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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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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衔是文学博士,但我孤陋寡闻,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没有前言也没有后记,也没有说明这是什么种类的出版物。
    
    当然,出版的经纬也完全不明。
    版权页只刊登了作者的住址,然而尽管有如此甽确的个人资料,别说是作者生年了,连经历之类的个人简介都付之阙如。关于作者,除了住址以外,没有任何记述。
    只知道这本册子是大正八年七月十日发行的。
    书名是《劫之滨附近的祭祀俗信》。
    劫之滨是县北的一座小渔村。
    说是渔村,也是出版当时的事,现在渔获量远减,那个地区的渔业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且现在那里甚至不是个村子。
    依目前的住址,滨田町六丁目至七丁目一带,是相当于劫之滨的地区。
    滨田町是我生长的城镇——平河町的邻町。虽说是邻町,但中间隔了一座山,所以算不上近,搭公车要花上四、五十分钟。不过平河町本身距离市街地相当远,看在其他地区的人眼中,应该和滨田町算做同一处吧。滨田町与平河町在地图上是两两相邻,而且也多被称为“平河滨田地区”,归成一处看待。简而言之,劫之滨可以说就是我出生地的地名吧。
    然而一开始我完全不晓得那里是指哪里。
    滨田町是由乡田村、山川町、乡滨村透过町村合并,在二十年前诞生的町。合并之后,三个町村名消失了,所有的地方都成了滨田町几丁目。住址上没有更详细的地名,只到所番地就结束了,地图上也没有个别的地名。
    滨田町靠海的一带——旧乡滨村,就是过去的劫之滨(gounohama)。
    不,附近的人现在还是管它叫乡滨(gouhama)。
    我以前也是这么称呼的。话虽如此,那并非正式的名称,而是俗称。
    当地没有任何标志,我也没有机会写这个名称,因此长期以来,我都不晓得“乡滨”究竟是哪两个字。长大以后,我才发现那就是旧村名“乡滨”。可是劫之滨的话,字就不同了。更重要的是,我一直根深柢固地以为那并非众落的名称,而是海岸的名称。
    那里有一块虽然小,但可以进行海水浴的沙滩。
    母亲会我小学时带我去过一次,中学、高中的时候,也和朋友去过几次。
    我记得那里只有一家类似海边小屋的店。
    话虽如此,乡滨也绝非观光地区。夏天好像多少热闹一些,但会去的只有邻近居民。原本从事渔业的人家几乎都不再捕鱼了,夏季一过,更是萧条到了极点。偶尔很罕见地会有钓客来访,但这里没有民宿,交通也不方便,所以数量极少。因为这里的人口极为稀少,如果没有和其他地方合并,可能已经废村了。
    十年前我还住在邻町,当时乡滨一带就已经非常冷清了。
    当我发现乡滨就是劫之滨以后,那本老旧简陋的小册子,对我来说变得特别了一些。
    所以我读了一下。
    这本书分门别类地介绍了劫之滨的神社、祠堂、石碑、史迹,记录了相关的祭礼活动、稗官野史和传说、俗说,以及所谓的迷信传说等等。虽然极为模糊,但也刊登了几张当时的照片,我想多少有些史料价值。
    关于作者猪悮某人,我也调查了一下。他的头衔是文学博士,但好像从未当过大学老师。他没有其他著作,也没有出现在学术界的记录中。说是研究家,看来也只是在野的乡土史研究者。
    我靠着册子上的地址追查,发现猪悮好像会经在县南的中学执教。不过虽然查到有个同名同姓的人存在于同一个时代,却怎么样都找不到那就是作者本人的确实证据。
