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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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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痕必定会留下,手心的肉也长不出来了,那也不差再多一些抓挠的痕迹。”路映夕笑着自我调侃道:“幸好不是伤在脸上,否则真就见不得人了。”
    南宫渊闻言却是面色微沉,想到姚贤妃带残的脸,不由低叹一声。
    “师父?”路映夕疑看他,不解问道:“师父为何在此?斋宫里有人病了么?”
    “我想治愈姚贤妃脸上的刀疤。”南宫渊一双黑眸深寂如古井,此时却漾起涟漪柔光。
    “师父从前就认识姚贤妃?”路映夕越发讶异疑惑。她从没见过师父这般柔情外露的眼神。
    “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南宫渊似回忆起久远的岁月,唇边浮起一丝温暖笑意。但也仅是片刻,笑弧瞬间即逝,眸光逐渐暗沉了下来。
    “青梅竹马?”路映夕耐不住好奇,追问道。
    南宫渊敛了笑,沉默半响,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见他讳莫如深,路映夕愈觉心头似有蚂蚁轻咬,痒得难耐。师父莫不是与姚贤曾有一段情?可是姚贤妃的初恋情人,不应该是皇帝吗?
    “映夕,你介意一个人有不堪的过去吗?”南宫渊淡淡地开了口,问题怪异。
    “那要看是谁的过去。”路映夕回得有所保留。
    “如果是我的过去?”南宫渊再问道,黑眸中几不可见地蒙上了一层阴暗。
    “不堪,是指什么?”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龌龊肮脏,不堪入目。”南宫渊的声亦低了下来,听着有些模糊不清。
    “师父……”她感到无措,无端的,心跳开始急剧混乱,心底条然萌生起一股强烈的悲凉感,寒意透衣。
    师父的过去,他十五岁之前过着怎样的日子,她曾经问过,但师绝口不提。是一段黑暗惨痛的记忆吗?如果是,她宁可不听。她不要师父揭开旧伤疤,再痛一次。
    见他正欲张口,她忙急急截断道:“师父,映夕想起还有重要事待办,先行回宸宫了!”
    话未落,她突兀地旋身,疾步而行,仓促得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南宫渊深深注视她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挘ㄖ氐目嘈Α
第三十二章:横生枝节
       上了撵车,路映夕阖闭双眸,心中一片混乱。
    她在怕什么?为什为不敢听师父的前尘往事?她又怎会不清楚,自己决不是接受不了师父口中的“不堪”,而是……
    她从来都不知,原来感情之事如此玄妙。她竟害怕师父对她推心置腹,竟害怕师父毫无保留地对她交底。
    她本应该感到雀跃,因为师父愿意与她分享生命里的一切,无论生之欢,抑或生之悲。可是,她却突然胆怯了。
    一路神思恍惚,回到宸宫,路映夕愣坐于镜台前,怔然出神。
    半人高的铜镜里,映出一张绝丽无双的容颜,黛眉如远山,清眸漆黑似子夜。
    明明那般熟悉,可却又似乎有些陌生。那眸光流动处,粲然生光,但又好像蕴含丝丝怅然。
    变了,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己经变了,但却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感觉,就像千万缕柔软的藤蔓缠绕着心房,有一点点痛,一点点涩。
    “映夕?”低沉有力的嗓音,近在身后。
    她扭头回望,入眼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自然,并非师父。
    “皇上。”她站起身,定神微笑,“臣妾已经去过斋宫,向姚贤妃祝寿。”
    “嗯。”皇帝平淡一笑,瞳眸深沉如潭,口中似随意般地问道:“她可好?”
