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绘江山之浴血嫡女-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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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在他心中，到底有没有一点点的情感，只是单纯因她九方梦这个人而生的呢。
　　莫涯始终沉默地凝视着九方梦，他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无论他心中对她的感情如何，无论他是否豁出命去救过她，他终究是利用和欺骗了她。
　　美好从来不能掩盖瑕疵。
　　九方梦的眼眶微微湿润，忽然，一直沉默地立在一边的九方夜惊喜地冲城下大喊，“父亲！母亲！”
　　九方宸和莫涯顿时猛转过头去，看向城下，千军万马之中，有一男一女各乘一马奔驰而来。男的，银袍玉冠，俊美非凡，女的，红衣如血，绝世无双。
　　九方夜几乎是瞬间就跃出城墙，飞身冲进千军万马之中，向着九方痕和慕雪瑟奔去。
　　九方梦大惊失色，急叫道，“江明，立刻带上所有人去把他给我带回来！”
　　就算九方夜再如何天赋异禀，武功高强，这可是战场，拼得是人海战术，刀剑无眼，若是犬戎人看出他身份非同一般，围攻他怎么办！
　　江明立刻带上所有“夜”的人飞身冲下墙楼，冲进三国兵马之中，保护九方夜。
　　天光大亮，慕雪瑟骑在马上，一眼就看见挥舞着长剑，一脸兴奋地向她冲来的九方夜，顿时脸一沉，“夜儿，胡闹！”
　　忽然，她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转头看向斜阳城的城楼，城楼之上，两国君主都在凝望着她。那是她选中的两个男人，是她一手推他们上位，成为两国帝王，而他们也都不负她所望，终成一代英主。
　　而她与他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在这二十年的风霜洗涤中，早已归于平静。
　　慕雪瑟微微露出一个微笑，她知道他们看不清，但她还是忍不住现在就冲他们微笑。
　　城楼之上，九方梦看着莫涯那望着慕雪瑟的背影，心中微微发痛，抓着离蔚的手忍不住抖了一抖。
　　就在这瞬间，离蔚双臂突然猛地用力，错开她抓着他的手，然后一肘击在九方梦腹部，脱出了她的掌控。
　　九方梦捂着腹部退后两步，离蔚刚刚那一连贯的动作着实太快，让她猝不及防，竟是被他逃脱。
　　“想不到，你的武功这么高！”九方梦冷笑道，刚刚离蔚那一招出手之快就是九方梦自己都没有把握能做到。而她一直以为离蔚武功低微，能杀离轩仗着的不过是离轩的信任，却不想因此掉以轻心，轻易让他脱走。
　　离蔚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九方梦一剑刺了上去，离蔚并指在剑尖一弹，竟是震得九方梦手中之剑差点脱手。
　　九方梦大吃一惊，离蔚不过虚长她几岁，可他这一出手的内力就是浮生都未必能及。她想起曾经听人说过，有些人修习武艺喜捷径，不走正路，别走邪道。邪道功法，修练起来，精进之快，远超正派功法，但修习这样的功法往往用的都是极为残忍的法子，有伤阴德，必会损及自身，折损寿命，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去练这些武功。
　　但显然离蔚不是一般人。
　　【作者题外话】：今天一更。。。。。

　　☆、第七百六十九章　斜阳会盟（十六）

　　九方梦再次挥剑斩向离蔚却是一个返身冲向另一段城墙，那里多是普通士兵，根本无人能拦得住他。九方梦没有犹豫地飞身追上他，又一剑向着他的后心刺去。
　　离蔚右手在腰上轻轻一搭，竟是抽出一条藏在腰带里的软鞭，扬手一挥，缠上九方梦的剑尖，用力回扯，力气之大，差点令九方梦手中的宵练剑脱手而出，逼得九方梦只能收回剑势，不让剑被夺走。
　　长长的鞭子瞬间被两人拉得笔直，离蔚和九方梦分立在城墙两侧的城垛上，四周是慌乱的士兵。
　　“小九！”
　　莫涯远远喊了一声，九方梦没有回头，长剑一抖，抖开缠在剑身上的软鞭，然后她高高跃起，手中宵练剑划出一道银光向着离蔚当空斩下。
　　离蔚双手一拉软鞭横于当头接下九方梦这一剑，也不知道这软鞭是何材质，被九方梦手中的宵练剑如此全力一斩，竟然未断。离蔚双手稍松，手中绷紧的鞭身一软，然后又被猛地拉紧，以柔克刚，将九方梦的宵练剑反震出去。
　　两人一连交了数十招，越打越远。
