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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I-IV四卷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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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长安城最为繁华之时。

道士吴筠推荐李白到长安,是前一年的事。

那也是杨贵妃集玄宗宠爱于一身的第三年。

那年春天,玄宗带着杨贵妃,到兴庆池之东的沉香亭。

沉香亭是出了名的牡丹胜地。玄宗打算和杨贵妃一起赏牡丹,而行幸至该地。

随侍同往的还有宫中乐坊。玄宗从乐坊中挑选出最优秀的梨园子弟,计有宫乐十六部,在沉香亭举行了宴会。

歌者是当时第一高手李龟年。

李龟年手持檀板,正要开口吟唱时,玄宗却伸手阻止他。

“在贵妃之前,欣赏着如此美丽的花朵,何以尽唱些陈旧的老歌呢?”

总之,玄宗的意思,是要众人为杨贵妃写下新歌词,在此高唱,这宴会才显得出价值来。

这当是脱口而出的随兴之言。

然而,脱口而出也罢,随兴之言也罢,这可是出自皇帝的金口。

于是,李白奉召晋见。

也因此,那位还在宿醉昏睡中的诗人,如此这般突然就被召进宴会来了。

李白的才华,充分满足了皇帝的随兴之言。

对这位天才诗人而言,不过是即兴游乐而已。

然而,在这即兴游乐里,李白却将自己的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

“可以先给我一斗酒吗?”

急忙赶来的李白,大概先说出如此的话吧。

在皇帝和贵妃面前,李白悠哉地喝下了一斗酒。

其间,李白的诗句便已构思好了。

虽说构思,也只是开头的第一、二行。

只要构思出起首一、二行,其他的就无所拘束了。

一斗,就是十升的酒。

喝完酒抬起头时,李白已经构思完成。

这时候,墨已磨好,笔也准备好了。

李白自信满满,左手持金花笺,右手握笔,不假思索,即席写下了三阕诗。几乎是即兴而成。

当时写下的,就是三阕《清平调词》。

李龟年就着新词,吟唱出这首歌。

杨贵妃的美丽,雍容华贵地表现在才华洋溢的歌词之中。

这真是天才诗人李白大展身手的时刻。

不过,李白后来却也因这首诗而被逐出长安。

这位临时加入宴会的李白,自从来到长安之后,很快就博得玄宗的宠遇。但是,有人对此事却感到很没趣。

此人正是高力士。

高力士是玄宗极为宠信的宦官。

沉香亭宴会上,李白借着醉意,要高力士替他脱靴子。且是在玄宗眼前。

这也是原因之一。

高力士后来曾批判这位天才诗人的《清平调词》。他说:

这首诗中,李白将杨贵妃比拟为出生贫贱、最后沦为平民还自我了断生命的赵飞燕。根本是有意轻蔑贵妃。

这当然是“莫须有”的罪名。

然而,正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李白被赐黄金后,随即被驱逐出长安。

那是天宝三年——就是李白写下《清平调词》翌年的事。

空海简短地把事情前后对逸势叙述一下。

“原来……”逸势似懂非懂地答道,“但是,空海啊,虽然李白翁的事情明白了,这和马嵬驿又有什么关系呢?”

空海只是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喂,空海,到底怎么回事?不要卖关子,赶快告诉我啦。”

空海再度朝着逸势露出微笑,然后说道:

“逸势,因为杨贵妃的坟墓就在马嵬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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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马嵬驿

〔一〕

春天的原野。大地萌生一片淡绿。

大地之中,到底有多少力量在沉睡着呢?