    “皇上有心,为何不亲自前往?”她忽觉得厌恶,厌恶所有不清不明的行事作为。皇帝既然难忘旧情,何不干脆坚持到底,努力破镜重圆。
    “凌儿给了你气受?”皇帝浓眉皱起,疑问道。
    “并没有。”路映夕淡淡摇头,胸腔仿佛有一口浊气,憋得她分外难受。
    “那么,你有心事?”皇帝敏锐的目光扫过她,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她看起来与往常不同,冷静不再,心有烦躁。
    “皇上,姚贤妃脸上的刀伤,是何缘故造成?”路映夕未答,反问道。
    皇帝一怔,俊朗眉眼渐黯,眸底浮现积淀多年的阴霾。
    他蓦地转身,背对着她,沉声启口:“当年,朕力挑众议,坚持纳她为妃。虽非皇后之位,不过那时后宫尚虚,只有十数名秀女,她便也没有激烈抗议。”
    路映夕不吭声,安静聆听。可以猜想,当时的姚贤妃,定是心怀憧憬,期盼着皇帝最后会将后冠戴在她头上。只可惜,朝堂压力远远超出一介江湖女子的想象,那时候皇帝所承受的非议弹劾,并非姚贤妃能够理解。
    “朕可以做到的仅是悬着后位,但四妃之位,必要充实。那时朕的基业未稳,不能盲目妥协迁让。”皇帝语声透疲,轻咳一声,恢复淡漠口吻,継续道,“后来林德妃入宫,怀上龙种。宫中众人议纷纷,都在猜测朕会否立林德妃为后。凌儿生了恐慌,找朕对质,一定要朕许下诺言,绝不能封后。”
    停顿片刻,他缓缓转过身来,道:“尘世浮华如往昔;莫再提。”
    “嗯。”路映夕轻轻应声,“尘世浮华如往昔,拈花一笑暂别离。”
    似乎每个人都有过往,师父,皇帝,姚贤妃,甚至连范统都可能有不一般的过去。
    当年林德妃怀着帝姬,临盆之前受了伤,因此难产而逝。这件事,想必与姚贤妃有关吧?是否姚贤妃自责愧疚于心,才自毁容貎,以抵罪孽?实难揣测了,也许有一天皇帝会告诉她,但看来并不会是今日。
    “据朕所知,皇后自幼便熟读兵书,深谙兵法。”皇帝转了话锋,凝眸看她,徐徐道“而且,对各国地形皆有研究,堪称了如指掌。”
    “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是闲暇时随手翻阅过一些兵书罢了。”路映夕浅淡弯唇,明眸闪亮。他想要她帮他?
    “朕想听听皇后的见解。沛关一带,山峰多而险峻,且荗林百里,敌军易设陷阱,我军若要硬攻,怕是会损兵折将。”皇帝盯牢她,大有考她之态。
    路映夕自若一笑,回道:“素闻我朝镇国大将军司徒拓骁勇善战,臣妾相信司徒将军久娙沙场,定能想出应对之策。”
    “如此说来,皇后是吝于指教了。”皇帝长眉斜挑,慵懒地睨着她。
    路映夕微欠身,恭顺道:“指教一词,臣妾愧不敢当。臣妾从未上过战场,不敢胡乱纸上谈兵。”
    “若有机会,皇后可有兴趣亲身前往,一睹烽火?”皇帝也不逼迫,转而闲散问道。
    “臣妾身在宫闱,想来是无缘目睹了。”路映夕淡笑答道。其实对于攻破沛关,她心中有计,但却不能与他探讨。他也应该知,她乐见皇朝与龙朝两败俱伤。
    “那也未必。”皇帝深望她.眸光炽热得奇特,“或许未来有一日,你与朕都有机会置身战场。”
    路夕但笑不语。是,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不过,到那时,她与他不会是夫妻并肩,而是敌我争斗。
    “映夕,在那之前,朕想告诉你一句。”皇帝眸中的光亮渐渐变得温存柔和,话语低沉,“现下,你面对朕的时候,若不想笑便可以不笑。朕不会禁锢你悲喜的自由,你也无需敷衍朕。”
    “是。”路映夕依然面带笑容,温顺应话。伴君如伴虎,她怎能轻忽放松,随心而喜而怒?