    只能说“好像”,就是这个缘故。会经担任过中学教师的那位猪俱氏,在昭和三年,六十二岁的时候过世了。他没有亲人,别说是他生前的为人了,连详细经历都不清楚。
    如果两者是同一个人,那么小册子出版就是他五十三岁左右的事。
    我请专攻民俗学的人看了一下,对方说从出版时期来看,可能原本是为了投稿《乡土研究》而写的稿子。
    杂志《乡土研究》是由日本民俗学的创始人柳田国男①所创办,并担任编辑的杂志。它的稿源来自遍布全国各地的会员投稿,是所谓的同人杂志。
    关于民俗学,我是门外汉,但唯有这部杂志,我还知道一些。《乡土研究》后来成为民俗学这门学问的专门杂志,而它在发展的过程中,尝试过各种研究方法。
    因为当时柳田对于民俗学在日本发展的形式,还没有一个确实的方法论。
    柳田会担任“乡土会”的干事,这个同好会的资助者是农学家新渡户稻造②。柳田本身也学习农政学,同时也以国语学者闻名。
    从这些事实也可以看出,一开始的《乡土研究》并非狭义的民俗学研究杂志,而是也有可能选择承袭内村监三③的《地人论》作风的乡土学研究杂志路线。乡土学是一门从农政学、地理学等各种角度思考地方政治、经济、历史的学问。
    事实上,听说与柳田交情甚笃的硕学之士南方熊楠④就会经致函柳田,主张应该从讨论产业、经济等地方制度的样貌着手研究。
    我的研究领域是近世的地方经济史。如果柳田接受熊楠的提议,《乡土研究》应该也会成为我的重要研究资料;可是熊楠的意见被否决了。
    结果《乡土研究》成了建立日本民俗学基础的有益实验。柳田提倡的新学问,是以资讯的形式搜集地方的文物习俗,借此考察这个国家独特的文化风土的成立过程,是一门内省的学问。
    赞成柳田主张的全国有志之士各自将居住地区的各种情况整理成报告后,投稿过去。
    这个猪俣某人可能就是资讯提供者之一,虽然完全不清楚他与柳田国男的关系,但我想这个猜测虽不中矣不远矣。
    比对之后,我发现猪俣氏的著作与《乡土研究》报导内容的构成及文体十分相似。猪俣氏即使不是会员,至少也受到《乡土研究》的启发,我想他一定受到了《乡土研究》的影响。
    可是,杂志《乡土研究》在大正六年停刊了。
    辛苦整理出来的稿子无法投稿出去,同时也因为没有发表的园地,迫不得已只好自费出版——这是朋友的看法。
    这类稿子除了透过柳田国男之手出版这种幸运的例子,似乎大部分都由当地的大学或民俗学会、乡土研究会担任发行人,低调问世。不过我居住的这一县,对于乡土的历史或民俗研究似乎没什么热情,据说几乎没有研究会或学会之类的团体。
    不,到现在还是没有。
    民俗志、乡土资料之类的东西少得可怜,内容也十分平淡。也没什么单位编纂出版县史、市史、町史之类的资料。我对所谓的县民性格没什么想法,但这一点是确实的。这里好像……没有半个人对自己的乡土感兴趣,猪俱氏的时代也是如此吧,他大概只有自费出版一个选择。
    自费出版的话,出版册数、发送地点就不清楚了,很多作品也不会收藏在国会图书馆里。
    从这个角度来看,《劫之滨附近的祭祀俗信》要说是珍本,也算是珍本吧。
    我在市史编纂室发现了这本珍本。
    说是编纂室,也只是市公所角落一个布满灰尘的房间而已。虽然还算大,但有一半是仓库,或者说储藏室。
    不,那里本来就是储藏室。
    听说五年前,在重新翻修老朽化的市公所时,挖出了好几箱古文献记录之类的纸箱,真的如山一般多。
    公所方面原本似乎打算处理掉,但有人指出里面或许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便决定暂时保管。
    我觉得这是个贤明的决定,但或许只是办事人员胆小怕事罢了。况且有人指出可能有贵重物品,指的如果不是学术价值而是古董价值,那么心态也不怎么值得嘉许了。
