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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永恒的刹那里等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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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唇停在仅离她颈侧毫厘的地方,嗓音仍是带着笑的,“来吧,让我来帮你,你很快就能看到你圣女般的姐姐崩溃那一刻丑陋的模样了。”
    崩溃……
    师绘打了个寒战,某幅画面飞速闪过脑海。
    她用力挣开束缚,用力之大,连郁景也被推得踉跄几步。
    “不用再等了,崩溃什么的,我早就看过了!我早就看过了!”烟雾缭绕中那张震惊与痛心交汇的脸,至今在午夜梦回时一点点啃食她的心脏,“你以为她不知道吗?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懂啊!是我不要她的,是我不要她管我的……她已经不会理我了……”
    师绘泣不成声。
    额角忽地一疼。
    她稍稍停止抽泣,疑惑地张开红肿的双眼。
    郁景弹了一次还像不过瘾,再次屈起手指攻击她的脑门。
    “说到底就是你以为人家不理你了,又没出息地不敢道歉,就一个人自说自话地跑去学坏?”郁景长叹了一口气,“而且还敢在我这个坏蛋色狼面前哭得打嗝,该说你胆大好还是该说你没心眼好?”
    欸?
    怎么回事儿?
    方才哭得太酣畅,以至于眼下喉咙一抽一抽地好半天问不全一句话。郁景见状失笑,弯腰又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吓着你了?”
    师绘眼泪汪汪地直摇头,见他没反应,过一会儿又怯怯地点了点头。
    郁景被逗笑了。
    “有些时候,不要相信眼睛,也不要相信耳朵。”他伸出大拇指反手指指心口,“只有这儿才是永远值得相信的。”
    回程时车速慢了许多,也变得平稳了。一个漂亮的转弯,车子准确地停在楼道口。
    师绘跳下车,摘了头盔还给郁景。
    少年笑着,冲她摆摆手,算作道别。然而师绘往楼道中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那个……”她闷着脑袋,咬了咬下唇,许久才下定决心似地道,“谢谢。”说完,不等郁景有所反应,便低头钻进了楼梯口。
    夜风拂过小区中高大繁茂的常青树,沙沙的枝叶摩梭声蔓延成潮水,充斥耳朵。道旁灯泛着淡淡的橙黄,为这个寒冷的冬夜抹上了些许暖色。郁景打了个呵欠,懒懒地伏在车头上,抬脚朝某个方向一踢小石子。
    “混蛋,出来!我听到你在笑了。”
    阴暗的树影下有另一个人。
    他随意地倚在树干上,五官间笑意未退,“我可不记得我拜托过你要做得这么卖力啊。好漂亮的安可,或者说,是早有预谋的即兴发挥?”
    “闭嘴,等你哪天还了这人情再来说废话。”郁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轻嘲,“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彼此彼此。”路和直起身,回以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容,“说的还不就是……朋友义气嘛。”
    '四'
    那些过往的悲伤,留下了痕迹的或是没有留下痕迹的,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下一个路口会有人在等我,会朝我伸出手。
    然后,并肩向前走。
    '五'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便不会再忘记带钥匙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去敲那扇门,还是害怕在门拉开的瞬间,面对门内一张张失望而悲伤的脸。
    门锁轻微震动,然后弹开。
    客厅里不止一个人在。
    “你……”
    她记得那个女孩子,去年曾经来过家里一次,不久前在城西地下城入口也遇到过她。然而那张面孔平凡归平凡,但却是很难让人讨厌得起来的——也许,是因为笑容。
    “你好。”秦锦秋从大堆资料中抬起头,朝她弯起了眼。
    师绘怔住了。
    她知道,这个人同样是来自小城镇,而她却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质朴气息与周遭多格格不入般,笑得自在而坦然。
    为什么她能?
    师绘攥紧了衣角。她……已经快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竭尽全力去迎合新台的生活,却一直都忘了想一想,改变了以后的,真的是更好的吗?
