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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我的刑侦笔记(共5册)-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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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那各村治安防范,没有开会传达呀?”

    “没有。”

    “来了这么长时间,业务学习总有点吧?”

    指导员那股气又上来了,不料乡警高小兵还是摇摇头,老实地来了句:“没有。”

    “哦,确实是什么也没干。”王镔气着了,生气地问着,“那你总知道厉村长和逸风怎么回事吧?怎么着今天就把狗牵来咬人来了?”

    “那个……”高小兵嚅嗫着,把那日的事说了个大概,关于所长教唆的情节,他拿不定主意,只含糊地说所长和李逸风挺对脾气。一下子气得王镔拍门下车,走到路虎前,透过车窗瞅了瞅,没见人,又四下看看,终于发现在路边的草丛边对着太阳的一处凹地里,张猛正斜躺着抽烟。王镔走下缓坡,打着招呼,问着余所长在哪。张猛顺着方向指指,王镔看到了余罪和董韶军两人正在山腰的羊肠小路上寻找着什么。

    老指导员的那股子气一下子又消了,再怎么说,这位所长好歹也是好心想办点事。他吁了口气,走了几步和张猛坐到了一起,他隐约听说过张猛的事,便以一位长者的身份,关切地问着这小伙子道:“小猛,听说你犯错了?”

    “呵呵,犯了好几回呢,您指哪回呀?”张猛笑着道,不以为然,而且有点逆反。

    “我可没教导你的意思。”王镔笑了笑,很和蔼道,“在我看来呀,犯了错虽然不一定是个好警察,但连错也不敢犯,那他肯定不会是一位好警察。”

    诶?这话好像很对胃口,张猛下意识地坐直了,奇怪地问着:“指导员,要以您的判断讲,最优秀的警察不是别人,就应该是余所长了。”

    “什么意思?”王镔倒被问住了。

    “余所长他什么错都敢犯呗。”张猛笑了,引得王镔也不禁莞尔,这个不用解释,要是不敢犯,也不至于来这个穷乡僻壤了。

    两人一句话化开了隔阂,接着王镔抽上了张猛递的烟,张猛却是注意到了老头骨节突出的手,那手形他见过——在特警队那些身经百战的队员的身上见过。可此时,却见得指导员的手在颤、在抖。他皱了皱眉头,王镔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一伸手解释着:“不要太迷信个人的力量,拳头和人一样,都会老的,现在的竞技体育和军警类体能训练,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对身体的摧残……我年轻的时候啊,比你还凶,拳面直接是在木桩上打出来的。”

    这不是吹的,王镔整个拳面的骨节已经严重变形了,张猛抚了抚那只曾经有力,现在却在颤抖的大手,不无景仰地问着:“王叔,以前您当什么兵?”

    “侦察兵,潜到敌后抓舌头,那时候咱们丛林战其实打不过越南兵,当时军区迫不得已才挑了一批侦察兵现练现用,练得很苦啊,很多人没下训练场就废了……”王镔喃喃道,似乎不愿触及那些往事。

    “那下了训练场的呢?”张猛很好奇地问。

    “呵呵,下了训练场的。”王镔笑了笑道,“大部分都进烈士陵园了……我们一个连,从战场上拉下来的时候,只剩下十六个人了,还有七个重伤残。”

    张猛愕然了,他看着这位前辈,似乎无法想象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可能变得如此颓丧,就像个行将就木的乡下老农。

    “后来就当了警察?”张猛半晌,傻乎乎地问了句。

    “嗯,纯属照顾,这儿就是我的家乡,参军就是从这儿走的,从警后又回来了,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相比我们那时候,条件可好多了。”王镔道,掐了烟。张猛还在愣着,随意的一句,不知怎么就触发了这么多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事。他刚要开口,王镔却是一抚他肩膀道,“马老让我劝劝你,想开点。”

    “我没有想不开的。”张猛一拧脑袋,火大道,“就是想不通而已。”

    “想不通?”王镔异样了,只听说张猛因为打人被停了职,想劝孩子别自暴自弃来着,可看这样,他也异样了,出声问着,“能跟我说说吗?”

