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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红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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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将主意打到我身上!”贺峰突然变了脸,额上青筋突起,咬牙切齿地道,“真是混账东西!”说罢,贺峰掀开被正欲起身,贺泰哲连忙阻拦,“爹,这事想必是已经盘算许久的,而且是里外配合,若是只抓一两人丝毫查不到谁是主谋,不如先按捺住,唐海的事情想必会让他们有大动作。”
  贺峰的手迟疑地慢慢放下,他蹙着眉,仿佛又苍老了许多。他心中略有所思,有些声音呼之欲出,但他内心却不愿去正视。
  “爹,我还是先想办法筹集一些钱,尽快把欠款补起来,不然要是让他们闹大,届时报社再大肆宣扬一番,个别有意之人,恐怕会对泰福不利。”
  事情发展得太快,着实让贺峰和贺泰哲措手不及,所以贺泰哲决定,先将此事尽可能地压下来才好。前阵子司马兴和顾长林对泰福如此感兴趣,此事若是被他们知道,想必他们定不会放过这难得的好机会。
  “就依你所言,你着手去办吧,我累了,先休息一下。”贺峰微微阖目,已然毫无往日精神。

第二十四章 困难重重
  贺凝羽从外面回来,见有人将一医生打扮的人送出了贺府,好奇之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贺峰病了。焦急之下她连忙跑去后厅,却见贺连驻足门口,耳朵贴在书房门上,像是在努力听些什么。
  “连管家。”
  听到贺凝羽突如其来的声音,贺连身形一怔,连忙站稳,轻声唤了声“小姐”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走得很急,片刻便已消失在院子里,甚至连抬头看贺凝羽一眼都没有。贺凝羽也来不及叫住他,再问个详细。
  贺凝羽看着贺连匆忙走远的背影,充满疑惑。为何爹病了,而他却在外面偷听?连管家是她爹的心腹,还会有不知道之事?还需要这般偷偷摸摸?
  正寻思着,书房门被打开,贺泰哲缓步走出。贺凝羽一惊,没想到此时应该在泰福做事的贺泰哲也会在家中出现,且看起来很是疲惫。
  “哥。”贺凝羽唤道。
  贺泰哲从书房走出时,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贺凝羽,见她正凝视着亭廊,于是应了一声之后,奇怪地问道:“你刚才在看什么?”
  “我回来时听说爹病了,想过来看看,就见连管家站在书房门口,鬼鬼祟祟不知在听着什么,见到我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他这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贺凝羽撇撇嘴,将疑惑说了出来。
  贺泰哲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深邃,眉心处却像凝着深思。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如若爹知道,该会有多么伤怀?
  “爹刚睡下,你先别过去了,等他醒了你过去照顾照顾。”思及此,贺泰哲出言道。
  “那我找嫂子去了。”贺凝羽阳光般地一笑,转身跑开了。
  贺泰哲默然看着贺凝羽离开,尽管他面色看似平静,可心思却在为泰福的事情所焦急。他快步往贺府大门走去,现下也只好积极筹款,尽快将欠款补上。
  贺凝羽跑到后院,直奔秦若岚住处,门关着,贺凝羽轻敲了几下便推门而入。此时已是暮春,一袖花红、芳香四溢,阳光和煦而温暖。贺凝羽因为奔跑而微喘,脸蛋也微微泛起一层红晕,好似映照了桃瓣上的彩霞。
  “嫂子。”
  贺凝羽一跑进院子里的时候,秦若岚便已知道。她一直等着贺泰哲回来,刻意微敞开些门窗,以便倾听着院子里的动静,自然将急促的脚步声听得深切。偌大贺家,也只有贺凝羽这丫头如此活泼。凝神间,贺凝羽已跑进了门内。见贺凝羽跑得有些微喘,秦若岚连忙招呼她赶紧坐下。
  “今日怎么这般早就自学堂回来了?”秦若岚为贺凝羽倒了一杯温着的茶水,递给她轻问道。
  贺凝羽接过茶盏,不管不顾地连饮了几口,顺了顺气,才解释道:“本以为你会和我哥去店里,却不承想也是提早回了家,方才看到我哥从爹的书房出来,知道你们恩爱,这些日子皆是形影不离,嫂子你也必定在家中,我就赶紧过来了。”
  “爹的身体怎么样了?”秦若岚本担心贺峰的身体,可又想着贺泰哲肯定会跟贺峰交代今天泰福发生的事情,她在一旁定会诸多不便,于是才在房中等消息。但若说不担心,那是骗人的。
  “我哥说爹已经睡了,看起来已无大碍,我哥他有事情又着急走了。”说着,贺凝羽拿了一块放在桌上的点心,大口吃了起来。
  “爹没事就好,泰福会没事吗?”想到贺泰哲必定是处理泰福的事去了,心中不免又沉重起来。她低声地喃喃自语,却惹得贺凝羽好奇,停下手中动作问道:“什么有事没事的,嫂子你在说什么?”
