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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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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不好了!”狄仁杰蹙眉低喝:“慌什么?!有话好好说。”衙役张了张嘴,还未及吐出一个宇,刺史齐晟大人后脚跨入,也高声嚷着:“怀英!出大事了!”狄仁杰吃了一惊,从椅子上蹦起来:“刺史大人,这是怎么了?”

“咳!“齐晟直跺脚:“许长史死啦!”“哦?”狄仁杰忙将齐晟让到椅子上坐下,问:“什么时候的事情?许长史是……突然病故?”齐晟看了一眼狄仁杰,摇着头苦笑道:“病故、病故倒好咯。怀英啊,这个麻烦事还得着落在你的身上。”狄仁杰拱手:“齐大人请明示。”齐晟紧皱双眉,哭丧着脸道:“唉,方才许长史的管家许全来到刺史府报案,说是他们家老爷被人毒死啦!”“毒死?!”“嗯,一口咬定是毒死。哎呀,怀英啊,该你这个法曹大人出马了,赶紧带上仵作查案去吧!许全还在正堂外面候着呢。”

狄仁杰点点头,冲齐晟作了个揖:“请刺史大人稍安,下官这就去查案。“齐晟摆手:“去吧,去吧。”狄仁杰快步走到门前,齐晟又在他的背后叫:“那个……许长史也算是皇亲,咳、咳,这案子要速战速决,切忌夜长梦多。总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牵扯太多才好。”狄仁杰皱了皱眉,还是转身对齐晟回道:“请刺史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小心处置。”齐晟满脸愁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狄仁杰无心再理,急匆匆地向正堂而去。

带上仵作和几名衙役,随着许全一同赶往许长史的府第。为抓紧时间,狄仁杰边走边向许全询问事情的经过,这才明白了齐晟的担忧和顾虑缘何而来。按照许全的说法,他家老爷许思翰自半个月前的酒宴之后就病倒了,每天延医吃药,病势却并无好转。今日上午用过早膳之后不久,突然呼痛连连,在床上翻滚挣扎,大家一时慌了手脚,赶紧去请郎中,可谁知郎中还没赶到,许思翰就已七窍流出黑血,气绝身亡了!

狄仁杰暗自思付:七窍流血,难怪说是毒死。他不动声色地问:“你来报官时说老爷是被毒死的,你如何能这么肯定?”许全咽了口唾沫:“唔,小的、小的哪里懂这些。是我家少爷吩咐小的这么说,少爷还说,毒杀老爷的是郁蓉小姐,他已把人押在府中,就等官府过去定案了!”“郁蓉?!”狄仁杰脱口而出,许全正自张惶,倒也没看出法曹老爷略有失态,还以为他不知道郁蓉的身份,忙喋喋不休地解释道:“是啊,郁蓉小姐是老爷的养女,我家的二小姐。我家少爷说,因为今早就是郁蓉小姐伺候老爷吃了点稀粥,除了她,出事前再没人进过老爷的房,那下毒的人不是她又是谁啊?!”狄仁杰冷哼一声:“哦?如此说来倒不需要我这个法曹出面,你们自己就把案子断了!”

第三卷:碧血黄沙  第二十九章:郁蓉(上)(4)

许全看狄仁杰面色不善,忙支吾道:“这个……小的也都是听少爷说的,法曹大人还是和我家少爷谈吧。”此刻一行人已经来至许宅门前,许全领着狄仁杰进到正堂,却只见到几个仆佣没头苍蝇似地乱转,并没有许家大少爷许彦平的身影。一见许全,这帮人忙不迭地涌上前来七嘴八舌,许全摆出大管家的派头一通呵问,才算搞清楚,原来少爷许彦平和小姐许敬芝为了郁蓉的事,正在后院大吵大闹,这许府里头已经彻底乱套了。

许全尴尬地看着狄仁杰:“法曹老爷,您看这……”狄仁杰冷静地发问:“老爷的尸身现在何处?”“还停在他老人家的卧房里面。”“嗯,那你先引本官和仵作去察看,再派人通知你家少爷和小姐。”“是!”

