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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度-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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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几个年轻人以及后来的人都看着杨度,夏寿田也不知徐公砚的来历,便催着:“晳子,你说吧!”

  “这徐公砚出自山东琅玡山,又叫琅玡砚。”杨度意气昂扬地对着众人说,“这里的石头为泥质岩,经过造物千万年风雕雨琢,天然成趣,又硬度适中,宜于奏刀,早在唐代就有石工采来制造砚石。大历年间有个叫徐晦的举子进京赶考,路过此地,偶得一块形态奇异的石头,便拾起来自制一砚。这年冬天长安气候极冷,考场里所有砚石的墨水都结了冰,举子们无不苦之,惟有徐晦的砚寒而不冻。他挥毫疾书,运笔流畅,满腹经纶跃然纸上,高高地中了个头名状元。后来,他竟然因巍科出身而做到礼部尚书。徐晦感谢琅玡砚的功劳,老来离京筑一屋于此,常年居住。以后此处人口渐多,因为徐晦的官高名气大,人们遂以他的姓为此处命名,叫做徐公店。徐公店一带的石头制成的砚石便称之为徐公砚。”

  老汉听了杨度这番话后高兴得不得了,忙双手拉起杨度的手说:“少爷,您讲的一点都不假,您真了不起,您怕是翰林院的学士吧!”

  杨度看着夏寿田笑了,两人都觉得有趣。有个年轻人高声说:“刚才这位先生的故事说得好听,只是眼下天气温暖,拿什么来检验它是不是真的徐公砚呢?”

  杨度答:“这也不难,若是真的徐公砚,其质地必然温润嫩滑,指划有痕,墨浓如油。”

  当时便有人来试验。果然用指甲轻轻一划,便在砚台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再用墨来磨磨,磨出的汁也的确浓黑如油。这下摊子旁边热闹了,大家都来买,一百文钱一台的徐公砚,一下子就卖出了十多方。老汉对杨度说:“少爷,这故事出自您的口,大家都相信;若是出自我的口,大家都会说是我瞎编的。您帮了我的大忙,谢谢您,这摊子上的砚台,您随便挑一方吧,我送给您!”

  杨度从中挑了一方桐叶徐公砚,见夏寿田也喜欢,便为他也挑了一方鲤鱼徐公砚,从衣袋里掏出二百文钱来说:“老人家,您是小本生意,我不能白要您的,两方砚石,二百文钱,您收下吧!”

  老头子坚持要退出一百文来,杨度忙拉着夏寿田走了。这时,只见外面锣声嘡嘡,唢呐呜呜,有人喊:“巧得很,宛平的城隍和大兴的城隍今年碰头了!”

  顺着人流,杨度和夏寿田走到大门口,看见南北两路城隍出巡队伍果然对面而来。北面的队伍最前面是一块约一丈长三尺宽的木牌,上面大书“宛平城隍”四字,由一个身高六尺头大如斗脸抹五彩的大汉举着,后面跟着八对吹鼓手,一律穿黑色紧身衣,扎灯笼裤,脸上涂着黑墨,再后面是一对童男童女,每人手中拿一把扇子,也穿黑衣服,但脸上却擦着红胭脂。童男童女后面是一座八抬的黑轿,抬轿的人一个个扮作牛头马面,轿中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偶像,穿一身黑布金丝绣山水云浪长袍,头戴冲天圆箍冠,满脸乌亮,两眼深凹,巨口獠牙,小耳长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杨度问夏寿田:“这城隍的像如何这般瘦长,头肩腰都太不成比例了,样子也可怕。”

  夏寿田说:“你不晓得,这像是用藤雕的。”

  “藤雕的?有这样粗的藤!”杨度很惊奇,再一次细看。

  “这城隍像有二三百年了,据说有一个姓滕的人,生前在宛平做县令,清正廉明,嫉恶如仇,死后被玉帝封为宛平城隍,老百姓就找了一棵千年古藤给他雕了一座像。这位滕城隍面孔虽古怪丑陋,心地却最好,百姓都敬重他。”

  说话间,南边那队点起了鞭炮,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了。比起北边的队伍来,南边的气派大多了。前导的长木牌红地金字“大兴城隍”四字格外醒目,后面是十六对吹鼓手,一律红衣镶金边,接下来是四个囚犯,脚镣手铐,披发带枷。杨度又问:“这四个人犯了什么罪,要如此示众?”