    “有什么不能的,就他妈一对绑架勒索的嫌疑人,您知道他怎么干的?上学路上,把一初中小孩给绑了,还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您知道他们把小孩怎么样了?就关在一处阁楼,还锁在狗笼子里,光扔了瓶水,吃的都没给……孩子给饿了四五天,我们找到他的时候饿得把校服都啃了一片,站都站不直了……”张猛说着,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些形形色色的罪犯,比他在滨海见过的那些奸恶痞混可恶得多,他气愤地反问着王镔道,“您说,王叔,这种嫌疑人得坏到什么程度才能办出这种事来,还是个孩子啊……”

    “人渣,真他妈该死。”王镔眼睛里寒光一闪,气着了。

    “就是啊,这种王八蛋……检察院的后来找来了,说我刑讯逼供……其实我根本没审讯,我直接揍了他个半死。”张猛不屑道,恶狠狠地“呸”了一口。

    王镔“呃”了一声,分不清自己的角色了,他看出来了,俩人其实是同一类人,所差不过年龄而已。于是他不劝了,转移话题道:“别说打人的事了,说说这个偷牛案子。”

    “没事,抓住他揍他个半死,下辈子他都不敢来偷了。”张猛道。王镔哭笑不得了,解释着:“什么事也不是单靠拳头就能解决的,我是说呀,现在能不能抓到还是两说。”

    “放心吧,找得到。”张猛不以为然道。

    “哇,这么肯定,很相信余所长的水平?”王镔好奇地问,其实这也是他最关心的事。

    “是啊,当然相信了,余儿要没穿警服,那直接就是当贼头的料,一般贼弄不过他。”张猛指指余罪的方向。

    王镔又被逗乐了,偷牛贼恐怕没那么容易抓,可几次尝试性的交流,却让他觉得肩上担子轻了不少。而且他看着张猛,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亲切,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冷不丁王镔兴之所至,突然问道:“你在特警上训练的?”

    “对呀,怎么了?”张猛道。

    “小儿科,现在的特种兵就是从当年野战侦察序列里分出去的,特警嘛,要和我们比,差远了。”王镔豪气顿生道,看着张猛不服气的眼神,他一摆手,起身招手道,“来,教你一招捕俘。”

    “嘿哟”一声,张猛不服气地腾地跃起,扑向老指导员,却不料一个不小心,被王镔顺势牵着肩膀一扔,“吧唧”扑地上了。咦,张猛眼睛亮了,诧异地、愕然地盯着状如老农颇不起眼的指导员,从没想到在穷乡还能碰到高手。他眼亮着,一个蛟龙出海,两腿一甩,稳当当地站起来了,和指导员对峙着,在寻找着战机,一时间,两人手掌翻飞,拳来腿往,打得不亦乐乎。

    这情景可把远处的余罪和董韶军吓坏了,余罪还以为一老一少说话不对路干起来,等两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了,却见得王镔在一招一式向张猛解释着怎么发力、怎么擒拿。张猛还向他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咦,没发现牲口什么时候魅力越来越大了,上午勾搭虎妞,下午勾搭老头。”余罪愕然对董韶军道。

    “正常嘛,他有形象魅力,你有人品贱格,这是均衡的事。”董韶军道,一句惹得余罪朝着他臀部连踹几脚,这老实娃可惹不过余罪,笑着跑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外调的马秋林没有传回更多的信息,派出的乡警也没有发现什么青草、绿叶这些能拐走牛的食材,只有董韶军在后沟通向二级路的小路边上,找到了几个扔掉的烟屁股。

    “这充分证明,偷牛贼在这儿待过,抽过烟,对吧……”

    余所长在晚上开会时如是对一干哈欠连天的乡警讲着,不过太没说服力,会没开完,乡警们就瞌睡了一半,余所长只好宣布散会,明日再查。

    一线灵光

    又是一天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

    难啊,余罪手伸向烟盒时,里面已经空了。他下意识拉开抽屉,成条的烟也空了。

    有些癖好就是这样,你明知道它百害而无一益,却怎么也戒不掉,这是从警以来养成的一个最大的坏习惯,如果不动脑筋还能克制,但要动脑筋,就根本克制不住地要抽上两口。更何况此时不是动脑筋,而是伤脑筋。