许思翰的卧室外头守着好些个家人,神色一律茫然而恐慌,却没有半分悲伤。狄仁杰冷眼观察,便知这位老爷并不受下人爱戴。三开间的正房中门大敞,几个浓装艳抹的女人围坐在桌边号啕大哭,看模样都应该是许思翰的姨太太们。狄仁杰也不理会那几个女人,迈步直接走进许思翰的卧房。

这是一间殷实的官宦人家的卧房,陈设富贵庄重,略显呆板。东墙跟下置一张花梨木的雕花大榻,上头直挺挺地躺着的,正是许思翰的尸体。狄仁杰走到榻前观察,就见许思翰圆睁双目,脸孔扭曲发黑,眼耳鼻嘴各处都有黑色的血渍,均巳凝结。狄仁杰让仵作仔细察看尸体,自己则在卧房内踱起步来。

屋内桌歪椅翻,一片凌乱。狄仁杰招呼守在门边的许全:“这屋里有什么人来过?”许全忙答:“哦,上午郁蓉小姐叫起来的时候,仆人丫环来了一堆,不过少爷看到老爷一咽气,就吩咐不让再进这间屋,姨太太们都只能在外屋哭。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没有人动过。”狄仁杰点点头,目光如炬,一一扫过屋中所有的角落。青砖地上脚印杂乱不堪,榻前有呕吐物和血迹残留,榻边的墙根下亦有些黏迹黑渍,显得十分污秽。狄仁杰伸手粘起一些细看,原来是死去的蚂蚁尸体。许全看着狄仁杰紧锁的眉头,期前道:“法曹大人,我家少爷吩咐一切维持原样,不让打扫。”狄仁杰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回到榻前,仵作已验完尸体,结果不出所料,许思翰全身并无明显伤痕,但七窍均是淤血,牙齿和指甲发黑,基本可以认定是中毒而死。

狄仁杰听完仵作的陈述,回过身来问许全:“你方才说老爷是用了稀粥以后身亡的,那盛稀粥的碗在哪里?”许全忙道:“少爷吩咐小的收起来锁在柜里,以防被人动手脚。”说着,他从腰问摸出把钥匙,打开一旁高柜上的门,狄仁杰道:“我自己来取。”许全束手退下,狄仁杰从柜中拿出个小小的青花瓷碗,碗里搁着把同花色的瓷勺,碗底还剩有极少的一点粥渣。狄仁杰凑近闻了闻,便将粥碗交到随从手中,命他小心收好。

“除了这碗稀粥之外,老爷早上还用过什么其它食物吗?”许全挠了挠头:“回法曹大人,我家老爷自病倒以来,常常腹痛呕吐,吃不下东西,因而每天都只能喝些白粥,连小菜都不用。”狄仁杰眼波一闪:“你家老爷既然得病,难道不服药吗?”许全还未开口,门口有人应道:“家父所用之汤药需在饭后服下,今天的汤药还没来得及服,家父就……”

狄仁杰展目望去,门前站立一人,中等身材面目平庸,细眼、阔嘴、颌下稀疏的胡须,容貌和许思翰颇有几分相似,全身上下的衣饰倒十分富丽奢华,许全一见此人,连忙跑过去叫:“少爷,这位就是法曹大人。”许彦平瞥了一眼狄仁杰,粗疏大意地作了个揖:“法曹大人。”“许公子。”狄仁杰也淡淡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许彦平飞快地扫了一遍屋内的情景,拉长嗓门问:“法曹大人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啊?”狄仁杰平静地道:“本官刚刚到达,还需核查许多细节,暂时没有太多眉目。”“什么?!”许彦平眉毛一竖,略微抬高声音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法曹大人还需核查什么细节?我听说你查案颇负盛名,今日一见,怎么如此优柔寡断?!我爹死得太惨,法曹大人须得要尽快查清凶手,才能告慰我爹那屈死的亡魂啊!”话说到最后,他悲从心头起,喉咙哽住了。

狄仁杰安慰道:“许公子,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便。至于长史大人的死因,今天本官过来就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听方才许公子的话,似乎对案情颇有见解,不知能对本官解释一下吗?”许彦平撩起袍袖擦了擦眼睛,哼道:“我爹今天早上喝过郁蓉这小贱人做的稀粥就归天了,这事儿难道不是明摆淹的?!法曹大人,许某觉得您大可将那郁蓉先抓捕起来,严加审问,不信她不招供。”狄仁杰正自思忖,门口又有人接话:“许彦平!你胡说些什么?既然请来了法曹大人,就让人家断案嘛。你凭什么就咬死了郁蓉,还要抓去衙门用刑,难道你想屈打成招吗?”这女声清脆利落,狄仁杰听得耳熟,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个二十来岁的小姐,细腰窄肩、眉目如画,狄仁杰立即便认出,她就是许思翰的女儿、汝南郡王李炜的未婚妻许敬芝。