    皇帝淡淡摇头,无奈叹道:“你始终不相信朕。即使片刻的信任,都不敢尝试。”
    路映夕举眸望他,并未作声。她不是不敢,是不能。
    皇帝亦沉默下来,无言对视。他贵为一国帝王,脚踏万疆,睥睨天下。但是,却也有得不到的东西。是否越得不到,便越想得到?
    ……………………
    是夜,晚膳过后,路映夕于前庭的亭台中乘凉。
    初秋的夜风闷热得有些反常,吹拂在亭畔的碧湖中,竟难见涟漪波澜。
    路映夕眺望前方盏盏宫灯,华丽的琉璃殿檐闪耀点点辉泽,犹如夜空之星。
    她转眸往斋宫方向望去,定住目光,久久未移。记得上一次,她拜访姚贤妃,之后姚贤妃便自焚茶室。而这一次,会安宁无事吗?
    脑中才闪过此念,就见宫婢匆匆跑来,仓惶行礼:“皇后娘娘凤安!”
    路映夕暗叹一声,问道:“何事惊慌?”
    宫婢跪在凉亭石阶下,急忙禀道:“回娘娘,皇上伤口恶化,请娘娘速回寝宫!”
    路映夕一惊,心下十分讶异。不及多问,她即刻举步返回寝宫。
    寝房大门紧闭,两名内监脸色焦虑地守在外面。路映夕询问过具体情况后,没有推门进入,静候在外。恐怕不是伤口恶化这般简单,只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令皇帝震怒牵动了伤处?
    约莫过了一刻钟,太医步出,向路映夕行礼道:“皇上龙体无碍,只是伤口略微崩裂,需要多加休养。”
    路映夕蹙眉,没有追根究底,径自穿门入内。
    皇帝倚在软榻上,浓眉紧锁,面色不佳,隐约有几分铁青阴鸷。
    “皇上?”她走近,轻问,“发生了何事?皇上的伤口复原得不错,怎会无故崩裂?”
    皇帝抬目,冷冷扫了她一眼,抿着薄唇未答话。
    路映夕不由疑虑,难道事情与她有关?视线掠过他颤着纱布的右掌,估计先前他可能听到下属禀告什么消息,怒极拍桌,而震裂了伤口。
    她试探地温声再道:“之前那一剑虽未伤及心脉,但终是有损经络。皇上,忧怒皆能伤身,宽心才能康愈得快。”
    皇帝目光冰寒逼人,森洌启口:“宽心?朕如何能宽心!皇后与南宫渊有葛,朕可不理,但未想南宫渊竟胆大包天,得寸进尺!你说,朕何以宽心?!”
    “臣妾不明白,皇上何出此言。”路映夕凛了心神,平淡无波地回道。皇帝查到了什么?还是师父做了什么?
    皇帝连连冷哼,支起身,靠坐着睨向她,神情阴沉骇人。
    “皇后,你可别告诉朕,你全不知情?”他的眼光似锐刀,直刺向她,“早前你心神不宁,情绪低迷,不正是为了南宫渊而黯然伤神?”
    路映夕微愣,本能地出口反击:“皇上这是穿凿附会!臣妾的情绪,又岂会被他人影响?怕是皇上的情绪才最易被某女子影响!”
    话一出口,她顿时愕然。皇帝被谁影响,与她何干?她有何必要如此愤然?不,她一定是愤怒他侮辱师父,才激动冲口而出!
    皇帝勾唇冷笑,衣襟敞开的胸膛里着纱布,渗出猩红鲜血,看着更觉寒气森森。
    “朕今日就看看,你会不会受你那好师父的影响!”他的语气极之阴沉,眸底有两簇冰火隐隐跳跃。
    “臣妾失言,还望皇上恕罪。”路映夕缓了口气,盈身一欠,“不过师父到底做了何事,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皇帝唇角划出一道凌厉弧度,突地扬声大喝:“传朕旨意!遣禁卫军押南宫渊入天牢,待朕亲自审问!”