    派出所里没有暖器,都还是用着煤球炉子,好在余罪曾经有过那种生活经历,没有被难倒。他起身拉开门通了通风,换了个煤球,思忖着这个时候去打扰小卖部是不是很不合适。确实很不合适,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在市区还成,在这里,大部分村民都已经休息了。他叹了口气,在院子里逡巡着,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自己现在终于对这个案子有点切身的体会了。几十公里的侦查线,单靠乡警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即便余罪点出了几个很可能出现的地点,但让乡警一天跑一趟,连续两天骑摩托车高强度作业,个个累得叫苦不迭,他担心这帮懒虫支持不了几天了。

    晚饭时刚和马秋林通过话,马老和周文涓在外围调查,余罪试图通过在周边三个县境上的公安检查监控上捕捉嫌疑车辆,这一点马秋林也认可,这几乎是现在所有警察的首选思路。

 172。第172章 火线追赃(2)

    但查出来的结果却是让人很意外——在案发当天以及次日,分别向北、向南、向西三个方向走的轮宽二点二五的货车,足足有四百多辆。岳西省往北有多处养牛基地,而且不光是牛,猪、羊、鱼等活体的贩运都很发达,大部分使用的都是经过加篷改装的货车。至于在案发现场提取到的绿色残留,则确认是苜蓿饲草,可这玩意儿在全省范围内,有至少五十多处牧场需要排查,因为都可能是青贮饲料的来源。

    这个结果很明确,根本没法往下查。就即便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等把这些货车的去向、源地查清楚,恐怕也得几个月时间。

    这条路证明不可行,那就只剩下守株待兔了。余罪的心开始慢慢悬起来了,如果偷牛贼不再出现的话,那所有的设想和布置,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或者偷牛贼在防范松懈的时候再下个套子,再丢几头牛,那乡派出所就该关门了。

    本来他对于抓不抓得住几个贼并不怎么在意,可脑海里总是抹不去观音庄李大寨那一家子的样子。就因为两头牛,差点把老婆打死;也就两头牛,比媳妇比娃都金贵。这说到哪儿都是笑话,可真正读懂这个笑话的人,等你笑出来,肯定比哭还难看。

    “余所长。”有人在黑暗里叫了一声。踌躇的余罪回头时,看到了洞开的大门外,进来了一位高大、佝偻的身影,是指导员王镔,他回过神来了,寒暄道:“还没睡呀?王叔。”

    “你不也睡不着吗?别这么客气,咱们一个班子,你是领导。”王镔笑着道。

    “您可以笑话我,但不能等着看我的笑话吧。呵呵。”余罪道,有几分自嘲的味道,从市里“升职”到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笑话了。

    “在这儿出笑话的所长很多,不过你是我不愿意看到也出笑话的一位。”王镔道,黑夜里,那双眸子特别的亮。余罪顺口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唯一一位没有想推诿职责的所长,尽管你并不称职……进屋说话吧,外面凉。”王镔道,领着余罪进了所长办。好简陋的地方,一桌一床一柜,加一个锈迹斑斑的煤球炉子,落座时,余罪从暖瓶里倒了杯水,给指导员递上。他默默地、若有所思地坐在指导员的对面,打量着这位老人。此时指导员显得很凝重,深深的皱纹像用刀镌在脸上似的,余罪只觉得和那位挥着武装带揍人的形象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王镔也同样在打量着自己这位二十出头的小搭档,其貌不扬,眼睛睁大的时候像人,眯起来的时候像贼,和村里那些游手好闲的小后生一个德性,很难相信这就是省城市局派驻到羊头崖乡的挂职所长。他笑了笑,手抚着热水杯子,出声问着:“还在想被偷走的牛?”

    “是啊,总得给丢牛户一个交代吧。”余罪道,又想起了李大寨那家的样子。王镔似乎窥破了他的心思,笑着问:“咱们见面的方式不太好,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会抽李大寨一顿?”