    桌上摊了大堆的资料书,看来是师织正辅导秦锦秋功课。合上书本,师织看了看钟,起身道:“小绘,饿了吗?我给你留了夜宵。”
    她问得那么自然顺当,仿佛替晚归的妹妹留下晚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姐姐,妹妹,无法更加亲密的两个称呼,用以联结的不仅仅是血缘。
    望着师织一如既往柔和而耐心的笑脸,师绘蓦地鼻头一酸,再也压抑不住,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啊!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我怎么努力都不行……”
    师织一怔,下意识地接住她。从什么时候起便再没有拥抱过这个妹妹了呢?那竟然已经是久远到记不清楚的事了。当年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个子小小的女孩什么时候已经成为如今与自己一般高的模样?师织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心,节奏舒缓而均匀,宛如一首悠远而美妙的童谣,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许久,她低声道:“没有人要求你做得很好很好。只要你还是你,师家一定有你一个位置。我的小妹,一直都只有一个。”
    寂静的客厅中只听得到师绘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她仿佛要哭尽十年来的疲累,哭尽所有的无奈与愧悔。师织耐心地搂着她,任由她发泄心中的苦闷与委屈。就像所有姐姐都会做的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打破沉默。
    是秦锦秋。
    她慢慢收起桌上的课本,站起身,也不走近,只是远远站着。声音不高,却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了很久很久。也许,无论再过多少年,这个声音也不会消散。
    “当你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的时候,总还是不够努力的。”
    当你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的时候……
    师绘翻了个身,泛白的光线刺得她眼皮微微发痛。窗帘拉拢,熹微晨光自缝隙倾泻而入,形成了一条光亮的通路。静静漂浮在半空中的尘埃被光束笼罩,闪闪发亮。床头的闹钟震动了一下,嘀嘀响起,打破了清晨的静谧,简直可说有些吵闹了。但她却不急着关了它,又在床上躺了很久,才坐起身。
    一夜未眠以至于太阳穴突突地疼,然而她的神志却异常清明。十年以来,她从未有哪时如此刻一般,清楚地明白着自己将要做什么。地板冰凉,光脚踩上去,她不禁打了个冷战。,慢慢走到门边,握紧门把,她的手停滞了一瞬。只要稍稍用力,她就能打开这扇门——原来从未有过任何阻碍,只要她想,就能走出这扇紧紧闭合的大门。
    门外传来人声以及餐具清脆的碰撞声,透过薄薄的门板后变得有些模糊。细微,嘈杂,琐碎,却那么温暖而生机勃勃。
    是她的家。
    师绘轻轻吸了一口气,拧开门。
    暖金色的阳光涌入屋内,熨得冰凉的地板也温热了几分。
    长桌前,师爸爸正在看报纸,师织坐在一边喝牛奶,时不时发表一两句自己的见解。师妈妈端着金黄诱人的煎饼走出厨房,见了她,扬起一个一如既往慈爱的笑容。
    “小绘也醒了啊。愣着干什么,快来吃早饭。今天爸爸带我们去爬山呢。”
    师织也抬起头,而后站起身,拉开自己右手边的椅子,拍拍椅背,笑道:“来坐这儿,那边太阳晃眼。”
    师爸爸没说话,却放下手中的报纸,替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仔细地加了营养粉然后将杯子推到师织拉好的空座前。
    一切都毫无突兀之感,仿佛他们本来就是该这么做的。出于习惯,也出于真心。
    原先一再确定了的决心又剧烈地动摇了。师绘环顾屋内,熟悉的人,熟悉的布置,所有被视野所收纳的东西都令她想要打消心底的盘算。然而她不能。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有些决心,使用期是非常非常短暂的。