    寝房外须臾就响起恭敬的回应声:“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宣旨。”
    路夕心中大急,但脸上未露忧色,只是软言问道:“敢问皇上,师父犯下何罪,要关入天牢?”如果是与姚贤妃有关,那便是家丑,谅皇帝也不愿外扬。不过依皇帝的性格,就算不至于私下处死师父,也不会手软于种种酷刑。
    思及此,心底忧虑更重,凝眸望向皇帝,却见他黜眉冷对,眉宇间阴鸷不减,浮动戾色。
    她心头一震,双手暗暗忍耐地攥起。看来这次的事非同小可,师父有难了。
    “南宫潚夜闯斋宫,鬼崇濳入姚贤妃的寝居,图谋不轨,居心叵测.论罪当诛!”皇帝冷声说道,复又冰森地添了一句,“皇后若想为他求情,朕劝你大可不必浪费口舌!”
    “皇上,或许别有内情。”路映夕神色镇定,平缓道:“也许应该宣姚贤妃前来,问一问详情。”
    皇帝眼神陡暗,再次扬声道:“宣姚贤妃觐见!”
第三十三章:霍然爆发
       姚贤妃姗姗而来,一袭素白宫裙益发显得飘然而冷漠。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她入了内,便就跪也行礼,恭敬低眸,可却面无表情。
    皇帝斜倚着典榻,脸色阴晴不定,并不吭声,也不示意她起身。
    路映夕心中长叹一声,温言开口道:“姚贤妃,听说今夜斋宫出了点事,详细情况如何,还请你仔细道来。”
    姚贤妃抬目看她,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闪着冷淡光芒,语气无温地回道:“回皇后的话,半个时辰之前,南宫神医前来斋宫,求见臣妾。臣妾一贯不喜见人,便让宫婢打发南宫神医离开。但南宫神医甚为坚持,硬闯了进来,言道,他可医治臣妾脸上的刀疤。”
    路映夕听着蹙眉头。事实上明明是师父悄然濳入,欲要私下劝服姚贤妃。而姚贤妃的这番话,反倒维护师父了。
    “是吗?”皇帝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眸光幽深冰寒。
    “是。”姚贤妃答得十分坚定,“虽然有句话叫做医者父母心,但南宫神医不顾礼数,违了宫规,理应惩戒。何况,臣妾根本不想治残伤。”
    皇帝的眼神又沉冷了一分,菱唇微张,但终是按捺住。姚贤妃巳经在为师父开脱,把重罪转成了失礼的轻,如果她再开口求情,无异是火上浇油。
    “廷杖五十,囚牢三日。皇后,贤妃,你们认为朕这般处罚,可妥当?”皇帝冷飕飕的目光扫过下跪的姚贤妃,然后移到路映夕的身上。
    “皇上英明。”两个女子异口同声应道。
    皇帝低声冷笑,唇角噙着一挘ペ剑骸盎屎笥胂湾跎鹾茫须蘅醋判牢坎凰取!
    姚贤妃面不改色,淡淡道:“自行去吧,好自为之!”
