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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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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可以替别人做一次主。在李元芳的身边又坐了一会儿,韩斌也开始困起来,要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保持清醒本来就不容易,何况他昨晚上还刚刚生了病。迷迷糊糊地,韩斌在李元芳的身边躺了下来,眼皮慢慢粘到一处,挣扎着张开,最后还是被困倦打败了。

前传:并州迷雾 第十章(II)

韩斌开始做梦了。像许许多多次做梦一样,他又梦见了自己和哥哥在一起,嗯,还有嫣然姐姐。他们三个在蓝玉观前的热泉潭边,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盯上了空中飞舞的一只绿色蜻蜓,正在努力地和蜻蜓斗着心眼、比着速度,无意中一瞥,却看见哥哥和嫣然姐姐坐在一块儿,他想去吓他们一跳,就悄悄地凑过去,可是他看见了什么?为什么哥哥在哭呢?呀,他的哑巴哥哥真的在哭啊,哭得那么伤心,嫣然姐姐好像也很哀伤的样子,眼泪一滴滴地落下来,然后他看见,嫣然姐姐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金闪闪的链子,抓过哥哥的手,把那链子放在哥哥的手心里,她说:“我知道你的心,可我的人我的心都已经给了人了,不能再给你。这条金链,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纪念,现在我就把它给你,让它天天陪着你,你就当是我在你的身边吧。”哥哥呜呜地叫着,抓住嫣然姐姐的手不肯放,可嫣然姐姐还是站起身来跑开了,只留下哥哥对着手中的金链子,哭了很久,很久。韩斌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哥哥哭,不知道是该过去安慰他,还是该远远地跑开。蜻蜓早就飞得没影儿了,阳光是这么暖和,照着哥哥也照着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金灿灿的……

突然,韩斌被人猛地摇醒了,他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立即看到李元芳蹲在面前,煞白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紧盯着他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啊……”韩斌知道自己犯错了,但他不明白李元芳的神情为什么那样恐怖,他求饶地抓住李元芳的胳膊,带着哭音说道:“我,我看你睡得那么熟,我,我……”李元芳满脸怒气地瞪着他,忽然一把把他揽到怀里,用尽全力抱紧他,轻声道:“你呀,你闯了大祸了。”韩斌感觉到李元芳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但是他的胳膊又是那么有力,说的虽然是抱怨的话,语调却是那么温柔,听上去倒更像在安慰人。韩斌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原先阴冷刺骨的土地庙里突然变得暖和了,周围热烘烘的,耳朵边还有噼噼啪啪的声音在响,那是什么声音呢?

韩斌把脑袋搁在李元芳的肩上,听到他又轻轻地在对自己说:“斌儿,我们有些麻烦了。可你不用害怕,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嗯。”韩斌答应着,依旧稀里糊涂的,只觉得身体暖暖的好舒服,可是心底里却升起隐隐约约的恐惧,他朝庙门看过去,好像从缝隙里瞥见一道红光,周围似乎也变亮了,他突然有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啊!”了一声,韩斌把头埋在李元芳的肩头,他再不敢看了,也不敢想了,只是拼命搂住李元芳的脖子,把整个身子蜷缩到他的怀里。

