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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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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姐姐……”乍见故人,佟贵妃甚是惊喜,“快起来,坐过来说话。”
  “这是你女儿?长得真是标致,真讨人喜欢。”佟贵妃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东西。
  “是,今年四岁了,叫苏瑶。你别看她小,可调皮了。”瑾茹笑着说。
  “我也有个儿子,年底就满九岁的了。我倒希望他能活泼些,那样才感觉像个孩子。”口气虽是埋怨,实际佟贵妃的眼底眉梢都带着笑。
  “那是四阿哥懂事,会心疼你,不让你操心。”瑾茹自是懂其心意,如是道。
  “对了,你还未见过他吧?”佟贵妃转头吩咐道,“快去请四阿哥过来。”
  “是,主子。”一个宫女匆匆离去。
  两人又接着谈笑风生了,都没注意到一旁有个小家伙偷偷溜了。
  “额娘……”一个清脆的嗓音。
  瑾茹闻声望去,只见这小童头戴暗青色小帽,腰系亮白色缎带,额宽眸明,鼻直面净,煞是俊俏。
  “四阿哥真是长得好哇!“她不禁赞叹道。
  “姐姐过奖了。”佟贵妃谦道。
  “咦,瑶瑶呢?”瑾茹这时才发现自己女儿不知什么时候竟不见了。
  “邱嬷嬷!”她着急起来。
  “禀贵妃娘娘和夫人,小姐挣脱老奴的手,老奴追出去,却已不见其踪影。寻了好阵子,也没找着。老奴该死!”从门外颤颤巍巍走进个老妇,扑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说道。
  瑾茹脸吓得惨白。这可是宫里,可不能乱跑的啊,早知真不该带她来,原想着能让她陪着给娘娘解解闷,结果倒好……唉,真是冤家。
  “不碍事的,在这宫里,丢不了,我这就遣人寻去。”佟贵妃却悟错了意,只当她担心女儿。
  “额娘,儿子这就带人去找。”四阿哥实在孝顺,当即请命,为母分忧。
  “好,去吧。”佟贵妃满意地点点头。
  “原来你在这!”
  梧桐树下的两个小鬼陡然听见身旁冒出个声音,吓了一大跳。
  “四哥。”看见来人,其中一个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
  另一个转了转眼珠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八弟。”来人朝前一个点点头。跟着对后一个说道,“跟我走吧,你额娘该等急了。”
  小鬼自知错了,乖乖地走上前,跟着走了,一路走,一路不住回头。
  八阿哥凝视着他们走远。
  一高一低,一前一后,沐浴在那橘红色霞光之中,宛若神祗。
  这成了他心中永恒的记忆。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佟佳氏病危,临终之际受封为孝懿仁皇后。
  一代帝王之痛,如切肤刮骨,有诗为证:
  “大行皇后秀钟华阀,德备壶信,克孝克慈。顷者正位翟愉,甫承册命,遂婴笃疾,莫挽徽音。时属新秋,候当阑暑,惊璇霄之月坠,伤碧落之星沈。物在人亡,睹遗褂而雪涕;庭虚昼永,经垂幕以怆怀。悲从中来,不能自己,握管言情,聊抒痛悼。”
  千言万语,如风过耳。康熙帝心中只留下这一句,“答应我,替我好好照顾小四。”
  这一句,他谨记了一生。
  这个女人,他让她一生远离后位,以保其平安,而在最后,他还是让她拥有了后位。
  这个儿子,他让他一生远离帝位,以保其平安,而在最后,他还是让她他拥有了帝位。
  帝王之苦,难,难,难。
  孝期过,有人来告,四阿哥仍旧闷闷终日。
  康熙帝沉吟良久,叫来李德全,“朕记得孝懿仁皇后昔日好友,步军统领乌拉那拉·费扬古之妻育有一女,是与四阿哥见过的,对吧?”