    姚贤妃提裙起身,向路映夕欠了一礼,默不作声地离去。
    路映夕心里有诸疑惑,可惜无人能够替她解答。而眼下,师父免不了要受一顿皮肉之苦,但她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师父巳经暗自恢复了内功。现在她只担心皇帝尚不解气,会拿她开刀。
    “路映夕!”突如其来的暴喝,惊回了她飘散的思绪。
    “皇上?”她心头蓦然震动,低低唤道。
    “妳给朕说个明白!”皇帝霍然站起,颀长身躯挟着凛冽戾气逼近她。
    “皇上要臣妾说什么?”路映夕本能地后退,不知为何心中噗通据遽跳。他独有的刚烈气息笼罩着她,极为凌厉而炙热。
    “南宫渊到底意欲为何?妳莫说妳不知道!以妳与南宫渊的关系,他的事情妳又岂会不知!”皇帝步步紧迫,挺拔身形压低下来,阴沉双眸牢牢盯住她。
    路映夕顿住脚步,后背巳经抵在桌沿,硌得腰骨生疼。
    “臣妾没有通天本领,怎会知晓所有的事?”她轻轻摇头,明眸一片清澈坦荡。
    皇帝条地揪住她顺散落胸前的长发,狠狠拨开,手掌绕上她微凉的后颈。
    他的力道强悍,掌心炽热得烫人,贴熨在她的颈脖,竟令她如被针刺般的隐痛。
    “皇上。”她勉力稳住心神,举抬眸望入他满是阴鸷的眼底,平缓道:“臣妾愚昧,不知皇上究竟在气怒什么。是与姚贤妃有关?还是与臣妾有关?”
    “妳与她,皆是朕的女人!”皇帝此言,说得铮铮冰铁,蕴含无数深意。
    路映夕忽然弯起唇角,漾开清美笑容,明眸耀目生辉。
    “笑什么?”皇帝眯起眸子,划成一条细细寒光。
    “其实皇上并不是在乎女子,只是在乎自己的面子。”路映夕大胆而放肆地说道:“皇上怀疑臣妾与人有染,故而生怒,但臣妾从来不认为皇上是因为爱着臣妾,才气愤难平。而如今皇上又怀疑姚贤妃,之前皇上不是默认不宠爱她了么?既然如此,还有入么可介意?”
    皇帝的手隐隐发抖,不是被戳中内心秘辛而惊惶,而是暴怒将起,狂风将掠!
    路映夕却不退缩,口下依然不留情,字字清晰:“皇上有没有想过,也许一切都是皇上疑心生暗鬼?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仅是皇上凭空想象!皇上总说臣妾不信任皇上,但皇上自己又何曾真正信赖过他人?就连曾经爱过的女子,都得不到皇上最基本的信任!”
    皇帝的俊脸巳阴冷至极,额角冒起青筋,不停抽跳,眸中火光熊熊,似要迸裂跃出焚毁天地万物!
    路映夕强忍着一丝惊惧,仰起尖巧的下巴,倔强再道:“臣妾不知道师父为何执意要为姚贤妃治伤疤,但臣妾知道师父的为人,他决不会离经叛道,做出有违伦理天道之事!”
    皇帝像是忍耐到了极限,突然爆发出一声低吼,似受伤的野兽极需反击!
    “路映夕!妳给朕闭嘴!朕是什么样的人,妳有何资格置喙!南宫渊不会做出离经叛道之事?他与妳之间的暧昧纠葛,妳当朕一无所知?妳手臂上没有守宫砂,妳自己难道不清楚?妳的贞献给了谁,朕一直没有追究,现在妳还有脸教训起朕来!妳当真是不想活了?!妳当真以为朕没了妳不行?!”皇帝一连串的咆哮冲口而出,胸膛起伏不定,怒火染红了他的眼,犹如嗜血罗刹骇人。
    他的手掌勒在她纤细的脖间,一点点收紧,情绪巳然不受控。其实他比谁都清楚,他不是介意凌儿与南宫渊之间的瓜葛,今夜的事不过是导火线,撩起他埋藏心底的根弦。他这不贞的皇后,是他不能对人言的天大耻辱!而他竟还对她动了心,动摇了理智!
    路映夕被他猛然掐住咽喉,一口气提不上来,白晢面颊骤然涨红。
    “皇……皇上……”她没有反抗,只是困难地吐出几个字,断续暗哑,“臣妾……没……是……完璧……”
    帝的手劲一滞,但仅是瞬间的停顿,复又加重力道,五指钳紧,薄唇中迸出怒语:“现在再巧言令色已经晚了!朕今日就亲手要了妳的命!朕就看看没有邬国的盟助,朕是否夺不了这天下!”
