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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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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记得那时候教画的师父吗?”静漪轻声的问,“我后来想起来,师父竟也姓冯。姓冯,名孝章,字柏志,号慈斋,前清探花。据说当年皇太后都极赞赏他的书画,不然也不会有帝师之誉……”

宛帔正拿着剪刀在修剪围屏上的碎线头,听到这里,剪刀咔嚓一下剪下去,围屏的中间就被剪了一道大口子。

“娘!”静漪急忙将剪刀收了,伸手铺着围屏,那一道口子将原本完美华丽的一幅图破坏,她顿时心都凉了似的,“都怪我……这怎么办?”

宛帔的眼神发直的看着那道口子,静漪是紧张懊悔,她是忽然觉得不吉利。

“娘?”静漪被宛帔的表情弄的更加不安,“娘?娘您别吓我……”

宛帔摇头。

她说:“不要紧,有办法补救。”

“这怎么办呢?”静漪一头汗。她从不精于女红,一时不知道母亲说有办法补救,究竟是什么办法。

“批线,界线,织补……你看,这里呢,恰好可以加一片叶子……没关系的。并不突兀,是不是?”宛帔轻声的说,“可以补救的,不怕……这些都不怕……”她坐下来在床边,说着,便住了声。

但心里那个阴影,仍然重了起来。

“那就好。吓死我了。”静漪拍抚着胸口,看着宛帔,又问:“真的不怕?是一定能修补好的是么?”她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幅绣帐,可是不知为何就是很喜欢。以前她总是觉得这些东西俗气,又大约是因为这些总归是和嫁妆、出嫁联系在一起的,她不想跟这些联系起来。

“能。”宛帔肯定的说。握着绸子在手中,语气的加重似乎能让她把心头的阴影赶走似的。

静漪笑了。

她在床边蹲下来,说:“娘,您可真是了不起……这都行呢,我以为……”

“这算什么了不起?就算是毁了重新来又怎么样?终究是能重来的。”宛帔站起来,想将帐子叠好。帐子很大,她力气不够,费了好大的劲才展开。

静漪这才看到绣帐的全貌,不禁更加吃惊。

母女俩半晌都不说话,只看着这绣帐。

宛帔忽然说:“记住,漪儿,永远别犯那没法儿补救的错误。”

她的语气有些过于凄厉,静漪听了,心头若被敲打的鼓似的。

她知道母亲是在暗示她。

“小姐!”翠喜叫道。

静漪哎了一声,就见翠喜站在门口,“怎么?”

“小姐,是您的电话。”翠喜说。

“电话?”静漪奇怪,竟没听到电话响。

“是门上转进来的。说是您的一个女同学,叫朱东宁的,从上海来找你。”翠喜说。

静漪看看宛帔,宛帔说:“去接。”

静漪这才走出去。心里更有些奇怪:东宁家远在杭州,并没有说暑假要到北平来啊……听筒一拿起来,她便听到了对方那字正腔圆的京白。

静漪将听筒按在耳上,心砰砰跳着,说:“你在门上等我一下,我马上来。”她迅速的将听筒放下,转身进了宛帔的卧室,说:“娘,是东宁来了,在门上等着,我能出去见见她吗?”

宛帔说:“既然是东宁来了,让她进来多好?在门上说话,多失礼。”她已经在翠喜的帮助下将帐子叠好,恰好将那一处裂缝放在最上头,方便她缝补。

静漪看着那裂缝,说:“说是只和我见一面,一会儿还要去别处,改天再进来呢。”

宛帔听她这么说,便道:“那你去。同东宁说,家里随时欢迎她来做客的。”

“嗯。”静漪转身便走。

秋薇跟上来,说:“小姐,慢点走啦。”

静漪有心说不让她跟着,此时她们刚刚离开母亲的卧房,她便没吭声,且将脚步慢了些。待一出杏庐大门,她简直没跑起来。

“小姐?”秋薇追上来。

“别嚷。等会儿见了人,别说话。”静漪嘱咐。

秋薇见她瞬间脸色都变了,也不敢多说,只跟着她快步行走。

【第三章?完】

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一)

【第四章?或浓或淡的影】

静漪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大门口。

门上的家仆告诉静漪,客人在女宾室等候。

静漪走进女宾室之前,先定了定神,因此进门之后,她的样子没有路上来时那么仓皇媲。

女宾室里有两个人,见到她,两人同时站起来。其中年长些的那位女子,朝静漪走来,问道:“是程小姐吗?”