  “是。皇上是想宣其进宫,与四阿哥作陪?”李德全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
  “嗯……朕觉得这法子应该能行……”康熙帝点点头。
  ——后因——
  卫氏看着院内三人玩得不亦乐乎,不由得面露笑容。
  因自己出身卑贱,惹得儿子时常遭其他阿哥明嘲暗讽,虽然他并没有来自己面前哭诉,可也从他时不时通红的双眼中了解到,暗地里他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而如今,自从这小丫头进了宫,小八他也终于有了朋友,有了欢笑,而更重要的是,与兄弟之间更和睦了。
  “都玩累了吧?进来休息会,我做了冰糖银耳莲子羹。”她唤道。
  “好。”三人停了下来,异口同声,继而相视而笑。
  时间匆匆过,一晃三年,她就这样看着这三个孩子,一天天地,长大了。
  她一直以为他们都只是孩子,感情好很寻常,直到有一日,她在儿子住处发现有一盒子的画卷,上面画的都是那个小丫头,一颦一笑,或动或静,统统都是……这时,她才醒悟,这时,她才后悔。
  那小丫头,可是皇上给四阿哥备着的。
  不行,得断了那小子的念想。
  卫氏当机立断,即刻去找了德妃。
  不久,儿子的随身太监找上门来,讲八阿哥茶饭不思,请她过去当说客。
  她叹叹气,跟着去了。
  “儿啊,那道旨,是额娘央德妃去求的。乌拉那拉家的那姑娘,你娶不得。”卫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八阿哥瞪着她,唇线绷得紧紧的,一脸的不敢置信。
  一番言说,他才懂。
  如果他请旨说要娶苏瑶,那么皇上必然会查,等查到他们之间的私情,那末,难保不会一个恼羞成怒之下,毁了苏瑶。
  再一次,八阿哥明白了自己的悲哀,明白了地位的重要,明白了权力的可贵。
  他淡淡说道,“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请额娘放心。”
  卫氏以为他也许会痛哭流涕,却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平静,这让她更加担心。
  可是八阿哥已经站起身来送她出去,她便只好闭了口。
  半年后,八阿哥邂逅了一个女子,名郭络罗·昭曦。
  她,人如其名,宛若朝日晨曦,是一个充满阳光的靓丽女孩。
  她对他一见倾心,穷追不舍。
  他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好,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四阿哥大婚那夜,他醉倒了。
  醒来,发现是她在身旁守着,八阿哥心念一动。
  这或许是天意?他茫然问道。
  不久之后,他奏请皇上赐婚。
  ——结语——
  话说当年。
  某夜,康熙帝对德妃说,“四阿哥年纪也差不多了,该给他找个福晋了。依你看,哪家姑娘合适?”
  闻言,德妃想起卫氏说过的话“四阿哥和乌拉那拉家的那姑娘感情甚好”,于是在康熙帝耳旁一阵窃声私语。
  康熙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两个孩子竟好到一块去了,那朕这回还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这敢情好,那朕就做个顺水人情,改明儿拟道旨,圆了这两孩子的心思。”
  “谢皇上……”德妃喜道。
  原来,他们就是这样错过的……
  他,以为自己力量不足,争不到自己心爱的人;
  她,以为自己份量不够,赢不到自己钟情之人。
  他,以为她已经被定给一个比自己出身更好的人;
  她,以为他最终决定选一个比自己家世更好的人。
  他们,都以为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对方。
  于是,他们失去了彼此……
  这究竟是谁的错?
  难于言说。
  人成各,今非昨。誓言成空泛。
  千年缘,情难了。往事如烟灭。

  结缘

  三月初七,晴空万里。
  “格格,按咱们目前行程,到京怕是城门已关,您看是加紧赶路,还是转道去圆明园,明早再进城呢?”凌问。
  他是一路护送我的人,是岳钟琪手下的一个得力副将,亦是一个可靠的心腹,也亏了他,这一路,平静无事。
  圆明园……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段光影迷离的日子,那段纠缠模糊的心思,如今想来,是七年?还是八年?原来竟已过了这么久了,我不禁唏嘘不已。
  “那转道去圆明园吧。”我吩咐道。都到家门口了,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阳光透过绿叶,洒下点点碎金,清凉的山风里,携带着鸟语花香。
  熟悉的山路,熟悉的树林,熟悉的草木,这儿的一切,都未曾改变。
  马车轻快地行驶着,所过之处,扬起阵阵轻尘,惊起片片彩蝶。
  迎着太阳公公那半张笑脸,我踏下了车。
  “格格。”守门的盛公公竟还认识我,迈着老腿,小跑过来。
  “不知格格会来,老奴接待来迟,还望格格恕罪。”他急忙忙说道。
  “没事的。”我微笑道。
  继而问道,“盛公公,我以前住的那间房可还空着?”