  “没,没有。”秦若岚连忙否认,她见贺凝羽一脸无邪的样子,不想把贺家出的事情告诉她。贺凝羽应该无忧无虑地活着,毕竟天还没塌下来,不必让所有人都跟着烦恼,这担子,就让她与贺泰哲一起挑就好。
  “你跑来如此着急的样子,怕不是单纯来这里吃这点心的吧?”
  秦若岚心中虽然系着泰福,可为了不让贺凝羽察觉出异样,语气轻快带着戏谑地转移了话题。这一招,她还是从贺泰哲处学来的,岂不知自己这一扬唇角,竟将贺泰哲神态语调学了个七八成,让贺凝羽见了也不禁在心里慨叹,不愧是朝夕相处的夫妻。
  “确实是有些事。”贺凝羽将点心吃完,抹了抹嘴,才继续说道,“纪怀宇要去参军,我希望你能去劝说一下他。”
  参军?纪怀宇要去参军?秦若岚不禁联想到杜海山眼下人也在上海,且正巧是为了征兵而来,纪怀宇有这想法,看来是有追随杜海山之意。
  “他为何要去参军?可是遇上了困难?”秦若岚会这样问,也是想起上次纪怀宇因为游行,被抓入巡捕房一事。但转念一想,她了解纪怀宇,他一直想要在国难当头时做些事情来出自己的一份力。她当初,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呢?可如今……
  “他说家国大事,又说什么欣赏杜大帅,想要追随他参军,总之都是些慷慨激昂的话。”贺凝羽说着,一脸的留恋,恐怕她自己都不自知。
  真的是这样吗?秦若岚虽然担心纪怀宇是因为一时冲动才会在此时决定参军,可见贺凝羽这样焦急来找她,想必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可她这口断不能开,他们已经于那日在玉兰树下结束,她不能再出现在纪怀宇的世界里。如果不能给他以情,就该断然放手,让他自由。
  “你不想他走?舍不下?”秦若岚望着贺凝羽问。
  贺凝羽略一思索,坚定地点点头,“当然,不然我也不会来求嫂子帮忙了。”
  “我能怎样帮你?”
  秦若岚的话惹得贺凝羽面露难色,仿佛心中纠结万千之后才开口道:“你说话比我管用多了,也许他是想听你说点什么,也唯有嫂子你开口,才能留下他。”贺凝羽的声音越来越弱,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苦涩,但秦若岚看得分明。
  秦若岚打量贺凝羽半晌,未错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神情,才缓缓道:“凝羽,我与他并没有什么,我早说过,我已做出了选择,而我爱的人,是你哥,我这一世都只会爱着你哥,心中再也没有别人的位置。若是你想让他留下来,那么你就要努力。”她顿了顿,忽然询问道:“你喜欢他吗?”