　　“影卫！”莫涯看出离蔚的武功明显高出九方梦许多，他冷声下令，一直护在他周围的众影卫一齐向着九方梦和离蔚的方向冲去。
　　可是城墙上毕竟地方狭窄，为了守城，全城的守军有三分之二都在城墙上，众影卫一时竟是很难以冲过去帮助九方梦。
　　影七挤在士兵里，看着远处明显处于弱势的九方梦，咬了咬牙，向着同伴招呼一声，与三个影卫一起飞身踩上城垛向着离蔚冲去。
　　谁知才冲到离蔚身后一丈处，离蔚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招逼退九方梦，然后长鞭一飞，竟是一下卷起三个士兵向着他们抛了过来。
　　这一下，始料不及，另外三个影卫顿时被撞飞，影七心中一惊，离蔚却是已到他的面前，当胸一掌将他击下城楼，落入千军万马之中，生死不知。
　　“影七！”九方梦惊叫一声，眼中染上愤怒之色，一剑劈向离蔚，“你该死！”
　　“这怎么能怪我呢？”离蔚笑着接下她的剑，“他们是为救你来，论死论伤，都该是你的错，是你害了他们！”
　　离蔚的话刺中了九方梦的痛处，她的剑势瞬间变得更加凌厉，离蔚却是游刃有余，一一接下她的剑招。
　　九方梦越打越惊，离蔚的武功之高，远超她的意料，以现在的她来说是没有可能赢得了他的，难怪当时离蔚能将离轩一刀毙命，连反抗的时间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斜阳城下的犬戎兵在奋勇抵抗玄兵和熙兵的刀剑，到处都是惨叫声，遍地都是穿着不同服色的士兵的尸体。
　　岱钦看着自己的将士被如此围杀屠戳，顿时红了眼，他和蒋经义已经打得双双摔下了马背，手持万剑在千军万马中相搏着。
　　岱钦左臂已被鲜血浸透，左肋也中了蒋经义一剑，他高举着弯刀，刀刀疯狂地斩向蒋经义。
　　蒋经义的头盔被打落，额头血红一片，但他的脚步始终未退半分，无论如何，岱钦必须死！
　　这一场杀戮，不到一方死伤殆尽，绝不罢休！
　　天空中的金轮已至当中，已是午时。
　　城楼之上，莫涯皱着眉头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九方梦和离蔚，他看出来了，离蔚有意引得九方梦在城墙上追逐他，始终穿梭在身手普通，根本拦不住他的士兵中，刻意不让影卫有机会接近帮助九方梦。
　　他想引九方梦去哪里？
　　他念头刚动，就见离蔚忽然连续几招逼得死死缠着他的九方梦退出好远，然后一举跃出城墙，飞身而下，冲进城下的杀伐之中。
　　莫涯暗叫一声不好，正要阻止九方梦，九方梦却是已经想都没想，跟着离蔚冲进了三国的兵马之中。
　　一入千军万马，离蔚和九方梦的轻功又都是极快，影卫根本就追不上他们，就只能看着九方梦追逐着离蔚消失在人海之中。
　　***
　　九方梦追着离蔚，穿行在激烈搏杀的三**队之间，前方的离蔚一路不分身份地斩杀着挡路的士兵向着西方逃去，九方梦发现了，离蔚选择的这一处士兵数量最少，最容易冲出包围。他在城楼上耽搁这么久，只怕为的就是等出现这么一处薄弱的突破口，毕竟战场的士兵都已经杀红了眼，他武功再高，若是被众多士兵包围攻击，他也未必能成功脱走。
　　九方梦一剑刺穿一个犬戎士兵的身体，眼看离蔚的身影离得更远，她顿时一脚踏在犬戎兵的身上，飞身又追了上去。
　　离蔚已经冲出了战场，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九方梦紧紧追随而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又继续冲向西方。
　　九方梦一路跟着离蔚，追进了斜阳城西面二十里处的一座无名山中。追到半山处时，离蔚远远停下看着九方梦笑道，“九姑娘何苦要追着我不放？”
　　“我今天是一定要杀你！”九方梦停住脚，喘了一口气道。
　　“哈！”离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偏身冲进半山腰一处山洞里。
　　九方梦毫不犹豫地提着剑追了进去，才进山洞，她就发现这个山洞里四处点着火把，收拾得很干净，明显是有人刻意准备的。
　　但是这个山洞里并无后路，离蔚站在山洞里，仰望着山洞幽暗的洞顶，并不再逃，他也已无路可逃。
　　“为什么引我来这里？”九方梦已经看出来了离蔚是有意对她手下留情，想要引她到这里来。
　　“为什么你不恨他们呢？”离蔚背对着她，声音幽幽，“他们利用了你，欺骗了你，害得你被九方蝶下尸蛊，只剩不到三年的寿命，累得你父亲要用自己的心脏来救你。他们对你只有虚情假意，从无真心为什么我在你的眼中还是看不到恨意？”
　　“玄熙两国，漭漭河山，万千子民，而我不过沧海一粟，蜉蝣芥子，舍我一人，换取两国安定，该是我之幸。”九方梦淡淡道，“小小的个人仇怨，又怎可与天下家国相提并论。”