  夏寿田笑道:“他们都不是罪人,是好人。”

  “那为何要这样当众丢丑呢?”

  “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求得城隍爷的欢心。”夏寿田解释,“城隍爷一欢喜,就赐给他们福气,或保佑他们无病无灾,或保佑他们发财做官,或保佑他们早生贵子。”

  突然,人群中大起哄,都说:“快看呀,快看呀!”

  杨度、夏寿田看时,只见四个囚犯后面走着四个人,有两个人的手臂上悬着铁钩,铁钩不是挂在臂上,而是穿过臂肉,下端还吊着一盏点燃的油灯,时时可见鲜血从臂上流出,顺着铁钩流进灯盏里。另外两个更可怕,铁钩穿过腮帮,下端托着一根点燃的蜡烛,千千万万双眼睛都投向这四个可怜人,到处是啧啧声、叹息声、惊异声、赞扬声。杨度又不明白了。夏寿田在京师住了四五年,对此很熟悉,便又告诉他:“这都是些苦命人,或从小就死了父母,或老来失去儿女,或一生受贫受累,他们自认罪孽深重,甘愿受非人之苦来赎罪以求来生。”

  杨度十分感慨地说:“今生已经受苦了,还要加一项这样的苦来受,如此折磨自己,来生就有福享了吗?”

  后面十六抬的显轿中也端坐着一具城隍偶像。这城隍身躯魁梧,头大脸方,还留着两尺来长的赤色胡须,身穿大红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轿后判官小鬼一大群。夏寿田告诉杨度,大兴县的城隍是用樟木雕的,所以身宽体胖,这个城隍喜欢讲排场,他出巡时要随从众多浩浩荡荡,百姓依着他的性子,他就保佑护卫,不顺着他的性子,他就降灾降祸。

  这时,两队城隍在大门口会面了,都站住。北边举牌的大汉厉声喝问:“前面来的是何方人马?”

  南边举牌的大声回答:“大兴县城隍奉玉帝命出巡,特为朝拜京师城隍大王。你们是谁?”

  北边的答:“宛平县城隍奉旨巡视,专程进谒京师城隍大王。”

  南边的再问:“请问带给大王什么礼物?”

  北边的再答:“五谷丰登,六畜兴旺。请问你们给大王什么礼物?”

  南边的回答:“风调雨顺,四境平安。”

  然后北边南边一齐高喊:“老哥,你请先!”

  此刻两队的锣鼓唢呐都响了起来,把即将结束的庙会推向高潮,四周围观的人群无不笑逐颜开。就在这个时刻,杨度突然发现一个身穿藕绿色衣裤的年轻女子,正望着宛平城隍的藤像甜甜地笑着。那神态,那笑容,正是五年前邂逅江亭的静竹!更令杨度兴奋的是,那女子右手还拿着一把绢扇。是的,她一定就是五年来自己时常想起的、前些日子踏破铁鞋寻找的那个心上人!杨度顾不得与夏寿田打招呼,便穿过密不透风的人流,向那女子奔去。

  待到杨度快要走近绿衣女子身边的时候,绿衣女子却移动了脚步,杨度也便随着她走,眼睛死死地盯着,生怕她被人流淹没了。慢慢地越走人越稀少,看来这女子是要离开庙会回家,杨度暗自欢喜。快要走到石驸马大街的时候,杨度加快了步伐,看看离那绿衣女子只有一两步了,杨度轻轻地叫了一声:“静竹姑娘,你停一停!”

  或许是声音太小了,那女子并没有停步。杨度又叫了一声:“请停一停,静竹姑娘。”

  女子停下来,回过头一望。杨度大吃一惊:原来她不是静竹!那女子却依旧甜甜一笑,主动问:“刚才是先生你在叫静竹姑娘吗?”

  “对不起,刚才是我在叫静竹姑娘,我认错人了。”杨度十分失望,就要转身回庙会去找夏寿田。

  “等等。”绿衣女子叫住了杨度,“听先生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是的,我是从湖南到北京来应特科考试的举子。”杨度觉得眼前的这位与静竹穿着同样衣服的女子,有着与静竹同样热情善良的性格。他乐于与她攀谈,遂走前一步,与女子平行。

