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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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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想让他开心吧?她常常这样不着痕迹的把他拖出窒闷的情绪中,拼命惹他,不管是要他生气还是要他开心,就是不让他沉浸在空茫孤绝里。
  “花灵……”他艰涩的发出低哑的声音。
  花灵紧张的看他,生怕他又一个火大,还是把她往仓库里关去。
  “你跟子熙走吧。”
  这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他决定,把花灵送走。
  “明日你与子熙就跟白总管走,白总管会帮你们打点一切,你们的生活不会有任何的不便利。子熙的状况不好,不能再耽搁下去,最好尽快得到医治。有你在一旁照应着,这样很好,我也能放心。”
  抗议没有用,反对不被受理。问他为什么?要求给个合理的解释,他也充耳不闻,不予理会,任她打雷闪电,就是无感无觉,像是这辈子从没长过耳朵似的。
  总而言之,今儿个一大早,太阳还没露脸时,她与周子熙就被塞到一条船上送走了。
  “把我关起来也就算了,还随随便便就叫我走,卑鄙的趁我无力反抗时撵人!当我是什么呀?呼之来挥之去的,我又不是他养的小狗……好啦,我也是他养的没错,但总是个人吧!他叫我走我就走,那我多没尊严?”从来就没办法早起的花灵,只能在终于完全清醒之后跑到周子熙的船舱里大声抗议。
  周子熙慢慢喝完人参莲子汤,将汤碗交给一旁的小厮后,才轻笑回应她热烈的演讲,轻笑地道:
  “花灵,如果你想回去,反正船还没走得太远,掉个头不费多少时间的。”
  花灵听了,埋怨的看他一眼,消颓的坐在一旁。
  “算了,我又不是他的谁,人家都开口赶了,我如果还死赖着,岂不是造成别人的困扰?我花灵虽然皮很厚,也不介意被人养,不过这种你情我愿的事,一旦有一方不乐意了,另一方当然要识趣的离开,这才合乎买卖的道义。”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心事,心情更加低落。
  “你生格非的气吗?”
  “其实不会。看着他那张脸,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那个男人一副强撑坚强又饱受沧桑的表情,简直是天生的师奶杀手,她虽然年纪还下到家庭主妇级,但又何能幸免?
  “可是你看起来确实有些生气。”让他担心的是她眼中那抹罕见的茫然。
  “我只是,不喜欢失去自主性。我讨厌别人对我摆出那种‘都是为你好'的表情,为我安排一切,从不问我意见,也不在乎我的想法。似乎只要抬着’对我最好'的理由来压我,我就得无异议的服从。”她视线放向船舱外的天空。
  天空,一片晦涩的灰蓝,除了灰蓝,什么也没有,像是她的心境。
  “……我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他们都是优秀的人,所以谁也不能安于平淡的家庭生活。当他们还是夫妻,而我还是五岁小孩时,我们三个人便极少见到面。他们各自在世界各地跑,而我被送到学校住宿。他们觉得我应该学习一切,好在长大后,有足够的本钱在社会上挣得一席之地。至于亲情的融洽与否,对我将来的人生没有实质的帮助,而他们也没时间浪费,所以就算了。我该读书、该学习一切、该培养出强大的企图心、该为人生画出精采的蓝图;我不该依恋、不该嘻皮笑脸、不该懒惰、不该平凡,甚至不该立志当美食家。该与不该……是谁认定的该与不该?又是谁认定的‘为你好'呢?”
  周子熙凝视着花灵,低问:
  “花灵,你并没有失忆是吧?”
  花灵轻笑:
  “哎,说失忆比较方便啊。不这样说的话,又该怎么合理解释自己会出现在盛莲国的原因呢?这件事连我也弄不清楚啊。明明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但老天爷就是把我丢来了。我想,这八成也叫‘为你好'吧,而我总是连反对都没得说。”她眨眨眼,也把苦笑眨掉。改变表情,让眼睛亮起来,精神十足的样子。
  “你居住的地方,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吗?”
  “什么样?贪吃懒惰?不事生产?”花灵开玩笑道。
  周子熙摇摇头。“你们那边的女人,一定跟这里不同吧?”
