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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上-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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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已经把他们全控制起来了。大人,紧急关头,不可有妇人之仁,你看咱们要不要把那家人和那道士全都……”
  他的手掌狠狠向下一劈,杨浩忽然站住,却不是看向他,而是看向几步之外一堆篝火,篝火旁睡着几个人,还有两个人坐着,他忽然觉得其中一个身影有些熟悉,不禁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那是个妇人,从杨浩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这妇人正是傍晚时为了一口水被那无赖拖进土沟中**的妇人。她盘膝坐着,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旁边一个男人跪坐着,他用身子遮挡着水囊,偷偷地给那孩子喝了几口水,然后赶紧把水囊又藏回怀中,看着儿子唇边的一点水渍,他憨厚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娘子,多亏了你,要不然儿子就要……这水从哪儿弄来的,这是咱们的救命水啊。”
  那个妇人贴了贴儿子的脸蛋,幽幽地道:“这水……是……是奴家向一个好心人求来的。”
  “是谁这么好心啊,为夫给人说尽了好话,都求不来一滴水呢。今儿下午,牛老爷使了两锭金子,才从别人那儿换来一个水囊底子。娘子,人家这么大的恩情,你该引我去谢谢人家才是。”
  “这……唔……”那妇人支吾着,神情有些慌乱,就在这时,他们忽然注意到悄然站在一旁的杨浩,那男人马上按紧了藏在胸口的水囊,生怕被他抢去。那妇人忽地认出了杨浩,尽管现在杨浩未着官衣、未佩腰刀,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杨浩。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如雪,没有半点血色,她像一个待死之囚,绝望地看着杨浩,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眼中露出哀婉乞求的神色。
  杨浩忽然明白过来,他看看那个男人,又看看**怀里不满周岁的孩子,眼睛有些发热,他慢慢走近了去,轻声道:“大嫂子,这里白天虽热,晚间却凉,小心莫让孩子受了风寒。”
  轻轻逗弄了一下那孩子的脸蛋,杨浩又向那男人笑了笑:“水,是本官送给这位大嫂子的,可惜……我也只有这么一点了,再坚持一下吧,哪怕是为了孩子,我也一定会把大家带出去的,一定!”
  轻轻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杨浩忽地起身大步向前走去。范老四跟在后面,看见杨浩走着走着,忽然举起衣袖擦了擦嘴角。。。
  那具死尸已经被范老四的人严密控制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他的家人聚在一起,轻声呜咽着。扶摇子老道盘膝坐在地上,还是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样,只是那脸上也带着几分沉重。
  杨浩大步走过去,拱手说道:“道长,请这边说话。
  扶摇子微一颔首,长身而起随他走到了一边。范老四朝他的手下打了一个古怪的手势,那些士兵立即四下散开,对他们隐隐形成合围之势,手也悄悄地握紧了刀柄,扶摇子眼角一扫,不以为意地转向杨浩。
  杨浩郑重问道:“道长通医术?”
  扶摇子微一颔首道:“贫道于丹石岐黄之术,略知一二。”
  杨浩又问:“那人。。。果真生了瘟疫?”
  “不错,这病发作极快,一旦生疫,只需半日便能发作,迅速毙命,利害甚于刀兵。”
  杨浩心中一沉,来回踱了几步,说道:“疫症,一旦传开。。。。。。,道长,现在,。。。我是说他的家人,可有染病的可能?”
  扶摇子摇摇头道:“如今倒是没有染病的症状,不过这数万人,是否感染了瘟疫,眼下还不得而知。”
  杨浩蹙眉道:“本官所虑,正在于此。数万百姓,如果瘟疫真的蔓延开来。。。。。。”
  他霍地抬头,问道:“道长对此病可有治愈之法?”