她很客气丫。

静漪见她眉目间跟戴孟元十分相似,且走起来慢,是旧式女子那摇摆的姿态,静漪能想到她长长的裙下藏着的是一对三寸金莲。

她便伸手扶了她一下,说:“我是程静漪。请问您是?”

“我是孟元的姐姐孟允。”戴孟允低声说,指着身旁的年少些的女子,“这是小妹孟充。”

戴孟充就完全是新式女学生的模样了。她没说话,只是跟在姐姐身后,对静漪微笑了一下,笑的有些勉强。

两姐妹活脱脱是两个时代的人。

“您请坐。”静漪说着让她们坐下,“真抱歉,应该请你们进去坐的……”

“是我们来打扰你,万分的不好意思才是……而且还冒充朱小姐,诳你出来。”戴孟允两眼发红,肿的很。此时见着静漪,又要哭似的。

“您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急着来找我,是不是孟元的事?”静漪说着让她们不要着急,自己却先急了起来。

孟允点头,擦着眼睛,说:“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贸然来府上……今天我和孟充去警察署……哪知道……前几日使了钱的,还能偷偷的送进点东西去,孟充和我堂弟孟蛸还进去探视过孟元。可是今天,看守就告诉我们,不准探监了。再三的求,才告诉我们孟元已经被转了监狱。程小姐,想必您也知道,这个时候突然换关押的地方,恐怕凶多吉少……那日在警察署,我是亲眼看到程小姐你是怎么为孟元的事着急奔走的。程小姐,我只恨我同样是女流之辈,除了硬是塞点钱进去,竟没有旁的办法帮助弟弟……可是那些人,又岂是这样就能行的……”

静漪越听心里越凉,她尽量的不要表现出太过于震惊和慌张,轻声的安慰着孟允,问道:“可知道孟元被转到哪里去了吗?”

戴孟允摇头,说:“看守不肯告诉我们。我们毫无头绪,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想来想去,想到来找程小姐您,看看您是不是有门路……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静漪心一横,道:“我尽力。”

“程小姐!”戴孟允握着静漪的双手,脸色一整,拂了裙子便给静漪跪了下去,“程小姐,能够救弟弟一命,孟允愿意……”

“孟允姐姐。”静漪急忙将她的手臂撑住,“姐姐别这样……你这样,让静漪如何自处……我会尽力的。请你放心。”

戴孟允落泪,望着静漪,见静漪重重点头,她才起身,说:“就这么闯了来,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是给你惹了什么麻烦,可如何是好?”

静漪硬是挤出个微笑来,说:“这是我自个儿的家,会有什么麻烦呢?”

这时候有女佣照着静漪的吩咐重新上了茶点。静漪让孟允和孟充喝点茶吃点东西,两人只是摇头,表示吃不下。静漪明白她们谁也没有这个心思,便问:“伯母怎么样,身体还撑得住吗?这几日我不便脱身,没能去看望老人家了。请代我问候。”

孟允点头,说:“家母年迈体弱,禁不住连日来奔波,已颇有几日卧床不起。程小姐,不知道孟元有没有和你说过,家母年轻守寡,其时孟元不过四岁,孟充尚在襁褓中,家母带大我们三个,实属不易。尤其孟元更是家母心头肉……若孟元有个三长两短,我只怕……只怕她受不住。”

戴孟允说着,低头拭泪。

过一会儿,她握着静漪的手,说:“程小姐,您受累。”

静漪望着孟允,心里倒有些说不出的感慨。这是孟元的姐姐,此时待她是如此的好……

“孟允姐姐,我不能陪你久坐了。”静漪记挂着赶紧进去同之慎商议事情,好从他那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只得对孟允有话直说。

孟允急忙点头道:“我们也该走了……程小姐,拜托你了。”

“孟允姐姐,”静漪拉着她的手,含笑道:“叫我静漪。”