土地庙里的温度在迅速地升高,噼哩啪啦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了。李元芳突然猛地推开怀里的韩斌,对他大吼了一声:“找那支箭,快!”韩斌被他推得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又一骨碌爬起来,在地上到处找刚才被拔出来的那支断箭。李元芳也从地上抓起那件被撕掉一大片的白色炮衫,又开始“哗啦啦”地猛撕,很快就撕出了好几根长布条,他把这些布条一根连一根地打起结,一会儿就连成了长长的一条。韩斌在地上找到了那支还沾着血的断箭,赶紧捡起来递到李元芳的手中,李元芳把箭身系到了布条的一端,拉了拉,足够结实了,才站起身来,朝四下看了看。在土地爷挂满蜘蛛网的泥像前,有一个满是灰尘的供桌,供桌上有一个铜香炉,里面的香灰早被倒掉了,盛了满满一炉的水,是李元芳早上为韩斌储存好了,准备让他口渴时候喝的。李元芳拿起这个香炉,朝韩斌招了招手,韩斌马上跑到他面前,却不料李元芳拎起香炉就往他的头上倒,韩斌给冰冷的水淋得直打哆嗦,水滴滴嗒嗒地顺着脑门往下淌,他也不敢吭声,咬着嘴唇连连眨巴眼睛。李元芳将剩下的一些水浇到了自己的头上,便把香炉扔到地上,拿起那根顶端系着箭的布条,他走到土地庙中间,往后墙的最上面看,那里有一扇木窗,关得严严的,上头也挂满了蜘蛛网。韩斌跑到他的身边,仰头看着他。李元芳低声说了句:“斌儿,咱们准备走。你先让开。”韩斌闪到一边,李元芳甩了甩布条,猛地一掷,断箭直接刺穿了木窗板,只留下布条在里面。李元芳立即用尽全力,把那布条死命往下一扯,这年久失修的木窗竟被他整个地拉脱了框,砸落在庙内的地上,朝外的一面上全是熊熊燃烧的烈焰。一方夜空顿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只是这夜空再也不是平时那宁静的黛蓝色,而是被周遭的火舌所包裹,呈现出令人心悸的艳红,炙热的空气变换着妖异的形状,使得这方夜空变得那么模糊、鬼魅,遥不可及。

突然,韩斌感到自己被一下子抱了起来,他听到李元芳大声吼道:“抱紧我!”他立即伸出双臂,死死地环抱着李元芳的脖子,整个身体都贴牢在李元芳的身上。李元芳一手抱着韩斌,一手握着幽兰剑,一步跨上供桌,又一步跃上土地爷神像的肩头,再一步便高高地跃起,带着韩斌从那方唯一的逃生之窗飞过。刹那间,韩斌只看到眼前红光闪过,全身都能感觉到突然其来的高温,鼻子里呼吸到灼人的热气,就在他觉得马上要窒息的一瞬,他们重重地落到了地上。骨碌碌地滚出了好远。韩斌从李元芳的怀里摔了出来,但他立即就挣扎着从地上挺起身来,回头一看,土地庙整个的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屋顶开始倒塌,大片的火焰跟着断裂的横梁砸向庙里,可是他自己的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火星!韩斌刚想回头找找李元芳,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快跑!”“啊!”他一扭头,李元芳一把拉住他的手,带着他朝远离土地庙的方向飞快地跑起来。他们像飞一般地跃过倒塌的院墙,跑入庙后的那片荒草丛,继续没命地往前狂奔。

韩斌跑着,脸上身上被枯草的草杆扎得生疼,可是他不管,他紧紧攥着李元芳的手,气喘吁吁地用他能使出的全部力气往前冲着,忽然脚下一绊,他朝前重重地摔了个大跟斗,他伸出手去抓李元芳,可是扑了个空。韩斌发现不对劲了,一直伴随在他耳边的急促的脚步声停下了。他连忙抬头看,看见李元芳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韩斌也往前望去,那里有些人,还有些马,都站得整整齐齐的,朝他们看着。韩斌的心猛地一沉,不自觉地往李元芳的身边靠过去,李元芳伸过手来轻轻揽着他的肩,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月亮升起来了,白茫茫的光洒在荒草上,风吹过来,他们的面前泛起一片银色的波涛,那么静谧,那么安详。

终于,对面有人说话了:“真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能逃出生天。太不容易了。看来今天我们没有白等。”韩斌觉得过了很久,才听到李元芳的回答,可是他的声音听上去竟是那样悲伤,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的是:“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在这孩子面前杀人 ?。”然后,李元芳蹲下身子,他拉过韩斌,轻轻地对着他的耳朵说:“闭上眼睛,我不说就不要睁开。”韩斌点头,紧紧地闭起眼睛,感觉自己又被稳稳地抱了起来。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韩斌全都没有看见,他只是知道李元芳一边抱着自己,一边挥动着幽兰剑,冲进了对面的那些人马中间,他的耳朵里各种声响顿时混成一片,刀剑相碰;人喊马嘶;惨叫;怒吼;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发生在片刻之间,随后他们便跃上了一匹马,那马长啸一声后飞驰起来,韩斌依然紧紧闭着眼睛,耳朵里面的人声马声刀剑相碰的声音都渐渐远去了,代之以呼啸的风声、急促的马蹄声、还有沉重的呼吸声。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马由疾驰转为慢步,周围变得十分安静,韩斌觉得一直紧紧搂着自己的那只手松开了,他不由得就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横坐在一匹马的前面,他们已经进人一片黝黑的树林里面,周围除了树木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或人,他惊喜地叫起来:“我们跑出来了!”身后的人没有回答,韩斌回过头去,正好迎着李元芳朝他软软地倒了下来,韩斌吓坏了,拼命用力抱住那倒下来的身子,可是毕竟人小力气不够,两个人同时摔到了马下。李元芳还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他努力挣扎着想撑起身子来,可是再也无法从身体里面找到一点点力量,剧烈的疼痛占据了四肢百骸,他也不能够抵抗了,只好任凭疼痛侵吞掉最后的一丝清醒。韩斌用尽全力抱住他,摇晃他,大声喊着:“别这样啊,你醒醒!我们还要走呢!”李元芳张了张嘴,想回答他一句,可是没有发出声音,反而是血从嘴里涌出来,接着便一头栽在韩斌的身上。