  贺凝羽一怔,顿时红了脸,垂首不敢直视她,见秦若岚依旧等着她的答复,良久才浅浅“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声音中羞涩无限。
  “凝羽,虽然我也算受到了新思潮的教育,可咱们身为女子骨子里却是传统的,所以你必须清楚你有多喜欢他,能为他做什么,或者能陪他做什么。怀宇是好人,重情重义、老实可靠,也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秦若岚认真说道。
  贺凝羽抬头,双目看向秦若岚,思忖良久,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贺家这几日注定不太平,虽然贺泰哲和贺峰都极力将泰福所遇的困境隐瞒了下来,贺泰哲也在不断尽力补救,可唐海所留下来的,不吝于是个大洞,像是串联在一起的珠子,需要一个个去回归原位,必然是个大工程。贺峰身体不好,需要休养,其他人也帮不上忙,这担子自然就落到了贺泰哲肩上。在不知还有谁是可信之人的情况下,独自支撑着这般重任,使得贺泰哲每日忙得几乎不见人影。就连秦若岚,也只能等在家中干着急。她想帮他,却无从下手,倒恨自己无法真正为他做些什么。
  贺泰哲忙碌了一天,直到半夜才回来,一身的疲惫,和衣就睡了。秦若岚却睡不着,借着清浅的月色,将被子轻轻搭在他的身上,然后,便侧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因数日的忙碌,他看起来有些许的消瘦,即便是在睡梦中,浓眉也一直皱着,似是凝着无限心事。这样的他让秦若岚心疼,她伸手想去抚平那深结在他眉心的“川”字,却也是徒劳的。
  秦若岚想了想,在枕下摸索了一阵,拿出个小圆盒来。她轻轻打开,一股薄荷的清香立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正是贺泰哲送她的薄荷膏,她将它收了起来,未舍得使用过。她认得上面一些文字,也知道这东西有提神的作用,现在给贺泰哲来用,该是再合适不过。因此她今日一早就翻了出来,只是没机会交给他。
  想到这里,秦若岚将薄荷膏用手指抹出了一些,轻涂在贺泰哲额头,随着冰凉舒爽的触感散开,贺泰哲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但他并未转醒,依旧睡着,看来已是累极。秦若岚做完一切,重又将薄荷膏盖上,放在贺泰哲掌中。睡梦中的贺泰哲似是无意识地反手一握,将秦若岚的手包裹住。秦若岚微微一笑,用另一手放在他腰上,这才沉沉睡去。
  贺泰哲第二天早早便醒来。他一动,感到手中握有东西,原来是秦若岚的手。望着还闭目未醒的秦若岚,他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抵便是如此吧?不管多么忙碌,一想到总有个人在为自己守候,便再累也不觉得了。
  生怕吵醒秦若岚,他轻轻放开她,却有个圆盒从手中滚落出来。仔细看去,竟是那似曾相识的薄荷膏。嗅到一阵隐约的薄荷味道,心下了然,难怪他感到头脑澄明了许多,不似以往那样疲惫。
  贺泰哲起身的举动,惊醒了秦若岚,她睁开眼睛望着他。
  “你再多睡一会儿。”贺泰哲坐在床边,抚了抚她的发丝,“我先去书房做事。”说罢,已经换了衣服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秦若岚在贺泰哲起身时,便也随着起来,虽然他安抚让她再多睡一会儿,可她的心却随着他也走了,即便是躺下也毫无睡意,不如起身。
  想着,她不觉心神不宁,坐在桌旁,思绪万千,手轻轻抚在腕上的白玉手镯上。这是前几晚贺泰哲难得早些回来,躺下睡觉前,直接拽住她的手为她戴上的。温润的玉,让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了些许温暖。
  “少奶奶,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门外传来了灵儿由远而近的声音,蓦地,房门被大力推开。秦若岚一惊,连忙起身迎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灵儿喘着粗气,尽量让呼吸平稳下来,“少奶奶,不好了,二太太和川少爷不见了,连管家也找不到了。”
  黄萱、贺泰川和贺连三人同时失踪?难道跟唐海事件相关?这自然令秦若岚联想到,黄萱确实与贺连交情匪浅,还曾联手企图害过贺泰哲,那么如今他们一起失踪,也就不足为奇了。
  思及此,秦若岚惴惴不安,想必现在贺家面临的危机,远比贺泰哲告诉她的要严重得多。可他却都一力承担下来,只为让她能够过得安稳。她咬了咬唇,黄萱一走,贺家院子里必然也要混乱,她必须做些什么。她会让贺泰哲明白,她并非养在深院的娇嫩花朵,而是能够支持他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让思路沉淀下来,秦若岚沉声询问道。
  灵儿正欲开口,贺泰哲却快步自旁边的书房走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灵儿大呼小叫的声音,也开口问道:“出了何事?一大早便吵吵嚷嚷!”