    若是考虑到先前说的对这种事不怎么热衷的县民性格,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即使如此,总之古老的资料是保留下来了。
    不过也只是因为丢不了罢了。
    整理需要人力,也需要时间,还有空间,也就是得花钱。在财政紧缩的时节,似乎还是不可能挤出那种预算。
    它在储藏室被晾了两年。
    约三年前,在届龄退休的职员号召下,几名对乡土史有兴趣的人集合起来,组成了市史编纂委员会。虽然叫委员会,但并非官方组织,而是一群民间志士。每到周末,有空的人就集合起来,将箱子里面大量的纸山加以分类,整理得稍微像样一点,这样罢了。成员全都超过六十岁,几乎都是有兴趣、但没经验的门外汉。
    挤不出预算,但想做的话就请便——就是这样的公家机关差事,是一场消极的计划。
    我每个月会参加一两次集会。
    表面上的名义是市史编纂的顾问,但说穿了只是整理资料的帮手。当然,市公所没有付我酬劳。我不是顾问,而是天经地义似的义工。
    我是被大学时代的恩师拜托的。
    恩师……算吧。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称呼了,他在近世史的研究领域是个知名的学者。
    他也是这个市出身的。市史编纂的号召人是他的亲戚,委员之一还是他中学时代的导师。
    我和他是在课堂上认识的,我在东京的大学专攻日本史。
    就像前面提到的,我的专门是近世经济史。我会选择经济史,其实也是受到他的影响。
    我在研究生时代,主要研究近世的海运经济。我也曾经前往古老的世家望族调查,整理塞满整个房间的纪录本。那个时候真的很快乐。
    我本来想留在大学的,可是无法实现,我舍弃了成为学者的道路。
    现在我在县立的小博物馆担任馆员。我等于是停止自己的研究了,但一样每天接触老东西,几可媲美古物商。我工作的博物馆规模很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收藏,但还是有古文书之类的物品,所以我也习惯整理那类资料了。
    我幼年失怙,母亲也在前几年离世了。老家卖掉了,已经拆个精光。我现在住在工作地点附近的县南。除了是我的出生地以外,这一带与我几乎是毫无瓜葛了,或许是这一点让我觉得寂寞吧。
    所以我才答应了委托。
    接到他的来电时,我眼前顿时一片黑。
    事到如今他怎么有脸……?
    我这么想。不,不对。他果然、果然对我……
    恋恋不舍的心情,
    不能说没有,我这么想。
    我,
    喜欢他。我憧憬他,然后,
    我们发生关系,有了紧密的连系,然后,
    我被抛弃了。不,是我抛弃他吗?不是的。不是什么抛弃被抛弃的问题。男女关系没有高低主从之分,只是我们的关系崩坏罢了。总而言之,我跟他——恩师,完了。
    若要说完了,我跟他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他有妻儿,我们是社会上所说的不伦、外遇。
    我不想用不伦这种字眼,可是从大学二年级开始,直到研究所即将毕业的这段期间,我和教授的确是这种关系。
    可是事情并不顺利。
    我想要继续研究,却无法留在大学。不,如果我想留下来,应该可以留下来,也可以去别的大学继续做研究。
    但我厌倦了。
    所以我回到了故乡,我不想待在东京了,我想离开他的地盘。
    我幸运地被当地的博物馆录取。可是我才刚回到故乡,母亲就死了。老家、回忆、一切——我清算了过去一切,展开孤身一人的新生活。
    虽然是毫无起伏、低调而凡庸的生活,但我十分安定。只是虽然安定,却有一种失落感般的情绪。
    几年过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
    他打电话来了。
    愤恨、怀念、憎恶、倾慕、怨怼、希望、不安,还有期待。
    我期待些什么?