韩斌把李元芳拖着靠在一棵树上,自己一下便跪在他的身边,全身哆嗦着,眼泪流满了稚嫩的面庞,那个太行山道上让他永生难忘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痛苦自己还要再经历第二遍,只觉得心缩成了一团,痛得就快要死掉了。终于,这孩子下定了决心,抖抖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来,颤颤地捏起个圆圆的小药丸,把它送到李元芳的嘴边,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哥,哥,好哥哥,你吃吧,吃下去,就不难受了。”

李元芳昏昏沉沉地把药丸吞了下去,韩斌靠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搂着他的身子,一声不响地等待着,不停地流着泪,把李元芳胸前的衣襟哭湿了一大片。

前传:并州迷雾 第十章(III)

并州城南,狄景辉宅邸。

陈秋月冰冷的语调在一片静穆的屋子中响起来,她面无表情地述说着,似乎在说一个与自己全然无关的故事:“魏王武承嗣任并州牧的时候,父亲就成为他的亲信。其实,这也不算是个什么太大的秘密。毕竟,能够在并州这样的北都重镇多年担任长史之职,执掌并州的一概军政要务,如不负魏王的深刻信任,是不可能的。只是父亲行事一贯谨慎,在场面上从未显露过对武家的特别仰仗,反而和众多亲近李唐的官员也保持了不错的关系。当初,把我嫁给景辉,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但是私底下,父亲早已同魏王相互合作,一点点将并州的大小官员都换成了忠实于魏王的武氏亲信。大约五年前,魏王窥伺太子之位久而不得,便暗中图谋,意欲向圣上兵谏,如果圣上不肯,甚至作好了谋反的准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父亲把脑筋动到了景辉的身上。”

“景辉?”狄仁杰喃喃着。

陈秋月含泪点头:“是的。景辉彼时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尤其是他经营药材,因此不论是他的财富本身,还是他手中所握有的救死治伤的珍奇药材,都令父亲和他那些别有所图的同谋们觊觎不已。父亲平日里一直对他多有试探,从景辉的言语里总感觉到他桀骜不驯,甚而对您也多有不满,因此便觉得有可乘之机,于是就,就叫媳妇去说服景辉,让他参与魏王的阴谋,并许以事成之后,或官封王爵,或助其独霸整个的大周药市,总之,是对景辉百般利诱,妄图将他拉下水。”

狄仁杰听到这里,点头道:“嗯,恐怕陈松涛这样做,还有我的原因。毕竟,将景辉拉下水,也就等于擒住了我的臂肘,好歹毒的计策啊。”

陈秋月道:“是的。可是我父亲没有料到的是,景辉他断然拒绝了我父亲的全部提议。这完全出乎我父亲的意料之外,令他十分懊恼,又惊又怕,担心这么一来,景辉反而会将他们的图谋报告给您。但是,景辉也没有这么做,他对我和我父亲承诺说,他自己对于李武之争实在没有兴趣,只要我父亲的行为不伤害到您,他便可以听之任之,也不会对您透露一丝一毫。只是从此后,他对我便日渐冷淡,与恨英山庄的那个陆嫣然却越走越近,后来甚至公开出双入对,完全不顾媳妇的脸面,令媳妇我也彻底寒了心……”

