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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不从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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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看了她一眼,颇是感慨道:“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样的伤早该死上三四回了。但这位公子的心智却是极为坚定,伤重至此却依旧可以活到现在,就已经足够说明,他轻易死不了。”
  苏青哑然。
  这花蝴蝶就某方面来说,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送走了大夫,她走到床边瞅着跟前这个脸色煞白的男子,忍不住调侃:“玉公子,当时你不好好地去治疗伤口,死活要赶回来,就是为了要在我们刚离开淮州的时候半途拦下?”
  玉绯珏狰狞刺目的半面容颜下,唇角微微勾起,整张脸显得愈发可怖骇人。此时声色格外单薄地说了句“没错”,看着苏青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弧度:“要是拦不到你们,我倒不如当时就死在那些人手上。”
  话落,他骤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苏青心头一跳,慌忙上前轻拍了两下背脊替他顺着气,眼里犹豫的神色略微闪过,最终开口道:“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玉绯珏的身子在她话落的时候骤然一震,咳嗽忽然仿似卡在了喉咙中,只剩下沉闷的哼声。
  他抬头看向苏青,眼里仿似有万千狂旋的风暴在肆意飞旋。
  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苍白的脸色间容颜因紧触而显得有些扭曲,字字咬牙,一声一顿道:“有些事,你永远不会懂。”
  苏青在他这样狰狞的神色间,不知为何漫起了一层怜悯的情绪。奈何手臂上的力量是这样重,隐隐几声骨骼的摩挲,吃痛下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就在这一时,眼前有道人影恍过,她心头骤然一跳,转念间,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荀月楼,住手!”
  然而,依旧晚了一步。
  荀月楼的力量虽然豁然收敛,一掌却已经拍上了玉绯珏的肩膀,使他整个人沉沉地撞在了床后的墙壁上。刚刚包扎的伤口顿时又渗出了一片血来,那张泛白的面容间瞬间又腾起一阵冷汗,唇色苍白至极。
  “抱歉。”
  荀月楼空灵的眸色微微一晃,面上却是平日里无二的神色,看不出丝毫歉疚。
  苏青不得不将刚退出不久的人唤住,让他们再次把才出门的大夫给喊了回来。
  玉绯珏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许久,嘴角还挂着血迹,最后却是沉闷地笑了起来:“女人,我就知道你来历不简单。之前处心积虑地留在顾渊身边也就算了,这个小白脸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姑射城城主的身份,怎么的也不可能用“小白脸”来形容,然而在这种露骨的羞辱之下,荀月楼除皱了皱眉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表示。
  “他就是你想找的人。”苏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到玉绯珏眼底的震动,一伸手将他欲支起的身子随手按了回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不过,荀月楼可不好沟通。而且你想知道的事,他这个甩手掌柜恐怕也并不清楚。你现在首要的还是好好养伤,其他事情,等到了姑射城再说。”
  说完,也不管玉绯珏理解与否,一把拉起荀月楼就往外走去。
  就这样一路拖着水仙花出了院子,廊道之上苏青才停下步子,拧着眉薄怒道:“荀月楼!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打死他!”
  荀月楼很坦诚地答道:“知道。”
  苏青皱眉:“你若再这样,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尽早回姑射城去。”
  荀月楼的视线落在她微红的手腕上,说道:“他刚才差点伤你。”
  明明是无波无澜的神色与语调,话落耳边,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委屈感。
  苏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道:“荀月楼,这里不是你的姑射城,你不应该想当然地去做一些事,明白吗?”