许敬芝眼圈红红的,俏丽的脸上泪痕清晰可见,她快步来到狄仁杰面前,对他款款一拜,朗声道:“小女子许敬芝,见过法曹大人。”虽刚刚经历丧父之痛,悲伤和忙乱丝毫无损她贵气天成的风姿。狄仁杰庄重还礼,心中感叹这对兄妹气质差距如此之大竟不似同胞,但表面上他并不想厚此薄彼,尤其不愿让人察觉他与许敬芝、郁蓉预先相识。

许彦平看见许敬芝,神色是加阴沉了,对狄仁杰沉声道:“法曹大人请明示,这案子到底打算怎么查?我们还要给父亲收殓。”狄仁杰点头:“仵作已验过尸体,待本官勘察完现场,就可以给许长史收殓了。”许彦平追问:“那嫌犯郁蓉呢?要不要押去衙门?”许敬芝急得柳眉一竖,狄仁杰对她摆了摆手,镇定自若地道:“本官没有定案之前,这许宅之中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包括许公子和许小姐。因此还请各位注意自己的行止,在定案之前不要擅离汴州,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另外,既然郁蓉是本案重要的证人之一,就先看管在贵府中,本官会派差役留驻的。”

“派差役在我家?这……恐怕不妥吧?”许彦平话音未落,许敬芝立即针锋相对:“好!法曹大人这样安排很妥当。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有官府差役在家我心里也踏实些。怎么,你怕什么?难道心里有鬼不成?”许彦平遭此抢白,气得额头青筋乱爆,恨恨地道:“哼,我才不怕!可我告诉你,你再怎么袒护郁蓉也没有用!她一向对父亲不满,怀恨在心,这回痛下毒手,根本就是证据确凿!法曹大人,你慢慢查,仔细查,到头来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狄仁杰从容作答:“请许公子、许小姐放心,本官定当全力以赴,一定会还许长史一个公道。”顿了顿,他又道:“本官正在勘察现场,二位还请先回避,如本官有事求教,另会派人约请。”许敬芝点点头:“法曹大人请便。郁蓉吓坏了一直在哭,我要去陪她。唔,法曹大人可遣差役随我一同过去,免得让人说三道四。”一边说着,她还不忘投给许彦平一个鄙夷的眼神。“好,多谢许小姐。”狄仁杰使了个眼色,一名差官随着许敬芝走出屋去。转过脸来,狄仁杰对许彦平客客气气地施礼道:“目下本官还要再问许全一些话,请许公子先将几位姨奶奶请出,以免谈话内容惊扰了内眷。”

许彦平忿忿地哼了一声,扭头大踏步地走了出去。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姨太太和一干仆佣也跟着他退出许思翰的卧房,屋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狄仁杰转过身,对呆若木鸡的许全微微一笑:“行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什、什么问题?”许全做出副苦相。“关于服药的问题。”“噢!”许全正要说话,狄仁杰抬起手:“你慢慢说,从你老爷开始得病说起,把整个情形一五一十地对我说来。”

许全挠了挠头,一边想一边说起来。狄仁杰则边听边问,终于了解清楚整个过程。原来那天夜宴之后,许思翰又气又怕地回到家中,连夜把郁蓉痛打了一顿。虽说出了口恶气,毕竟年高之人,这么一折腾第二天就脑热体虚,躺倒不起了。起初只是头疼乏力,请来城中最好的郎中把脉开方,哪知吃了药后病势不见好转,反一天比一天沉重,没几天又添了腹痛呕吐之症,时好时坏、反复不定,将许思翰折磨得痛苦不堪,日渐枯搞。敬芝小姐急得不行,直怪那些姨奶奶和丫鬟们料理老爷的饮食不力。其实本来许思翰的饮食都是由郁蓉服侍,可这闪她被打得遍体鳞伤,自己都起不了床,于是敬芝小姐只好亲自上阵了。

“哦?那么说这些天许思翰的饮食医药都是许敬芝料理?”狄仁杰目光灼灼地问。许全点头:“是的。”狄仁杰又问:“那什么时候又改成郁蓉小姐了呢?”许全挠了挠头:“回法曹老爷,一直到昨天,老爷的一日三顿稀粥加上早晚两次汤药,都是敬芝小姐亲自服侍的。今天早上怎么会突然又变成郁蓉小姐,小的真不清楚了。”他又指了指外问屋的一个小炉子:“您看,敬芝小姐嫌下人们准备的东西不干净,每天的粥都是她自己在这个小炉子上单独为老爷熬的,汤药也是在这里热。从不让其他人经手。”

