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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慢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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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积满灰尘的储藏室里,飘落我脸上的.就是我所找到的那片酷似月桂的树叶。我眼前浮现加地的脸庞,可以听得到加地笑着说“谢谢”的声音。

我用颤抖的手将酷似月桂的树叶夹回书中,快速逃出这房间。我一边拖着棉被,一边想着继续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崩溃。

回忆为何会如此强烈呢?《车轮下》、酷似月桂的树叶、谢谢的声音、笑脸、摆荡的秋千、不能挥动的手……这些琐碎小事为何会如此强烈地留存在脑海呢?

我想只有在客厅睡觉了。于是拿着棉被下楼。但是才下楼梯走到走道,却不知为何,似乎体内的能量用尽,没有气力了。我随手丢下棉被,躺在上面,在眨眼间沉沉睡着。

从加地死后,我就不太能够睡得着。不,是可以睡着,但是在精神上或肉体上都没有办法消除疲劳。即使躺在被窝里十个小时,一起床又觉得精疲力尽。可是,在走道却睡得很沉,连做梦也没有。常常醒来时早已过了中午,而且身心轻松。这种现象是加地死后第一次出现!我心想:“啊,在走道就能够熟睡,我应该可以活下来。”

此后,我就睡在走道。即使季节从秋天转为冬天,冷风从缝隙间咻咻地吹进来,我还是在此铺上厚棉被与毛毯。在凝视着壁纸剥落的墙壁、楼梯和鞋柜之间,自然沉沉入睡。




仅管认为父亲在家时,我应该在自己房间睡觉,却还是钻入走道的被窝中。父亲如果起床,绝对会被女儿睡在走道的行为吓到。可是,除了在这里,我没有自信能够在其他地方睡着,更何况,我已经不认为在走道睡觉有何不对劲。

不管是谁看见,应该都会说很奇怪吧?应该都会叹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也不一定,不,应该就是这样。我绝对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我不明白,这走道为何会是特殊的地方……

等明天起床后再考虑如何向父亲解释吧!

钻入被窝后,我和往常一样,想着加地、今天与现任的恋人巧碰面之前的情况。这时脑海中浮现的是加地那稍长的刘海、细长的丹凤眼、略微尖削的脸颊、外观优雅的手指,以及我对于他第一次抚摸我头发时高兴的情景。但现在,加地的眼睛、脸颊、手,已经完全消失了。已经完全不存在,只有留在记忆深处。

发生巴士车祸的时候,加地的身旁有一位女孩。但不是我!我只是在新闻报导中看到,所以知道她的容貌和姓名。虽然她不是非常漂亮,却有着鲜明的五官轮廓,是一位脸蛋大大的日本女孩。出现在电视荧幕画面上的笑容,简直就像花一般灿烂,和朴素的我完全不同。

电视无数次、无数次地播放加地和她的脸孔;连翻开报纸,也可以看到两人的笑脸。加地明明很少露出笑容,可是照片上的他却总是笑着。我关掉电视机,而且绝对不看报纸。我不想知道加地的死亡,以及他身旁女孩的事。然而,经过放在便利商店的杂志专柜上的女性杂志,还是写着两人的事。

“他直到最后还是想要保护她!”非常大号的铅字,而且还附上惊叹号。

尽管心情意外地受到打击,我还是继续盯视着那些字眼。再怎么逃避也逃避不了,事实紧迫在眼前。我仿佛被追入死巷内,伸手抽出女性杂志,被迫阅读报导内容。里面尽是对加地个性以及那名女生的赞美,还写着他们的双手互相紧握着,互相紧紧拥抱着。

黑白照片上的加地同样面带微笑,然而坐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不是我!我的恋人与别的女孩手握着手、紧紧拥抱地死亡。

事实上,报导内容几乎全部虚构。因为当地警方尚未确认事实。就把两人当作情侣,所以日本的媒体也完全相信,后来才知道加地和她仅是在旅途中认识而已。因为他们离开日本的时间与抵达岛屿的时间,根本完全不同;两人只在意外发生的前夕脚步重叠,再加上加地和她投宿的饭店相同,而这种邂逅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意义,毕竟在那座岛上,日本人能够住宿的饭店只有那一家,所以两人是很偶然地在一起。