  “当然,连男人也不同。至少他们胸口不会长出一朵代表生育能力的莲花。”花灵担忧的望着他。问道:“子熙,李格非会不会去杀了那个害你吃下毒药的人?”
  摇头。“你不必担心,我只对格非说,当年我曾服下‘易莲',不晓得’易莲'原来是剧毒,直到十五年后的现在才发作。而这十五年问,‘易莲'的毒性走遍五腑六脏,已经药石罔效。”
  “你只告诉他你曾经服过‘易莲',但并没让他知道那件事的前因后果是吗?他不知道你这毒是你的双胞胎弟弟怂恿你服下的,让你——”
  周子熙痛苦的闭上眼,恳求道:“别说了,花灵。”
  “我怎么可能不说?你那个好弟弟硬生生害你由最极品的金莲变为被歧视的墨莲;让你失去深爱七年的未婚妻,那个未婚妻还娶了你那个坏弟弟当王夫;你失去尊贵的地位,被当成冒充金莲的无耻墨莲男人,被人赶出京岛,甚至还有一派人主张抓你治罪,因为你‘冒充'金莲对皇室骗婚,差点害盛莲国最有权势的颂莲王莲朣娶你进门,污染皇家尊贵的血脉不说,还企图让皇家无后!”
  有关周子熙的一切,花灵在那天见到他身上的金莲后,便都知晓了。
  “这都是我的错,不怪夜萧,都怪我……”抚着心口,他的声音好无力。
  “什么叫不怪?你失去了名誉、尊严、爱情,最重要的是,你最宝贵的生命也将要因为他消逝,为什么不怪?别跟我说这个世界流行以德报怨,有了李格非那样的例子搁在眼前,别指望我会乖乖被骗。”
  “不是的。我只是这十几年来想清楚了许多事,何况从来没有人知道‘易莲'会是一帖剧毒。数百年来,所有为了墨莲身分而苦的人,找遍各式方法想改变自己的处境,而服用’易莲'就是其中一种。这药在两百年前风行过一时,传说服下‘易莲',便可以使胸口的墨莲转变颜色,虽然仍是无法改变不育的事实,至少可以让身体上不再有墨莲颜色。因为成效并不好,有的完全没变化,有的顶多由黑色转为灰色,所以后来大家就不用了。当年那些抱持太大希望而服用的人,因为太过失望,有的放弃了自己性命,又或者离开盛莲国,从此再无消息。所以,大家只道’易莲'不具成效,却不知道它是一帖毒,在服用后十五年会死亡。”
  花灵沉默了下,突然想到,问道:
  “子熙,李格非说要让你尽快得到治疗,是不是打算把我们送到花神医那里?也就是说,你的怀疑一直没错,花神医是被李格非给绑走了,对不对?”
  周子熙点头,脸上更添忧色,自责道:
  “昨天格非已经对我承认,花神医确实是被他藏起来的。格非要处理的麻烦已经太多了,却偏偏还要惹上这一桩……如果我没让他知道我想请神医来医治齐安的事就好了,明知道格非会帮我达成所有心愿,却……”
  花灵挥挥手:
  “拜托,别又来了。人生在世难免后悔,可是也不能老把后悔拿来当三餐吃。我是这样建议啦,你可以每天花一点点时间来后悔,然后把其它时间用来想该怎么帮忙李格非或帮忙自己,你觉得如何?你刚才说李格非要处理的麻烦很多?是怎样的麻烦?可不可以说一下,等一下有空你再继续后悔,现在我们先聊一下,你看怎样?”
  “好的。呃……对、对不起……”
  周子熙满心的感伤被花灵一搅,顿时有些赧然,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这个国度的男人大多是无为而脆弱的,他或许花了太多时间沉浸在哀伤后侮里,但除了这样,盛莲男人又能怎样呢?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李格非那样聪明坚强傲岸啊!不过被花灵这么一说后,他还是会感到很不好意思,很想为自己的无能跟她道歉……
  花灵看他这样,连忙道:
  “哎啊,对不起,你中了毒,我不该说那些混帐话的。这样吧!你好好休息,那个花神医的事,我来想办法放她走,别担心李格非会因为这件事被官府抓起来。还有,关于他最近惹到很多麻烦的事,我会去找白总管问清楚。那个女人虽然不爱说话又不爱笑,但是这种人我还遇得少吗?我妈就是这种人,所以我会有办法问出一切的。你休息,我不打扰了!”说完,决定走人,赶快找到白总管问清楚才是正事。
  “花灵,你停一停……”周子熙只来得及拉住她衣袖,险险被她的力道带着跑出门去。
  “为什么?哎啊,你怎么跟我跑这么远?看吧,都站不稳啦!别逞强,快回躺椅上坐好。”还好她及时扶住他。
  周子熙拉住她衣袖不放,道:
  “你别去找白总管。她不会跟你说的,格非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就不可能从白总管口中问出一丁点。”
  “李格非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花灵皱眉,盯着他的眼问道:“这也是他必须把我送走的原因之是吗?那些麻烦跟我有关,而他不想让我知道,打算一个人面对、单独解决是吗?”