  “一直为您留着呢。”他答道。
  我点点头,“那好,今晚我就住那,另外,麻烦盛公公你给凌副将还有这两位车夫大哥安排几间舒适的卧房,好吗?哦,对了,还有晚饭,也麻烦你张罗下了。多谢!”
  “格格,您也真是,这本来就是老奴的份内事,费不着说谢的。”他笑呵呵道。
  雕花屏风,红木大床,临窗桌椅,一应如旧。就连桌上那个白瓷笔洗都丝毫不差地摆放在老地方。
  只有湖边那畦紫苑没了。湖水依旧碧波荡漾,那块土却空荡荡的,了无生机。
  然而我在看到时,却很是松了口气。这块地,对我来说,意义特殊,如果我不能参与耕耘,那末,不若让其荒着。
  其实在雍王府的那几年,不是没想过要来再捣鼓捣鼓这块地,只是团团这小家伙日日要去上书房,又实在黏得我紧,离不开身,所以就这样搁下了。
  这次回来,真该抽些时间把它给整整才是。
  晚饭后,我重又站立于窗前。
  看晚风拂处,竹影婆娑,树影斑驳,花影摇曳。
  叹红尘中多拘缚,宛似这月影横斜,交错难解。
  思嘉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罗隐说,明日愁来明日愁。
  可是我的个性,却无法这样坦荡,总是,理不清,放不下,不琢磨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会一得空闲,就容易胡思乱想。
  明天,再见到他,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一别经年,绕是知晓君心似我心,却仍旧心有惴惴。
  毕竟,我从来不是个对感情极具信念的人。
  而今,也是全凭一腔思念,才支持走到这一步。
  就是到此,我依然情怯。选择在这园里稍事休整,其实不过是拖延。
  拔下髻上簪子,晶莹的两朵半红梅映着月光,仿似荷间露珠,少女清泪。
  看着这荧光闪烁,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我分外想念他。
  想念他深邃如日暮苍山的眼神。
  想念他清冽如深潭幽泉的气息。
  想念他沉静如碧海蓝天的笑容。
  想念他闲淡如溪水流淌的嗓音。
  想念他温柔如飞鸟扑腾的亲吻。
  想念他澎湃如惊涛拍岸的热情。
  想念他……
  凝神思量间,忽然,一圈淡淡的檀香将我拥抱,有火热的温度袭来。
  伴着颈侧落下一个轻吻,似蜻蜓点水,蝶翅轻舞,一个我无比眷恋的声音,还带着些微喘,翩然响起,“回来了?”
  我缓缓将重心后移,靠上去,语带颤抖,仿佛风中叶片,“你瘦了。”
  “嗯。你回来了,就会好的。” 他埋首于我颈间,瓮声道。
  “胤禛……”我慢慢阖上双眼,唤道,带着丝哽咽。
  “嗯?”他轻声接道,弱得像雨中游丝。
  “我很想你……”我脸上悄然滑落一行泪。
  “我又何尝不是……”他低声长叹,犹如暗夜箫音,辗转悠徊,缠绵悱恻。
  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带着刻骨的相思。
  月皎皎,夜迢迢,情浓浓,爱绵绵。
  宛转鸟啼声中,我悠悠醒转。
  晨曦透过窗棂,渗入床帏。
  有多久没有好似这样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大概自从到了这古代就没试过吧?
  心满意足地伸个大大的懒腰。
  许是这懒觉让我不由得有了现代感,当下玩心大起,也不起床,掀开被子,跪在床上,捡起发丝来。
  一根,两根,唔,都是黑亮且长,还真分不出哪些是我的,哪些是他的……
  不过没关系。我捏着帕子,小心地一根一根捡起,收好。
  陡然间,悄无声息地压过来一个黑影。
  我诧异地看过去。
  咦?他不是应该上朝去了吗?我怔住了。
  他轻轻撩起床帏,坐在床沿,拨弄两下我手中帕上已采集到的几根发丝,似笑非笑,“这是要做什么?”
  我心念一转,开玩笑说,“种蛊。”
  “哦?竟不知琴儿什么时候学了蛊术。这是打算种什么蛊呢?”他初始眼中一凝,瞬而释开,笑问。
  “嗯……情蛊。”我继续胡诌。
  “种下后,会怎样?”他面上笑意更深。
  “嗯……生生不离。”言毕,我再也顶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亦大笑起来。
  一时间,室内盈满了欢笑。
  笑止,他问我,语带认真,“为什么是生生不离而不是生死不离?”