  扶摇子长叹一声摇头道:“贫道能治,但是没有药物,贫道也束手无策。。。”
  杨浩怅然抬头,看向群星闪烁的天空,苦笑一声道:“我能做的,我已经全做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还望老天垂怜,给我们一条活路。”
  他回首叫道:“范老四。〃
  范老四立即应声赶来,手握刀柄,隐含杀气的看了扶摇子一眼,说道,:“大人请吩咐。”
  “你带几个人,用布巾掩住口鼻,弄些柴来将那些尸首就地火化。”
  “是,大人,还有~~~~”杨浩本已经准备离开,听这语气回头一看,只见范老四向他挤眉弄眼,锚向那道人,杨浩恍然,一拍额头转身道:“是了,这几日晕头樟脑,我也糊涂了。
  那人的家人,以及这位道长,你把他们带离大队好生看管,若至明晨还无异状,才可释他们自由。但须严属,不序他们胡乱声张,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范老四呆了呆,只得勉强应了声是。扶窑子有些诧异,再看向杨浩时,牟中变多了一丝异色。
  杨浩满心烦躁的往回走,想像无数人身染瘟疫,死不勘言的形状,不禁心乱如麻。恍然间,他突然被一个人撞到,那个人哎哟一声,站立不住,也摔倒在他旁边、即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那人身上,那人立即尖叫一声甩开了那个黑影,不想那黑影以惊人的速度再度扑到他的身上,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脸。
  杨浩吓了一跳,还道是有什么小兽伤人,定眼一看,才见一个小孩子扑到那人身上,正狠狠撕咬着,那人连拍带打,惨叫连天,却甩不脱那孩子,远处一堆篝火旁站起几个百姓,向这边张望着,却没人凑过来看个仔细。
  “给我住手!”杨浩厉声喝止,上前提起那孩子背心,那孩子一听。
  他声音,立即欣喜地大叫:“杨浩大叔。”
  杨浩这才认出这个像一头效用的小狼似的孩子竟是狗儿,杨浩不禁道:“狗儿,你在做什么?”
  狗儿一见了他,脸上的凶狠就全然消失了,她小嘴一扁,便要哭了出来。道:“大叔,这个坏人趁我娘睡着了,偷了我们的水囊。军爷每日发的水都只有一点,是我娘辛苦攒下以防万一的。这是个坏人,杨浩大叔,你要帮我。”
  杨浩一听气冲牛斗,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衣领把他扯了起来,定睛一看那人模样,心中更是愤怒:“竟然是你?你当本官的刀是吃素的吗?竟犯到我手上。”
  原来这人竟是傍晚时用水囊迫使那妇人就范的泼皮。这个混蛋用自己的水囊坏人清白,然后又来窃取别人的水囊,杨浩气得浑身发抖,若是钢刀在手,此时必定把他当木桩一半劈为两半,再无二话。
  那人被他抓住也不反抗,只是哈哈笑道:“你要杀我?来啊,来啊,我董十六压根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出去,多活一天也不过是多遭一天罪,我现在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杨浩怒不可遏地道:“你既想死,却来偷别人的水囊?”
  那人叹了口气,喃喃的道:“我是真的想死……,所以才想在临死之前快活快活,可是……我想自杀,对自己又下不了狠手,渴的实在难受,这才想要偷水。如今既犯到你手里,你只管杀了我好了。反正,我也不过就是比你们早死两天而已,你们终是要来陪我的,哈哈哈哈……”
  杨浩杀心大起,森然道:“本官不止要杀你,我还要活剐了你,让你留在这儿当个孤魂野鬼,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一定会走出去!”
  “嘿嘿,哈哈,可笑可笑。你凭什么走出去?你可知道从这片荒漠走到水草丰美的子午谷还要走几天?就凭这大队人马的速度,至少还要走七天,七天呐!嘿,到了子午谷又怎么样,还是没有粮,从那儿再到广原城又得十天,这还是最快的速度,十七天哪,十七天呐,我们还撑的了十七天?倒不如下十八层地狱更爽快一些。”
  杨浩的身子猛地一震,失声道:“你说甚么?难道……你走过这条路?”