  荀月楼看着她,不发一言,神色泠泠。
  苏青一时语滞。
  其实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说的这些人情世故,跟前的男人从来不曾有过思考,也从来不准备去理解深入。
  从第一次遇见荀月楼起,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已经是注定的,他们两个人,天差地别。
  她自小生活在市井,已经很习惯地去维护与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件件事都需要去斟酌衡量,时时避免行差踏错。她要的所有东西都需要靠自己的独自努力去获取,她要保护的人也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替他安排好以后的命途。因为她很清楚,很多事情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而他,却是姑射城的少主,自小在众多忠心耿耿的手下拥护中长大。他可以纤尘不染、与世无争地直面人世,可以做一切只要他愿意的事情,而无需去思考半分他人的想法。只因为,他从来不曾感受过漂泊无依时的那种仓皇茫然的手足无措感,也终归不可能去领会。
  荀月楼终究了解不了她心里的想法,也了解不了她想要的东西;而她,也永远做不到如他这样不论做任何事都这样随性而为,只留本心。
  在这朵高远清幽的水仙花的心里,或许所有东西只分两种——他想的,以及,不想的。
  然而,在她苏青的心里,需要考虑的却尘世浮尘中每个俗人必须经历的纷乱复杂。
  说到底,她本俗世一凡人
  苏青的眼睫微微垂落,有些心累地轻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次你收手还算及时,就暂且放过你。不过现在必须要立个规矩,以后除非我喊你的名字,不然绝对不许你再胡乱出手,知道吗?”
  荀月楼的嘴角勾了勾,道:“好。”
  在这样的神色下,苏青忍不住颇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刚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玉绯珏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出来,却因为无意地捏了下她的手而被水仙花一掌拍死,这账还指不定得算在谁的头上……
  风微微拂过,她一抬头,恰好看到步羡音从一片花圃中走过,身后尾随着他的人身影熟悉,心里不由小小地诧异了一下。
  刚才没在玉绯珏房中看到阿莫,还在想是去了哪里,没想到下了马车后他竟然一直跟着步羡音?看起来,这两人的相处居然还挺融洽。
  步羡音遥遥地也看到了廊道中的两人,步子一顿,忽然转身朝他们走来,到了近前微微含笑地开口道:“现在需要出门一趟,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苏青一头雾水:“看什么?”
  步羡音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愈发温暖和煦的笑来:“很有趣的东西。”
  话落的时候,在旁的苏莫忽然抬头看来一眼。
  看出他眸里晃动的神色,苏青的心头顿时一凛——且不说现在准备要去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反正绝不可能如步羡音所说的是个什么好事。
  她看着步羡音的样子,难免显得有些警惕。
  步羡音被她警惕的模样惹得有些莞尔,回头看了眼苏莫,了然道:“是了,你们认识。”稍顿,就又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昨夜淑姑娘回屋得早,难道就没兴趣知道,我与蔺影暗中追访之后,到底都遇到了一些什么吗?”
  经他这么一说,苏青难免有些心痒痒,犹豫下终于还是敌不过好奇心,道:“还是去看看吧。”

☆、第37章 控琴

  泗水河环绕于图州郡旁,曾被百姓引以为傲地视为圣洁之处。然而,自水患轰然爆发之后,一度成为民不聊生的祸源。现在虽已渐渐平息,河道两旁也已经剩下一片荒芜,濡湿的沼地带着干涸硬直的泥土,草木萧瑟,寂寥至极。
  这里一改往日的繁华景象,已是无人问津许久。
  然而,今日却络绎不绝地来了许多人,个个的手上提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无一不是用一块粗布将自己的面容牢牢地掩着,却也依旧掩盖不去因心神不安而透出的惶恐神色。
  苏青拨开守在外头的官差望去,遥遥就看到顾渊站在河边。
  清风徐徐,吹得衣襟翩飞中微散了些许青丝,有一种说不出的绰约风姿。
  她踩着一地的烂泥好不容易到了河边,一回头,便见荀月楼始终云淡风轻地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这样一路走来,此时她脚上的一双鞋早已经满是泥泞,就连旁边的步羡音也难免脏了衣角,然而再看荀月楼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衣,眼里忍不住露出几分赞叹来。
  要怎么说水仙花可以当那一城之主,这洁身自好的水平可真是一等一的好,就算称之为天下一绝也毫不为过。
  苏青小心翼翼地绕过坑洼的泥地凑了过去,顾渊抬头见她,随手递过来一块巾帕。
  她莫名其妙地顺手接过,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她狐疑地抬头看去,待看清那不远处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一堆东西,脸色顿时一白,顷刻间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在胸前翻涌,陡然一转身,就“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恰到好处地拿起巾帕来拭了拭嘴角,苏青依旧有些心有余悸,暗暗瞥了一眼顾渊,心里不由有些吃味——这人!还真是贴心得紧!