这股力量,每天都从大地表面渗出。且以淡绿姿态呈现出来。

街道两旁,分种着柳树。柳叶迎风摇曳。

春天已经到来。

吹过原野的风,带着青草的芳香。

街道两旁,也夹植着桃花树,那艳丽的桃色,让空海和逸势百看不厌。

两人徒步而行。

离开长安,这已经是第二天了。

空海和逸势,目前来到距离马嵬驿还有一里的地方。

马嵬驿有杨贵妃的坟墓。

杨贵妃——姓杨名玉环。

杨玉环出生于唐开元七年(七一九),为蜀州司户杨玄琰的幺女。自幼父亲就去世,过继给叔父杨玄璬当养女。

开元二十三年,十七岁之时,成为当时玄宗皇帝第十八皇子寿王李瑁的妃子。开元二十八年,二十二岁之时,受玄宗皇帝宠召。

对李瑁而言,亲生的父皇玄宗,横刀夺走自己的妻子。

那时,玄宗已五十六岁。

玄宗对于抢夺儿媳妇这事,大概也有些顾忌吧,因此曾经让玉环出家为“女冠”(女道士),暂且远离世俗,并赐名“太真”。把玉环召进宫中,则是三年之后,天宝二年的事。

翌年,二十七岁的玉环,正式受封为贵妃。

已厌倦政事的玄宗,一颗心早已被玉环——杨贵妃所夺,唤贵妃为“娘子”,给予她相当于皇后的待遇及权力。

受到如此待遇的,不只玉环本人。

杨氏一门都名列高官,并与皇族通婚。三个姐姐,分别受封为韩国、虢国、秦国夫人,族兄杨钊则被赐名为“国忠”。

这位堂兄杨国忠,发挥了本身的财务秉赋,在宰相李林甫死后,握有宰相实权。

杨氏的大宅邸,墙瓦连接,竞相奢华,跟随行幸之时,各家衣饰齐一,组成惹人注目的显赫队伍。

杨氏女眷,穿着华丽的胡风长裤裙,脚履西域长靴,策马而行。

杨氏一门的荣华富贵,引来许多人的反感。

为了能在宫庭中生存下去的权力斗争,原本就是超乎常人想象的可怕和阴湿。失败者的命运,重者抄家灭族,轻者贬谪至荒僻边地,一般也会由贵族降为平民。

权力斗争毫无止境。没有所谓“到此为止”的说法。

与其说是对于权力的欲望,不如说是一旦踏入其中,为保住身家性命,便不得不往权力更高处攀爬。

玉环也一样,若不以全家族来巩固自己的势力,便很可能保不住命了。

人们很容易因为流言或中伤,就被诛杀。

杨贵妃的敌人,首当其冲的就是宫中受皇帝恩宠的嫔妃们。

不少嫔妃,因为和玉环争宠失利而被杀。

为了避免失败者的族人心生怨恨而留下祸根,一旦说“杀”,就是抄家灭族,不留余口。

杨氏一门,便是在如此这般的权力斗争中脱颖而出,步步高升。

玄宗沉溺于杨贵妃的美色,给予杨氏一门过高的权力。

为政者的眼睛已被蒙蔽,周围充满了不满之声。

结果,一个名叫“安禄山”的男人出现了。

他非汉人。是粟特人(Sogdian)父亲和突厥人母亲所生下的胡人——杂种胡。

安禄山担任镇守北方边境的节度使时,因平定边境之乱,武名逐渐威扬,最后成为杨贵妃的养子,与杨贵妃的堂兄杨国忠合谋,打倒了当时的掌权者李林甫。

之后,却又与继任成为宰相的杨国忠反目成仇。

为此原因,安禄山于天宝十四年,举兵叛变。这正是后人所说的“安禄山之乱”。

最后,安禄山攻陷大唐帝国的东都洛阳。他在洛阳建都,而于天宝十五年,自称大燕皇帝,改年号为圣武。

安禄山势如破竹地击败唐军,六月,哥舒翰所率的二十万六千名唐军,竟也为安禄山所击溃。

长安陷入一片混乱。

大街上到处是为了躲避战火,卷藏细软、携家带眷逃亡的人。

最后,玄宗皇帝也决定同朝臣、皇族等逃离长安,前往蜀地。

陪同玄宗的,以宰相杨国忠、杨贵妃为首,还有亲王、嫔妃、公主、皇孙、近卫军等约三千人。

趁着天尚未亮之际,一行人由延秋门离开长安。

此日,天降微雨。

一行人越过渭水,来到咸阳的望贤驿。

此时,玄宗只能以粗糙的胡饼果腹。

那日,许多百姓知道皇宫已是人去楼空,遂蜂拥而至,抢夺金银财宝,还放火烧掉了宫殿。

玄宗一行人,在小雨纷飞、夏日的荒郊野外走着。荒野之中,烟雨蒙蒙,汉代王公诸侯的陵墓,稀稀落落分散其间。

一行人抵达马嵬驿,已是翌日傍晚。

所到之地,当地的县令和百姓几乎都已逃逸。马嵬驿也不例外。

粮食已罄。

途中也有臣子和士兵脱逃,根本无法统御。

饥饿和不安,让士兵们群起鼓噪了起来。

“杨国忠昏庸误国!”