“静……静漪。”孟允不太惯,这么叫着静漪的名字,脸都红了似的。

孟充在一边提醒姐姐她们该走了,孟允又无声的对静漪拜托了又拜托,万福了又万福。

静漪送她们出门,早让门房叫了出租汽车来等着。孟允一定不受,她就让司机开车了。

“小姐,回去。在这站久了不好。”秋薇在静漪背后小声的说。静漪转身走了几步便站下,又走几步,站下——这庆王府汉白玉铺的地面平净整洁的很,她看着石阶上雕刻的图案,花团锦簇——就这么走走停停,头脑中一团乱麻似的并不能立时理出一个头绪来,就要迈步进二门,她盯着门槛上那磨的铮亮宛若鎏金的黄铜面子,又站住了。

她站在这里,进门后西、北、东方向各有一条出路,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之慎冷不丁的拦到了她面前,说:“你跟我来。”

静漪并不想在此时见到之慎。

她看到之慎擎着伞,想到之慎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点点头随之慎一同去他的住处。

之慎进了屋先就屏退左右,说:“你先坐下,有话咱慢慢说。”

“九哥,孟元被转移了。现在下落不明。我得想办法救他。你要帮我。”静漪没有时间慢慢说。

之慎说:“你先冷静下来。”

静漪心里一顿,说:“好。”

之慎说:“本来应该早点回来告诉你的,有别的事情给耽搁了。”

“你快说。”静漪忍不住催促。

“他被转到炮局了。”之慎说。

“这是……”静漪喃喃的。

炮局是陆军监狱,与功德林那样的收?容所、和半步桥那样的看守所性质完全不同。进了那儿,还能活命嘛?

“这是要下密令杀人了。”之慎的眼中,冷意泛出来。

“天哪!”

“进了炮局,有去无回。”之慎紧皱眉头。

静漪猛然间想到无垢说过的话,心里一着急,低声道:“这是总统要倒,迫不及待诛杀……”

“嘘。”之慎要她噤声。

兄妹俩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良久,之慎慢慢点头。

“局势一不好,就将军权全收了上去。如今京畿一带的部队全都集结待命,重兵压阵。关外的枪口朝哪暂时不明朗,想必还在观望中,但是拿一笔银子就倒戈的事,不是第一回了;关内的,还听他指挥,他还有底气支撑一时。就怕杀红眼了,才不管是哪一派的革命党。所以孟元被转去陆军监狱,也在意料之中。但是既然进了炮局,大表哥,是真的没有权限了。他眼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局势复杂的很,一不小心办错了差,丢官倒成了小事一桩,弄不好,小命都没了。”之慎握起拳头来,一拳打在茶几上。

静漪不由自主的软了半截身子。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段日子,家里始终戒备森严。宝爷让家丁三班轮替。可不是为了区区一个她啊。

“我多傻……”她低声说。

孟元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他要成为牺牲品吗?

像他那样的人……

“孟元,谁上台都不会留着他。”之慎说。

此时他冷静的出奇。

静漪看着之慎。之慎毕竟比她成熟和清醒的多。

之慎说:“大表哥这里,是不能指望了。若想救孟元,只好另寻办法。”

“什么办法?”静漪问。不管什么办法,她都想试一试。

之慎说:“既然是关在陆军监狱,我就不知道段奉孝能不能说的上话。”

静漪脑子乱哄哄的,之慎提到的段奉孝,城防司令段贵祥的二公子,三哥之忱的义兄……他倒确实是能在陆军监狱通天的。她急忙道:“那我们去找段二哥?”

“你以为我这么晚回来是为了什么?我已经去过了。段二哥根本不见我。他在电话里明着告诉我,现在军情紧急,他顾不上帮我的忙。日后他自然亲自登门来跟我赔罪的。”之慎说。

静漪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被扑灭了,“那……”

之慎沉吟片刻,看看静漪。

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二)

静漪发觉他有话要说,便道:“九哥,你有什么主意,尽管说来听听。”

之慎再踌躇片刻,说:“我想到父亲了。将你和孟元的事对父亲说清楚,让他出面斡旋,此事或有转机。宗卿表哥没有说尽的话、段奉孝不肯帮忙的原因大约也尽在于此。你想想,他们不是不能动。”

他说完,只管望着静漪。

静漪却没有立即表态。之慎的判断不无道理。营救戴孟元这么大的事情,将来一旦东窗事发,这些人谁也未必顶得住来自她父亲的压力丫。

之慎见静漪不语,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孟元已经被圣约翰开除。原本他在今秋的三个推荐赴美留学的名额当中,也被撤下了。世人眼里的好前途,他是没有了。可是孟元既没杀人放火,就没有十恶不赦的罪名,不能就这么被葬送前途。我原想瞒着你,先见父亲,请他去求求情。没想到戴家人先找上了你。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她们也不想想你是什么处境。”