    什么都好。我近乎可笑地一个劲地动摇,可是,那些僵硬的感情波动没有任何意义。那个时候的我,一定就像个搞笑失败的小丑般滑稽吧。
    他的声音既不亲昵,也不生疏,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平板、明朗、不带私情,那只是大学教授与学生之间的对话。过去那段浓密的时光,全都被他当成从未发生过。
    我,
    只能“是”、“是”地扮演着内向而无能的小职员,在演不下去之前,电话就讲完了。
    我半晌无法思考,但还是不知为何打了他告诉我的电话,亲热地对着电话另一头慈祥老公公般的老人寒暄。我想做什么?我无法理解我当时的动机。
    也不像是逞强。要说的话,那是一股类似挫败的情绪。
    我怀着身体中心灌满了铅般的沉重心情前往故乡的小镇。不,市公所不在平河町,所以如果要求正确,这样的说法是有些误谬的;然而我当时的心情,就像要返回如今已不复存在的老家一般。
    当时我……应该觉得厌恶吧。
    可是,
    集合在市公所储藏室的所有老人,虽然不活泼,但都很随和。那欢乐又不欢乐,感情已经磨灭殆尽般的奇妙聚会,不知何故抚慰了我没来由地变得自暴自弃的心。
    也是因为眼中看到的景色有些令人怀念吧,我觉得这种腻人的感情毫无侵入余地的状况也不错。
    仔细地查看充满灰尘味及霉臭味的纸堆,和行将就木的老人进行毫无建设性的对话的时间,只有无用也毫无意义的热情空虚漫舞的房间。我想不管经过多久,市史都不可能完成吧。
    尽管如此,
    我还是固定前往市史编纂委员会。
    没有几个月,所有老人对我而言,就已经成了可爱的存在。那个人已经无所谓了,阅读古文献也开始变得有趣了。
    不过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虽然也有一些卷轴,但都是知名绘卷的模仿品,怎么看都不是江户时代的东西。而且还画得很差,几乎没有史料价值,做为美术品,也只能说是毫无价值。
    江户时期的文书严重遭虫蛀蚀,很多都无法判读。
    找到《劫之滨附近的祭祀及俗信》,是半年前的事。
    当时我心想:总算挖到可以正常研究的资料了。我也实际前往当地,进行上面记载的史迹的查证工作。因为我认为不能对内容囫圃吞枣,那或许都是创作。可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些地方我去过好几次,应该早就知道什么也没有,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然而不管是石佛、祠堂、石头还是松树,什么都没有留下。连记得它们的人都没有。唯一留下的神社,也是昭和中期烧毁后重建的。
    即使如此,和古纪录等相比对,还是可以确定位置。这块土地人口过疏,所以也没有经过开发,即使古迹本身消失了,街景也没有大规模翻修过。
    照片也是,虽然模糊不清,但还是派上了用场。
    那个十字路口百年前有一座小祠堂。
    那座小丘战前有一棵大松树。
    那条坡道底下会出现黑色老太婆的幽灵。
    那栋屋子后面会有鼬鼠升起火柱⑤。
    遥想这些,心灵就丰润起来。我也从同一个角度拍摄现在的照片给其他老人看,大家都兴奋得眼睛发亮,我也觉得高兴。虽然这些调查与市史编纂一点关系也没有。
    只是,唯有一个史迹,怎么样都查不出地点。
    是记载在最后的“夜语神之祠”。
    其他史迹有地志方面的详细记述,有些还记下了当时的地址,很容易就能查证到。可是“夜语神之祠”却没有这类资讯,只写了是在业之滨。
    业之滨(gouno hama),我判断应该是劫之滨(gouno hama)的误植。
    这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因为旧乡滨村没有那种地方,即使查递整个滨田町也找不到。没有。
    不对,
    原来是有的。
    我感觉应该有的,我知道的。那个……
    模糊照片上的地点,我是记得的。
    腐朽般的桥。
    被岩石与植物围绕的歪扁祠堂。
    那是一张粒子粗糙、模糊晕渗,宛如雾气彼方的风景照片,然而我却不知为何,拥有比照片上可以看到的更多的视觉资讯。
    我知道,因为我会经……
    去过那里。
    我会经去过。虽然我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为什么去了。
    视野不良的景色。栏干。拟宝珠。明明是淡褐色,却显得黝黑的脚底下的木板。
    还有祖母的手掌触感……
    这些细节的风景与肤触,不是从这种模糊照片可以感觉得到的。
    业之滨有祠也。祭神不明。噤声无语渡一桥,名风桥,心中默念拾圆石,即可知已逝亲人之遗念。然此为邪法、外法之类,一生只得渡桥一次。又,若无能渡桥,亦有殡命之事,或执心不足,将无法复返。为魔所、恶所之类。夜语所指为何⑥,不明。应为夜语,或世语。
    ——过桥之前,
    ——不能说话。
    ——过桥之前,
    ——只能聆听。
    ——即使听到,
    ——也不能答。
    原来……那地方是魔所吗?那么祖母去那里做什么?
    而且还带着连走都走不稳的幼小的我,去那种令人忌讳的地方做什么?那是……
    父亲死后的事吗?