  一心求死的董十六被带到了几位将军面前,他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肯说,和颜悦色地询问了半天的赫龙城赫大将军翻脸了,在他几名亲兵拳打脚踢一番折磨之后,董十六成了一只小鬼。他的鼻梁骨被打折了,满口牙齿也被敲落,鼻子和嘴巴里都淌着血,一只手像鸡爪似的蜷缩着,因为他的五根手指都给拧转了方向。董十六再也撑不住了,惨叫着招了供。
  原来,此人竟然与杨浩一样都是霸州府人。因为酒醉争妓杀了人,被官府判了死刑。结果朝廷复审的朱批还没有下来,他就越狱逃跑了。他要逃跑自然不能往中原跑,越往南,官府的控制力越强,他唯有逃往西北。
  可是因为自霸州通往西北的几条道路都在朝廷控制之下,为了不被官府捉住,他就走了一条自狱中牢犯那儿听说的一条古道。那狱中有个老贼,多次走过这条路,他将路线画给董十六看,董十六把那路线背得烂熟于心,这才开始策划越狱,这条秘道,就是杨浩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古河道。
  这条路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那些天的亡命经历他至今记忆犹新,为了不被官府捉住,走了一条自狱中劳犯那听说的一条路。那狱中有个老贼,多次走过这条路,他将路线画给董十六看,董十六刘把那路线背得烂熟于心,这才看是策划越狱,这条秘道,就是养好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古河。这条路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那些天的亡命经历他至今记忆犹新,又怎会不记得这条路?董十六当初穿过这条死亡线后,本想再往南行到广原城区,结果到了广原附近才发现城门口还贴着他的海补通知,于是又折身往北逃,干脆流到了北汉去,谁曾想这一回被大宋军队搂鱼似的一网下去,余下蟹鳖什么东西都一网捞了上来,竟把他这个亡命死囚给弄了回来。
  他当初走这条路时,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粮食、饮水,和一些应急的药物,全都做了充分的准备,就是如此他都几乎走到绝望,如今杨浩这支迁移大军把辎重都丢在了浮云谷口,在他想来,怎么可能活着走出子午谷?
  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董十六被带了下去,杨浩把几员大将叫过来围着坐在篝火旁,一脸兴奋:“诸位将军,我想……诸位白日所议,现在有了着落了。”
  罗克敌等人心思也极机敏,听他这一说,立即便想到了董十六的身上,罗克敌道:“大人,莫非你想利用这个董十六救咱们脱困?”
  杨浩道:“不错,此人曾经走过这条路,而且还去过广原。简直就是上天垂怜,给咱们送来了这个向导。我的意思是,派人马日夜兼程赶往广原索要米粮,再用车马送回来,与此同时,咱们的大队人马也全力往前赶,一个迎面去,一个迎面来,这样所用的时间将节省一半都不止。我们要逃出这个绝境,未尝便不可能。”
  众将顿时振奋起来,刘海波想了想,说道:“官家曾下谕,两位钦差可就近征调当地官府米粮、民役,甚至官兵相助。咱们自广原索取粮食征召民役押送,须得持节钦差方有这个权利。如今……可是由杨大人亲去么?”
  杨浩略一沉吟,说道:“不成,大军西返是我的主意,杨某誓与众将士百姓共存亡,决计不会离开。”赫龙城急不可耐地道:“杨大人,你不离开,那谁人去得?旁人去了,哪有权利征调粮食、民役。官兵。”
  杨浩犹豫道:“如果……咱们请程大人走一趟,怎么样?”
  罗克敌、徐海波、赫龙城等将领听了齐齐摇头,就连他们背后的亲兵都把脑袋摇得跟波浪鼓似的,赫龙城是程世雄得人,说话毫无顾忌,他嘿然道:“杨大人是磊落君子,也需防范小人暗算。那程德玄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你让他去广原,那不是授人于刀么?”
  杨浩摇头道:“赫将军想的差了,杨某并非对他没有防备,只不过这是可不是他一个人去办,事关数万条人命,他再恨我杨浩,也绝不敢在这件事上动手脚,程德玄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干到这种图一时之快而不计利害的蠢事。”
