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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大小红袍全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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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嵩即占臣公案,危肆威权,如比问官。此法堂,乃陛下特以肃规矩的。臣虽微员,亦为陛下之所特设以执法也。嵩则自恃威权,不遵圣旨。臣乃食陛下之禄,为陛下执法,是以臣不忍枉法,宁甘擅杖大臣之罪,于是执杖亲殴,果然有的。但嵩位极人臣,犹敢肆其威福,则与欺君罔上几希?臣实如此,惟陛下察之。”严嵩在旁急奏道:“陛下犹有格外之恩,你则不能遵耶?”帝听罢,不觉颜色皆变,喝令御林军把海瑞绑缚,推到西郊地,午时处决。左右一声答应,把海瑞五花大绑起来,帝叱推出。海瑞亦不再言,面笑出之。
  刚到午门,恰好遇了冯保。冯保一见,吓的魂不附体,上前细问原由。海瑞具以直告。冯保道:“恩公且自宽心,待我进宫启知娘娘与殿下,必然有救的。”海瑞道:“多有不能够了。
  烦公公善为我辞,说海瑞叨沐殊恩,今生不能相报,统俟来世罢。”说罢,急趋而去。
  冯保如飞的跑到昭阳正院,来见了张后,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张后忙问何故?冯保便将前事说明。张后大惊道:“如此怎处?可速请殿下来商议。”冯保点头,飞也似的跑到青宫,且不细说原故,称说:“奉娘娘懿旨,请爷立即到宫中,现有紧要密事相商。”太子听得这话,也急来到宫中。只见张后两泪纷纷,不知如何,未免吃了一惊,急问所以之由。娘娘便把海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遍。太子道:“似此如之奈何?难道看着恩人被杀么?冯保,你可有什么计策?快说来好去搭救恩人呢!”冯保道:“没有甚计策。况且时间促迫,纵然保奏也迟了。莫若太子亲到法场,对那监斩官说了,且将恩人带回候旨。待等皇爷怒气少息,然后再去说,或者可以赦免,不然竟无别策矣。”太子称善,随即拜别了母后,乘着快马,与冯保望着法场而来。
  再说海瑞被绑到法场中,自料再无生活之理,因举首向天祝告道:“苍天呀,苍天!想我海瑞,平日务以除暴安良是念。昨见奸贼严嵩,不合将他责打,触怒皇上,致奉圣旨斩决,刻不容缓。但愿瑞死之后,上苍默佑,早除奸佞,俾得国家安乐,廊庙清宁。瑞在九泉,亦复何憾!”祝罢坐于石墩之上,专待行刑。
  少顷,就有三五位同僚部员,前来祭奠。海瑞一一称谢,并无一句怨言,众皆称赞。未几,只见四名摆手拥着一位官员来到,不是别人,就是严嵩门生姓张名聪,现充兵部郎中,乃是奉旨监斩而来。当下到了法场下马,就在亭子内坐着,问左右是什么时候?左右答以巳初。张聪道:“天色尚早,你们可小心看守了,待等时候到了,立请催斩官来处决就是。”转身进公厅后边去了。
  再说太子与冯保二骑赶到法场,一直闯到里面方才下马。
  那些押解的官兵,那里认得是青宫太子?又见他二人来得这般凶猛,忙喝道:“是甚的人,敢闯法场重地?还不去!在这里想是要死么?”冯保叱道:“何物官军,大胆!敢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认不得青宫,亦该认得咱老冯呢!”官军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各人急急跪在地下叩头不迭,说道:“有眼如瞎,死罪,死罪!”太子叱令起来,问道:“何人监斩?”官军以张聪对。冯保道:“大胆的官员,殿下到此,却不来接驾,这还了得!”