既然在巴士上坐在一起,互相交谈也是非常自然,所以会说些笑话,也会谈笑风生,说不定也聊一些日本的事情。我在想,应该就只是这样。

虽然要让自己冷静地思考相当困难,但加地不应该会乱找女人的,就算在旅途上想要放松一下心情,以他那样严以律己的个性,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如果问我是否绝对信任加地,虽然很难说是绝对,却还是只有相信。只不过,他与别的女人并肩坐着迎接生命结束的这件事实,却像蛆虫一样,一直栖住在我心中。平常是静止不动,有时偶而发作。纵然痛楚逐渐淡薄,但蛆虫蠕动的感觉迄今却未能消失。

加地与她只不过是偶然邂逅,他们并非彼此的恋人。“双手互相紧握、身体互相紧抱”这样的话都是谎言。

我真想大叫,希望让声音回荡整个世界。但是,善忘的世间早就不记得什么加地的事了,视线早已转移到下一桩悲剧或戏剧之上,所以就算我大叫也没人听到。我只有沉默着,只有在自己内心深处呐喊,只能够对自己诉说。

算了,这样也好,只要我自己知道就够了。

不知为何,我觉得像这样躺在走道,可以和已经不在人世的加地心灵相通,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好像就在我身旁。

今天月光明亮吧?磨砂玻璃比平常更加光亮,宛如雪花结晶图案般地闪闪发光,有些甚至像是光谱的七种色彩。我茫然望着似彩虹般的光辉,轻声喃喃念着:晚安,加地,晚安!

闭上眼睛,平稳的睡意悄悄地来访。






第二章  流星机器与天象仪


眼前有敌人。

我弓身闪过对方挥出的拳头。所谓的弓身乃是指身体后仰,是拳击训练中最先被教导的基本技术。但是对我而言,即使是基本技术也出乎意外地困难,再加上我的身体僵硬,反而变成四不像,即使勉强躲开了,和山崎学长的距离却缩短了。

糟糕……

只学到跳跃和直拳的我不可能会贴身攻击,面对对方的红色拳击手套,我用双臂严密防御,但,山崎学长的拳头却毫不留情地攻击过来。

“砰!”是闷重地冲击,而我的防御动作太软弱无力,让我的身体失去平衡。

山崎学长的拳头穿过我的手臂之间,正中我脸上。虽然他戴的是只有十六盎司的手套,我也戴着护盔,但这一拳却是非常地结实。我摇摇晃晃,大幅度地挥出不能称之为勾拳的右拳;当然我的拳头不能够击中山崎学长。不仅这样,右腹部还挨上强烈的一击。这一击相当有效。虽然脸部被击中时很痛苦,可是腹部更痛,一股火烫的热流从喉咙深处往上涌出。

我正勉强忍住呕吐时,听到山崎学长的声音:“攻过来呀,巧。”虽然是练习,他的声音还是非常冷静。

我点头,依照所教的挥拳。脑海里意识着将体重放在腿上,左臂伸直。那是一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的蹩脚直拳。果然,山崎学长轻松地躲过我的拳头。然而,我仍旧不死心,连续出拳两、三次。但,同样打不中,甚至连擦掠到边都没有。

很明显的,山崎学长在游戏。他夸张地弓身、跳跃、扭动,轻松地挥动短勾拳。而我只能慢吞吞地追在如蝴蝶般飞舞的学长背后。不久,擂台外面响起讪笑声。

“喂,山崎,像样点,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快点解决吧!”声音里透着嘲笑的意味。

山崎学长的态度立刻遽变,神情转为认真,他一边牢固地防御,一边依照理论所教的动作将我迫到角落。我利用出拳的空档,想要绕往山崎学长的左侧,可是他的速度比我更快,轻而易举地先移至我前方。

可恶,为什么他能够那样快速移动呢?我虽然比任何人擅长跑或跳,不过我的身体却无法像学长那样移动,总是很迟缓;即使是做柔软运动,学长站立着就可以让双手手掌贴到地板,我却只有指尖能稍微碰触到地板。我的关节天生就是僵硬。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脑海里反覆盘旋着这句话。但是,焦虑是一回事,事实上我什么办法也没有,连续吃了山崎学长好几拳。约莫是第三拳时,我的鼻子内侧一阵刺痛,黏湿温暖的鲜血流入口中,似乎是流鼻血了。我感到很不舒服,伸手想擦拭鼻血的瞬间,第四拳飞来,那是很接近直拳的一拳,确实地击中我的肩膀。我的头部剧烈摇晃,脑筋空白。看来山崎学长好像存心把我击倒。