有人持如此论调。

宰相杨国忠若能与安禄山和睦相处,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杨贵妃狐媚惑君!”

也有人如此主张。

因那个女人蛊惑了英君,才让皇帝怠忽国政。

附和的意见,此起彼落。

“杨国忠该死!”

不知谁起头喊叫。

“杨贵妃该死!”

不知谁随后喊叫。

“杨氏一门,都该诛杀!”

以护卫身份随侍的龙武将军陈玄礼及士兵们,也异口同声地呐喊呼叫。

叛变了!

士兵们立刻行动,想诛杀杨氏一门。

杨国忠和其家族。

杨贵妃的三个姐姐。

玄宗皇帝和杨贵妃,从驿馆窗户目睹了这一切。

亲眼看见锋利的枪尖贯穿自己堂兄和姐姐们的脖子,高高地举了起来。

“只剩一个祸根,就在驿馆之中——”

陈玄礼站在门前高声喊叫。

祸根——指的就是杨贵妃。

杨贵妃可说有罪,也可说无罪。

因为有杨贵妃,杨国忠及其一族才会飞黄腾达。

但此时的局势,紧迫得根本也无从追究原因和判断是非善恶了。

陈玄礼已经斩杀杨氏一门。

玄宗若饶了杨贵妃,就会成为留在皇帝身旁的惟一活口,很明显地,杨贵妃不久将会找上不共戴天的仇敌陈玄礼复仇。

对于陈玄礼而言,除了将杨氏一门斩草除根之外,自己将别无活路。

答案只有一个。

玄宗终于下令宦官高力士处死杨贵妃。

高力士带着杨贵妃来到驿馆中庭的小佛堂前,以一条布巾缠在贵妃粉颈绞死了她。

陈玄礼确认尸体无误后,士兵们方才有如吃下定心丸般平静了下来。

贵妃的尸体,就埋葬在离驿馆不远处的原野。

据说是在入蜀街道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脚下。

之后,玄宗平安抵达蜀地,在那里住了一年有余。

安禄山则在洛阳失明,且为毒疮所苦。

爱妾段氏此时为他产下一子。安禄山想废太子庆绪,改立亲生子,此事被庆绪得知,反被庆绪所杀害。

《新唐书》曾有如下记载:

〖是夜,庄、庆绪,持兵扈门,猪儿入帐下,以大刀砍其腹。禄山盲,扪配刀不得,振幄柱呼曰:“是家贼!”俄而肠溃于床,即死。年五十余。〗

玄宗于至德二年(七五七)十一月,重返长安。

据说,玄宗一回到京师,就想改葬贵妃,后因周围臣下反对始作罢。

以上是空海从相关史书中耙梳得到的知识。

马嵬驿就要到了。

〔二〕

“空海喔,”逸势向走在身旁的空海说,“不知她幸福吗?”

语气一反常态,感慨万千。

“谁啊?”空海问道。

他边走边眺望原野上淡淡的一片绿。

“我是说贵妃杨玉环——”

一路上,空海把自己调查所得告知逸势。对于这段故事,逸势好像很有感触。

“到底如何?我也不知道。”

“说到贵妃,她可说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了吧?”

“嗯。”

“不过,那般死法实在叫人——”

“若不是那般死法,你又感觉如何呢?”空海反问。

“嗯……”

逸势歪着头,短暂沉默后喃喃自语:

“我终究还是不懂。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我有时连自己的事都不懂,更何况是身份不同、而且还不是男人的女人,真的是不懂——”

“是吗?”

“对了,空海。在故乡时,我认为自己是个不幸的人。老是满怀不平和不满。我迫切希望自己的才华能够广为人知,另一方面,却又认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我的才华——”

“——”

“在故乡,我是不幸的……”

“——”

“来此之前,我还在想,大唐的话,或许有人能理解我的才华,没想到来后一看,在这儿只令我更加感到自身的卑微而已。像我这般才华的人,此地多得无以数计。如今我最思念的,竟是曾让我以为陷于不幸境地的日本了。不过,若问我现在不幸与否——”

“如何呢?”