  这个时候没人有心思去多理她,所有的心思几乎都落在了河边忙碌的人身上。
  负责打捞的官差小心谨慎地又寻觅了一会,没多久便又从泗水河里掏起了一具沉重的东西。用尽力气拖上岸来,就片刻不愿多接触地丢到了旁边候着的架子上。
  又一拨人将架子抬过来,如烫手山芋般,以最快的速度往地上堆在一处的地方一倒,“嗤”地一声挤溅出些许水迹。
  旁人的脸色均又更加难看了几分。
  蔺影沉声问道:“这是第几具了?”
  仵作正在旁边忙地不可开交,闻言伸手从怀里掏出记录的册子来。瞅了一眼新捞上来的尸体,又在上面加了一笔,答道:“回公子,已经是第八具尸体了。”
  陈有为站在离得老远的地方眺望着,面上愁云惨淡,却又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每有一具尸体被打捞的时候,他的身子就骤然哆嗦一下,带着身上的肥肉上下一颤,看上去只觉抖得甚有节奏。
  此时他的整个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不说在他管辖的地界莫名出现了这么多的死尸,就说里头好几具尸体就与他脱不了干系。
  虽然肢体零碎不堪,却依稀可见的曾经光鲜靓丽的衣着,让熟悉的人来看,不难猜出正是他名下万芳楼在前不久失踪的那几个姑娘。初时那些姑娘患了病症,他为省钱,本意是命老鸨子将她们安排出去找个地方自生自灭,谁料关进空院没几天后再去探看,竟是一个都没了踪影。为此,他还特地派人到处找了好几天。
  这些女人虽然值钱,但死就死了,倒也没让他感到多少心疼。只是这些尸体突然出现的方式太过诡异,诡异到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若是平时发现也就算了,他随便安排几个人将这些尸体就地掩埋也就足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欺瞒过去,奈何现在却是生生地在顾渊的眼皮子底下行事,根本做不得半点手脚。
  眼眶里的小眼珠子自溜溜地转着,陈有为这当官多年已经许久没用的脑子,史无前例地开始飞速地运转着,想要为自己彻底撇清关系给编上一个说法。
  蔺影眉心微蹙,走到顾渊跟前道:“老爷,昨晚我们遇到的怪尸约莫有二十来个,现在却只出现了八具尸体。这边已经捞了许久,恐怕也捞不出更多的来了,这样算起来,应该还有十来具尸体不知去向,你看我们今天……”
  顾渊冷冷道:“再等等。”
  这些尸体因为在水里浸泡许久的缘故,已经显得有些浮肿,光从表面上看不出半点体貌特征,只能从衣着上依稀做些简单的辨识。其中有几个粗衣劲装的该是成年男人,另外几个轻纱曼袖的无疑是妙龄女子,只是此时关节奄奄地垂落着,每一处都好似被人强行拧下一般,呈现这一股奇异扭曲的姿势,堆成一团相互纠缠在那,说不出的古怪悚然。
  苏青在旁边好不容易定下了神,却也不敢再朝叠罗汉一般堆放在那的尸堆多看一眼。此时听闻两人之间的对话,略略一愣,问道:“难道,昨晚你们就已经见过这些东西了?”
  说话时她稍稍挪了挪身子,不料一脚踩上松陷下去的石块。
  心神不宁下身子猛然一晃,就被顾渊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顺势往身边带了带,几乎就贴在了他的身边。
  步羡音抬了抬眼睫,对这幅情形视而不见地眺望向远处,看着那一片静谧的泗水河,说道:“昨日我与蔺影二人尾随那些东西,借着夜色一路跟到了泗水河的上游,就看他们渐渐跟其他地方寻来的走尸汇到了一处,然后……”
  苏青暗暗咽了口口水,下意识顺着他的语调问道:“然后发生了什么?”