  “那么,你是如何认识静竹的?”女子斜斜地偏着头,用一双好看的杏眼望着杨度。

  杨度这时才发觉,绿衣女子虽然脸形轮廓很像静竹,这双眼睛却不像,静竹的眼睛是眼角微微上挑的凤眼,不如她的圆,而杨度更喜欢那双丹凤眼。

  “那是五年前,我来京师参加戊戌科会试,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江亭认识了她。”杨度想,看来这女子可能认识静竹,否则,他那声“对不起”的话说过后,她就该走自己的路了,不会再来问东问西的。想到这里,杨度心中燃起了希望。“姑娘,你认识静竹吗?我这次一到京师就四处找她,一直没有找到。”

  “先生尊姓大名?”绿衣女子不回答杨度的提问,反倒盘问起他来。

  杨度不以为意,忙回答:“我姓杨名度字晳子,湖南湘潭人。”

  “你就是杨晳子先生!”绿衣女子睁大眼睛,本来就圆的眼睛显得更圆了。

  “正是,正是!”杨度似乎觉得静竹已呼之欲出了,急着问,“姑娘,请你快告诉我,静竹她在哪里!”

  姑娘并不急着告诉他,她四处望了一眼,说:“前面胡同里住着我的结拜姐姐,你如果不在意的话,我们到她家去坐坐吧!”

  “行,行。”一个上午的庙会,逛得他又累又渴,能有一处地方坐坐,边喝茶边说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杨度跟着绿衣女子由大街转进一条小胡同,来到一家紧闭的脱漆旧门边,女子用力敲了两下门,又高声喊道:“丹姐,请开开门!”

  喊声刚落,二楼窗口里伸出一个女人头来,笑着答:“哎呀,是亦妹呀,等一下,我来开门了!”

  一会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二十多岁年纪的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亦妹,又将杨度看了看,极其热情地说:“稀客,稀客,快进屋,上楼坐。”

  说罢,随手将门又关紧了。门关上后,屋子里显得黑黑的,过了几秒钟后,杨度才看清这是一间杂屋,屋里有一个大灶台,灶台上放着锅瓢碗筷,灶台两旁堆满了煤炭干柴。他跟在亦妹的后面,沿着又窄又旧的木楼梯上了二楼。楼上光线充足多了,有两间小小的简陋的木板房,前面的小房间摆着床、梳妆台,后面的小房间有一张小方桌、四条方凳,有两只叠着的黑漆旧木箱子,板墙上贴一张十分俗气的贵妃出浴图,还有几张大红大绿的年画。亦妹把杨度带进这间小房子,大家在方桌边坐下来,丹姐笑着问亦妹:“这位先生是……”

  “他就是杨晳子先生。”

  “哎呀,你就是杨晳子先生!”丹姐忽地站起来,将杨度仔细端详着,看得杨度颇为不好意思,心里想:她们怎么都知道我?

  丹姐转而问亦妹:“你在哪里遇上了杨先生?”

  “在城隍庙会上。”

  “你都告诉他了吗?”

  丹姐问的虽是亦妹,杨度却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感到有点不祥的味道。

  “还没有哩,正要借你这里说说话,麻烦你下楼给我们烧点水喝吧!”

  “好。”丹姐答应着,走到门边,又转身看了杨度一眼,说,“杨先生,你这几年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早来北京?”

  杨度发现丹姐的眼神有点凄凉,愈发觉得不妙:难道静竹出了什么意外?

  “亦妹。”杨度学着丹姐的口气称呼绿衣女子,急切地问,“静竹她现在哪里?”

  “她已经故去了。”亦妹轻轻地慢慢地吐出一句话来,仿佛一根游丝在飘动。杨度一听,却如五雷轰顶。这怎么可能呢?五年前那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那样的纯洁,那样的甜美,那样的活泼热情,那样的生机蓬勃,她那时是一朵花瓣初绽的蓓蕾,这时理应是一朵迎风怒放的鲜花,她怎么能萎去,又怎么会萎去呢?

  “她什么时候故去的,得的什么病?”二十八岁的堂堂男子汉杨度,竟忽然嗓音哽咽起来,眼圈也红了。

  “上个月故去的,已安葬在西山了。她的病完全是因为思念你而得的……”

  亦妹的话还刚刚开头,杨度却已脸色惨白,一时间百感交集,千悔万恨。他心摇神移,虚汗淋漓,不觉眼前一黑,猛地晕倒在楼板上。

  “晳子先生,晳子先生!”亦妹吓得不知所措。

  丹姐闻讯忙上楼来。她到底比亦妹大两三岁,见识多些,说:“不碍事,不碍事,他这是一时急的,我们把他抬到床上去。”