  我看着他那对清亮黑瞳,轻叹一声,答道,“自你我相遇,聚少离多,真是尝尽了相思苦,是以实是不想再与你分开。”
  说到这里,我情不自禁抱上他的腰,然后接着说道,“可是,常言道,人有祸福旦夕。生老病死本是寻常,如若有一日,你我定要分离,我希望,留下的那个,可以好好地活着。是以,我的愿望只是,与你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直至死……”
  不等我说完那个词,他已经深深吻上了我的唇,满含怜惜。
  热吻后,他直视我,面带微红,唇角轻勾,“生生不离哦?”
  “嗯。”我微笑应道。
  听见我的回答,他眼底盛满了如酒般的温柔,看得我心中热意滚滚。
  “还是说说你究竟打算把它们怎么了吧?”他拉起我的手问道。
  “嗯,其实我也没想好。只是想先收着。要不摆进座宝塔里头供着,祝我们愿望成真?”我嘻嘻笑道。
  他先是一愣,继而一脸的好笑,“一夜不见,你竟调皮了这许多。”
  “那是因为经过昨夜,我的心结已解,这都是你的功劳。”我甜甜笑道。
  “哦?”他突出一个字,静静地看着我,眼带玩味,其中隐着一丝期待。
  我撇转头,望一眼窗外,风和日丽,春光大好,流云舒卷,天空高远。
  虽说心结已解,可是我有准备好,告诉他我的来历么?我默然不语。
  “没关系。我能等。不管什么到什么时候,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他轻轻捧上我的脸,慢慢转过去,缓缓说道。
  我声带凝噎,眼露湿意,喟叹一声,“胤禛……”你教我如何不爱你?
  “好了,”他笑笑,说,“都拾好了吧?起来吃早餐吧。”
  “嗯。”我点点头。
  “我转头回来。”他在我唇上轻啄一口,站起身来。
  他徐徐走出房去,步履一如往昔一般雍容闲适,只是临出门时,他回眸的那一刻,我分明从他眼中瞧见一抹伤痛,如空中云彩,纤薄,连绵。
  瞬间,我的心一阵疼痛,甚至手已经举了起来,想要喊他回来,可是不知怎地,嘴唇哆哆嗦嗦地,竟没能发出声来。
  早饭时,他吞吞吐吐道,“待会,我送你回府。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府里有些变化……你……”
  我打断他,“我知道。”
  他抬眼看看我,没再说话。
  我忽然感觉很有些气闷。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想来他今日之所以告假不上朝,一是确实想和我处多点时间,二来应该就是想要和我解释这个了吧。唉……
  经过昨夜今朝,我已经想通透了,既然决定选择要与他生生不离,那么,有些事情,我就必须忍受,接受。
  不是时常都有人说,做人要懂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清醒做人苦,糊涂做人难。我且试着不那么清醒,试着学会糊涂。
  只是,要说心中不堵,那绝对是假话。
  胃口顿失。我不由得暗叹一声,看来是,路漫漫了。
  到上了马车,我们都没再说话。
  不禁有些气恼。这人竟一句也不解释。可同时心中又明白,他何须解释?我自是懂其心,知其情,个中纠葛,一早是心中明了如镜。
  很多话,尤其是可能会伤感情的,不说,少说,才好。
  见我面上渐渐缓和,他试探性地喊我一声,“琴儿?”