静漪听了这些,面色更是暗。

之慎说:“就这样,父亲今天没出门,我这就去见他。”

静漪低头思索片刻,说:“不,九哥,还是由我去见父亲。媲”

“不如这样,还是我先去。看看父亲的意思。若是不成,你再去。”之慎说。

“九哥,我去。父亲最不喜欢人同他绕圈子。”静漪说。

“那我陪你去。你先想想见了父亲,该怎么说。”之慎也知道只剩下了这个办法。临时再寻别的出路,也许有,但是恐怕来不及。

静漪犹豫了下,还是答应了。

有之慎在她身边,她觉得心里略安顿些。她看着之慎——顾鹤那日当面说她的九哥,她很不爱听那样的话;她的九哥来,是绝不会做那种下三滥的出卖朋友的事的……

“九哥,他们怀疑,是你走漏风声的。”静漪说。

之慎愣了愣,问静漪:“你觉得呢?”

“不会是你。”静漪低声说。

“他们的怀疑有理。我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人。但是每次我都不过是在指定的地方等着拿信,连孟元和他们的人一面都没见过。”之慎说。

静漪想了一想,说:“还是我任性了,九哥。如果不是我心急,或者……我能再忍忍,也许没有这场祸事。”

“这怎么能怪你的?”之慎拉住静漪,“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所以你才这么拼了命救他?”

静漪摇了摇头,说:“我总是要救他的。”

之慎有些气闷,又说不出什么来宽慰静漪,只好看了她,说:“这事真不能怪你的。”

静漪点点头,出来便将秋薇打发回去了,让秋薇告诉她母亲信儿,“就说我去书房见父亲了。旁的不用说。”

静漪和之慎一同往程世运的书房去,一路上两人都无话。

程世运的书房偏于东南一隅,之慎的住处在东,他们穿过一进又一进的院子,才走到。

“我真不爱来这儿。总觉得阴气太重,让人好不舒坦。”之慎也不掩饰他对父亲书房的看法。除了几乎每次来都是挨训,不管在哪里住,父亲的书房对他来说都像是禁地,此处尤甚。好好的一个院子,除了梧桐树什么都没有。偏偏这些梧桐就像不知道是施过什么神奇的肥一般,长的极其高大,树高叶阔、遮天蔽日的,一进来就有种鬼气森森之感。他想着,就不禁真的打了个寒战。他原本走的一身汗,院门一进,这里竟凉的似地窖。

静漪心里若塞着一团火,倒是怎么凉也不在意。

程仪正端着茶盘要进书房去,看到他们,对着两人行礼,说:“老爷这会儿不见人,在跟表少爷谈事情。”程仪斯斯文文的,跟了程世运多年,与之忓恰是程世运身边的一文一武。

之慎问:“哪位表少爷?大少爷吗?”

程仪点点头。

“那你替我们通报一声,说我们等着。”之慎说。

程仪先进去了。

之慎转头看静漪,静漪摇了摇头。

之慎问:“你想到了什么?”

“和你想的一样。”静漪说。恐怕这下,是在劫难逃。

之慎就和静漪站在门外等着。

说是里面在谈事情,他们什么也听不到。

静漪还是第一次来父亲的这间新书房。她仰头打量着这看起来单调乏味的院子——从屋檐下看上去,梧桐树高大的很,早已超过屋顶很多。这不知是哪一任王府的主人植下的梧桐树……她呆看着树林间的落叶。积年的陈叶,腐烂作泥了的。偶有新鲜的深绿色大颗叶子覆在上面,倒觉得有些绿的突兀。

“单单就面积来说,这院子也够大了,绕院子的围廊走一圈,恐怕也需要一点时间。还有这么多梧桐树,书房里得多暗呐。”静漪说。

“父亲喜欢梧桐树的好意头。听说最近闲来无事,最喜欢的就是在院子里散散步。”之慎说。

静漪不知之慎指的好意头是什么,她倒是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有一天带着她认树:楸树、槐树、梧桐……认梧桐的时候父亲说,梧桐树最像人,小时候呢,腹内空空,念书多了,慢慢的把空空的肚子塞满……她小时候很胖的,父亲拍拍她圆滚滚的小肚皮,叫她胖漪儿……静漪转脸看书房门,仍紧闭着。

也只过了一会儿,那门就开了。

静漪和之慎忙转身,见出来的是赵宗卿,两人齐声叫了声表哥,也都看出来,赵宗卿面色不佳。

赵宗卿对静漪说:“进去,舅舅在等你。”

之慎想要一起进去,赵宗卿拦了他一下。

之慎看到赵宗卿的眼神,等静漪进去,低声问:“怎么着?父亲说什么了?”