狄仁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并没有搭话。

陈秋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道:“公公,实际上,媳妇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自从五年前的事情发生以后,不仅景辉对我心生厌恶,我父亲他也对我多有责怪,怪我收不住丈夫的心,没有本事让景辉与我们同心同德,从此便不再向我透露他的计划,只在需要我出力的时候,才吩咐我做事情。可实际上,您也看到了,景辉与我既然早已貌合神离,只不过维持个夫妻的脸面,我的话对他也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他在做什么,我也只是隐隐约约的有些感觉罢了。我这个做妻子做女儿的,早已经被丈夫和父亲双双抛弃掉了。”她从鼻子里轻轻地哼出一声气,冷冷地道:“公公,秋月我早已经了无生趣,若不是实在舍不下一双儿女,我,我……”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呆呆地坐着。

狄仁杰端详着她,却也并不想说什么宽慰的话,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宽慰的话可以说。他默默地走到门口,背对着陈秋月,低声道:“秋月,你所说的这些非常重要,我谢谢你。”说完,便跨步出了门。

陈秋月泪眼迷茫地望着老人的背影,脸上现出如释重负般的表情,嘴角边甚至挂上了一抹冰冷的微笑,只是这笑容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将她与这红烛闪闪的亮堂堂的屋子隔开。这一切,对于她来说,终于要到尽头了吗?

狄仁杰和陈秋月谈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狄景辉的宅邸,他来到狄景辉的书房中,就着桌上的笔墨纸砚,飞快地修书一封。叫过狄春,他嘱咐了几句。狄春连连点头,忙拿着书信出了门,很快又返了回来,向狄仁杰汇报道:“老爷,已经找妥当的人把书信送出去了。您就放心吧,这里倒暂时还没有人监视,呵呵,不像咱们府上,已经给围成个铁桶了。”

狄仁杰点头,道:“景辉已经让陈松涛收监,这里只住着陈秋月,他自然不会派人来监视自己的女儿。不过,这里的仆役中一定不少陈松涛的耳目,我和陈秋月谈话的事情,估计陈松涛此刻已经知道了,说不定他正在往这里赶呢。好吧,既然他要来,咱们也该走了。狄春,回府!”

“是!”

狄春伺候着狄仁杰上了马车,一行人离开狄景辉的宅邸向城北的狄府而去。狄仁杰端坐在车中,掀起车帘往天上望望,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着,映着出奇静穆的夜色,只是这夜色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深邃幽蓝的天际远端,隐隐约约地仿佛能看到些许红光,狄仁杰皱起眉头,久久地眺望着这不多见的一抹嫣红,心中陡然升起股难以形容的牵挂和担忧,还有深深的不详之感,瞬时令他全身冰凉。他情不自禁地大叫了声:“狄春,你看,那是怎么回事?”

“啊?”狄春连忙顺着狄仁杰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嘟囔道:“老爷,看着似乎,似乎是……”

“似乎是什么?!”狄仁杰喝问道。

“似乎是火光。”

“火光,火光?”狄仁杰重复了几遍,又问:“狄春,你看那是什么方向?”

“老爷,看着是东面,应该是城东头。”

“嗯,那就不是临河客栈,临河客栈在城北……城东,城东,会是什么事情呢?”突然,他下了决心,吩咐道:“狄春,咱们过去东面看看。”

“啊?!老爷,都过了四更天了,您……”

“哎,哪里那么多话,去弯一下,要不了多少时间。”

一刻钟后,狄仁杰的马车来到了城东土地庙前。土地庙依然在熊熊燃烧着,里长指挥着一些人在灭火,周围聚起些百姓,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前传:并州迷雾 第十章(IV)

狄春将狄仁杰扶下马车,只觉得搀在手里的狄仁杰的胳膊不停地哆嗦着。狄春也很紧张,咽了口唾沫,道:“老爷,我过去问问。”

“嗯。”狄仁杰觉得喉头干涩,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会儿,狄春匆匆跑回来,道:“老爷,这是个荒废多时的土地庙,平日里从没有人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了水。”他观察着狄仁杰的神情,犹豫着加了一句:“老爷,我问过了,这里确实没有人,您,您别担心。”

狄仁杰摇摇头,径直朝土地庙走去,狄春急得拉住他的袖子:“老爷!那里还在救着火呢,您此刻过去太危险了,别过去,我求您了!”