　　她的那点伤，那点痛，在江山大义面前，何其渺小。
　　【作者题外话】：二更。。。。。看这样子今天貌似出不了结局。。。。表打我。。。今天出不了，明天一定能出。。。。。。。。。

　　☆、第七百七十章　斜阳会盟（十七）

　　“又是一个天真的人。”离蔚嗤笑，“你和离轩还真是像！都是一样的傻瓜！”
　　离轩也曾对南氏旧人说过，南氏一族的仇恨，不过是一时意气，怎么能与重振南氏，将南氏一族再次发扬光大相比。所以离轩没有选择报复，他选择立功进身，手握权柄，为自己择一英主，再次让南氏成为大玄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
　　“难道因为我们渺小，就不能够觉得痛，不能够觉得恨么？”离蔚回过头来，他那张从来淡然自若犹如谪仙一般的面孔，终于摘掉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具，露出狰狞与阴沉。
　　“南氏一族罪有应得，你既然对一切洞悉明了，就该知道无论是皇上还是我母亲，当年都没有做错！那不过是上一辈的恩怨，我母亲当年既然决定将你和离轩送走，不让你们顶着南氏罪臣之子之名活着，就是希望你们重新开始，你又何必始终抓着那点旧怨不放呢！”九方梦冷冷道，
　　“重新开始？”离蔚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南氏覆灭时，我不过四岁，对当时之事记忆极为模糊，所以到了离家，我很快就忘记从前，把自己当作真正的离家人。曾经，我以为离家的生活是我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有疼爱我的养父母，还有一个长我三岁，从小悉心照顾我的姐姐。她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她本是我一生之中最美好的记忆。”
　　“你爱她？”九方梦问。
　　他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是在回忆从前最美好的时光，“所以我拼命读书，一心赴考，就是为了能够高中之后回来之后能够正式向我养父母提亲。可是——”
　　他的眼神瞬间又变得阴冷，充满了刻毒。
　　“她拒绝了你？嫁给了别人？”九方梦皱起双眉，她忽然想起离轩曾经告诉过她的事情，她看着离蔚那双疯狂又怨毒的双眼，声音陡然转冷，“离蔚，离家人是怎么死的？”
　　“我杀的，我故意给山贼送信，告诉他们离家和我姐夫家有大笔钱财，而两府的水井里都已经下了药，晚上所有人都会沉睡不醒，那些山贼就真的闯入两府，将钱财抢掠一空。”离蔚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仿佛他不是在诉说一场残忍的灭门惨案，而是一出精彩绝伦的折子戏，“山贼走后，我就将他们所有人的喉咙一个一个割断，嫁祸给山贼。”
　　“为什么？”九方梦只觉得离蔚那颗心里藏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毒液，让她全身泛冷，“只因为她不爱你，你就杀掉你养父母和姐夫全家？难道他们曾经对你的好，对你的爱，你全然不记得了么！”
　　“他们是对我很好，可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我是南氏罪臣之后，他们得了皇上的指示，要监视我和我大哥而已。”离蔚冷冷道，“所以她拒绝了我，因为她内心里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成家人看待过！他们所有人都一样，明明心里是厌恶我们，忌惮我们的，偏偏又要用一副假仁假义的面孔来欺骗我们的感情！”
　　“就算如此，他们将你养大，不曾伤你们分毫，单是看你们兄弟俩后来一个为国之大将，一个钦点翰林，就知道他们不曾有有半点亏待你们的地方！”九方梦厉声道，“仅仅因为他们不够真心，你就将他们满门残杀，这十年来，难道午夜梦回，故人入梦，你都不曾后悔愧疚过么！”
　　“不曾，”离蔚冷笑道，“只要他们入我梦境，我就会一次又一次地在梦里再次杀死他们！”
　　这是何等刻骨的恨意，若说九方蝶因为从小受尽折磨而变得心灵扭曲，一心报复，九方梦还能理解，但是离蔚——
　　“你以为我只是因为发现他们待我不够真心，所以愤怒憎恨么？”离蔚冷冷笑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他们其实一直都在替皇上监视着我和大哥么？”