  我扭过头看他,视线正对上他那双眸子,其中有着难忍的负疚和酸涩。
  我的心即刻就软了,深吸一口气,主动坐过去。
  看到我靠过来,他眼眸一亮,如释重负。
  紧接着,他握起我的手,放在心口,满面凝重,一字一句说道,“爱新觉罗·胤禛对钱惜琴起誓:任风云变,人事改,在此心中,独卿一人。不论今生来世,乃至生生世世,你我二人,生生不离。”
  我心底泛过一抹深深、深深的长长叹息。他亦有担忧,亦有负累。
  然而同时也感到欣慰,不管怎样,最终结果还是,他砸开了我的心锁,我跨过了他的心槛。
  于是我也拉过他的手,按上自己心口,无比郑重地复述道,“钱惜琴对爱新觉罗·胤禛起誓:任风云变,人事改,在此心中,独君一人。不论今生来世,乃至生生世世,你我二人,生生不离。”
  他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我,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我刻进他的筋骨,融进他的血肉。
  思想付之于行动,他把我紧紧搂进怀,很用力,很用力。
  我亦反手搂上他的颈,两个身子贴地,非常紧,非常紧。
  如果情是网,我们愿它裹住我们身体每一寸肌肤。
  如果缘是线,我们愿它从上古洪荒长到海枯石烂。
  今后,不论是蜂飞蝶舞,还是天崩地裂,我们一同看过;不论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我们一同走过;不论经几世几年,我们总能找到彼此,携手一生。
  静谧中,清清淡淡檀香流淌,我听见车窗外,有翼翅扑扑轻拍,有树叶沙沙摩擦。
  心中暗暗道,风景这边独好。

  离恨

  蜷在胤禛的怀里,我感觉仿佛居身于母亲子宫,温暖,惬意,安全。
  我是如此享受这一感觉,以致马车到了,也腻着不愿下来。
  他看出我心思,凑到我耳边闷声笑道,“要不,就这样抱着,抱一辈子?”
  我灿妍一笑,“嗯,这个提议,挺不错的。”
  他亲吻我的脸颊,低语道,“哦,是么?不过,好像里头还有人在等着你呢。”
  有人?等我?哦,是了,团团!我心中一亮,即刻跳了下来。
  他忙拉住我的手,发出两声好听的轻笑,“看你这会子又急得。”
  我讪然笑笑。
  许是真是为心魔桎梏太久,终于得释,心性竟幼了许多,尽管偶尔自己亦会感到怪异,但却更加珍惜这难得的轻松。
  下车来,仆人目光,言语,动作,一切都如常普通。
  知道是他的交待,不让我觉得尴尬,又或是别扭,难堪。
  虽然过去也曾体验过,但再次历经这样一刻,我依然感到阵阵温馨在心头。
  这男人,总是这样心纤如丝,能够照拂到我心灵的每一个角落,且能日久不变。
  甫入院门,便见到有一温雅少年,煦日阳光下,临风而立,姿态秀逸,面色略显萧索阑珊,然而眼神沉毅冷静。
  看到这一幕,我忽然觉得,尽管他面对的只是这院内的一小方土,却有一种“看寥廓大地,谁主沉浮”的大气。
  这就是我的团团么?才一年时间,这块璞玉就被雕琢成这样出尘不俗了?
  我心中有欣慰,也有一丝落寞。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突然,我觉得,他不再是我的团团,他是未来的君王,乾隆。
  于是我鬼使神差似地唤道,“弘历。”
  他慢慢转过头来,看见我,展露出一个浅浅笑容,如烟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只有那双墨色瞳仁,澈亮明晰如雪浪。
  然后他慢慢走过来,步子悠然轻盈,如雪落无声,风动无痕。
  “阿妈,额娘。”行到我们面前,他从从容容地躬身施礼,目光沉静温顺如猫,带着陌生的距离感。
  心隐隐作痛。光阴流逝,物是人非。这一刻,我格外惋惜那些错过的时光。
  感觉到我的悲伤,胤禛握握紧我的手,给我鼓励,给我支持。
  我感激地回以一握,定定神,微笑道,“团团,妈妈回来了。”
  闻言,他眼中波光一滞,原本飞扬的神采陡然一凝,徐而复原,淡然道,“回来,很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反应?我好难过,以致久久接不上话来。
  陡然一声笑,将我惊醒。
  “刚才那是罚你的,谁叫你把我给忘了?”那张初始一本正经的小脸上此刻堆满了坏笑。
  胤禛也露出一脸的忍俊不禁。
  敢情我是被这爷俩给骗了啊?!我登时气懵,狠狠瞪这两人两眼。
  一只柔软的小手攀上我的掌心,轻轻捏着,细声细语,“妈妈,团团再不会这样了。”
  紧接着一个香香软软的小身体抱住我,“团团很想妈妈。”
  我松开和胤禛牵着的手,也抱上他,满含歉意道,“妈妈也很想团团。”
  去除熏衣的兰香,我闻到似有若无的丝丝乳香,心中顿时盈满了满足。
  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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