狄仁杰停下脚步,他仰头对着那熊熊的红光,眯起眼睛,看了很久。方才转身对狄春道:“走,咱们到周围看看。”

狄春搀扶着他,两人围着土地庙转了个大圈,转到了庙后的荒草丛,有火光的映衬,荒草丛倒是能看得很清楚。狄仁杰慢慢朝荒草丛的深处走过去,突然他的身子猛地一晃,狄春赶紧扶住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前面大片的荒草被踏得倒伏在地,还有整片整片的血迹,溅得到处都是,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没有尸首没有伤者没有兵刃,很显然,这是一个已经被打扫过了的战场,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有流出来的鲜血无法收走,将荒草染成斑驳的红色。

“老爷!”狄春紧紧搀着狄仁杰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

“别急,别急。”狄仁杰低声说着,踏在血迹之上,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着,迈了几步,脚下突然踢到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块铸铁马掌,已经被血染成鲜红。狄仁杰指着马掌上的一个刻印给狄春看。狄春轻轻念道:“并!啊,这是官军的马。”狄仁杰点点头:“嗯,这就是官军在此制造惨祸的最好证据。百密一疏,他们的战场终究还是打扫得不够干净。”慢慢地,他们走出了荒草丛,前面是大片树林,一眼望不到头。血迹、足迹和马蹄印在此分成了多路,而且杂沓不清,再也无法继续跟踪下去了。

狄仁杰轻轻拍了拍狄春的肩,低声道:“元芳没事,这里有激战,而且所有的足迹都是往远离土地庙的方向,就说明那火没困住他。而元芳只要能战斗,就没有任何人能打败他。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坚持住。”

狄春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点头。

狄仁杰转身道:“咱们现在就回去。回府后你立刻带上府中的家丁再来此地搜索。”他走了几步,又扭头回来看着荒草丛上的血迹,紧紧地咬着牙关,低沉地道:“我必须回去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到时候有人会来找我。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并州城南,狄景辉宅邸。

陈松涛匆匆忙忙地走入陈秋月的房间,看见女儿又坐在椅子里发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发狠道:“难怪狄景辉不想回家,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死人都比你好看。”陈秋月毫无反应,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如果不是鼻翼轻轻地扇动,她这张脸也确实和死人一般无二了。

陈松涛也拿她没办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换了稍稍缓和的语气问道:“狄仁杰来过了?他来干什么?”

陈秋月冷冰冰地答道:“您把他的宝贝儿子都抓起来了,他来找我有什么奇怪的。”

“嗯,那你看他的情绪怎样?是不是已经方寸尽乱了?”

陈秋月连眼皮都没抬,依然用她那空洞平淡的语气答道:“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就是一再说不相信景辉真的有罪,还问我有没有机会去探视下景辉。”

“哦?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一切全凭爹爹您作主。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他就走了?”

“就走了。”

陈松涛皱起眉头思忖着,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狐疑。

陈秋月突然抓住父亲的手,语气急促地道:“父亲,我求你了,千万不要伤害景辉。他毕竟是我的相公,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您,您已经要成功了,就饶了景辉的性命吧。”说到这里,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陈松涛的面前,两手死死地攥着陈松涛的袍服下摆。

陈松涛“咳”了一声,掰开陈秋月的手,气急败坏地说:“你干什么?!疯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要杀狄景辉了?再说事到如今,你我与狄仁杰、狄景辉已经不共戴天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算我此刻杀了他,也是必须的。秋月,难道你想要我死吗?我看你简直是神魂颠倒理智尽失了,真是令我心寒!我告诉你,只要有需要,我随时会杀了狄景辉,你就干脆当他已经死了吧!”

陈秋月又扑上去拉父亲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嚷着:“爹,爹,让我去看看景辉,去看看景辉好不好?我求你了,求你了……”

陈松涛重重地将陈秋月的手甩开,恨恨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门,从门内传出陈秋月凄惨的哭嚎。门前,一个手下急急地凑过来,向他报告道:“大人,李元芳和韩斌没有抓住,让他们给跑了。”

“什么?!”陈松涛声色俱厉地吼起来:“这么多人,抓不住一个重伤之人和一个小孩子?你们这些饭桶,居然还有胆子回来复命?!”

“这,这,属下们确实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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