  样哈这样想,其他几人可不敢把自己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个现在被他们软禁起来的人身上,就连隶属禁军的将领徐海波那敞开胸怀,无所忌惮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程玄德不用心做事,或者有意拖延,那时我等徒呼奈何?如今看来,只有请杨大人走一遭,我们才放心得下。这里你尽管放心,节钺被你拿走,我们把脸一抹,不承认他的钦差身份,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众将众口一辞,杨浩无奈,只好应承下来道:〃好,既如此,咱们便让那董十六绘出地图来,纵不十分准确,想那子午谷旁边有山有河,也易寻找,你们夜晚歇息,白天辩日光而行,且莫迷失了方向,待走到子午谷,便在那里歇息等候。依咱们行军速度,自此往广原去,需十七八天路,不过我骑快马,日夜兼程,只需三日到四日之间,一到广原,我就立即开官仓取粮,征调骡马民夫,将粮食以最快的速度送回来。如果一切顺畅的话,应该差不多与你们前后脚的时候到达子午谷。”
  罗克敌振奋而起,说道:“好,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杨大人便请启程。末将会将钦差亲赴广原运粮的消息晓谕全体军民,必定振奋军心士气,便大家坚持到子午谷去喝钦差大人汇合。等所载的水和米耗尽时,末将把剩下的几匹马也杀了给大家充饥,应该可以撑得到地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杨浩便带着范老四,刘世轩等几名亲兵急急启程了,随他一起去的,还有那个鼻青脸肿的董十六和那个老道扶摇子。杨浩担心军中会有瘟疫蔓延,此去取粮也要带些药材回来,这扶摇子既知药理,自然也要带上。
  这是一支奇怪的队伍,一个不问世事的出家人,一个逃至北汉的死囚,一个一心想做官然后回霸州报仇雪恨的家丁,还有几个从了军的马贼。
  这一行人,没有一个是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可是拯救数万军民的重任此时却正担在他们的肩上。他们策马驰入了草原,金色的阳光晒在他们的肩背上,载着数万军民的最后期望……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148章 乞丐钦差
  今天,是广原知府徐风清的五十二岁寿诞,一大早便贺客**,香车宝马络绎不绝,徐知府身着松鹤梅图案的寿星翁,笑容可掬地站在二堂高阶之上亲自迎客,状若福娃。
  徐府中,真是谈笑皆豪富,往来无白丁,不一会儿功夫,各种珍贵礼物便堆满了门房和二堂左右廊下披红的长案。徐知府长袖善舞,见客便笑:“哎呀呀,冯老,有劳了有劳了。哎呀呀,杜举人,礼重了礼重了。哎呀呀,骆观察,使不得,使不得,如今官家征讨北汉,正率大军与契丹援军苦战,徐某一介文人,无力上阵杀敌,安守后方,寸功不立,做为食君之禄之人,已是惭愧之极,一个小小生日,怎敢当此厚礼?”
  贺客们便不免要恭维一番,赞他经营后方,井井有条,各种物资。不断输运,有力支援了前线战事。虽功名不显,实有功于国、有功于民,喜得徐风清眉开眼笑。
  待贺客们来的差不多了,徐府里便摆开了盛宴。大户人家一向的规矩,前堂是散席,中堂是贵宾,后堂是女客。徐知府是文人,这宅子车置的极是秀气雅致,中庭是一个大水池,池中假山藤萝,小亭曲桥。水中碧荷成片,锦鲤翩跹,抬眼望去,枝繁叶茂中便露出后宅红楼一角,真如人间仙境。
  池中小亭不止一个,呈梅花状排列,中间一亭最大,各亭中都设酒宴,款待各方高朋贵友,众人纷纷落座,贺过了老寿星,便杯筹交错起来,酒过三巡,耳酣脸热,廊下又有丝竹雅乐,倒不觉酷夏盛暑之苦。
  徐风清受人恭维了几杯,醉醺醺举起杯来,向各亭中的宾客们高声说道:“诸位好友,诸位好友,且听徐某一言。”
  中庭各个厅中的宾客们都停了箸筷酒盏,向他这里望过来,徐风清一手持杯,一手抚髯,微笑道:“诸位。我广原防御使程世雄程大人正率广原男儿随圣驾征讨北汉,劳苦功高啊口徐某与程将军一文一武,共牧广原,程将军征战北国,徐某心甚念之。在此,徐某提议,我等举杯,遥祝官家大败契丹、伐平北汉,建拓土开疆之不可武功。祝我程大将军御前效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加官晋爵,步步高升。”
  “请啊请啊……”众宾客们听了轰然响应,纷纷起立,走到面向北边的亭边,举杯在手,神色肃然。一本正经地随着徐知府遥祝起来,这祝词还没说完,就听月亮门儿那边一阵啧杂,众人诧异望去,就见七八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冲了进来,迎客的家丁想要阻拦,被其中一个高大的乞丐一推,一跤便跌入了莲花池。碧绿荷叶一阵晃动,待他站起身时,一只青蛙蹲在他的头顶张皇四顾。
  徐风清又惊又怒:“岂有此理,何方乞丐来本府闹事?”