　　九方梦没有说话，但是她已经隐隐感觉到，离蔚要说的将会是他最大的伤口。
　　“当年南家倾覆，男子未被斩首的多半被流放边疆，女子没入奴籍，但总会有一些想着法子逃出来的人。”离蔚的语气忽然又归于平淡，他的嘴边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自然也会有人打听我们两兄弟的下落，想方设法找我们。但是我在南家生活了九年，从来没有见到过来找我的南氏族人，你猜是为什么？”
　　离蔚转过眼来，笑着看九方梦，九方梦不语，她已经猜到了。
　　“那年我高中探花，锦衣还乡，离家张灯结彩为我庆贺。那天的庆贺之宴后，我就先去问她的意思，问她愿意嫁给我，我知道我只是一介养子，无家族可恃，所以才拼命考取功名，这样才不会委屈她，可是当我剖白一切心思时，她却是很直接地拒绝了我，并告诉我，她与我绝无可能。为了让我死心，第二天她就主动请我养父母为她订下一门婚事，而且仓促完婚。”离蔚摇摇头，“当时，我只觉得受伤难过，但她若无心于我，为了她的幸福，我自然是不会勉强。直到她大婚的前一夜——”
　　他微微抬头，看着山洞里火把刺眼的火光，又不笑了，“那天晚上，想到她第二天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我辗转难眠，忍不住半夜起身悄悄去找她，想最后再同她说一次体己话。可是我却是看见她在院子里命人毒打一个女人。”
　　那天是冬天，地上落满厚厚的白雪，他站在她院子外，看见她那张从来温柔美丽的脸冰冷如地狱修罗，她狠狠地掌刮着面前一个被两个粗使婆子押着的女人，口中冷冷道，“你们居然还敢来找他！皇上没让你们全族人人头落地就已经是仁慈了，你们居然还包藏祸心，你已是被卖之奴，还敢逃到这里来！”
　　“我真的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见上他一面，看看他过得好不好而已！”那个女人哭求道。
　　【作者题外话】：三更。。。。好吧，今天完结不了了，这两章揭开离蔚心理扭曲的原因，明天出结局。。。。。。。。

　　☆、第七百七十一章　斜阳会盟（十八）

　　“你以为我会信，皇上说了你们南氏旧人一直贼心不死，犹如老鼠一般藏在暗处，就想着有一天能有机会对朝廷不利！”她又狠狠扇了那女人一个耳光，轻蔑道，“他过得很好，前尘旧事早已记不太清楚了，未必还记得你，你既然只是想知道他好不好，又何必非要见他呢？你明知道你出现在他面前，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你的目的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般单纯！”
　　那女人被她这一耳光抽得向他转过脸来，他看清了那张脸，虽然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是他还是记得小时候曾经见过这张脸，是他的旁支堂姐，小的时候也曾经抱他在膝头，柔声为他唱歌，用饴糖哄他开心。
　　可是曾经娇柔可人的少女，如今却成了一个面容凄苦，手粗脚大的中年妇人。
　　他忍不住想要冲进去阻止她，却听见她拿着匕首一刀毫不犹豫地扎进他堂姐的心口，他听见她说，“我不会让你们这些南家余孽见他的，那为成为我们离家的灾祸，我们离家受人之托养大他们两个，在皇上面前已经是如履薄冰，怎么可能再因你们引起皇上对我们离家的忌惮？”
　　女人瞪大了眼，张口想说什么，她却是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把心口的匕首扎得更深一点，“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人么？这九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南氏余孽找上我们离家，都被我们一一除掉了——”
　　他只觉得在冰天雪地里，仿佛整个人都被冻僵，他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的脸，那张脸曾经温柔细心地教过他写字，那张脸曾经在他重病时，微笑地坐于他床边，为他掖被角，那张脸曾经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憧憬，却在这一刻，轰然破碎，龟裂出狰狞的纹路。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慢慢冰冷，女人已经被有生气的身体倒在雪地上，心口流出的鲜血浸透了地上的积雪，他看见她一脸木然地用绢帕擦着手中的匕首，对着女人的尸体道，“你不要怪我，为了离家，我不得不杀你，我不能让你们为离家带来灭门之祸。是你们不该来，你们只会毁掉他们，毁掉离家。”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院中的婆子和丫环全都异常沉着地处理着女人的尸体，仿佛司空见惯一般。