    父亲过世,记录上是我两岁时的事。
    我当然什么都不记得。父亲的长相、声音还是气味,我都一无所知。
    据说父亲是自杀的。
    祖父是渔夫,听说父亲不想继承家业,年轻的时候就离家了。他在远方的某地认识了母亲,为了成婚而回到故乡。这是我听母亲说的。她告诉我,父亲换了好几个工作,但总是不顺利,当然跟老家的人也处不好,终于过不下去,选择了死亡。
    父亲死后,照顾我和母亲的是祖父母。厌恶家业,抛弃父母和老家离开的儿子,即便死了也不能原谅,但媳妇和孙女是无辜的——是这个意思吗?
    话虽如此,还是有许多争端。
    母亲和祖父母处得不好。
    姑且不论沉默寡言的祖父,祖母似乎和母亲彻底不和。
    直到祖母过世,母亲连一次都没有笑过。
    我觉得就是会这样的。
    祖母人很严厉,我也照三餐挨骂,一次又一次挨打。母亲似乎是为了不给祖父母添麻烦,拼命工作;但不管拿多少钱给家里,再怎么努力地做家事,似乎还是无法让祖母满意。祖母吼母亲的声音,就是叫醒我的闹钟。母亲在睡床上啜泣的呜咽声,是我的摇篮曲。
    可是母亲不管受到什么样的苛责、被怎么样不讲理地挑毛病,都绝对不会忤逆祖母。
    祖父待我很好,但和母亲几乎不说话,感觉是尽量避免和她有所接触。
    不……祖父跟祖母也不怎么说话。我想他们两人应该也处不好吧。祖母只要看到祖父对我好,脸就会立刻垮下来。家里无时无刻是剑拔弩张,绝对称不上是个明朗的家庭。不,我成长在彻底阴暗的家庭里。
    祖父过世,是我小学三年级的事,三年后祖母也走了。
    后来母亲便开始露出像人的表情来了。
    即使在临终之际,祖母仍旧口出秽言地责骂照护她的母亲。
    看在即将升中学的我眼里,祖母根本就是个鬼婆。
    听我这么说,母亲却否认说:
    ——不是那样的。
    什么不是那样?我不明白。祖母过世的时候,母亲悲伤地哭泣。我不懂她在想什么。我真心觉得祖母的死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我实在太痛恨她了。但与其说是痛恨,其实更接近害怕。我从来没有祖母对我好的记忆。我记得的全是她对我和母亲的唾骂,以及挨祖母打时脸颊的疼痛。全是这样的记忆……
    然而,
    我却会怀念祖母。
    祖母有什么让我怀念的回忆吗?
    我记得的全是些厌恶的事。
    因为是塞满了那种讨厌回忆的老家,在母亲过世之后,我立刻就卖掉了。不到三个月,那里就被铲平,盖起了公寓。已经面目全非了。我觉得爽快透了。照理说应该是爽快透了。然而,我却也感到寂寞。
    明明没什么好寂寞的。
    看来自从和他分手之后,
    我变得十分不稳定。
    话说回来……
    我是和我痛恨的祖母一起去那里的,我好像跟她手牵着手一起走。
    而且……
    还是走在魔所。我们究竟是去做什么的?那张模糊照片上的地点是……
    哪里?
    ——夜语神。
    是夜语还是世语?哪里都找不到这样的地名。我滴水不漏地查遍了,但没有找到。
    那是上星期的事,一名老人在实际上是储藏室的市史编纂室提到了这样的事:“这么说来,很久以前,我会经听说过岬角的后头有黄泉的入口还是什么的。”
    “你是说梵之端后面吗?是那个像岛一样的地方吧?那里不是赛之河原⑦吗?”
    “不是不是。那里是……”
    ——抛却烦恼的地方。
    老人这么说。抛却烦恼的地方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喏,不是说下地狱的死者要在阎魔大王面前招出生前做过的坏事吗?然后依生前的罪状决定刑罚,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些要在地狱偿还的罪业恶业啊……”
    会变成浑圆的石头,
    噗通,噗通地。
    “喷出现世,然后被扔掉。应该就是罪状,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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