    “嗯,有点吧,已经够可怜的了。”余罪不无埋怨的口吻,虽然他也不是善茬,可那事他觉得自己肯定办不出来。

    “慢慢你就会知道,解决乡里这些事呀,得简单点、直接点,有时候还得粗暴点,否则无法服众。”王镔简单直接地说了句,没有多作解释,直入主题地问着,“那案子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我和马老通过话了,他说查下去的价值不会很大,以咱们发现的现场的车辙,比对车型后,光乡外二级路拍下的三个方向就有四百多辆。现场残留的牧草痕迹,只能说明贼的作案方式,但对于抓到作案人价值并不大。”

    说到此处,他明显看到余罪脸上的难色加重,查案首先要考虑查案的成本,如果动用大量的警力、设备、车辆,那经费恐怕十几头牛都补不回来,对于羊头崖这个穷乡穷所,明显不现实。恐怕就算县局也不会给予支持,毕竟不是影响很大的恶性案件。

    “那王叔您准备怎么办?”余罪问,似乎觉得指导员有某种来意。

    “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当指导员的吗?”王镔道,看余罪不解,他自嘲地笑着解释着,“乡里也不是没有小错小过的,不过最大限度就是抓回来,揍一顿,像老子揍儿子那样,让他长长记性而已。除了去年烧麦茬引起火灾那档子事,这里已经十几年没有发生过刑事案件了,其实我在这里也就是个摆设,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上任后我一个多月都不在,对吗?”

    余罪不置可否,奇怪地看着他。当然很奇怪了,指导员当到王镔这水平也算是奇葩了,所里的管理是放羊,群众的教育是武装带,恐怕放眼全市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王镔没有多解释,有几分神秘地从口袋里小心翼翼掏出了一张票据,郑重地递给余罪看,余罪拿到手里瞅了眼,吓了一跳。

    ——支票,居然是支票,五万元的现金支票,虽然不多,可放到这个穷乡穷所,几乎就是一单巨额财产了。

    “这些年我一多半时间不在所里,大部分时候就是找原来的战友、首长、上级,想办法要回点钱来。羊头崖乡太穷了,而且连可开发的资源也没有,大部分的钱都用在各村的种植、养殖上,输血这么多年,仍然是杯水车薪呀,一个人的力量总归是太有限了。”王镔说着,带着几分懊丧的味道,而余罪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全乡就认可这么一个警察了,或者说不是警察,而是这里的家长。

    怀着几分崇敬和景仰,余罪把支票轻轻地放在桌上,还了回去。他自问两人不是同一类人,最起码他没有能要到钱的本事,估计就算要到钱,也会想法子把大头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民公仆”?余罪异样地,重新打量起自己这位搭档,曾经在传说中才能听到的事迹,以实例的形式出现在眼前之后,总是让他觉得非常怪异。

    没有理会余罪的惊讶,就听他轻声道:“这是我化缘化来的修路款,我曾经一位战友支援的,先补上丢牛户的亏空吧,要年前解决不了,我怕真要逼出其他事来。”

    说完这些,指导员王镔没有看到余罪脸上的表情放松,反而皱起眉头,似乎对这事很不乐意一般。王镔奇怪地看着,像在征询所长的意见,坦白讲,如果不是马秋林私下和他交流的话,如果不是看在他一心想把案子查下来的份上,他恐怕永远不会认可这位毛头小伙当羊头崖乡的派出所所长。

    “余所长,你……的意思呢?”王镔问。

    “不行。”余罪道,王镔咯噔一下子,脸也拉起来了,余罪像故意添堵一般又强调一句,“绝对不行。”

    “可你这么个守株待兔不是个法子呀?每天几十公里的强度,你开车容易,知道骑摩托车有多难?”

    “我知道很难,可你这样简直是给贼买单,简直是纵容犯罪!五万块钱能买几头牛?再丢几头怎么办?”

    “可能吗?通知各村加强防范,亡羊补牢,总还是可以防备住的嘛。”

    “啊,你这边防得严了,他们再到其他乡、其他县去偷,把贼赶到其它警务区?”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我一直就这样说话,怎么了?”