  灵儿嘟着嘴,看了眼秦若岚,见她点了点头,才敢继续道:“今天一早,小琴去唤二夫人起床,可怎么叫都没人应,于是推门而入才发现二夫人不见了。小琴连忙跑了出来,见到伺候川少爷的丫鬟也都出来,才发现原来二夫人和川少爷都不在。后来有人想去通知连管家,也找不到,大家都以为连管家去找二夫人和川少爷去了,可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老爷知道了吗?”秦若岚还未说话,贺泰哲已然抢先问道。
  “已经有人去告诉了老爷,正好凝羽小姐在,于是帮忙在那边照顾,灵儿就赶紧过来通知少爷和少奶奶了。”
  灵儿话音还未落,贺泰哲已然跨步离开,而秦若岚则紧追其后。
  初听闻这个消息,贺峰即便是再沉着,也难以抑制住恼怒的心情,情绪激动。贺凝羽伺候贺峰吃完药之后,贺峰的病情才算稳定下来,她想要唤人去找医生,却被贺峰阻止,“吃过药现在好多了,就别叫医生了,那些西医做检查,让人很不舒服。”
  “那去叫个中医?”贺凝羽担心贺峰的病情,想要再劝说,但还是被贺峰拒绝。
  “你俩都回房吧,凝羽一人在这就行了。”贺峰一脸疲惫,贺家三人私逃,虽不至于让他痛心疾首,但也足以当头一棒了。
  苏琴和石晓柔互相看了看,而后又稍加嘱咐了几句,便也离开了。贺峰原本也想谴贺凝羽离开,可她固执地要待在他身旁,这让贺峰也感到心中略暖。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还好他尚有其他儿女在,这使他觉得,生意如何似乎都不再重要,若能顺利渡过这一关,给儿女们留下能够生活的财富即可,然后他便退休,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甚好。
  正在贺峰思索时,门口送走了二人,却又迎来二人。
  贺泰哲和秦若岚赶了过来,贺凝羽连忙迎上,并不多言。贺泰哲直奔里屋床榻,“爹。”秦若岚随后,站在他身旁。
  “你们也来了,没什么事,不用大惊小怪的。”贺峰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都回屋吧,我且休息一会儿。”
  “爹……”贺泰哲正欲再说,贺峰开口打断他:“事情你自己去办好了,不用过问我,我相信你。”说罢,贺峰微闭双目,侧头就要睡去。
  秦若岚上前扯了扯贺泰哲的衣袖,贺泰哲会意。此时贺峰肯定不想多言,不如暂且不去打扰他,让他整理心绪。而他们,亦还有许多事要去做。
  三人从书房出来,贺泰哲让贺凝羽先去上学,而秦若岚则是守在贺府,照顾贺老爷。
  秦若岚随贺泰哲回房换衣,路上,她见贺泰哲缓步前行,眼神中却也透着忧虑。她终是忍不住从身后拉住他的衣袖,轻柔地问:“泰哲,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
  贺泰哲并不言语,只是伸手将她紧紧地搂着,一起回到房间。
  秦若岚并未让灵儿伺候,而是自己找了衣服为贺泰哲换上,直到换好,贺泰哲始终凝神不语,只是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灼热而深情。见他如此,秦若岚更是担忧,抬头望进他的眼底,轻唤道:“泰哲。”
  “若岚。”贺泰哲上前将秦若岚紧紧搂在怀中,感受到她柔弱的气息贴近自己,他不觉加重臂力,似是有一种将她嵌入身体的冲动。他俯下身,双唇附上她的唇,品尝着其中的温暖与安定,良久不愿离开。
  长吻结束,贺泰哲的视线依然流连在秦若岚身上,他不想放开她,可贺家现实的状况却又不得不让他冷静下来。他告诉自己,贺家如今就只剩他一个主心骨,贺家的老老少少,和泰福的上百员工还在等着他,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之后,目不转睛地与她深深对望,声音有些喑哑,“对不起,若岚,怕是要让你过一阵子清苦日子了。”
  秦若岚浅浅摇头,伸臂紧紧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胸前,“傻瓜,你难道觉得我嫁给你就是为了享福的吗?答应我,不要凡事一人藏着,夫妻本是同心,我即便不能帮你,也想听你倾诉。”
  贺泰哲微笑,唇角扬起一贯的戏谑弧度,做出轻松模样,“让自己的女人幸福,才是男人应该做的。”
  秦若岚沉醉在这句话中,还有什么誓言,能比这话更动听?她踮起脚,在他嘴上啄了一下,而后温柔一笑。
  秦若岚的心意,贺泰哲已全然明了。他感受到了她会永远站在他身旁,经历风雨的坚定心意,不禁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我要去泰福了,二娘一走,贺家现在就要靠你撑起来,我相信你,就像你相信我一样。”贺泰哲轻声说道,话语温柔,两人在这一刻,皆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意相通。