狄仁杰紧锁双眉来到小炉子旁,只见上面还放着个砂锅,里面是冰冷的小半锅粥。许全嚅嗫:“这就是郁蓉小姐今天早上熬的粥剩下的。”狄仁杰弯腰仔细看了看,示意随从也把这砂锅收好。炉子旁边的小桌上,还搁着一个打开的药包,看样子郁蓉正打算给许思翰热药,就出了事。狄仁杰心里有些抽紧,难怪许彦平咬得这么死,从这个局面看,假如证实了许思翰的确是被粥中的毒所害,那么郁蓉就很难摆脱嫌疑了。郁蓉,杀人 ?。……他摇了摇头,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狄仁杰又追问:“那么这些天,哦,今天之前,都是敬芝小姐一人白天黑夜地照料你家老爷吗?”“倒也不是。敬芝小姐只在白天伺候,晚上有两个贴身婢女轮流守夜。法曹老爷要传唤她们吗?”“暂且不用。你先将那两个婢女看管好了,这些天不许她们离府,本官随时可能讯问她们。”“小的明白。”

狄仁杰又在屋里转了一圈,细细察看每件物什。在北墙前的多宝格上,他发现一个绸缎裹面的长方盒子,掀开瞧时里面却是空的,拿到鼻子底下闻闻,有股甜苦交杂的味道。狄仁杰心中已有计较,把盒子往许全面前一送:“这个盒子里原先装的什么?”许全毫不迟疑地回答:“这个是装养荣蜜丸的盒子。”狄仁杰追问:“你家老爷还服这个?”许全翻了翻白眼:“是啊。我家老爷常年服用养荣丸,都有七、八年了吧。”“这些天病了也还服用吗?”“嗯,郎中说有好处的,所以还接着服。每天一丸。”许全说着指指盒子:“这不昨天晚上刚服完这一盒。”“也是敬芝小姐伺候老爷服用吗?”“哦,这蜜丸一般临唾前服用,都是由守夜的婢女伺候老爷服下。”狄仁杰点点头,将盒子揣入袖中,理一理袍服,道:“许全,本官现场就先勘察到这里。你去通报你家少爷、小姐,可以为老爷净身入殓了。”

不知不觉已过了午牌,狄仁杰匆匆赶回刺史府。虽然心知齐大人在等自己的汇报,狄仁杰还是绕开了正堂,直接去到法曹办公的东院。自担任判佐来,他经办的大小案件也不算少,却从未象今天这般忐忑和紧张。刚踏进院子,狄仁杰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收下粥碗的随从,刚才他悄悄吩咐这随从先行离开查验粥渣。“怎么样?”狄仁杰心急火燎地问。随从一拱手:“大人,卑职给野猫吃了剩下的一点儿粥渣,那畜牲没过多久就口鼻流血而亡,且气味如蒜。可以肯定,这粥里含有砒霜。”

“竟是这样。”狄仁杰深吸口气,正在沉思之际,只听有人在叫:“怀英啊,情况如何?”原来齐晟大人等不及,自己找来了。狄仁杰无奈,只得将在许府查案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粥渣含毒也据实相报。齐晟全神贯注地听完,长叹一声:“难怪常言道‘身如桃李心蛇蝎’,那郁蓉自恃清高,却被许长史当作玩物,由恨起意毒杀许长史,倒也令人恶之哀之。怀英啊,事实已明,快快结案吧。”狄仁杰略一迟疑,对齐晟深深作揖:“齐大人,此案还有诸多疑点,下官目前无法定案。”

齐晟讶异:“还有什么疑点?”狄仁杰坦然道:“首先,粥渣中虽有砒霜,但事发后有很多人都进入过许长史的卧房,家人、仆役,包括许公子和许小姐,这些人都可能趁乱在粥碗里投毒,此为疑点一;其次,今天之前照料许长史的都是敬芝小姐,今天突然原因不明地换成郁蓉,就立即出了事,郁蓉就算要毒杀长史大人,如此行动也太过显白,难道她就一点不担心被抓获刑?此为疑点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许长史虽然是被毒死的,但是否一定就是粥中之毒所致,仍待确定。”顿了顿,他总结道:“这起案件的来龙去脉现在还不清晰,下官还需要一一讯问有关众人,方能做出最终的判断。”

第三卷:碧血黄沙  第二十九章:郁蓉(上)。

“哦,”齐晟的语气颇为不悦:“怀英啊,本官看你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当断则断,今日倒有些异乎寻常?”狄仁杰不卑不亢地回答:“许长史的案子非比平常,自然更要小心谨慎,这也是出于维护本州官府的清誉考虑。”齐晟阴沉着脸道:“也罢,查案是你这判佐的职责,本官无意干涉。只是此案关系重大,拖延不得……这样吧,本官就给你两天时间,后日一早,你必须给出案情的结论。”“是!”狄仁杰郑重允诺。