  那张聪在里面听得喧嚷,急急出来观看。那些官军见了,指着说道:“这就是监斩官了。”张聪犹不知备细,还在那里作威作势的道:“甚么人在此絮叨,与我拿下去见太师!”那些官军带笑说道:“老爷,你道这二位是甚么人?”张聪道:“莫非是那死囚的亲人吗?与我一并拿下去打!”官军们说道:“只怕老爷不敢,这就是青宫殿下呢!”张聪听了,吓得浑身发抖,忙俯伏于地下,不住的叩头请罪。冯保叱道:“起来,慢慢的再与你等人算账。我且问你,海老爷现在哪里?”张聪道:“海瑞在那边石墩上,听候行刑。”太子道:“快些放了,来见孤。”张聪不敢怠慢,急急走到石墩上,亲把海瑞的索子松了,说道:“海老先生,你的救星到了,快些前往相见。”海瑞道:“怎么说?”张聪道:“你休细问,前去便知。”领着海瑞到厅上。
  太子一见,不觉竟流下泪来,叫了一声:“海恩人!”海瑞见了太子,跪将下去,不禁流泪说道:“臣有何好处,敢蒙殿下龙驾到此?臣死不安矣。”太子亲自扶起,命张聪取座位过来。海瑞道:“不可,此是法地,臣乃待刑之人。太子到此,已为越礼矣,可与臣对坐的么?今臣得见太子一面,死亦瞑目于九泉。情愿殿下善事圣上,惟仁慈孝友是务,则天下幸甚矣。余无所请,请驾回宫。臣即当受戮矣。”说罢痛哭起来。太子亦流涕道:“恩人且当放心,孤当面见父皇,保公不死。”
  说话犹未毕,人报催斩官到了,太子便问是谁?左右答道:“是严太师之子严给事。”原来严世蕃此时已为兵部给事兼刑部郎中了,所以着他为催斩官。当时太子道:“宣来见孤!”左右领旨迎将出来,恰好严世蕃已下了马,将要进厅的光景。官军道:“殿下千岁有旨,着催斩官进见。”
  严世蕃听得“殿下”两字,心中暗忖道:“又遇着了他在此,包管这厮是杀不成的,深为恨事。”只得上厅来见,说道:“臣严世蕃见驾,愿殿下千岁!”太子道:“平身。”世蕃起来,侍立于侧。太子故意问道:“尊官高姓?”世蕃道:“郎中姓严,名世蕃,乃严嵩之子。”太子道:“原来就是相国公子,到此何干?”世蕃道:“臣奉圣旨,前来催斩海瑞。”太子道:“海卿乃是忠良之士,不幸为你父所害。孤家今亲来保他。你且回朝,待孤见了父皇,与你缴旨就是。”世蕃哪肯依从,便道:“殿下令旨,臣敢不遵?但海瑞一犯,乃是奉旨处决,立等缴旨的,臣不敢枉法。”太子怒道:“怎么说是枉法?冯保,与孤赶了出去。”冯保便走来喝道:“不知死活的奸贼,在太子爷面前混言乱语得么?还不快滚出!”骂得世蕃唯唯应命,不敢出声,无奈且与张聪退出厅外,无计可施,又不敢行刑,只得听候而已。
  太子对海瑞道:“恩人且在此少候,待孤进宫见了皇上,好歹讨个情来,只要不死就是。”即吩咐冯保在此陪伴着海瑞,自己领张聪与严世蕃三人,来到朝门下马。太子吩咐二人在此候旨,遂亲自进宫而来。
  恰好帝午睡未醒,张后此际亦在宫中,见了太子回来,急问道:“我儿,海恩人不知如何了?”太子道:“海恩人今在法场,儿已令冯保在彼作伴,特领着监斩官张聪、催斩官严世蕃前来候旨。母后有何妙计,可以救得恩人性命?”张后道:“我亦思之再三。只是皇上未醒,若是醒时,你我母子二人切实哀恳,或者帝怒稍解,则海恩人有救矣。”太子道:“倘若父皇不准,又如之何哉?”张后道:“我有言语,可以料得着的,亦谅皇上可以恩准。”