  步羡音挑眉看了她一眼,笑道:“然后,我们听到了一阵琴声。很好听的琴声。”
  苏青下意识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夜深人静,诡事横生,在那荒郊野外又传来不明来由的空幽琴声。
  光这么一想,就忍不住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无意中抬了抬头,却见荀月楼不知何时也凝神听着,眸色间不似平日的空灵无痕,而是带上了些许极难察觉的惊讶神色,这让她心里难免有些诧异。
  蔺影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事来,脸色陡然地有些难看,眉头紧蹙道:“当时那些东西突然暴走显然就是因为听了琴声的关系,我们当时就应该留下来查清楚,现在倒好,平白无故地退了回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也就这样断了。”
  “留下来?当时抚琴那人显然已经发现了我们,你是准备留下来给这些东西当进攻用的活人靶子吗?”步羡音悠悠地瞥了蔺影一眼,手上的折扇顺势在他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道,“当时你我在明而敌在暗,若还不退,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眼下这些尸体不就是正好的例子?很显然,琴声的主人只不过是在拿那些东西做一个试验,而这一堆的尸体,就是试验之后的失败品。”
  蔺影嘴角隐隐一抽,尤有不甘道:“你怎知道我们就解决不了他们。”
  步羡音回眸看他,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你说呢?”
  蔺影眸色一沉,显然在心里挣扎良久,敢怒不敢言地瞪了他一眼,最终噤声不语。
  苏青看了看两人,多少有些明白过来昨晚发生的事来。
  实在让人没想到,这些诡异至极的东西的背后,居然还有人操控?
  在这样诧异的信息中,她忍不住又回头看向荀月楼,眉心微微拧了起来。
  ——看这朵水仙花刚才的反应,似乎是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事。
  心里正琢磨着,头顶传来了顾渊的声音:“对于此事,荀少主可是有什么看法?”
  苏青心头一跳,知道刚才荀月楼的神色变化,到底是没有逃过这个男人的眼睛。
  荀月楼的视线悠悠地落在令人作呕的尸堆上面,神色甚至没有半点的晃动,眉心极浅地微微蹙起,道:“没见过,但有些熟悉。”
  没见过显然是说眼前的情形,那么有些熟悉指的又是什么?苏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顾渊点了点头,道:“百鸟门?”
  荀月楼回头看了他一眼,应道:“是。”
  顾渊唇角微微勾起,冷冷地低笑一声:“果然。”
  苏青在两人打着的哑谜中间却是愈发不明就里,恍惚地转头看了一圈。
  只见步羡音倒是一副了然的神色,蔺影则跟她一样是一脸懵逼的样子。而旁边的苏莫,视线自始至终落在步羡音身上不曾移开过,恐怕连他们对话都不曾听进去几句。
  苏青愈发好奇得紧,只觉得心痒难耐,张了张嘴刚想问个清楚,边听那验尸的仵作忽然间大叫了一声,声色仿似见了鬼一样尖锐惶恐:“这些关节怎么都是用线给连起来的!”

☆、第38章 秀爱

  众人很快就被这样的一声惊呼引去了注意,围过去一看,果然见那半截被仵作拎在手中的骨骼之间,串联着一缕色泽诡异的线。
  这是一种似丝非丝,似麻非麻的材质,若不是将四肢上的肉一层层剖开,很难让人察觉。
  苏青忍不住敬佩地看了那个长相貌不惊人的仵作一眼。要知道,这验尸归验尸,要能狠得下心小心仔细地将尸体这样精炼地剖析透彻,却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心下赞叹,但眼前的一切实在太冲击视线,让她先前按捺下去的呕吐感,在此时又瞬间蔓了上来。
  柳芳华前一刻在岸边探看,此时走过来看了一眼,随手一提剑,轻轻地挑断了那根细线。
  尸体的四肢就这样一脱离,直直地坠落下去,要不是有那么一层皮肉悬着,恐怕已经片刻间分成了两截。
  她的眉心微微皱了皱,面上掠过一丝一样的情绪,紧抿着唇,对顾渊说道:“就此结束吧。”
  为什么不继续查了?苏青有些不解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然而一回头,却见顾渊的神色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来得低寒如冰,便再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这一日的排查,就这样莫名结束在这些匪夷所思的乱线之中。
  回去陈府之后,顾渊一转身进了覃姑的屋子。整整待了一下午,没人知道他们谈论了些什么。
  顾渊走出房门时,深拧的眉目间愈发多了几分低沉。
  一路去,随行的人噤声不语,生怕一不小心触碰逆鳞。
  顾渊走去几步后,忽然顿了顿步子,问道:“淑姑娘住在附近?”