  两个女子,一人抬肩一人抬脚,费尽了力气才把一条七尺大汉抬到隔壁房间的床上。丹姐从楼下打来一盆温水,要亦妹给杨度擦去脸上脖子间和手心里的虚汗,自己则翻箱倒柜,找出一小瓶同仁堂配的救急水。丹姐用竹筷撬开杨度的牙关,将救急水倒进他的口里,又喂了两匙温开水,再拿床薄被子给他盖上,然后拉起亦妹的手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在刚才说话的房间里,亦妹将遇见杨度的过程告诉了丹姐。

  “看来这位杨先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静竹的眼力不错,她真有福气,我不如她。”丹姐思忖了一下说,“他既是来赶考的,千万不要误了他的大事。依我看这次什么都不要对他说,待到他金榜高中的时候,再把真相告诉他,让他喜上加喜。”

  “行!”亦妹点头赞同。

  半个钟头后杨度醒过来了,见自己躺在陌生女子的床上,很觉不好意思,他忙起身下床。亦妹听见响声,推门进来。杨度凄然笑道:“真对不起,吓着你们了!”

  亦妹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杨度在梳妆台边的小凳上坐下,“亦妹,你把静竹的事详细告诉我吧!考完后,我去西山祭奠她。”

  丹姐端了一杯热茶进来,忙说:“杨先生,你先喝喝茶,养养神,饭菜都好了,你就在我们这里吃饭。静竹的事,不是一时半刻说得清楚的。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不便留你在这里过夜。你千里迢迢来北京,主要目的是为了赶考,回客栈后好好温习功课,待放了金榜后再到这里来,我们姊妹把一切对你说清楚。你看呢?”

  杨度见丹姐一脸正色,又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不觉对这个房主人有点畏惧,他只得遵命照办。吃晚饭时大家再不谈静竹的事。吃完饭后,二人送他下楼。亦妹一再叮嘱,金榜放后,一定要来,她和丹姐在这里等着。 



 
  
五 亦竹告诉静竹:你就要做榜眼公夫人了
 
 


  杨度回到长郡会馆,拿出静竹送给他的拜砖,呆呆地看着,江亭题扇、潭柘寺定情的往事一幕幕地浮上脑际。往事是那样的清晰温馨,而今却芳魂已逝,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她那娟秀的面孔,听不到她那乳燕般的笑语了,感情丰富而脆弱的倜傥才子不觉失声痛哭起来。他一直哭了大半夜,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临到中午醒来时,他的心情已趋平静了。人既已逝去,再思念再哭也是空的了,静竹送拜砖时说过,要用妙严公主的恒心做一番事业出来;只有记住她的话,做出成就来,才是对她最好的缅怀。杨度这样想着,决心要把这次特科考好,待到金榜题名的时候,再到西山去祭奠,去告慰静竹的在天之灵。

  从那以后,杨度再不外出了,连夏寿田那里也很少去,他闭门谢客,真正实实在在地用起功来。各省应试举子陆续到京,大家纷纷互拜,借以通声息,交朋友。杨度本是极喜欢应酬的,因为心情不佳,一概不加入,别人拜他,他也不见。只有四川举子宋育仁曾经是尊经书院的弟子,因系同出于王辏г说拿畔拢撬氖π郑彼巫ǔ汤捶檬保坏煤退渭嗣妗S谑堑诙毂阌泄愣厝肆菏口毖私瘴庀厝苏乓击胍惨窗莘谩A菏口弊忠矸颍叛嗨铮錾砉偕讨遥厦鞲闪贰K越可矸植渭犹乜瓶际裕恍囊酶鎏乜谱丛U乓击胱种偃剩殴Γ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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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饱读诗书,以才闻名三吴。没想到杨度却借口生病不见,梁、张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不悦。外省举子都说杨度性格古怪,他听了也不在乎。