  母子说话之间,宫娥来禀皇爷醒了,张后便与太子急忙趋近龙榻问安。帝见了太子,便问道:“我儿不在青宫习读,来此何干?”太子跪在榻前奏道:“臣儿有不揣之言,故来冒奏陛下的。”这一奏,有分教:受恩深时还恩倍,方是人间大丈夫。
  毕竟太子所奏何言,皇上准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冯太监笞杖讨情
  却说当下太子见了皇上请问安毕,帝问道:“朕儿不在青宫诵读,到此何故?”太子俯伏榻前奏道:“臣有下情,叩乞陛下恩准,容臣启奏。”帝道:“你小小年纪,有甚事情,只管道来。”太子道:“刑部主事海瑞,不知身犯何罪,致奉旨西郊处斩?臣敢保之。”帝道:“海瑞目无法纪,擅杖宰相,故此正法。几何为他保奏?”太子道:“海瑞有恩于臣母子,故愿保之,以报其德。”帝笑道:“海瑞乃部属一介司员,与儿固风马牛不相及,有何恩德?”太子道:“臣奉旨幽禁,非海瑞苦谏陛下,何得今日父子完聚?实有大恩于臣,臣岂敢作负心人耶?陛下治天下,以仁义为本。海瑞之杖宰相,自有解说。”帝问:“有何解说之处?”太子奏道:“夫宰相与部曹,则职位隔如天壤,下属固不得问罪于上官者,例也。今者犯罪充军,奉旨过堂,则不得以宰相目之也。嵩自仍复一宰相,而瑞则知奉旨之军配犯人也。彼复自恃威权,不遵法度,公然占坐公案,此海瑞故以杖之也。海瑞不敢执法,一任奸臣妄作妄为,于瑞则为谄谀之臣,陛下何所取之?今瑞只知奉旨,不避权贵,执法不徇,此陛下之直臣。陛下有此直臣,正自贺不暇,何反杀之?诚恐后来忠直之臣,望而为谄佞之辈矣!惟陛下察之。”帝被太子这番言语说得心花都开了,自忖:“彼虽年少,而条陈确确正理。若杀海瑞,只恐后来之臣,相将畏缩,若竟释之,则严嵩心必不甘。”沉吟半晌,乃道:“儿且退,朕为瑞宽恩就是。”
  太子谢了恩出宫,复到西郊而来。海瑞跪接,太子一手挽起道:“恩人,救星至矣!”遂将进宫如何哀恳皇上,皇上如何传旨,细细说知。海瑞复谢道:“太子之于瑞,可谓生死而肉骨也。”语毕,人报圣旨到。海瑞与监斩、催斩两官,一齐跪接。只见内侍手捧圣旨而来,立在当中开读曰:海瑞擅杖宰相,罪当斩首。但严嵩以获罪,奉朕敕旨,发往其衙门点名应卯者,非亲任宰辅之比,瑞固不合擅行刑杖。除嵩业已受刑,毋庸置议外,其海瑞照不应律,发廷尉衙门,重杖八十,监禁刑部狱三个月,以警将来。满期,该有司具奏,请旨定夺。嵩着开复,以佐朕躬,协理庶务。钦此。
  读毕,海瑞山呼谢恩。太子即令人松了一应刑具。旋有差官来提海瑞。太子对那差官道:“海主事是孤恩人,今虽奉旨受杖,你等休得故意狠毒。如敢抗违,孤是不依的!”差官唯唯应命。太子即命冯保亲送海瑞前往,并致嘱冯保:“须要看着行杖,如有故意肆狠,即来回我。”瑞复向太子泣谢道:“殿下爱臣之恩,犹如再造。瑞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殿下之万一也。”太子遂挽起慰之曰:“恩公请自放心。此去自有孤为恩公作主,即宝眷亦有孤照应。”瑞再拜谢恩,随与差官并冯保而去。太子与两官回去不表。
  又说严嵩遣人探听海瑞得青宫保奏不死,今奉旨倍杖监禁。
  严嵩听了,跌足道:“太子何故偏偏要如此与我不偶也?”遂即时修书一札,令人致于廷尉,却为就在廷尉杖下结果了海瑞性命。当下廷尉官接得严嵩书札,忙启视之。只见上写着是:嵩拜书于廷尉大人座下:海瑞以一介微员,擅杖宰相。