  “嗯,你去忙你的,别让自己太累了,晚上我等你回来。”秦若岚柔声相对。
  贺泰哲从书房拿了公事包,秦若岚硬是要将他送到贺府门口,见他上了汽车才肯回府。贺泰哲见她坚持,也随了她,一路惬意而行。贺泰哲微笑,丝毫看不出贺家遭遇了什么事情,而秦若岚怎会不知他的用心,亦是陪着,并不多言。
  贺泰哲坐进车内,朝站在贺府大门的秦若岚摆了摆手,倏尔自怀中摸索出一个小圆盒,向她挥手道:“这个,我收下了。”
  秦若岚一笑,风和静好,像是会这般凝望他一生一世。
  汽车开动,在拐过贺府街道时,贺泰哲敛住了笑容,沉声开口吩咐道:“先不去泰福,到汇丰银行。”
  汇丰银行位于外滩海关旁,算是屈指可数的银行。仰望着汇丰银行方正的建筑,贺泰哲心中忐忑,对于此行心中无底,可不试又怎知不可呢?再者说,以贺家之力,若一力担之,目前似乎也别无他法。
  贺泰哲在书房时便已经考虑好先用泰福几间分店的房契从银行贷款,以将那些欠款还清。唐海将泰福所有现金全部拿走,让贺泰哲只能想到此法才能套现。
  “你好,我叫贺泰哲,是泰福的,请问你们经理在吗?”贺泰哲来到大厅,礼貌地询问工作人员。
  “请稍等。”工作人员拿起电话,熟练地拨通号码,简单交代之后,却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人疑惑地看了看贺泰哲,而后才迟疑地挂断了电话,“贺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经理现在不方便见客。”
  贺泰哲微微一怔,难不成那经理不愿意见他?
  “那我可以等等。”贺泰哲继续说道。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地皱起眉,“贺先生,恐怕您见不到经理的,您还是请回吧。”
  话音才落,贺泰哲已然明了,微微一笑算是道谢,转身走出银行。
  贺泰哲连着走访了三家上海颇有名气的银行,可答案无一例外都是被拒之门外。看来泰福的困境,竟是已经传遍上海滩,要想走此路,让大银行来伸出援手,是行不通了。这让贺泰哲颇为无奈,只得先回泰福再做另外打算。

第二十五章 凝羽出走
  自古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贺泰哲才一出门,下人就将报纸拿了回来。泰福被人追债成了街坊邻里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就连报纸也大肆宣扬。反正报社那些人眼里只会关心有价值的新闻,至于当事人的感受,基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
  “老爷要是问起来,就说今天的报纸还没到,知道了吗?”秦若岚吩咐完,便拿着报纸快步回房了。才一坐定,司马兴又登门,要见贺峰。秦若岚连忙往大厅赶去,生怕贺峰因为司马兴的到来而又加重病情,可才进大厅,就已听到贺峰爽朗的笑声。
  “哦,若岚来了,一起坐吧,司马会长听说我身体不舒服,拿了人参过来。”听着脚步声,贺峰抬起头招呼着,自嘲微微一笑,转过目光,对司马兴道,“司马兄如此关心贺某,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贺兄说笑了,我司马兴向来乐意帮助朋友,不管有何困难,只要你开口,我司马兴定当竭尽全力。”司马兴说着,不觉哂笑,语气中却令人感受不到任何诚意,甚至连客套都没有,透着生意人的算计与狡诈。
  秦若岚在一旁听到二人的谈话,心中忐忑不安,却又只得微笑以对。贺泰哲尚未回家,贺峰也只得对司马兴虚与应付。不过,贺峰毕竟驰骋商场多年,也并非泛泛之辈,精明且老谋深算,相信虽是身体不适,也不至于吃了亏。
  “今天报纸不知道是哪个混账记者,居然写泰福被人催债,并且还图文并茂大肆渲染,虽然我不清楚贺家如此大户怎么会如此,但担心事出有因,还是前来顺便问问,可是期间有什么误会?若是贺兄真的有难,那就直说,我司马兴绝对全力相助。”司马兴说着,笑容不觉充满笃定。
  贺峰只是一笑,仿佛早就有所预料,司马兴的到来也在他意料之中。“当然是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这种小事,怎好麻烦司马兄出手相助呢?”说着,贺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转头对秦若岚说道:“司马兄不愧是上海商会的会长,如此大气,无条件地帮助同行,真是难得啊。”
  秦若岚微微一笑,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她当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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