  侍卫闻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要找那个随行进府的姑娘,恭声答道:“之前陈大人将女眷都安排在了西厢,那位姑娘该是在离这里不远的清香院。”
  话落,前面领路的人识趣地换了个方向,穿过了隔角的那处拱门。
  不远处“清香院”的三个大字清晰地落入眼中。
  顾渊将旁人留下独自走入,就看见了院中那个清丽的身影。
  苏青回屋时就瞅见了院子里的白碧桃树,起了兴致想在晚膳时做上一份桃花羹。这时找陈府上的丫鬟要来了一个小竹篮子,脚下踩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石块,正身影摇摇晃晃地攀着桃枝。
  此时较河边回来,她已经在沐浴梳妆后换了一身衣衫。
  碧色的衣襟随风摆着,衬得她素面朝天的容颜有一种说不出的隽秀感。身后是落英纷繁的半片桃林,几乎与那天际遥遥的白云蓝天相连在了一处。
  顾渊原本紧拧的眉目,在这袭身影落入眼里的时候,莫名地舒展开了几分。
  苏青仿似有所察觉,下意识地回头看来,转身的瞬间脚下一空,身子陡地临空晃了晃,转眼间跟前却是风声微起,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落在了男人宽阔的怀中。
  她抬头,看着跟前那张近在咫尺的好看容颜,神色微僵。
  苏青本欲从中挣脱,却见顾渊的眼睫一垂,一手托着她的纤腰,一手随便地一抬,便折下一株桃花来,放入了篮中。
  苏青直勾勾地看着他的举动有些回不过神,便见顾渊不知为何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将她轻轻地搁到了地上,然后便一丝不苟地折起了桃枝来。
  因为身材纤长,刚才她做起来略显吃力的事情,在他的举手投足间却甚是轻描淡写。
  阳光皎好,照在纤长的细指上,每一道关节的弧度异常清晰,竟有种比漫眼的花色更为深沉的诱惑。他将采下的桃花一根一根地搁入竹篮中,不少许便满了大半个篮子,垂眸看来,留意到她在旁边看得出神的模样,唇角隐隐勾起了几分,问:“够了?”
  “够,够了。”苏青回过神来,顿时感到有些窘迫。偷偷打量了两眼顾渊的神色,见他眉目间虽然仍有几分深沉,却较河边分开时,已经要来得稍稍和缓了许多。她提起篮子放在鼻尖嗅了嗅,笑道:“这么大一篮的花,足够做一大锅桃花羹了,正好最近都辛苦得很,就全当给大家的慰劳了。”
  话刚落,手中一空,竹篮转眼间已经落入了顾渊的手中,片刻间眉心已经蹙起。
  苏青不懂自己那句话说错了,站在那一脸惶恐地反复回想了几次,却依旧找不出任何槽点,最后只能做出唯一一种猜想,试探地问道:“老爷是不是,不喜欢喝桃花羹?”
  顾渊道:“喜欢。”
  苏青窘道:“那老爷是不喜欢这个篮子?”
  顾渊低头看她,道:“没有。”
  苏青沉默。那为什么要一脸不爽地抢她篮子!
  顾渊忽然伸手,从竹篮中取出两枝桃花来,一抬手,就将其他的枝条顷刻间都倒落在了地上。这才又将仅留的硕果递到她手中,神色淡淡道:“这些足够煮上一碗。”
  苏青一脸茫然地伸手接过:“那其他人……”
  顾渊道:“煮一碗就够了。”
  苏青:“……”
  忽然间,她感觉自己好像领会了什么。
  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渊,她眼里的神色漫漫微妙了起来。
  这是吃醋?又或者说是——占有欲?
  虽然强绷着,但她紧抿的唇角依旧忍不住地向上勾起,最后终究难以忍耐地极轻地闷笑了一声。
  实在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摄政王!
  顾渊的脸色并没有多少改变,淡淡地看着她,眸色波澜不惊。
  要是平时有旁人露出这种分明取笑的神态,早已被他拖出去杖毙,何况现在的他实在不是那种心情愉悦的时候。然而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却是没有丝毫怒气,反而平和且宁静。
  直到她唇角的笑意好不容易被强行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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