  嵩以奏请圣旨,押送西郊正法。不料青宫为之护卫,致皇上特开格外之典,赦宥海瑞得以不死。今奉圣旨发在贵衙门发落。但瑞与嵩有不共日月之仇。若瑞不死,嵩亦不得独生也。专此致恳,祈为鉴谅。倘海瑞到日,狼头重棒八十之内,结果伊命。此恩此德,嵩当铭之五内,敢不仰报大德。美显之缺,惟公欲之,决不食言。此致。
  廷尉官看了书札,自思:“严嵩之命,若是不遵,必然受怪;若从其议,则那海瑞与我无仇无怨,怎忍得他委曲?况又有太子为他作主,此事属在两难之际。”左思右想,却无可如何。
  少顷,人报海瑞已到衙了,青宫特差冯保公公护卫而来,称说是来监杖的,请爷立即升堂发落。廷尉官听见有青宫太监在此,即忙请冯保入内相见献茶。冯保道:“海老爷是奉旨来贵衙门发落的,咱爷放心不下,特着咱家来监杖呢。”廷尉官道:“海老爷既是奉旨发落的,在下照应就是。”冯保道:“照应不照应,出在驾上,咱家哪里管得许多。好歹都在眼里看见的,自然有个道理。请升堂罢。”廷尉官唯唯应命,吩咐升堂,多摆一张椅子,请冯保同坐。冯保让道:“这却不敢,咱是个内官,怎敢坐这公堂?这是朝廷办公的所在,使不得的。请便罢。”遂立在公案之侧。廷尉官告了几声不当,方才坐下。差官随将海瑞带上堂来。
  廷尉官看见冯保在此,便站起身来拱一拱手。海瑞跪在地下。廷尉官道:“海公今日是奉旨发落的,休怪晚生得罪了。”
  海瑞道:“这是理当。乞大人早施刑罢。”廷尉官即便吩咐左右:“好生些扶海老爷下去。”海瑞听了,自己却走到阶下。左右皂役上堂请杖。廷尉道:“二号。”冯保道:“哪里受得起二号的,取七八号的来。”廷尉道:“没有许多号数,只是三号的罢了。”冯保点头,皂役取了三号的上堂看验过。冯保道:“轻轻的,若是重了,只恐要你们狗腿割下来赔呢!”皂役唯唯领命,书吏高叫行杖,左右吆喝一声,皂役动手。
  未五杖,海瑞叫痛起来。冯保道:“罢了,罢了。这就算了罢。”廷尉官道:“哪里使得。这是奉旨的事,在下不敢枉纵。”冯保道:“既然如此,待咱替了他罢!”廷尉官道:“取笑了!”只是吩咐皂役,须要最轻的就是。皂役听了言语,真是用尽了功夫,轻轻的打将下去。海瑞亦不觉得十分疼痛,又听见了冯保的话,若是呼痛,诚恐连累皂役陪杖,故此忍着,杖完了方发喊。冯保即忙挽他起来,说道:“海恩公,今日杖已受过了,尚有三个月狱中的烦闷。你老人家只管进去,安心坐着,自有咱爷不时来看你呢。”海瑞道:“多蒙殿下、公公的厚情大惠!烦为多多拜上,说海瑞今生不能衔结,来生必为犬马相酬报恩。”冯保道:“知道了,请自珍重!”各自泣别,冯保回宫。
  再说廷尉着人将海瑞送到刑部狱中而来,那刑部司狱将海瑞收下。谁知严嵩见廷尉不曾毒打海瑞,务要斩草除根。又着人来对刑部侍郎桂岳说知,就中取事。桂岳原是严嵩门生,又新拜在严嵩膝下的,此际领了嵩命,立即传了司狱来到,吩咐道:“今日发有本部主事海瑞到此,你可想个计策,取张病状结果了他。”司狱官胡坤道:“海瑞本与我等无仇,大人何故要将他断送?况且又是本部的同僚,还该用些情面为是。”桂岳笑道:“胡太爷,你只知其一,却未知其二也。”遂将严嵩本与海瑞有隙,现差人来说,要你我二人结果了他性命,好去回覆,备说一遍。胡坤道:“这等说,既然太师爷有命,哪敢不从?