“我也搞不太清楚。”

“——”

“虽然不清楚,不过,空海啊,能够认识你,我真的觉得很好。至少知道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或许可以说比那时候更幸福——”

“——”

“我是这么想的,空海。贵妃既是幸福,也是不幸的。其实,幸与不幸不是一直存在每个人身上吗?以钱财之事来思考,就可以明白。有钱固然可以免除生活的劳苦,却得担心钱财的遗失。有个心仪女子陪伴身旁固然可喜,却得苦恼不知哪一方会移情别恋。”

“嗯。”

“不管是谁的一生,到底幸还是不幸,实在很难说得清楚啊。”

与其说逸势对着空海说话,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纵然如此,人们还是会去设想幸或不幸的问题。”

“杨贵妃吗?”

“嗯。”

点过头后,逸势就默不作声了。

两人无言地走在春天的原野上。

“喂,逸势——”空海叫住逸势,“或许你是超越我很多的好男人呢。”

“空海,我觉得你好像在说我是傻瓜。”

“不,不。我是真心的。”

“好男人吗?”

“嗯。”

“可以单纯地为这话而高兴吗?”

“可以。你真是个好男人。”

逸势忽然露出小孩般腼腆的表情,一本正经说:

“别说了,空海。”

接着深深吸进一口气,再铭感五内地吐出。

“已经够开心了。”

〔三〕

山坡出乎意外地陡峭。

坡地的土被挖成阶梯状,为了防止雨水冲走阶梯,以圆木顶住阶梯。

不过,一半以上的阶梯都已倾圮。雨水把土和圆木都冲毁了。

空海和逸势顺着坡路爬上去。

那是一片槐树林。

随着阶梯的攀高,空海和逸势的上方,尽是刚刚萌出的淡淡新绿。

午后阳光,照射在这一大片新绿上,闪耀着光芒。

他们就走在从枝叶间穿射过来的阳光之下。

“虽说是贵妃的坟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排场啊。”逸势说。

从此处开始,山路更加陡峭。

以“祸根”之名被杀的贵妃,坟墓当然不会有多豪华。

途中,逸势突然停住脚步,望向一旁的空海,低声说:

“喂,你听到没?”

不用说,那声音当然也传到空海的耳里了。

是人声。

男人的声音——仿佛念经般的低微声音。

声音从山坡上方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是人的声音。”

“啊,没错。”空海答道。

听起来像是什么诗句。山坡上应该有个男人在吟诗。然而,那声音很低微,不像在吟唱,而且断断续续,所念的也不是固定的诗句。

有时候反反复复,同样的字句再三重复。

总觉得是有些耳熟的诗句。

〖汉皇重色思倾国

御宇多年求不得〗

空海一边倾听那声音,一边徐徐往前走。

逸势紧跟在后头。

两人爬上坡。虽说坡上,却非坡顶,而是山坡中途。

那儿有块砍除树木、整理过后的小空地。

空地正中央,立了块石碑。

花岗石般的黝黑碑石上刻着:

“杨贵妃墓”。

墓碑前,站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时而凝视墓碑,时而环视四周槐树枝梢,口中念诵着诗句。

他似乎没察觉到空海和逸势的身影。

穿过槐树枝梢的光影,对半洒落在空地。

男人以手紧贴墓碑,仿佛在爱抚挚爱的人一般,又好像在玩味着那种感触。

坟墓一旁,有块大岩石,露出地面。

男人可能累了,坐在石头上,凝视着坟墓,深深叹了一口气。一种既非哀痛、也非悲伤的深刻苦闷表情,浮现在男人脸上。

这时,正好有天光树影洒落到男人脸上。剎那间,男人看起来竟像是在哭泣了。

男人当然不是在哭泣。

空海和逸势情不自禁站在男人看不见的槐树后方默默注视着。

不久,男人又缓缓地像是念经般低声吟唱起那诗句来了:

〖汉皇重色思倾国

御宇多年求不得〗

这时,空海从树干后方走了出来。

〖杨家有女初长成〗

空海念出该诗的续句,朝那男人走去。

男人惊讶地抬起头来,直望着空海。

“养在深闺人未识……”空海接念道。

“天生丽质难自弃……”男人喃喃出口。

他紧盯着眼前的空海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呢?你方才脱口而出的诗句,那是——”

“那是一首尚未完成的诗?”

“是的。正是如此。”

“您在此不断反复自语,谁都可以记住了。”

“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来这里。”

男人脸色白皙,神情有些憔悴。

容貌及体格稍嫌瘦弱。黑色瞳孔看似即将崩溃。

然而,从双唇形状看来,内心深处似乎隐含着一股强硬精神。

“真是失礼,打扰您了吧?白官人——”

“咦?怎么连在下姓氏都知道呢?”