我的拳头连一下也没有击中学长,甚至连擦掠身体也没有,就算彼此经验上有差距,也未免太……看样子,我真的不适合打拳击。

我确信之后,学长的右直拳飞过来。我的视力一向很不错,能够看清拳路,发现这一拳仿佛划破空间地伸展过来,而我的脸孔就在拳头前面!明知会被击中,身体却无法反应,闪躲不开。

“砰”的一声巨响。那是我倒地的声音。




“喝吧!”山崎学长递给我低卡百事可乐。

“谢了。”我说,伸手接过。

练习赛刚结束,学长的脸却是干干净净的。也难怪,因为我的拳头完全没有击中他!我并不觉得懊悔,只是难堪。真的很希望能够在那张猩猩般的脸孔上,狠狠地揍上一拳。

学长穿着松垮的套头衫,脖子上缠着毛巾。我也一样。训练馆内的更衣室暖气毫无作用,整个人有如被丢进冰箱里,冷得让人呼吸出来的气息马上变成白色。即使这样,对于刚结束剧烈运动的我们而言,还是觉得太热了些。

“我请客。”山崎学长在我坐着的塑胶长椅一屁股坐下。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啦!”

“嗯!”

沁鼻的碳酸气在口中扩散,简直就像遭到严刑拷问一样。照理说,我根本不想减肥,喝低卡的运动饮料未免有点可笑。

“好痛……”我呻吟出声。

“大概在口中扩散了吧!”山崎学长恶意地笑了。

“痛得喝不下。”

“没关系,快喝,我可是难得请客的。”

“你该不会是想看我痛苦的样子,才买碳酸饮料吧?”

“怎么可能!”

山崎学长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我忍耐地再喝了一口,但沁鼻的感觉还是在嘴巴里扩散。他蹙紧眉头,拿过我手上的百事可乐,改塞乌龙茶在我手上,说道:“这个应该就没事了。”

山崎学长虽然有一张猩猩脸,但性情颇为温柔,我之所以还会来训练馆,主要也是因为他,否则我早就放弃了。坦白说,我对拳击并无兴趣,只是偶然和山崎学长一同来到训练馆,结果他和馆长好像已经事先谈妥,馆长邀我加入拳击训练,我因为无法拒绝而加入。

话虽如此,让身体运动还是不错。即使身体有些僵硬,我依然努力练习直拳,希望能够变成柔软。我面对着镜子,不断地练习挥拳、打沙袋,跳绳跳到精疲力竭,感受这种很单纯的快乐。

我原本每天在高中的足球队运动身体,进入大学以后却放弃了,所以觉得日子很无聊。这么久以来,能够活动身体至极限的感觉,对我而言乃是单纯的喜悦。肌肉伸展、收缩,等到接近极限的时候,痛苦却不可思议地消失,有种陶醉于剧烈练习的感觉,而我由衷喜欢那一瞬间。问题是,拳击这种运动与足球或棒球有着决定性的差异。那就是——打人!

不是铲球,不是触身球,而是实实在在地挥拳攻击人。我是男人,当然也有一、两次打架的经验,可是那仅仅只是互殴,并不会挥拳且毫不留情地攻击对方。即使戴着手套、护盔,也完全了解规则,我还是没有办法打人。——挨打很可怕,打人也同样恐怖。

我默默地喝着乌龙茶,山崎学长喝着低卡百事可乐。我的身体慢慢地感觉变凉了,感觉到冬天的寒意。

“你好像不太适合打拳击呢!”

“是的。”

“感觉上身体很僵硬,就算只是轻轻出拳,但出拳之前,你大概就用力了吧?所以我能够预测拳路来势,很容易就躲开。”

“自然而然地用力了。”

“刚开始时谁都一样。”学长喝了百事可乐,碳酸气并未沁入他口中:“可是,感觉上你好像永远都学不好。”

“也许吧!”我只有承认。

每个人都有适合或不适合从事的运动种类,就算我继续练拳击、继续胡乱挥拳、继续有破绽地防御,也只是成为后进的练习者的标靶,大概也几乎不会有所进步吧?我感到有某种东西流入腹部底层,于是猛灌着乌龙茶,而乌龙茶却非常苦涩。

“是我带你到这,所以我有种需要负责的感觉。何况每个月缴交的训练费也不便宜啊!”