“回头你就知道了。”赵宗卿拿着礼帽略扇了扇风,扣到头顶,说:“我先走一步。还有差事要办。”他说完也不再理会之慎,疾步离开。

“大表哥!哥!”之慎不甘心的叫着,就见赵宗卿的身影在围廊里简直如同逃离的狡兔,他搔了下头顶,说:“跑什么啊,我能吃了你啊?”

“九少爷。”之忓站在他背后,叫道。

之慎回身,没好气的说:“知道了,老头子在里头骂人,别吵着他,是不是?”

之忓没有说什么。之慎的心绪不好,他看的出来。

之慎凝神听了听里面,听不到动静,走近些,再要仔细听,之忓拦着他,低声提醒:“九少爷,非礼勿听。”

之慎倒乐了,说:“你小子知道什么是非礼啊?还非礼……”他一手撑住门框,耳朵顺便也贴了上去。

里面还真安静,难道静漪和父亲什么也没说?

照父亲的脾气,这会儿不该拿砚台打小十了么……

静漪进了书房之后,到见到父亲,除了喊他一声父亲,还没有机会说出一个字。

程世运坐在桌案前,握了一管毛笔,正在写信。

阳光都被院子里那些梧桐树遮住了,书房里一排窗子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白日里,程世运要是想写什么读什么,也得开了台灯。

静漪望着父亲桌案上那盏绿色灯罩的台灯,碧莹莹的,很是好看。

灯光下父亲握着细细的毛笔的手,显得比平时要温暖些……忽的那支笔停住了。

静漪就见父亲将笔搁下,对着光从头到尾看了遍,显然是觉得很满意,叠了信纸,塞到信封里去。信封上的收信人已经写好。

程世运装着信瓤,看看默不作声的女儿,说:“。”

静漪背着的手,攥的紧紧的贴在后腰上,仿佛这样能给她很多力量

“嗯?”程世运将信封放下,拿起他的烟斗来。

“父亲,我来请求您救救孟元。”静漪说。

程世运装烟的手势动作都没有丝毫的停顿,垂着眼帘,专注极了,似随口的问道:“孟元?”

静漪咬了咬嘴唇,就在此时,父亲的目光扫了她的脸一下,她顿时觉得这轻飘飘似的目光里仿佛含了什么东西,让她的脸瞬间烧的火热,心不由自主的就被从脚底向上涌的热血充满了似的,这股力道简直让人不堪重负。

她咬着牙说:“孟元……戴孟元……是我的朋友……父亲,孟元被抓进了警察局,起先关在半步桥,忽然被转移到了炮局。可是他只是个学生,从来不做坏事。父亲,您能不能想办法救救他?”

第四章 或浓或淡的影 (三)

程世运将烟斗掂在手里,一味的看着女儿着急的样子,稳如泰山。

“父亲!”静漪走上前,手按在桌案上。

她的脸通红。

程世运静默。

他有二子八女。女儿们不能说个个倾国倾城,至少是如花似玉。而面前这一个,既是年岁最幼的,是她们姐妹里最美丽的,大约也是性子最倔强的丫。

此时红了脸的窘迫着急、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是少见。

她长的很像她母亲…媲…

“你说的这个人,我以为他并不是很安分。”程世运缓缓的说。眼下他并不着急。

“父亲,为了国家和民众的前途,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以为并不能称为不安分……不能因此毁掉他的前途,更不能因此就要了一个人的命。”静漪说。

程世运微微笑了笑,说:“他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我并不关心。漪儿,你说实话。”

静漪按在桌案上的手团了起来,“父亲要我说什么实话?”

“说你凭什么为了这个人,来要求为父做那等会招来大麻烦的事?”程世运问。

“父亲,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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