  待到主考大人张之洞排场十足地进了京城后,特科考试的气氛便骤然浓重起来。这次考试,朝廷派了八个阅卷大臣,除主考张之洞外,另外七人为:裕德、徐会沣、张英麟、戴鸿慈、李昭炜、张仁黼、熙瑛。这七个人无论科名、资历、地位、声望都远不及张之洞,自然一切都听从他的安排。张之洞住进贤良寺的当晚,便将各部院寺正卿及各省督抚学政保荐的名单一 一细看,然后又将已报到的名单拿来对照:保荐的有三百七十二人,报到的却只有一百九十一人,刚好过半,他心中颇为不快,使他略觉安慰的是杨度、梁士诒、张一麟这几个人都来了。杨度见过面,他已看准是个栋梁之才;梁士诒、张一麟没有见过面,也不是他推荐的,但早闻二人的名字,论者都说他们有真才实学,他很想借此测试一下他们的才学究竟如何。经济特科是有清以来的第一次,朝廷于这次考试并无成议,一切都委托张之洞,要他全权办理。看完名单后,张之洞在心中暗暗定了主意:取士尽可能广,一来国家时局危阽,急需人才;二来录取的人愈多,被荐举而未来京考试的人就会愈感到遗憾,他存心要让那些人遗憾。慈禧太后为了表示对重臣的礼遇,特赏张之洞在主考前游颐和园一次。

  颐和园乃光绪皇帝不惜动用海军经费为慈禧太后修建的园林。皇家园林是不允许外人游玩的。以李鸿章功劳之大,地位之高,未经允许私自游了一趟被八国联军烧毁的圆明园,尚且受到严责,罚俸一年,可见慈禧对张之洞礼遇之隆。

  张之洞一生顺遂,此时受到这般礼遇,更是志得意满。游园的这一天,李莲英亲率一班抬轿太监在门边恭候。张之洞看不起阉竖李莲英,明知他是慈禧的宠奴,也不对他特别示以客气。八个太监轮流抬着张之洞穿长廊,游排云殿,上万寿山,登佛香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张之洞大模大样地坐在轿中,吆三喝四,颐指气使,全然不把这群御仆放在眼里。临走时丢了三百两银子给李莲英,叫他分赏太监们。这些太监们满以为累了这一天,可以得个三百五百的,谁知一分下来,连四十两都没有,一个个气鼓鼓地跑到李莲英那里去挑唆:“大总管,这张之洞也太神气了,奴才们抬了一整天轿不要说了,大总管也为他辛苦了一整天,他只赏三百两银子。当年左侯爷那样高的功劳,大总管只交还他一顶遗漏的帽子,他就用三千两银子回赠。比起左侯爷来,张之洞不值一提,他凭什么这样看不起大总管!”

  太监们说的故事是真的。

  光绪七年,左宗棠从新疆前线载誉回京,谒见慈禧太后。左宗棠目空一切,睥睨天下,但第一次拜谒天颜,也诚惶诚恐,汗流浃背。退下时,因心情紧张,竟然将放在一旁插有双眼花翎嵌着大红珊瑚顶子的朝帽遗落在御桌前。这是一桩很失礼的举动,左宗棠出门后颇为着急。李莲英机灵,忙进去给慈禧太后换茶,借这个机会将帽子取出,连夜亲自送到左宗棠寓所。左甚是感激,问身边的幕僚要给多少谢银为宜。幕僚伸出三个指头,左命人托出三百两银子。幕僚说,不是三百两,而是三千两。左宗棠虽觉太多了,但还是照数给了李莲英,又对他说了几句感激的活,喜得李莲英逢人便说左侯爷是大英雄。二十多年来,朝内朝外哪个大官不竭力巴结他奉迎他,看他的眼色行事。张之洞居然如此无视他,李莲英窝着一肚子怒火,但一时又不好发作,只得暂且隐忍下来。

  张之洞却并不知道得罪了这班太监和他们的总管。他按规定日期闰五月十六日在紫禁城内保和殿,举行隆重的癸卯经济特科考试。经济特科的考试比进士的考试简单。进士考试有四场。第一场会试考出贡士;第二场复试贡士;及格者再参加第三场殿试,由殿试成绩定出一甲、二甲、三甲三个等次,分别赐予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进士出身,统称进士;第四场朝考进士,择文章书法双优者为翰林院庶吉士,余则分发各部任主事或去各省任县令。经济特科只考两场,以第一场为主,称正场,考出一等、二等,五天后再复试,只要不出大问题,即维持正场的结果。所以,全体应试的举子都把第一场看得很重。临到进场这一天,有五个举子突然病了,实际应试的只有一百八十六人。

  杨度找到自己的座号后坐下,拆开密封的试卷,里面有两道试题。论一篇,题曰:《 大戴礼 》“保”,保其身体,“傅”,傅之德义,“师”,导之教训,与近世各国学校体育、德育、智育同义论。看到这道论题后,杨度心里甚是高兴,做这道题正是他的长处。在日本弘文学院半年,除学习日文外,专攻的就是各国教育,对外国所提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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