  北方战事激烈,有些流民已到了广原,广原是由一座军镇发展起来的城市,虽容纳不了太多居民,不过一些流民还是能照应过来的。徐风清今日寿诞,有意在城中四处搭起赈灾棚子施粥,一来是件功德,二来免得流民闹事,不曾想竟有人胆大包天闯到他的府中来了。
  就见那几个乞丐闯进了中堂。二话不说便直奔徐知府所在的中间这个大亭而来,月亮门口这才出现徐府的老管家,脚步踉跄,眼见中堂一片混乱,不禁急得搓手。
  那七八个乞丐闯过来,一屁股便占了他们的座位,头也不抬,各自如狼似虎,伸出手来抓起食物便风卷残云般地吃起来。看他们破衣烂衫满身泥土,其中一个手像鸡爪子似的蜷在那儿,只有一只手可用,可抢起东西来却比其他人还快的多。
  广原通判张胜之一见勃然大怒,高声喝道:“岂有此理,这是哪里来的乞丐扰闹知府大人寿宴,来人,来人,把这几个胆大包天的乞丐给本官抓起来重重惩办。”
  那乞丐中有一个人低着头,也不管鱼中有没有刺、肉中有没有骨,只管囫囵吞咽着食物,听见张通判这么吩咐,他抓起一壶美酒,一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灌着,一手解开肩上的一个包袱,“当”地一声扔到了张胜之的面前。
  包袱一落地便散了开来,露出里面两件东西,一件竹竿儿似的东西。每一节上还箍着一些兽毛,此时脏兮兮的也看不出那兽毛本来颜色,另一件却是被折断了长杆儿的一只斧头,黄澄澄的,斧头上还镌刻有细致精美的图案花纹。
  杜之文杜举人低头看了一眼。愕然道:“这是甚么?”
  张通判却是认得的,他看清那黄铜斧头上细致精美的貔貅图案,不由大吃一惊,急忙俯身抓起来看个仔细。随后再拿起那短短一截带兽毛的竹杆,便也认了出来,顿时惊叫道:“这是钦差节钺?”
  “甚么?”徐知府听了,脚后跟上像安了两个弹簧儿似的,嗖地一下便从亭边闪到了张通判面前,那手“移形换影”的功夫令人叹为观止。他仔细看看张通判手里的东西。吃惊地转向那群乞丐道:“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他这一蹿,一杯酒全泼在了前襟上。徐知府却恍若未觉。就见他对面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泥垢的乞丐撕一口鸡肉,喝一口美酒,然后把鸡骨头一扔,油乎乎的嘴巴撅得跟鸡屁股似的蠕动着,抬起双手把披在脸前边跟门帘儿似的长头发很潇洒地左右一分,含含糊糊地笑道:“徐大人,久违了。”
  “你……你是何人,你认得本官?”徐风清看着这乞儿那张瘦削的、胡子拉茬、泥垢满面的脸,愕然问道。
  那人不理徐知府,先对左右道:“大家少吃一些,咱们饿得很了,一下吃的太饱,肠胃会受不了的。”
  这些人中只有一个老乞丐神色从容一些,吃的也下}载美{少女不太多,他只吃了几口,喝了几杯酒水便放下了杯子,听了这乞丐的话便微微地点了点头。他正想开口提醒呢。这个乞丐老头儿也是蓬头垢面,一件长袍破成了鱼网状。
  这乞丐反复催促了几遍,那几个同来的个丐鳖才恋恋不舍地住了手,可是一双饥饿的眼睛**盯着桌上的酒肉,不肯移开一眼。那人苦笑一声,又将脸上长发左右一分,起身抱拳道:“徐大人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霸州丁浩……哦,我原本姓丁,如今已随母姓改姓杨了,在下杨浩,与大人曾有几面相识,大人可记得去年冬天程将军家的小公子被歹人掳走……”
  徐风清“啊”地一声跳了起来。指着他吃惊地道:“你是丁浩,不对,你是杨浩,本官知道,本官当然知道,圣谕早已颁下,晓谕各州各府。本官知道杨浩杨大人奉圣谕迁北汉之民回返宋境的事。可是,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弄成这副模样?”
  “一言难尽啊徐大人,如今每耽搁一刻,不知便有多少人饿毙在荒原之上,实在是等不及了,杨某已把钦差节钺给大人看过了,大人知道我是钦差便好。走走走,咱们边走边说……”
  杨浩走过来,抓起徐风清的手便往外走,徐风清讶然道:“杨浩,啊不……杨大人,这是往哪里去?”
  杨浩一头走,一头道:“去广原府库官仓!”
  其他各席的客人就看见一群乞丐闯进来占据了主席,山吃海喝一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见其中一个乞儿跳起来扯了徐知府便走。张通判和一众同席的官员贵客们也不阻拦,都乱哄哄的跟在他们后面,那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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