    王镔上火了,脾气上来了。余罪却是不愠不火,针锋相对,两人争辩几句,气氛一下子难堪了。王镔半晌叹了口气,直觉得自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他无言收起了支票,有点气结地道:“算了,我不和你争,不过不能把所里的警力都抽走,万一有个事,没法支应。”

    “王指导员,这事必须是全力以赴要去干的事,我打赌,贼踪一定会出现,只要一出现,这个偷牛案的死局就开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滞留警力,什么意思?”余罪虎着脸道。

    “可要是再不出现的话,就这样天天守着?”王镔为难地道。

    “你没听我说话,我赌他们一定会出现,前提是按照布置来,一定要把牛放出来,一定要缩小这事在全乡的影响。”余罪道,看王镔满脸不信,他也有点上火地补充着,“指导员,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质疑我的水平。”

    闻得此言,正皱眉的王镔一下子又被气笑了,他起身撂了句:“好,那这事听你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要在你的指挥下把其他村的牛丢了,我估计村里人敢来砸咱们派出所,你看着办吧。”

    说罢王镔摔门而去,那门声好重,惊得余罪全身颤了一下。他有点心烦意乱地一把捋掉了桌上的东西,叮叮当当摔了一堆,接着抽了几支闷烟,随后又不死心地把所有的资料、照片一一排出来,对比着乡行政村区划图,在细细研究着地形。

    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看过的、听过的、经历过的案子,如果追溯的话,任何一个看似巧妙的作案方式,都有它与众不同之处,或是手法诡异,或是动机难寻,或是目的隐秘……这个蹊跷的偷牛案,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窥破了其中的玄机,可现在看来,似乎还差那么一点。

    关键是差的这一点,究竟在哪儿呢?

    他在细细检点自己的得失,回忆着曾经在警校学过的点点滴滴,甚至于回忆滨海里监仓见过的那些人渣,用正的、反的、邪的等各种各样的思路把案子重新捋一遍。一遇到卡壳的地点,他就换一种思路重来。

    最懂警察的应该是那些人渣,因为他们免不了和警察打交道,但最懂那些人渣的未必会是警察,因为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作案方式未经曝光,可能让局外人一辈子都想不通。

    对呀,谁也不可能回溯出所有细节,问题应该就在这儿。

    余罪想通了,问题出在他自视甚高了,现在得到的是些支离破碎的证据,单凭这个就确定他们的作案模式,实在也太武断了。况且就即便这个模式是正确的,如果无法得出下一次是否发案、具体的发案时间的判断,仍然是白搭。因为不可能再从已经出省出市的那牲畜贩运车辆里盯住目标。

    破绽在哪里呢?

    余罪把证据、照片、发案地的照片、积案的资料都一样一样排在桌上,他在想那个可以一蹴而就的破绽,因为他相信天下不会有完美的作案,那些疏漏肯定存在,只是被巧妙地淹没在庞杂的事物中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漆黑的夜慢慢地走向黎明。又熬了一夜,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的时候,那光线像跳跃的精灵,慢慢地爬上了枯坐在椅子上的余罪,烟已燃尽,嘴里发苦,不过当阳光洒满桌面的时候,冥想一夜的余罪眼睛里慢慢地绽开了笑意,他喃喃地道:“气候、地形……跨地区作案,必须考虑到……行为习惯必须考虑到,否则投料就盲目了;那样投料不但会选择一个巧妙的地点,而且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量应该很大……就是这样,破绽应该就在这儿。”

    他神经质地坐起来了,看着电脑,查找着积案地区的地貌以及多年来案发时间的气候数据,一一记录着所有案发地的这些东西。不一会儿所长办里奸笑连连,刚刚起床的李逸风和呆头生怕所长失心疯了一般,趴在窗户边上瞅。

    “当”的一声门开了,余所长兴高采烈地出来了,做着扩胸运动。李逸风和呆头互视一眼,没明白这是什么个情况。李呆小心翼翼地问着:“所长,我们今天还去不?”

    “不用了,今天放假,休息吧。”余所长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大咧咧道。

    “那不找偷牛贼啦?”李逸风关切地问,主要是怕被所长讹牛钱。

    “没听明白呀,放假,休息,明天再找……哎呀,我得睡会儿。”余所长大咧咧道,胡乱洗了把脸,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众乡警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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