  “我想是的。”周子熙微微点头。
  “子熙,你会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吗?”
  花灵的语气淡得像在问天气,但眼神里的光芒,却闪耀着不把所有事挖出来定不罢休的强势。
  周子熙原就无意隐藏,轻声道:
  “我会告诉你。”
  “太好了!那就快说——喝!”突然船身一阵歪七扭八的剧震,花灵惊呼,一手稳住周子熙,一手牢牢抓住旁边的柱子。
  “喂,发生什么——”
  她正要扬声问人,但外头已经冲进来四个人,由白秀领头,就见她一手扶着花灵,让另两个男仆扶住周子熙,快速说明道:
  “花主、周公子,我们必须立即换船。小船已在舱下备好,请跟小的走。”
  “为什么要换船?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攻击吗?啊!”花灵迭声问。
  但忙碌中的众人都没空回答她,只拼命将她与周子熙攫住,往下船舱的方向推去。活似在逃命,可能,也真的是在逃命,花灵叹息的想。
  正当她边逃边哀怨时,蓦地一记巨响袭至,船身发出恐怖的爆裂声,船上的所有人都被那爆炸威力打得东倒西歪,剎那间失去意识,无法反应。
  待花灵以最快的时间恢复清醒时,她发现自己挂躺在木梯子下方,本来应该是站在上面那层才对,但爆炸的力道将她给打了下来。她身体不太舒服,也许有多处擦伤吧,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左看右看,着急的寻找周子熙的踪影。没有!她看不到子熙,他呢?!
  “子熙?”她叫。但没人回应。
  她看到小俊倒在不远处,身子在动,应该没有大碍;只有她与小俊掉了下来,那么其他人应该还在上头!她用力爬起身,艰难的往梯子上蠕动而去。她爬得好辛苦,明明只是三公尺的高度,为什么她爬得那么困难?双手只是流了点血,又没断;是,她胸口有点痛,但应该也只是小小的骨头裂伤,又没怎样,爬快点吧!她得快点看看子熙!子熙那么瘦弱、又中了毒,那毒害他一天照三餐呕血,真是太惨了,眼下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子熙?”她大叫。在木梯子上,一格一格的爬着。
  当她终于爬到上头时,先看到原本她与子熙站立着的地方,被大石子砸破了一个大洞,而那些护着他们的人里,有一个人被压在大石子下,那是……
  “白秀!”花灵大惊,飞快跑过去,力气不支的她整个人扑跌在地上。顾不了痛,拼命爬到白秀身边,却只看到一张已然失去生命气息的脸!
  不!不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花灵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骨碌爬起来,企图将那颗有半人高的巨石给抬起来,不让这该死的东西压着白秀!白秀会痛!
  “白秀!你醒来!快点醒来!在石头下睡觉像什么样子!你快——”
  “花主!”
  有人从她身后抓住她,不理会她的叫嚣挣扎,硬把她拉开,她气炸得大吼:
  “放开我!我要救白秀!你们没看到她被压住了吗?为什么不让我搬石头?白秀很痛你知道吗?放开我!”疯狂挣扎。
  这时白总管凝重的声音冰冷的穿透她的狂乱——
  “周公子受了重伤,他想见你。”
  “子熙……”花灵一震,嘴里牵念着子熙,沉痛的双眼却移不开大石子下的白秀。
  白秀……好喜欢小俊的,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却总是用柔柔的眼光凝视着小俊。她总是想,哪天白秀来向她低头提亲,说要娶小俊的话,可要好好的捉弄她一番。
  白秀与小俊……白秀好喜欢小俊,可是两人却还没来得及开始……
  “这里有我,我会把白秀救出来。花主,周公子的情况很差,请快过去吧!”