    她的视线在师织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转向面带讶色的父母。她不知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但她却清楚地明白着自己正在做什么,以及自己从今往后所要追寻的,究竟是什么。
    “爸,妈,我想要回桑野。回桑野去考高中。”
    师妈妈一惊,手中的餐盘哐当掉落在地,素来持重的师爸爸也错愕了。一时间客厅中沉默下来,师妈妈慌慌张张地捡起餐盘,有些不知所措般,语无伦次地试图驳回这一要求:“你、你怎么突然……不,小绘,你再好好考虑……”
    坦荡荡地迎向父母的目光,师绘忽然觉得肩头轻了不少,整个人轻盈得似乎点点脚尖就能离开地面。她打断师妈妈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妈,我已经想好了。这儿是我的家,下一次,我会抬头挺胸地回来。”
    不想在从你们的脸上看到伤心失望的神色。
    想要告别卑微脆弱的自己。
    她想一切都该回到起始,为了她所深爱着以及深爱着她的人们,这一次,该由自己跨出第一步了。
    “当你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的时候,总还是不够努力的。”
    不要再自怨自艾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不要再自暴自弃了。
    在“自己”以外,还存在着很多很多的人,和很大很大的世界。
    终于看到了。
    '六'
    “喂,喂,请听到的各班将广播打开并相互转告,请各班将广播打开……通知,高二各班学生会成员及各班班长立即到会议室集中,再播送一遍,高二各班学生会成员及各班班长立即到学生会集中……”
    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盖过了广播,因此当秦锦秋得知消息并一路狂奔到行政楼会议室时,会已开了大半。主持会议的新任会长狠狠瞪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具杀伤力,秦锦秋吓得一个哆嗦,缩缩脑袋,硬着头皮赶紧找了个空位坐下了。待她大气喘匀、椅子焐热后,才发现自己身边是面无表情的颜乔安。
    好在颜乔安正被一旁一个圆圆脸的女生拖着说话,暂时没空理会自己。秦锦秋暗暗松了口气,拿起面前的活动安排表。
    这据说也是颐北的传统了,每年高二接近尾声——也就是六月末七月初——的时候,都会举行一次野游,地点则在新台市周边的村镇中酌情挑选。最传奇的一届竟然跑到了日暮里清川町,简直可说是让人嫉妒的好运气。于是秦锦秋也不禁有些好奇并暗暗期待了。假如是松风镇就好了,想着,将手中册子翻过一页,她不禁怔住了。
    桑野。
    今年的目的地,是桑野。
    “大家都知道,桑野位于新台市辖区的最边缘,十多年前又遭过地震,至今还没能完全恢复生产,可以说是非常贫穷落后。”
    会长话音未落,大家便忍不住抱怨起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见状,会长不悦地皱起眉头,叩叩敲着桌子。
    “安静!这一趟不是让你们去玩乐的,是让你们去感受生活、帮助农家的!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若在那里的是颜乔安,会怎样呢?
    秦锦秋突发奇想,然后忍不住低头偷笑起来。正乐着,颜乔安回过头来,两人目光交错了一瞬。她的目光并没有什么深意,却让秦锦秋心虚地别开了眼。
    “鉴于今年的情况特殊,因此在野游之外另有一项安排。桑野山区有一所希望小学,我们从每班选出三人来,到安宁小学支教一周。名单附在活动表后,下午公告栏也会贴出通知。”再翻过一页。
    二年A班,秦锦秋,林嘉言,路和。
    二年B班,颜乔安。
    冥冥之中,一定有一条早已铺陈好的无形的轨迹。列车平稳行驶,偶尔颠簸,但绝不会更改方向。
    '七'
    雪白的考卷落入手中,飘着淡淡的油墨香味。拿下一张,然后将剩下的传给后座。桌角贴着的考试座位号是很可笑的0123。颜乔安从笔袋中抽出一支半新的签字笔来写名字考号——她没有在大考前将文具全盘换新的奢侈习惯。刚写了两笔,到“2”的拐弯处断墨了。颜乔安蹙了蹙眉,在手边的草稿纸上划拉了几下,墨迹断断续续,笔尖提落处还有难看的黑色团块。
    坏得莫名其妙。