    路映夕只觉浓浓杀气萦于周身,胸腔内的空气被挤迫得半点不剩,她若再不还手,必定窒息而死!
    人在危急时刻,便就只余下求生的本能。她负在背后的左手轻轻一旋,运起内劲,冷不防一掌击上皇帝的左胸。
    皇帝踉跄两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薄唇边慢慢溢出一挘俊
    他的左胸口原本就带伤,受了路映夕一掌,伤上加伤,脸色迅速变得惨白,冷汗遍体。
    路映夕捂着脖子猛咳了几声,才缓缓走近,哑着嗓子道:“皇上,为何不听臣妾把话说完?”
    皇帝勾唇冷笑,嘴角染血,却没有去擦,目光仿似玄冰,冻结了所有情绪。连他自己也都已经分不清楚,现下是惊怒多一些,还是愤恨多一些。自他登基以来,一向都是锋芒敛于内,从未曾如此失态失控。只有眼前这个刚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但却依旧镇定自若的女子,能激得他忘却掩饰,将内心长久积压的心结郁悒全都爆发出来。
    路映夕喉咙疼痛非常,又咳了咳,才再勉强出声道:“皇上,臣妾是完壁之身。至今都是。”
    这句说话,不轻不重,她说得平淡无波,但却仿佛一声惊雷炸响,撼动了满室窒闷冻僵的气氛。
    皇帝苍白的俊脸上,似有一层面具龟裂,巨怒与冷一寸寸地剥落,曝露出真实的内里。
    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眸光闪耀惊喜之色,可下一瞬又被复杂的暗光遮盖。她的话可信吗?他竟害怕去验证。他慕容宸睿何时成了这般懦弱之人?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他岂能放任自己被女人左右心情!
    “皇上?”路映夕微微皱起黛眉,他的面色古怪,青白交加,时而还泛起绯红,到底是在寻思什么?
    皇帝没有答话,死死瞪着她,突然身体一斜,软倒在旁侧的典榻上。
    皇帝双目紧闭,渐渐陷入黑暗混沌的世界。神智迷蒙钝重,但他的心头却环绕着矛盾难解的问题。他该不该,可不可以,往前踏一步,靠近心之所向?前方,会否是万丈悬崖?一旦大无畏地奔去,是不是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路映夕皱眉凝视着他。他的胸前整片猩红,对照着他发白的唇色,愈显刺目,但是她不能够宣召太医,因为这是她下的手。
    低低一叹,她伸手轻轻抚上宽厚的胸膛,解开他的衣襟。看来,只能由她自己出手救他了。
    明黄帝包褪去一角,露出他结实的肩膀,和层层里着的纱布。
    毫无赘肉的健硕身躯,肌理分明,完美如刀斧琢,赫然入目。路映夕不由窘迫,暗暗咬牙,微阖上眼。
    正要探手去拆纱布,却忽听一声含糊呻吟,使她的手僵在了半空。
第三十四章:残忍酷刑
        “映夕……朕不能……”
    她凝眸,紧紧注视着他微动的嘴唇。他想说什么?不能什么?
    “朕很想……可是不能……”
    低低的呓语,似发梦般地吐露。零碎的只字词组,不足以窥测他内心的全部挣扎。
    她怔望着他,左手犹停滞在半空,忘记了放下。他是否想说,不能爱?严实,他不辛苦吗?
    她的手终于落下,指尖抚上他苍白的脸轻声低唤:“慕容宸睿……”她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却也因此发觉了自己的痛苦。“不能”二字,是他的心声,亦是她的心声。即使抛开了两人注定对立的身份,她也不能对他生情。因为她早已有了师父,她早把感情寄托在师父身上。一心如何能二用?一个女子怎能爱上两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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