  “他在哪里?快带我去!”
  花灵没等白总管说完,拉着身边的护卫,要她带路,狂奔向子熙!
  浩浩荡荡出行的李家大船已经沉没。
  船沉没之前,有两艘小船静静的从舱底划了出去,躲在茂密的荷叶间,没有动静。任由那十艘大船、数百人在沉船周遭寻找打捞,企图抓到活口,甚至是抓到重要人物,但都一无所获。
  那些船不死心,打捞到入夜,依旧有几艘不肯离去。所以静待在五百公尺以外、荷叶深处的两艘小船,为了安全,亦不敢有所动作。
  所有人都可以等,但血一直止不住的子熙却不能等。原本被压在大石子下的人应该是周子熙,白秀一把将他推开,自己惨死。但周子熙却仍是被随之落下的梁柱给打中了左半边身体,其中一根木桩更是刺进他腰侧,造成血流不止的情况。
  花灵将周子熙的上半身揽在怀中,不知是要给他安慰,还是为了安慰自己。总之,子熙全身抖得厉害,她也是。
  盛莲的冬天还没到,但她与他,都觉得这辈子从没这么冷过。
  “白总管,我们还要等多久?”花灵知道情势很险恶,眼下的他们根本动弹不得,但是看着怀中的子熙伤重成这样,她焦虑到只能不断的抱怨。除此之外,她又能怎样呢?她甚至不敢看向另一艘船上,那个失神抱着白秀冰冷身躯而神情呆滞的青俊。
  “花主,我们已经在悄悄移动了。”白总管表情仍然平板,但眼中却满是忧心。
  “那能不能更快点?再快一点!别管会不会被发现了,我……”
  “花灵……”周子熙艰难的抬手,一指点住她的唇。“再快也没有用。别管那些了。”
  “当然有用!你闭上眼休息。不要说话——”
  “我不想老是后悔……都这样了,就让我说话吧。反正以后我有永远的时间可以闭上眼且不必说话了。那时,我会有大把的时间后悔、或做些别的……”周子熙轻轻说着,想笑,但却没力气扯动唇角肌肉。
  花灵静静的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觉得眼睛好涩、嘴巴好干,整个人害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窝囊样子,但她没有办法;就如她想哭时,却永远哭不出来相同,都是无计可施又糟透了的感觉。
  “花灵……我知道你很在意格非,我很高兴你对他这样在意。格非他……这一生过得太苦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十一年前我遇见他时,他才十九岁,还没有成年,就好坚强、好勇敢。我收留他,他把我当恩人,却不知道……我才是该感激的那一个……如果没有格非,也许我是活不到今天。因为我总是想着生无可恋,想着被背叛的痛苦……不似格非,总是想为墨莲人做些什么,他好恨墨莲人被歧视,好想帮他们找到一条出路。他很有正义感,对吧?”