　　他忽然就想笑，也真地笑了，他微笑地看着女人的尸体被拖走，她浓黑的长发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痕迹。
　　之后他大病了三天，连她的婚礼都错过了，醒来时，正是她三朝回门的时候，她正坐在他的床边，温柔爱怜地看着他，他的心却是已经在那个雪夜里冻得冷硬，再无动容。
　　她说，“离蔚，别怪我，我不能嫁给你。”
　　他笑而不答，只是想她是否曾想过，干脆就让他这样一病不起，永远消失，这样他就不会是离家的麻烦和祸患。
　　从前离家人待他的种种好处都变了味，他再也无法信任他们，他们毁掉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信任和期待，他们让他看清了人性隐藏在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的丑陋与自私。
　　离家于他而言，就是一个骗局。
　　“所以我杀光了他们，”离蔚笑，“她最害怕我和大哥为他们离家引来灭门之祸，那我就成全她的心愿！”
　　九方梦沉默着，真相往往都是丑陋不堪，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为了守护一样东西，都必须放弃另一样。就像九方宸和莫涯牺牲她，离家姐姐为了离家也选择了放弃离蔚。可这是非对错又怎么能轻易判定？那是太过错综复杂的东西，无法一言盖之。
　　“那天夜里，我走进她的房间，要杀她，我以为我会犹豫，会心痛，会不忍下手。”离蔚伸手放在他的心口，“可是我的心却毫无知觉，我的刀锋划破她那美丽的长项时没有半点迟疑。”
　　“你不是没有知觉，只是痛到极至，所以麻木。”九方梦道，她终于能够有那么一点懂得了离蔚那想要毁掉一切的心，当你发现整个世界都是谎言，发现自己的生活已然破碎，你未必不会走上极端。
　　但是——
　　“可是离蔚，无论你曾经遭遇过什么，经历过什么，都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借口。”九方梦举起手中的宵练剑，剑尖指向离蔚的心口中，“我最不能原谅你的，不是你向我们复仇，而是你杀了离轩，他是你的亲人，所有人都可能对不起你，为独他没有！你辜负了他对你的爱，就如离家姐姐辜负了你一般，你因为离家人而憎恨所有人，并不能证明你的正确，能只证明你终究还是被他们带给你的一切所左右，一个无法自控的人，只会是一个失败者。”
　　“你要杀我？”离蔚挑眉。
　　“我会杀你。”九方梦毫不犹豫道。
　　“可是你的武功并不如我，你杀不了我。”离蔚轻笑。
　　“我知道，”九方梦看了一眼山洞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又看向离蔚，“可是今天是二月十五，你以为我凭什么敢单枪匹马追着你不放，难道我九方梦在你眼中真就这样有勇无谋？因为我知道，我一定能杀你！”
　　“那么你又知不知道，我早在这山洞里埋满了炸药？”离蔚环视着山洞明晃晃的火把，笑道，“只要我引爆炸药，你也会死在这里。慕雪瑟已经回来了，她可以为你换心解蛊，你还可以活得更久，死在这里，难道不觉得可惜？”
　　“我从来就没有想要接受过换心，我的命并不值得任何人牺牲性命来救我。”九方梦向着离蔚踏出一步，天色已暗，她的头发开始渐渐变白，“若是与你同归于尽是我的宿命，那我不会逃避。只少我对得起离轩，对得起两国百姓！我九方梦虽死何憾！”
　　“哈哈哈，好一个大义凛然，真是与那些伪君主一样令人作呕！”离蔚高声大笑，又看向洞口的隐蔽处道，“皇上，你躲在那里听了这么久，难道还不出来么？”
　　九方梦一惊，猛地回过头去，莫涯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她竟没发现莫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的身后。
　　【作者题外话】：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