    这笔看来是没法用了,笔袋里也没有备用的签字笔。开考铃响起,她看了一眼断了墨的“2”字上的无色划痕,从衣袋里抽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将它描画完整。
    钢笔所用的碳素墨水与考试规定的签字笔颜色略有不同,笔画也更粗些。但好在她的字本就工整,也就掩盖了这个缺点。
    然而这场考的却是最耗墨的语文,阅读题尚未完成,钢笔中的墨水便告罄。
    剩下的只有铅笔而已。
    慢慢合上笔帽,颜乔安望着手中的钢笔,眼底有了些暖色。墨绿底色,镶着金色镂空花纹,并不如何名贵,却是少见的精致。这支笔,已经陪了她很多年。在那个人离开以后,依然陪着。
    “乔,水笔是不可靠的哟,笔芯一次性,用了扔,扔了换,好薄情哪——”她还记得他说这句话时刻意拖长的腔调,嗓音里带些轻快的笑意,语气却是很认真的,“钢笔就不一样了,墨水吸过再多次,它都还在你手心里。一直一直在。”
    “听课。”当时的自己正为水笔漏油沾了一手黑墨而心烦气躁,只以为他在没来由的乱感慨。
    下一刻,一支崭新的钢笔递到眼前。
    “这个,拿去用吧。”
    颜乔安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无限久远记忆之中的声音,怎么会真切地在耳边响起?她稳了稳心神,意识渐渐回炉。
    钢笔还好好地握在手中。面前的,是一支在普通不过的黑色水笔。
    见她不接,秦锦秋伤脑筋地挠了挠头,飞快地看了监考老师一眼,而后扬臂一抛。不想角度没把准,眼看着它就要落地,颜乔安下意识地探身拢掌接住。
    监考老师回头看了看,没发现一样,又慢慢踱回讲台。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条狭窄的走道。颜乔安诧异地看着她,秦锦秋偷偷摆了摆手,冲她笑了笑。
    没有更深的意味,没有想更多的东西。只是单纯的,想要帮助而已。
    手中的黑水笔看来也已陪了主人很久,笔杆上的彩图也被磨得掉了色,与精致漂亮的钢笔放在一块儿着实显得寒酸。但将它们放在一起,竟丝毫没有突兀之感。
    也许,它们是相同的。
    颜乔安轻轻搁下钢笔,然后慢慢取下水笔的笔帽。塑料笔杆渐渐被手掌焐热,那一刻,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然后,成为一个柔和的笑容。
    不是犀利冷僻,不带冷嘲热讽。温和,并不讳饰内心。
    低下头去写作文的秦锦秋也没有发觉。
    颐北高中的月考惯常是持续两天的。第二天的大早第一门考历史,背了一晚年表还不能安心,秦锦秋便早早到了学校,打算再念一会儿讲义。六点半,校内还空空荡荡,晨雾未散,扑上面颊凝成薄薄一层水珠,沁人心骨。间或几声鸟鸣打破寂静,阳光尚被云霭兜拢着,天色阴暗低沉。
    考场设在实验楼内,空无一人的走廊让人心里发毛,总觉得不得踏实。秦锦秋不禁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的实验室都门窗紧闭,细想来时候怕也是过早了,秦锦秋开始后悔起自己的缺心眼。
    01考场在三楼,拐过楼梯口,忽然听到前方传来轻微的物品落地声。
    秦锦秋脚步一顿。
    考场的门竟已开了,虚掩着。伸手一推,便大敞。屋内光线晦暗,已有一人在了。
    听到开门声,那人慌忙捡起地上的什么东西站起身。一垂首之间,秦锦秋看清了她的面容。
    “是你……”
    二年B班的梁未来。说来,也许算是颜乔安的朋友。可她圆圆脸上讨喜的笑容被惊惶神色所取代。见了秦锦秋,她倒抽一口气,手忙脚乱地往口袋里藏着什么。
    雪白的地面砖上有一片未来得及拭去的墨渍,仿佛绽开了一朵阴毒而绝艳的花。
    秦锦秋收回视线,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是你做的?”
    前一日考完后,大半人都偷了个懒,没有带走文具。看来便不像热衷复习之流的颜乔安也不例外。那么此刻梁未来在衣袋中紧紧攥着的,应该就是自己昨天借出的水笔。
    梁未来咬了咬唇,不说话。
    秦锦秋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她并不清楚梁未来与颜乔安之间的关系,可细细回想,有一个场景总一再重演——颜乔安面无表情地走在前方,梁未来追在一旁絮絮叨叨,颜乔安大多时是不回话的,偶尔才回应几句,也都十分简短。但她的脸上,是从没有不耐之色的。纵然看起来有些怪异,但对颜乔安而言,这应该已是默认了。她们,难道不算朋友吗?
    “为什么?”