“训练费倒是还付得起。”

“怎么办?要继续下去吗?”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几乎等于宣判我的命运。

我转头。山崎学长也看着我,他恰似动物园里见到的猩猩一样,眼神里总是带着忧伤。

我和山崎学长从中学时代就认识,两人都是足球社的社员,他比我高一届,我是右翼七号,他是中场后卫四号。学长经常靠着魁梧的体格封锁所有的来球,反击对方的攻击。他在队上时,我们的球队实力坚强,曾拿过两、三次县际大赛的冠军,被全国的足球名校视为劲敌,而且每次比赛都维持在三分以内的胜负差距。所以我由衷信任山崎学长。因为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中场后卫,只要是他说出来的话,我都无法置若罔闻。

即使这样,我还是暂时逃避:“今天挨了石桥教练一顿臭骂。”

“大概是为了头发吧?”

“是的。”

“你确实是过分了一些。”学长一边笑一边稍用力地拉了我的头发。可能是故意的吧?

我也夸张地笑了,叫道:“好痛!”

我的头发是漂亮的金色,如果再长长一点,感觉上就像是在歌舞伎町里的皮条客。我们接受训练的训练馆属于相当古板的场所,若是一般的褐色头发还好,但是金色的话就太引人注目了。

“不是我要的,是姊姊帮我弄的。”

“这是瑞穗染的?”山崎学长探身向前。

瑞穗是我的姊姊,山崎学长自高中时代与她认识后,就对她着迷。

“我只是想挑染,才买染发剂,姊姊却说她要帮忙。当时我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她真的很迷糊。果不其然,染发剂盒里的说明书写着十五分钟,她却看成二十五分钟,我说已经可以了,她还是坚持时间未到,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后来我照镜子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真幸运。”山崎学长根本没有听我说话:“居然让瑞穗替你染头发。”

“我应该拒绝的,就是错在让她帮忙。”

“不,很令人羡慕呢!”学长又拉着我的头发说道:“真不错、真不错!”

我抗议:“会痛呢!”

“我也想让瑞穗染头发。”

“一不小心,也会变成金色。”

“没关系。你帮我嘛!”

山崎学长很认真。如果他可以成为姊姊的男朋友,我当然很高兴。可是,应该是不可能吧!

“学长。”

“什么事?”

“坦白说,姊姊很重视外表的。”

“重视外表?瑞穗吗?”

“她最喜欢的是像中国人的脸孔,斯斯文文的类型,而不是我们这类念体育的。她总是说看到粗犷邋遢的男人就觉得呕心。”

“喂,骗人的吧?你是在嘲弄我?”

我面对山崎学长的逼问,说道:“是真的。”

学长的双肩无力地下垂。他的胸脯如外国人般地厚实,而且还长着胸毛,手臂像是圆木头,比粗犷的男人还更粗犷,是姊姊最不想面对的那一类型。

“粗犷的男人不行吗?”

“大概吧!”

“真的不行吗?”

我坐在沮丧得有点可怜的学长身旁,并猛灌着乌龙茶。我用舌尖在口中搜寻,发现肿胀的部分大致可以分成三个区块,即使嘴里咬着护舌片也是毫无作用,看样子应该会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连吃饭都有问题。

刚赢得第六场胜利的资深练习生走了过来,我和山崎学长齐声对他打招呼。他看见我,无聊地说:“喂,你刚打过世界赛吗?”

我内心有些生气,却仍旧笑了。

那人离开后,更衣室内再次恢复静寂。我和山崎学长的呼吸气息都呈现白雾状,我们的身体完全冰冷。

我环顾更衣室一圈,凹凸不平的鼠灰色衣物柜上,推放着拳击手套、衬衫、完全褪色的日本主题战的海报、有斜裂痕的窗玻璃……我突然觉得这些景象非常可爱,这种场所是从小就一直参加运动社团的我成长的地方。不论国中还是高中,只要一下课,我马上冲向社团办公室和伙伴们聊天,虽然有时互相争执不休,同时也学会很多事情。我不是在教室里,而是在这种场所学会生活方式。

我感觉到学长的视线,再度环顾更衣室一圈。我不想离开这里!

