父亲说他坚持要父亲去上海……”

陶骧在走廊上站下,看了她。她面上有焦急之色。

“医生疑心父亲肺部长了不好的东西。”陶骧说。

静漪怔了怔,没有立即说话。

陶骧看她的神色,问道:“你也这么想的?”

“从一些症状来看,是有这个可能。可也许只是肺部的毛病累积日久,不好恢复罢了。”静漪轻声说着,看了陶骧,“医生把初步诊断告之父亲,怹还是坚决不同意去上海进一步诊断和治疗是吗?”

陶骧脸上很不好看,点头。

静漪吸了口凉气,说:“吕贝克大夫或许在这里开刀也是可以的。这里的条件是没有上海和北平那样好,毕竟那边的医生护士更齐整些……贝松大夫什么时候到?”

“这一两天也就到了。”陶骧说。

静漪握着他的手,轻声说:“别担心。贝松大夫到了,请他做出诊断来。如果……再决定也不迟。”

陶骧一时没有出声。

静漪停了片刻,四下无人,她轻轻拥抱了他一下,才说:“你就是因为这个跟父亲发脾气么?那么大声,我在外面都听到了。你胆子可真大……好好同怹商议。父亲从来都讲道理的。奶奶和母亲呢?还不知道吧?”

“父亲连你都不让告诉。”陶骧似乎烦躁的很。

静漪与他走到楼梯边,往楼下看了看,说:“那就先瞒着奶奶……不过我觉得奶奶和姑奶奶那边是瞒不住的。我早起去请安,听她们说话,疑心的很。”

“怎么说的?”陶骧皱紧眉。

静漪顿了顿,才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很着急。”

陶骧知道她没有说全,慢慢地下楼去。静漪心想刚刚险些就说出来了……早起她去萱瑞堂,姑奶奶们都在。这几天话题总绕不开公公的病情,今早看了让福顺送来请安的麒麟儿,三姑奶奶立即就说——老七媳妇儿还不快些怀孩子,我们这把子老骨头,活着还想看老七有后呢……她听了心里悸动。但这话她是不好意思就这么跟陶骧说的。

陶骧和静漪出去,便看到陶夫人在珂儿搀扶下,在楼前的空地上慢慢地走着……珂儿先发觉,提醒陶夫人。她转身看看陶骧和静漪,听了他们说的,也示意他们先回去。陶骧还想劝她,她摆手表示不必。

“还是留在这里更放心。”陶夫人说着,看了静漪,“这两日家里的事情静漪多上心些。”

静漪忙答应了。跟着陶骧离开时,又回头看看陶夫人。她还在望着他们。静漪心里有种莫名复杂的感觉,只是说不出来。这些日子她心里兵荒马乱,总不得安宁,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地想想。

陶骧也看了看母亲站立的位置。

他没有跟静漪说什么。静漪习惯了他沉默,陪着他到了家,先一起去老祖母那里看看。早晚间有点凉了,陶骧跟老祖母说话的工夫并不长,她就打了两个喷嚏。

陶老夫人看了她,嘱咐她好生照料自己的身子,才道:“尔宜来信问及你们父亲身体。她一时回不来,惦记的很。看样子,回信的时候倒要同她讲一讲,合适的时候,还是与姑爷一道来看看吧。”

“八妹离的远,来回一趟很不容易。”静漪轻声说。

“就是离得远了……不到万不得已,

当然不必让他们来的。”陶老夫人说着,看看静漪,微微一笑,“眼下倒也不怕的。”

陶骧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还没吃晚饭,借着说肚饿,与静漪一起离开萱瑞堂。回到琅园,张妈预备好的晚饭端出来,静漪自己已经吃过了,陪着陶骧用。

“八妹暂时不便回来吧?”静漪低声问。她夹了条鱼,一点点地剔着刺。陶骧嗜鱼,这鱼刺多,他不耐烦吃,连碰都不碰的……“我从报上看到的消息。总觉得白系最近的动向有些让人捉摸不定。大事我不懂,想到八妹,总是担心的。妹夫和家里千万不要出什么事的好。”

陶骧看着她细心地将鱼刺一条条剔出来,将盘子送到他面前,才抬眼看他。他喝了口白葡萄酒,说:“就是段奉孝,对南京恐怕也一肚子怨气。就不用说旁人了。”

静漪顿了顿。陶骧这么说,等于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要说她不震惊,那是假的。段奉孝与三哥情同手足。因了三哥的关系,段奉孝在地方派系中是对南京很拥护的。并且他一度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她心里一阵乱,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吃着鱼。

“牧之……”

“剿匪,是要的;军权,是要的——谁想动西北军一根手指头、想把西北军从我手里夺走,我都不答应。”陶骧说着,将酒杯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光。

酒杯放在桌上,透明透亮的酒杯里只剩下一点点残留酒液。

静漪看着,没有说话。

【第二十一章??完】

第二十二章 遏云摧风的雷 (一)

【第二十二章??遏云摧风的雷】

长荣皮货店里的伙计将橱窗外的木板一扇扇地取下来摞在一处抬走收好时,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了。八月初的早晨,已经见了凉。皮货店冷清了一个夏天,终于盼来了秋凉的日子。