  “我知道,我知道的。他所有的好,我都知道!”她唇抖着,发出的每个声音都在飘。
  “……我是金莲。在我还没服下‘易莲'前的人生,我备受世人宠爱礼遇,人人来讨好我、赞美我、说我是天下绝色,说我有着天下间最悦耳的声音……我每天接触到的,都是豪门巨富、名门公子。进入皇家学院后,皇族的王女世女们,莫不跟在我身后争相讨我欢心……我是男人,但所有女人都小心翼翼的对待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盛莲国法令对男人是否有不公平的地方;也不曾想过,墨莲男人活得有多悲惨。后来我变成墨莲,被世人唾弃,我也只顾着伤心,什么也不在乎了……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啊……”
  花灵摇摇头:
  “子熙,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问题。每个人自有劫难,不能互相类比。因为条件不同,情况不同。你不自私,相反的,你很伟大,你对你的未婚妻与弟弟或许有怨,但你并没有报复伤害他们。在你最落魄无依时,却还能善良的收留李格非,不让他饿死,给他无尽的温情,甚至还把仅剩不多的财产交给他去经商!”她吸吸鼻子,深呼吸后才道:“要我才做不来呢,他要是卷款私逃了,或经商失败了可怎么办?要知道,只喝西北风可是不会饱的。”
  周子熙只能轻笑,喘息着想要纾缓身体上下无所不在的疼痛,好让自己可以多说一点话,他沉默得太久,有好多话想说……
  “花……花灵,你有梦吗?”好一会后,终于能出声,细喘问着。
  “梦?”她想了一下。“我没想过。因为我长大后,过的生活就是自己想要的,我不需要用梦想来堆筑自己面对人生的动力……我应该没有梦吧。”
  “我有……”他觉得好冷,身体抖瑟了下,被花灵搂得更紧,他对她感激一望,才将目光看向夜空。“这是我二十岁那年的梦想,我已经十七年没再想起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来……我希望我爱的人都能幸福,我希望我能让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都感到幸福……他们、她们,都爱听我唱歌,说我的歌声会带给人幸福……所以我跟她说……我会给你幸福我会爱你;所以我跟夜萧说……你想知道真爱是什么,想知道如果我不是金莲的话,莲朣还会爱我吗?那我就服下‘易莲',我让你看到真爱……莲朣她……莲朣她说……以前常说,就算我是墨莲,她也爱定了我……好笨的我,竟然当真呵。如今这样了,我还是希望他们幸福……我恨过他们,却……不曾诅咒过要他们不幸福……”
  周子熙的声音渐轻,在试图发出更多声音时,猛烈的咳起来。
  “子熙!”花灵哑声低叫,轻轻拍抚他的背。
  “花灵……请你……好好待格非,他这一生太苦了。他很喜欢你……太喜欢了,所以害怕,所以退缩,所以……介意起自己墨莲的身分——咳咳咳……”
  “你别急着说话啊,先歇歇!”
  周子熙的眼神已然涣散:“格非……要幸福哦……花灵是不一样的……她很好,跟柳绫之不同。你要把握住啊……”
  那些在远处大肆搜索的人们已经撤离,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所有的气息都是压抑着的,哭泣也无声、悲叹也无声……
  周子熙的双手吃力的往天空举去。露出飘渺的笑,像见到了什么日思夜念的人儿,欢愉地道;
  “夜萧……要幸福哦……齐安……有格非在,我不担心……莲朣……要幸福哦……我现在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我好想、好想好想……为你们唱一首好听的歌,让你们得到……幸福……我二十岁那年的梦……我的梦……可惜……我来不及对你们说原谅……对不……起……”
  手缓缓放下,呼出的气息细微绵长,终至无声。
  迷濛的月色,幽静的子夜,一缕美丽的生命,在藕花深处长眠。
  第九章 惊
  给他们穿上最美丽的衣服,为他们妆点出最美丽的容颜。
  一千朵鲜丽的红莲、与一千朵清雅的绿莲,铺在两堆高筑的柴薪上,按着红男绿女的区别,周子熙与白秀分别躺在他们最后的莲花眠床上。
  盛莲的火葬仪式美丽、简单、隆重。在白总管念完对往生者的祈福经文后,众人垂首恭立,双手交迭于心口,静静送走他们。
  在点火之前,会剪下往生者的一撮头发,放于金色锦囊里,表示对死者永远的思念。这便是他们在世上留下的唯一物品了,他们的骨灰在烧完俊,会撒向湖里,象征回归原生大地之母的怀抱。
  “花主。”白总管恭立在花灵身边,将两只金色锦囊交给她。
  已经有人忍不住啜泣起来。但花灵沉静的双眼却无半点湿濡,空空洞洞的,没有泪、没有情绪,什么也没有。
  她机械式的接过锦囊,呆呆的看白总管回身,拿起两只火把,一左一右,精准丢向那两堆花床,将花床上那已经永远离开他们的人儿送入火海……
  再见,子熙;再见,白秀……
  “不……”一声微弱的轻泣在她身后响起。
  是青俊,从醒来后就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青俊。花灵缓缓转身,看着倒在地上掩面哭泣的青俊。她没说话,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跪坐下来,将他一把搂进怀里,抚着他的脸、他的发……
  “好好的大哭一场吧!明天以后……从此之后,就坚强起来,把思念放在心底,把日子继续过下去——”花灵将装有白秀头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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