    秦锦秋望了她许久,才涩涩地问出这个极没有新意的问题。
    没有新意,三个字,却拥有最大的杀伤力。
    梁未来别开眼,“与你无关。”
    她已恢复了平静,冷淡的语气竟有几分肖似颜乔安。但若细细看去,她藏在衣袋里的手正微微颤抖着。她极力克制这种颤抖,但终究无济于事。
    怨恨是存在的,存在感强烈得无法去忽视。可每每做些什么试图去消除这种怨恨,心中的另一种情绪便更加重一分——愧疚。是的,愧疚。她几乎已无法分辨,所怨恨的究竟是颜乔安,还是无能的自己。两种情绪彼此拉锯,掺杂融合,复杂得远非言语所能表达。
    秦锦秋沉吟了一会儿,蓦地,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她想起了甫进颐北高中时,关于颜乔安的诸多流言中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一条。
    中考中,颜乔安取得了全新台第二名的成绩,而全市顶尖的两所高中,新台一中与颐北高中,素来是以争取到前十名中尽可能多的学生入学为荣的。两所学校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大多是五五分。在此种背景下,两所学校招生办的老师自然对颜乔安分别展开了全方位不遗余力的围追堵截。最终颜乔安开出了条件——若哪所学校在录取她的同时录取另一名考分差分数线2分的学生,她便选择哪所学校。再三权衡后,颐北高中答应了这个条件。
    “那个人……是你?”
    秦锦秋问得没头没脑,但显然,梁未来听明白了。
    她没有给出任何应答,只是默默地掏出口袋里的水笔,然后,又掏出另一支新的,接着沉默地离开了颜乔安的座位。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低声说:“就因为是朋友。”
    就因为是朋友,所以我会嫉妒你。你懂得各种我不会的事,让我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卑微的姿态。我自始至终站在你的身后,在你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非在你身边。
    梁未来并不在这个考场。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满是重又被寂静填充。渐渐有了人来,一个,两个,直至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颜乔安才姗姗来迟。见秦锦秋站在自己桌旁,她的目光转向桌面上并排静静躺着的两支水笔,了然地轻笑了声。
    秦锦秋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原本背讲义的计划也搁浅了。梁未来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听得她心头无端烦闷起来。
    也许她也稍稍能够想象,林述谣死时颜乔安的疯狂……以及她究竟为何会疯狂。
    监考老师走进考场,宣布清场。秦锦秋转过身,正对上颜乔安深褐色的双瞳。
    “这个周末,陪我去个地方吧。”
    '八'
    颜乔安所说的地方,竟然是林述谣的墓地。
    冬日午后的阳光是纯然的水金色,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这座墓碑在树林深处,远离了外面熙熙攘攘的墓群,便不免显得孤单寂寞了。墓碑周围种的都是常青树,在萧索季节里径自一片繁茂浓郁,为这片林子平添了几分生气。
    秦锦秋忐忑地站在五步之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秦锦秋弯腰轻轻放下花束——她竟与林嘉言一样,选择了蓝色的矢车菊——照片上的少年依旧笑得心无城府,那容颜再过多少年也不会有所改变了。颜乔安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述谣他一直想见见你,我原本并不……但现在,应该……可以了。”
    可以了。
    秦锦秋一怔,随即感到自己隐隐体悟了什么。但体悟到的是什么,又说不真切。
    颜乔安侧身让开一步。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她分明从未见过那少年,但他毫无保留地冲她笑着,仿佛他们是多年的老友。分明从未见过,但看着那张与林嘉言相同而又迥异的面容,她只觉得有种深入骨髓的熟悉。
    他在她认识他以前便匆匆离开这个世界,可又仿佛从未离去。他以另一种方式永生,将一个又一个往后在她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送到她身边。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你好,我是秦锦秋。”她蹲下身,平视着照片上少年微弯的眼眸,“上次来的时候没能好好打招呼……这次,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吧。”
    明知不会有人回应她的话,但她还是认真地说着。也许是错觉,照片上,少年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几分。
    “虽然没什么道理……但是,谢谢你。”
    作为这一切的开端,这一切的脉络,这一切的终结。
    谢谢你,将他们送到我身边。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颜乔安忽然哼起了歌。
    曲调轻柔低沉,兜转反复,在耳边缭绕不绝。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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