  卑职即行就是。”桂岳道:“你的意思何如?”胡坤道:“除非断了水米,不过旬日就结果了。”桂岳点头称善。
  胡坤回狱中,唤了牢头禁子入内吩咐,告了严嵩之意。禁子们领了言语,就将海瑞禁在“狱底”之中。那“狱底”是狱牢尽头之处,黑漆一般,凡有将死及已死的犯人,便抬到那里去,专候验看过收殓,就叫“狱底”。若是好端端的人,到此坐着,只见阴风透体,毛骨悚然,任你怎么壮健的人,也逃不出性命来的。当下海瑞被禁子们手铐足镣的,又加上脑箍,举动掣肘。蹲在地下,只觉得冷气侵骨,时复一阵昏迷,睡坐不宁,竟然病将起来。
  那海安等二人送饭到狱,又不得入内,都被他们挡住。海安无计可施,便欲求见太子。谁知冯保这几日有事在昭阳院中,不得出来。海安在宫门外,一连候了两三日,并不曾见那冯保的影儿,只得归来与张夫人商议。张夫人道:“要见老爷的形迹,除非是他们刑部里面的人,方可进得去,你们再休想见得着的了。”海安忽然想起一人来,说:“有了。刑部郎中邓来仪老爷,乃是老爷的同年。他是广州东莞县人,大家都是乡亲,况且老爷与他相好,又是同部的。他每五日一到狱中,查看犯人。何不哀恳求他,带小的进去见老爷一面,看有甚话说,也是好的。”张夫人道:“如此甚好。你可即速前去,道我本当前来亲求的,只是严嵩耳目甚多,恐累老爷不便,多多拜上就是。”
  海安领命,如飞似的跑的,来到邓郎中的私第。他的管门家人都是东莞人,彼此都是乡亲。海安说了来意,那邓管家代他回明了,来代吩咐着他进见。海安见了邓郎中,即忙下跪叩头,泣告道:“家主母特命小的前来代恳,说家老爷与奸相作对,在廷尉衙门被杖了八十,如今禁在狱中。而小的们几次送膳进去,皆被守狱的挡住,不得进去,又不知家老爷在内怎样的了。所以家主母放心不下,特令小的来代他恳求,乞老爷念在乡情,谊属同僚。倘老爷明日查监,带小的随着进去,见家老爷一面就感激不尽了。”邓郎中道:“闻得严嵩意欲令禁子们断绝你老爷的水米,就要在狱中结果了性命。又令严二把守狱门,不许送饭进去。想必此时你主已饿了二日。至查监,要后日才轮着我的班期。你后日清晨来此等侯。”海安叩谢而回。
  正是:风闻遭难处,动了故乡情。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邓郎中囹圄救饿
  却说海安再三向邓郎中哀恳,邓郎中动起乡情,便对海安说:“你且回去,上复夫人,说我后日方是值巡之期,自然进狱见你家老爷,好歹作个计策,你若要去,后日清早来此,充作我跟随的人进去就是。”海安叩头谢过了,随即回去,对张夫人说知不表。
  再说那邓来仪应诺了海安所托,自忖思:“海瑞今为严嵩所禁,必然断绝水米。若至后日进去,多管饿得慌了。此际又不能送饭与他吃,岂不是白白空走一遭!似此如何是好?”左思右想,忽然想得一计,说道:“有了,有了!”即到里面,向夫人取了米仁人参,随唤家人到外边买了二升糯米进来,吩咐丫环将米煮熟,用棒槌春烂,又把人参槌烂,和于糯米之内,打成奶饼一般,将一张纸包裹好了。