伙计擦着玻璃橱窗,从里头往外看,经过橱窗的太太先生们偶尔驻足,看看这些来自西伯利亚的高级皮货。

店里的徐徐大掌柜在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在店里忙碌的伙计们——马上就要开门营业了,大伙儿都忙的顾不得闲话。柜台里挂着的月份牌上,今天这个日子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圆圈,这表示今天有重要日程。徐大掌柜记性好,不用查看记录就知道等一会儿陶家的七少奶奶会亲自过来取货妲。

衣物是大概一个月前定制的,后来又给了尺寸追加了三件衣饰。这阵子七少奶奶隔几天会派人来查看下。物主是位挑剔的客人,七少奶奶让人盯的紧,这批货做的他们很是用心。

徐大掌柜早早嘱咐伙计把东西都预备好,别等陶府来人再手忙脚乱禾。

有伙计从外头进来,慌慌张张地撞倒了门边搁着的架子,险些将上面摞着的一叠狐皮全都撒到地上。徐大掌柜嘶的一声,从花镜后瞪起了三角眼。两个伙计急忙上前帮忙把架子扶好了。闯祸的伙计面红耳赤地过来,被徐大掌柜一呵斥,说街上忽然多了好多巡警,正挨家挨户地问话。徐大掌柜诧异地看着他,说:“巡警来了你慌什么?难不成是做过贼?”

伙计摇头说:“巡警不怕的,可是怎么那么多大兵呢?”

徐大掌柜皱皱眉,说:“那同我们生意人有什么关系。快去干活。”

赶走伙计去做事情,徐大掌柜拿了他的紫砂壶走到店门口去。外头果然很多军警,虽然没有呼喝声,但是加紧巡逻和挨家挨户地询问让人看着确实有些心里发紧。如今城里也不太平。这一个月西北军陶司令剿灭白匪听说颇见成效,广播里和报纸上却没停了打嘴仗。有的说剿匪剿的好,有的说领土都在被侵吞还顾得上先剿灭自己人这叫卖‘国‘贼……老百姓听他们吵的热闹,回头照旧惦记的是如何不耽误早起那头锅汤的牛肉面。朝堂派系同他们关系不大,温饱才是他们关心的。相比较之下,最近军警巡逻盘查十分密集,且一查总是很久,不但赔上工夫还得赔上笑脸,这实在耽误做生意。

徐大掌柜嘬着热茶,仰头看了看天,掏出怀表来一看,已经十点钟。

看看店内,深邃的充满着皮草特殊香味的屋子里,阳光充足。伙计们为开门营业预备的都差不多了,擦玻璃的小伙计翘着脚使劲儿够那上头的一点灰尘……他望了眼楼上的窗子,密闭着。

老板一早就在上头会朋友,到现在也没下来。

他掐时间看看,吩咐过伙计上去送早点。伙计下来的时候说老板正在跟朋友争执,两人说的话他都听不懂……他再嘬口香茗,看看天色,日头又上来几寸。

汽车声响,一前一后两辆车子朝这边驶来。车子并未疾驰,街上马车人力车还是被它们轻易地超过。

他捧好紫砂壶,看看远处。除了军用卡车摩托车,这城中最繁华的街上,一日也不过就只有几辆汽车经过。开在前头的那辆晶晶亮的黑色轿车,他打眼看看就认出是陶家的车子。

伙计已经跑了出来预备迎客,他却回身把紫砂壶交给身后的小学徒,示意他送进去搜好。看着小学徒灰色的小耗子般灵巧地钻进店里去了,他再转身回来看时,黑色车子已经停下来。司机下车开门,从车上下来位样貌俊俏的姑娘,打扮的很清爽,下车对他矜持一笑,却马上转头看后面——那辆白色的敞篷车开的慢些,到此时也来至近前,车上一位戴着遮阳帽的年轻女子,下得车来,问道:“张伯,我今天开的如何?”

她穿的是美蓝色的洋装,同色的遮阳帽落下来半截面纱,微微抬起下巴,看样子是微笑着的。陶家的老司机笑着说:“少奶奶车子开的很好了。往后自己开车出来满可以的。”

“街上人多,我还是不够胆大。”程静漪说着,转身看向长荣号的掌柜和伙计们。

徐大掌柜早在一旁候着,拱手作揖,道:“七少奶奶您亲自来了,快请进敝号一坐。小的马上让人拿了东西给七少奶奶您过目。”

静漪微笑点头。听着巡警不知为何在远处吆喝,张伯过去交割了。静漪看看,知道巡警是嫌他们车子碍事。眼见着巡警认出车牌改了点头哈腰,她把车匙交给秋薇,道:“让张伯把车子开到东边巷口,省得啰嗦。”

徐大掌柜忙着请静漪往里走。进了店照旧请她坐了,让人上了茶。

秋薇回来说车子已经停好了,“张伯在生闷气,车子并没有碍事,是巡警瞎指挥。”

“小事,不必计较。”静漪坐下来,微笑着对徐大掌柜说:“我记得上回来,看中过两件大毛衣裳的样子,店里伙计说没有货。如今可有了?”

徐大掌柜忙问是什么样子,拿了画册

给静漪看。静漪指了样子给他瞧,然后说:“是给她预备的,若是有就最好。没有呢,改日我拿两件来,烦掌柜找师傅给改一改……上回订的那三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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