不久,我的视线和海报中摆出战斗姿势的挑战者视线交会了。此人在主题战第三回合被击倒,似乎是败得很惨。赛后,他立刻离开练习馆。然后,有一天,他的东西忽然从置物柜消失,人也失去联络。没有人知道他目前人在何处。拳击手总是这样很突然地消失踪影!

我口中呼出白雾的气息。说道:“这个月结束的同时,我也要离开练习馆了。”

“是吗?”

“反正我不适合打拳击。”

“我和你都不是真心想当职业拳击手,但是,也可以把此当作是一种兴趣而持续下去呀!”

“不,那太勉强了。”

有更多事情即使学不好也能够持续下去。毕竟能够专心投入的感觉很美好也很珍贵。问题是,我一向希望做了就能够比别人更好,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才华,继续下去也只是空虚。

如果是加地,可能就不一样吧……

我总是这样,每当下某种决定时,总是想到加地。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呢?他也会这样想吗?会做得更好吗?虽然是毫无意义的比较,但就像是无法戒除咬指甲的恶习一样。

加地这位已经不在这个世间的好朋友,与我完全不一样。他只要一开始做了,即使明知道不适合,还是会继续坚持下去,就算周遭人们都感到痛心,他也绝对不放弃。我内心对于他这种态度虽然觉得愚蠢,同时却也羡慕不已。我缺乏他那样的意志和耐性,我希望事情无论好坏,都能够活得聪明些。

加地真的是很愚蠢的家伙,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够与奈绪子交往吧!奈绪子被加地吸引的理由,一定是因为他的笨拙。譬如,遇见难过的事情,我会和伙伴们一起去喝酒,藉着吵吵闹闹地大声喧哗来忘掉。可是,加地不一样,他会全部埋藏在心中,独自关在房间里痛哭。

加地现在如果陷入与我相同的状况,他会怎么做呢?

“我要继续!”

那家伙一定会这么说吧!应该不会错。无论周遭人们嘲笑他没有才华、笨蛋或愚蠢,无论是否被学弟超越,他应该会继续练拳击,绝对不会放弃。

现在与我对峙的人并非是山崎学长,而是加地。那是可怕且无意义的争斗,即使我反覆地出拳,加地也绝不会倒下。因为死亡而获得永恒存在的加地,不管用什么样的攻击都没有用。不知何故,我击出的拳都回到自己脸上,愈是愤怒,自己愈是伤痕累累,最后一定是自己率先倒下。

我为何要持续这样的事情呢?为何要为了战败而缠斗不休呢?

我试着像往常一样地想着这些事情,可是,眼前浮现的却是加地的身影,感觉仿佛又被加地打败,这已经不知是第几百次的挫败了。在内心中波涛汹涌的感情是绝望、嫉妒,还是憧憬?我无法理解,只是持续地挣扎着。

我约莫有三分钟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学长,感谢你让我学习到很多东西。”我坐在长椅上,深深地低头致谢。




我并不太了解加地,直到高二那年秋天为止。我们只是高一时同班,实在很难说是朋友。所谓的朋友是志同道合,如果气味不投,就算在同一间教室,彼此座位在隔壁,也无法成为朋友。

我的个性应该属于活泼豪放,喜欢运动更甚于读书。小学时代,每到中午休息时间,我就一马当先地冲向操场,兴高采烈地玩躲避球。加地和我不同,他总是独自一人,总是静静看书。如果玩躲避球,他通常都是第一个被球击中的人。我根本就没有将加地这种类型的人放在眼里,他应该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吧!

可是,因为某种契机,我们的交情转为亲密了。

那是高二那年秋天发生的事。

我们班上决定在校庆活动时,将教室布置成咖啡店,可是因为不团结,布置毫无进展;甚至在校庆的前两天,应该完成的教室布置也未完成,眼看已经快要来不及了,大家却依然不把它当一回事。

所以,我心想:“靠自己独力完成吧!”于是利用深夜偷偷地潜入学校,打算熬夜解决教室布置。那么,第二天来到学校的同学,绝对会对已经完成的教室布置,感到大吃一惊;而那时的我,应该躺在教室正中央呼呼大睡吧!

“这么一来,我就变成英雄了。”我嘴里喃喃念着,攀越过学校大门。

白天让我们跑跳的操场下见丝毫人影。我靠着墙边走。防止被值夜的老师发现,忽然,抬起头发现教室大楼右端,在一瞬间亮起某种亮光。

咦?有谁在吗?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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