“让您受惊,真是抱歉。我是从‘胡玉楼’玉莲姑娘口中得知尊姓大名的。听说您经常跟‘胡玉楼’索取笔墨,书写诗句。前些日子,我还拜读了您写坏丢在房内的诗句。正是白官人现在所吟咏的。”

“喔……”

“请容在下自我介绍,敝人是从倭国来的留学僧空海。”

“就是治好玉莲手腕的那一位吗?”

“正是。”

“我曾从玉莲口中听说你的事情。话说回来,你的唐语讲得真好,来大唐很久了吗?”

“不,只有七个来月。”

“你的唐语,讲得根本和我们一样。”

“这是我友人橘逸势,也是从倭国来的留学生。”

“在下姓白,白居易。”

“我们还读过您的另一首诗。是以‘白乐天’之名所写的《西明寺牡丹花时忆元九》——”空海说出诗名。

“那一首也读过吗?”

“我和逸势目前住在西明寺。”

“原来是志明。西明寺的志明拿给你们看的吧?”

“是的。”空海点点头。

白居易——白乐天叹了口气,仰首望天。好像在思索什么。

空海和逸势默默地等待白乐天开口,不过他并未说出叹气的理由,反而把话吞进肚子里去了。

“不过,从倭国来的人为何跑到这种地方来呢?”

白乐天回过神来问道。

“只是突然想看看昔日佳人的墓地。”

“说是昔日,也仅是四十九年前的事情而已。”

诚如白乐天所言,杨贵妃埋葬此地已经过四十九年的岁月了。

无论空海还是逸势,对唐玄宗和杨贵妃也有大略的认识。

“实在说,是因为向您请教李白翁《清平调词》的缘故。读过那首诗后,才突然想到这里来的。”

“喔……”

“乐天先生,那您又为何来到这里呢?两天前的夜晚,不是和我们一样还在‘胡玉楼’吗?”

“同样的理由。”

“同样的理由?”

“我也是看了你们给我的《清平调词》,想起了杨贵妃,才突然想到这里的。身为秘书省的一名小官吏,只要不汲汲于名利,其实是可以偷闲到处游逛的。”

“您对杨贵妃原本就很感兴趣?”

“我对她有某些想法。所以经常像今天这样,到和杨贵妃有关联的地方走走。你们对玄宗和贵妃的故事也感兴趣?”

“是的。”

空海答道。白乐天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或许因为一切都已成为往事了,世间仿佛都想把他们的故事,美化成一段凄美的恋情。”

“的确如此。”

“然而,事实与世间看法有些出入。不,压根不是如此。”

白乐天突然提高音量。

他似乎隐藏不住内心那股无以名之的亢奋。

“并非如此的!”白乐天说。

“什么并非如此?”

“他们之间的恋情,或许是一段悲恋,却一点也不美。说到美,项羽在穷途末路,手刃虞美人,那才真是美。那段恋情,有自刃般的哀切感,有果断的美。我可以理解当项羽手刃虞美人时,那种亲手挖出自己肠子,宛如喷火一般的哀痛和苦闷。正因为项羽当时已视死如归,才做得出来吧。不过——”

“您是想说,您不了解贵妃和玄宗之间所发生的事吗?”空海问。

诗人微微摇头。

“不是的。项羽和虞美人之间的美,在当时已绚丽地完结了。也可以说,两人的恋情,本身就已经是一首诗。”

“——”

“那段恋情,没有我置啄的余地。”

“若是贵妃和玄宗的故事呢?”

“或许还有我登场的机会。玄宗在不得不杀死贵妃时,既慌张又万分犹豫,手足无措地替贵妃辩护,结果,你们知道吗?最后,他竟只是为了保住自身性命。换句话说,为了自保而答应处死贵妃。而且,也无法像项羽般亲自动手,而是交给宦官高力士行刑。这是多么可笑,又是多么让人不忍卒睹……”

“——”

“不过,我却很喜欢这其中所显现的人性。我很在意他们的恋情。我想,在两人的故事中,或许有我登场的机会。不,肯定有。在我心中,在我脑海里,确实有这个把握。确实得近乎痛苦——”

诗人的声音,愈来愈大了。

“只是,我却无法以文字表现出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叙述这个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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