  后日清晨起来,殊不知海安早已来到,见了邓郎中,又称主母再三申意。邓郎中道:“此时天色尚早,你且在我这里用了早饭,然后相随我去就是。”海安应允,随着府内的家人们,吃了早饭。邓郎中唤了海安吩咐道:“少时我到狱中,你便跟着一同进去。只要见机行事,切不可造次。”海安应诺。邓郎中穿了衣服,只唤三个家人,唤那海安,共是四个相随,来到刑部狱中。
  谁知严二早已坐在狱之门首,见了邓郎中,尤自不甚理会的光景。邓郎中亦不言语,唤了禁卒,把监门打开了。海安并在从人之内,一齐混了进去。邓郎中来到亭子上,就有司狱前来参见。邓郎中道:“这几日可有新收犯人否?”司狱道:“新收犯人十八名,其中女犯一名,官犯六名,俱已入册,请大人亲点就是。”邓郎中道:“取册过来。”司狱忙将新收犯册呈上。
  邓郎中接册在手,随着书吏相随,先到南一仓点名。书吏把着册子叫道:黄观福,直隶大兴县人,犯因奸致命事。
  卢一志,直隶香河县人,犯劫财毙命事。
  伍亚初,江南长洲人,犯拒捕杀人事。
  刘华,江西南昌人,犯殴毙叔父事。
  蔡鸣驺,湖广荆州人,犯聚殴毙命事。
  胡大犹,平县人,犯积匪猾贼事。
  柳三,陕西长安人,犯妖邪惑众事。
  共是七名,邓郎中逐名点过,亲行验看过镣铐。
  随又到西三仓来。书吏把一起五名犯人唤了出来跪着,逐一叫名!
  侯三保,直隶东光县人,犯殴毙发妻事。
  阿洪,天津卫人,犯醉杀家主事。
  廖松,江苏吴县人,犯鸡奸幼童事。
  郭容秀,江西南昌人,犯斗殴杀人事。
  高镜,江苏无锡人,犯包揽词讼事。
  点名既毕,邓郎中逐一以好言慰之。
  复到北二仓来。书吏唤了一起,共是六名犯人,逐个点过了名。随到女仓,只见女犯一名。邓郎中问她姓名,乃是江南常州人,姓龚名赛花,原犯谋杀亲夫事。因为孕未离胎,故以留禁。邓郎中问过了。
  复来到官犯仓坐,令书吏点名。书吏持簿喝名道:刘学元,粤东人,原任江西抚州府录事,奉拿进京候审。
  柯柏仁,江西南安府人,原任浙江衡州通判,被百名控告吞蚀社谷。
  吕知机,徽州人,原任广西远平县知县,亏空饷。
  柳春发,广东大埔人,原任山西太原府知府,以醉殴上司,奉拿来京候审。
  徐微,江苏太仓人,原任广东龙川县知县,滥刑误命事。
  海瑞,广东琼州人,原任刑部云南司主事,以擅殴上官,奉旨监禁。
  邓来仪点了五名,叫到海瑞名字,便不见有人答应。来仪道:“这人却往哪里去了?”书吏只称不知。邓来仪怒道:“监狱重地,怎说不知?”旋有狱卒上前跪禀道:“海主事现奉严相国之命,着监于狱底。”来仪道:“他们都是一般官犯,怎么独将他禁于狱底,是何意思?”狱卒道:“这是太师主意,小的们何得知道!不过奉命而已。”邓来仪道:“且去那里查点!”
  狱卒不敢违抗,只得引导邓郎中来到狱底。只见一派阴气,黑漆一般,却不见人,只闻咿唔之声。来仪道:“这是何人之声?”狱卒道:“这就是海老爷之声。”来仪道:“为甚的这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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