刚送走齐刺史,一名衙役来报,药包里的药和砂锅里的剩粥经查都没有问题。狄仁杰点了点头,将众人尽数打发走,想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谁知刚刚在堂中坐下,就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人身罩大氅,急匆匆直闯进堂内,狄仁杰听到动静时,来人已站在桌案前,却仍蒙着头不说话。

狄仁杰乍一眼没有认出对方,刚要喝问守卫怎么随便放外人进来,对方压低声音叫道:“怀英兄,是我啊!”说着脱下风貌,狄仁杰大吃一惊,来人竟是汝南郡王李炜。狄仁杰赶紧站起身来,一边躬身施礼,一边从案后转了出来,问:“殿下怎么突然来到这刺史府里?”他知道李玮向来最忌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别说直接闯入官府衙门了。

李炜满脸焦虑,摆手道:“唉,还不是为了姨父家的事!事发紧急,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狄仁杰已料到他必是为许思翰的死而来,便先请李炜坐下,自己去关上堂门,返回来坐在李炜对面。看看李玮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狄仁杰笑问:“殿下两个多月前不是因家事返回长安了记得我与汝成还是在醉月居为你饯的行。怎会如此巧合,许长史家一出事,殿下就重抵汴州了?”

李炜的脸微微泛红,他尴尬地咧了咧嘴,无奈道:“怀英兄,我也不必瞒你,一个多月前我返回长安,并非为了家事。”“哦?”李炜点点头,又自嘲地摇摇头“咳!我们这个家里的事,怀英兄,你都知道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国事?当今圣上龙体欠佳,帝后打算让太子弘尽快履行监国职责,既为圣上分忧,也让太子早得历练。李炜不才,列在圣上为弘挑选的若干辅助良臣中,两个月前被宣后不敢耽搁,立即启程返回长安,就是因为这个。”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停下了。

狄仁杰不动声色,果然李炜自己又接着说下去,只是脸孔涨得更红了:“可就在十天前,李炜收到表妹敬芝的来信,说是姨父病重,令她焦虑万分。我看她信中言辞确实已六神无主,心中很为她担忧。于是……就私下和弘打了个招呼,来汴州探望敬芝。哦,我是昨天下午到的汴州。”“原来如此。”狄仁杰含笑又问:“殿下既然是来探姨父的病,为何没有住在许府?”李炜一愣:“你怎知我未住许府?”狄仁杰坦然道:“殿下若是住在许府,今晨下官到达许府时.殿下应该会现身,有话在许府内谈,总好过此刻来闯剌史府。何况当时敬芝小姐还与许公子发生口角,殿下断不会置之不理的。”

李炜轻轻一拍桌子:“好你个法曹大人!真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唉!”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叹,李炜神色局促地道:“怀英兄,李炜这次来汴州没有打算久待,只是来看看姨父的状况,安慰一下敬芝,因而是私下向太子告的假,所以不愿惊动什么人。况且……”他稍作犹豫,还是道:“不瞒怀英兄,李炜对姨父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来汴州许家全是为了敬芝。这次我特地微服寄住在城西桃李坊内的迎宾客栈,就是不想让除了敬芝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我来到汴州。假如姨父暂时没什么事,我也就是看看敬芝,待个两三天,还要赶回长安去的,哪里想到……咳,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狄仁杰眼波闪动,凝视着李炜道:“那么下官此刻就有个重要的问题,请殿下务必从实回答。”李炜垂下脑袋:“呃……你就问吧。”“是,我想殿下知道我要问什么。许敬芝小姐昨夜到今晨,是否与殿下在一起?”李炜的脸立即由红转白,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坦承道:“是的,昨日我住进客栈后,就派人送信给敬芝,约她到客栈相会。她服侍完姨父的晚餐和汤药,便偷偷出府到达我处。当时天色已晚,里坊宵禁,她无法回府,所以就……”狄仁杰喟然叹息:“难怪今晨突然由郁蓉代替敬芝小姐伺候许长史……郡王殿下,此中内情可不便向外人道啊。”

“谁说不是呢!”李炜心急之下,竟一把攥住狄仁杰的胳赙:“怀英兄,亏得是你接了这个案子,要不然这麻烦还真大了!总而言之,这案子必须要速断速决,千万不能牵扯到我与敬芝的身上,否则敬芝的名誉受损,我擅离职守亦是罪过一件啊。”狄仁杰紧锁双眉,摇头道:“这些倒还罢了。我担心的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啊?还有什么问题?”

狄仁杰沉吟着问:“郡王殿下,依你之见,这起案件的凶手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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